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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互道了姓名年岁,二人便兄弟相称,鱼奴想着既然他以为我是男子,那我便将错就错,省了许多麻烦,二人谈论故乡见闻,实未料到千里之外竟能在此遇到故乡之人,两人俱是欣喜,感慨良多。
    那人叫林江,及冠之年,前来梁州准备明年的春闱,与同去梁州赶考的友人为伴,同聚洛水,闲来无事,乘船游赏。
    两人说着,林江忽觉杨鱼奴此名很是熟悉,但想来天下同名之人许多,不足为奇,况这个杨鱼奴可是个男子。
    凉意浓重,林江便邀鱼奴上船。
    船上点着灯火,鱼奴裹着斗篷坐下,露出天青色衣角,他乡萍水相蓬故乡之人,鱼奴倍觉可亲可信,谈笑风生,俱以实告。
    林江见她斗篷下似是女装,观之样貌,询其过往,心下了然。
    又见鱼奴脸上有些擦痕便问起缘由,鱼奴便将示剑山庄之事说给林江听,自己一时冲动跑了出来,现在冷静下来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林江很为她不平,又劝她不要冲动:“你一走,大家还以为你是畏罪潜逃,更坐实了你陷害王公子的罪名。”
    鱼奴故意把王绾绾说成王公子,出门在外,男子的身份总要好一些。
    林江又说:“你得清楚你想要什么,你这么生气,是想要个什么结果呢?要大家都觉得错怪了你?如你所言,既是错怪又如何,你走了,似乎更合了他们的心意,你应留在示剑山庄才对,日久见人心,并且,要理直气壮,平心静气,越是气急败坏,越是容易做错事,你毫无根基,别人想将脏水泼在你身上,易如反掌,你要是不想被别人这么欺负,就得让别人对你有所忌惮,或者你有能让人刮目相看之处!”
    鱼奴听着林江的话,觉得甚有道理,反思自己,好像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不免有些颓丧。
    林江见她愁眉苦脸便安慰:“你也不必发愁,你好好跟着你师父,谁也不敢真拿你怎样,你师父不是在示剑山庄很是有声望吗,毕竟你是她的人,她也是目前能掌握你前途的人,你如果没有别的打算不如先跟着师父好好学艺,将来也好谋生不是,凡事总要想想后果,切勿意气用事!”
    鱼奴苦笑,想想前途未卜,既无钱银,也无处可去,从前凡是都想着有师父在,如今想来,自己实在天真。
    林江又劝慰她:“世道艰辛,你孤身一人,无处可依,更是艰难。”他说起千里迢迢阙河城至梁州所见所闻,感叹世事多艰,人不得不被钱银,家世所累,鱼奴听的心生忧惧。
    林江说的她又岂会不懂,绾绾之事庄主已说了不追究,也是看了师父的面子,莫清苓毕竟是示剑山庄大小姐,师父看着长大的,偏心也无可厚非,自己无依无靠一个孤女,跟她相比做什么?
    师父待我其实不错,在红情坊,已是好的不能再好?我却这般计较,不争气,难怪师父失望。
    唉!想我当初离开度月山,可是满心的欢欣鼓舞,以为从此便自由自在了,人这血肉之躯,无数欲念牵挂,唉!如今想来,若想的自由,得是得了道,成了仙吧!
    或是有本事在这世间立足,看看自己,一事无成,又这般任性,一点挫折便又自怨自艾,真是白白浪费了从度月山跑出来时的雄心壮志,唉!
    又想到红情坊诸多女子身世,鱼奴不由感叹,世事艰辛,自己真是无知无畏!
