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魔？”
    “祸乱人间者为魔。”
    “何为至善？”
    “无私、无欲、无求。”
    那魂沉默片刻，“你不是至善之人。”
    楚钰笑了，“可我算是一个好人。”
    只听得“叮”地一声，楚钰眼中的幻象顿时消失不见，等楚钰回过神来，除魔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除魔剑甫一入手，楚钰就感觉到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涌入他的体中，虚空中仿佛有人在重复念着一段文字，楚钰听不懂，修为却在这种声音下节节攀升，不多时，他已然是空境巅峰的修为了。
    这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楚钰产生了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这就是除魔剑的威力啊，楚钰不禁喟叹，他看向狄渊，略有些惊奇地发现，原本如同一座高山的院长，现在他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的破绽。不等他心生喜悦，从天空中传来一阵沉闷地响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狄渊惨淡地望着他：“天澜城的护城阵法——破了！”
    什么？！
    “宁重生就要带着他的手下杀进来了，楚钰，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了！”
    楚钰握紧了手中的除魔剑，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好！”
    却在这时，从禁地外面传来一声轻笑：“就凭你？”
    “是宁重生！”狄渊失声喝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守护禁地的护法呢？怎么没通知他？！
    “咚、咚、咚。”随着这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宁重生的身影缓缓出现，只是这次，他穿着一身似血的红衣，脸上有神秘的图腾，图腾自右眼下方延伸出一道黑色的藤