    自己有师父庇佑,师姐照拂,理应珍惜。况,在梁州又结识许多人,红情坊诸位姐妹,金环、念念、阿越、玉无双,莫七,恩!真是要走,还真是舍不得。
    她朝林江笑笑,有些无奈有些惭愧,又玩笑道:“将来林兄高中,我就去你府上混饭去。”
    林江大笑:“好说好说”。
    两人吹吹曲儿,说说话,船儿随着波浪轻晃,便都有些困倦了,林江书童鸠儿从船主那拿了被褥,二人便靠着睡着了。
    睡梦中鱼奴忽觉飘摇之感,从梦中惊醒,见自己正靠在林江身上,与他盖着一张被子,便赶紧起身,掀了船帘出去。
    天色微亮,河上白蒙蒙的仿若梦中,鱼奴冷的直哆嗦,希望趁早回去,也许还没人发现自己跑了出来,若被人瞧见出走又回去,实在没面子。
    好在船儿靠了岸,鱼奴见林江正睡熟,反正萍水相逢,便相忘于江湖吧,上了岸,牵了马,朝示剑山庄走去。
    鱼奴急急匆匆,刚一进西园,便被人拉住,是莫七。
    “刚回来?你去哪了?”莫七很是担心又有些生气,打量着她。
    鱼奴怕被别人看见又惹是非,赶紧甩开莫七:“我起得早,出去走走,你也起得这么早?”
    “我不是起的早,我是一夜未眠。”莫七说道。
    允王夫妇去了洛水城,莫七快马赶去百般劝说,才让三哥三嫂息了怒气,这才没回示剑山庄兴师问罪,自己但心鱼奴,连夜赶回,见鱼奴不在,一问才知她昨晚便出去了,好一番找,这又到了西园,就碰见鱼奴回来。
    莫七比平时严肃许多,眼睛直直的望着鱼奴,鱼奴有些不自在:“哦,那你快些去休息吧,我得回房换件衣服,冻死了。”说着朝园里走去。
    莫七一路跟着,眼看就要跟着鱼奴一起进了房间,鱼奴回身一把将门关住,露了张脸,叫道:“你别进来,我。我不方便。”
    莫七想起昨日也被鱼奴拒之门外,白荷嬉笑着说:“我这师妹长大了,都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莫七明白其中意味,有些脸红,话也说不出口了,呆呆的立在门前。瞧她越发觉得添了许多女儿柔色,看她只觉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同,只是不时想起她一举一动便觉得好笑又可爱。
    不一会门又开了,莫七面露喜色,只听鱼奴说:“你的衣服脏了,也破了,回梁州我给你重新做一件。”
    莫七笑道:“反正也是旧衣服,那种衣服我有许多,你不必放在心上。”
    “对了,以后不准随意进我房间。”鱼奴正色道。
    莫七笑笑:“知道了,进去吧,我得空了来看你。”说着高兴的走了,鱼奴说着不用了,他也权当没听见。
    收拾妥当了,太阳也出来了,鱼奴像往常一样打了水来服侍师父梳洗,白雪音见她神清气爽的模样,没了昨日的锐气:“你想通了。”
    “想通了,师父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再不会顶撞师父了。”鱼奴说的极诚恳。
    白雪音见她十分懂事的样子,也有些自责,自己不该怀疑鱼奴,更不该说那一番话,叹息道:“示剑山庄就像我的家一样,家里的人家里的东西,自然动不得别人染指,纵使他们把我当做外人,我却做不到把他们当外人。”
    鱼奴点点头:“徒儿明白,自会有分寸,还请师父放心。”
    “姑姑,吃饭了。”白荷说着走了进来,身后丫鬟端着餐食,一一摆放到桌上,白荷见鱼奴也在,笑着说:“师妹也在,省的我再去找你了,师父,师妹,过来吃饭吧。”
    白荷与白雪音说着:“听说允王今日回梁州,我还担心他们来兴师问罪呢!”
    鱼奴听了,暗自庆幸,也松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渺小的生怕别人一句话,人生便结果了,唉!食之无味。
    只听师父说着:“你脸上伤还未愈,好生养着吧,我那里有些治外伤的药,你先用着。”
    鱼奴好生谢过师父。回了房,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伤已经不疼了,那些细细的伤痕也凝结了,身上摔伤的地方开始泛紫,她安慰自己,样子着实难看了些,确实不宜见人,就在后院好好呆着吧!
    正发呆,传来阵阵敲门声,是玉无双,鱼奴高兴的请了玉无双进来,玉无双拿出一个剔透小巧的瓷瓶放在桌上:“这是我从前去云溪时得的药,对外伤、疤痕有奇效,姑娘家的,脸上留了疤多不好,一日两回,记着按时用。”
    鱼奴很是感动,这才真是将自己当朋友。又听玉无双说:“我是来与你辞行的,我一会便要启程回梁州。”
    鱼奴有些不舍,玉无双温柔的一笑:“回了梁州,你随时去清风楼找我,下次我教你些新曲子。”
    鱼奴这便展颜。送走了玉无双,开心的躺在床上,不快也都忘了,上了药,觉得异香阵阵,很是好闻,伤疤也变得十分柔软舒适。
    第22章 池荷恋疾风
    鱼奴想着绾绾受了伤,自己还没去瞧过她,不如就借花献佛,把玉无双赠的药拿去送给绾绾,反正自己皮糙肉厚,这点外伤,很快就会好的,想着绾绾卧床无聊,便把自己带的话本子一起拿了去。
    到了扶月轩,雨秋正陪绾绾说着话,见鱼奴来了二人都很高兴,鱼奴见绾绾气色尚好,放心了许多。
    见她腿上缚着夹板,不得自由,便有些内疚,总归与自己也不是毫无关联的。
    绾绾没有责怪的意思,她在床上躺了一天十分着急,鱼奴能来陪她说说话,她很是开心。
    见鱼奴带了药送自己便推辞:“妹妹也有伤,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雨秋笑道:“就是,有肃王殿下送的灵丹妙药,哪里还需要别的。”
    鱼奴忙说:“这是玉公子从云溪带的药,听说祛疤很有奇效的。”说着又觉得自己失言了,笑笑将拿药的手收了回来。
    绾绾忙将药拿过:“多谢妹妹了,锦书,帮我收起来。”那叫锦书的丫头穿着打扮与其他下人不同,比起鱼奴白荷穿着还要精致,她手里正拿着一个十分精巧的玉盒子,笑着说道:“小姐,我正要给你上药呢,这下倒不知用哪个了。”
    绾绾说道:“菱妹妹说好,那便先用菱妹妹拿来的吧,肃王殿下送来的记着收好。”
    毕竟是皇家贵胄,药盒子都这般华贵,鱼奴暗叹,绾绾出身显贵,身边还能缺了灵丹妙药,自己真是考虑的不周全。
    雨秋打趣:“锦书,可得收好了,这可是肃王殿下赠的药,能医心的药。”绾绾红了脸,几个姑娘都笑了。
    雨秋绾绾都没提堕马的事,鱼奴反倒心生愧疚,感叹这才是大家闺秀的风度,更打心里喜欢这两位大家小姐。
    本来拿了话本子来,可想着毕竟是大家小姐,恐怕不妥,便一直拿在手里,雨秋看见了便要瞧瞧,一翻竟是《夷坚志》《刘飞燕传》,有些脸红,但也很是惊喜,绾绾接了去看,竟从未看过这么有意思的书。
    鱼奴见姐妹二人喜欢,可见都是同道中人,摒退下人给姐妹俩说起书中内容,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姐妹二人也听的十分专注,不觉亲近许多,便相约回梁州再与她们分享自己收藏的话本。
    三人相谈甚欢,锦书急匆匆的跑进来“小姐小姐,夫人和大少爷来了”
    鱼奴赶忙退去,行至廊下,见石夫人疾风莫七等人拥着一位华服贵妇和一位锦衣青年朝绾绾房里赶去。
    回了屋,见莫七的那套马装叠放整齐的摆在床上,洗干净了,破的地方却还没缝补,好在破的地方也不多,鱼奴找了针线缝补好,眼看着到了用饭的时间。便去了师傅房中,师姐也在,看两人像是要出门。
    “你去哪了”白雪音问道。“我去看看绾绾伤势如何,把师傅的药也送了些给她,绾绾让我谢谢师傅呢。”鱼奴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有心了,王小姐如何了,可有说什么。”白雪音又问。
    “我瞧着挺好的,没说什么,不过是闲聊了会话。”鱼奴如实回答。
    白荷说道:“我和师傅要去洛水城中看看,你快准备准备。”鱼奴兴奋的应着,换了莫七的衣服,一副男子打扮,师傅师姐二人笑了一番,都觉得鱼奴男子打扮甚好。
    洛水城十分繁华,显然白雪音不是带着白荷鱼奴来逛街的,先去找了大师兄莫亭风,又一起将洛水的商铺查看一遍,疾风将白荷留在洛水协助打理下属产业,负责督查钱银往来,货物进出,上传下达之事。
    白雪音明日就要回梁州,今日便带着她见见各位掌事,好在自己还有些熟人在,也能照拂白荷一二。
    示剑山庄与洛水城有些路程,每日来往诸多不便,亭风便在归一客栈为白荷安置了住处,白荷想着总要经常回山庄看疾风师兄,住在客栈倒也方便,况且是山庄的产业,方便照应。
    万事妥帖,天色渐暗,白雪音便要带鱼奴回示剑山庄,明日便要动身回梁州,就不来城中与白荷道别了,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三人都有些惆怅,白荷自幼跟在白雪音身边,很多人都不知道,她们其实是姑侄,虽看上去不如宋菱与白雪音亲厚。但到底是不同,毕竟血脉相连,白雪音不知道自己将白荷一人留在这里的决定对不对,在身边时总会安心些,如今要分别,心里不安起来,鱼奴安慰道:“师傅,洛水离梁州这么近,咱们有空可以来看师姐,师姐如果想回去,也很方便,师傅、师姐,你们别太难过了”
    “师妹,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师傅,不要惹师傅生气,你长大了,要学着给师傅分忧,知道吗。”白荷很是感伤,叮嘱鱼奴。鱼奴点头,很是不舍。
    临行,白雪音淡淡留了句:“有什么事回红情坊,记住没。”白荷点头,眼泪淌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真的很想跟着姑姑回红情坊,可是她不舍,她不甘。
    回去的路上,鱼奴察觉到师傅很是低落,不说师傅,就是自己,想想师姐不在身边,都十分不适,但愿师姐能得偿所愿,师傅也能宽慰些。
    正想着,白雪音突然幽幽的说了句:“菱儿你说,疾风会喜欢荷儿吗?”
    鱼奴此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没了先前的笃定:“会吧,他们年纪相当,男才女貌,自小就认识,也算青梅竹马了,庄主肯定会喜欢师姐的。一定。”
    白雪音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愿如你所说,可我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我回去得去找疾风聊一聊。”
    鱼奴笑:“就是,最好叫庄主把亲事定下来。”白雪音也笑,他们都希望白荷达成心愿,他们希望疾风如他们所想,也应该如他们所想。
    第23章 无猜心事初显现
    回庄上天已经黑了,山庄灯火通明,白雪音带着鱼奴径直回了西园。
    如今西园只白雪音鱼奴师徒二人,不觉清冷了许多,园里丫头见他们回来了,忙回厨房准备晚饭。
    鱼奴心中感伤,也没什么胃口,见师傅也是如此,便陪着师傅。
    鱼奴今日才知,白荷是师傅的亲侄女。虽有些惊愕,但思及前后,恍然大悟,自己也清醒许多,更明白了自己的地位处境。
    帮师傅收拾好行李,鱼奴便回了房,看到紧紧包裹在衣物里的玉镯,轻轻抚摸,心中感叹,不知道回了梁州还能不能见到他,从前常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如今想来,恍然大梦。
    他成日忙碌,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当面道别,本来还约定一起在游遍洛水呢,自己要失约了,算了,他身边也不缺陪他玩乐的人,少我一个算什么,失约便失约吧,也许他只是随口说一提,我又何必当真。
    鱼奴将玉镯细细的裹好收好,这也算有个值钱的物件,多谢了!我定会好好珍藏!
    深夜,鱼奴坐在窗前,竟有些盼望莫七能来,心下将莫七与玉无双对比,玉无双犹如天上的明月,超凡脱俗,莫七则有许多烟火气息,和他一起有趣又有许多话说,可师父说他本就如此,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与他毕竟往来不多,谈何了解呢?不过都是我的臆想,平白的惹祸上身,又叫师傅不高兴。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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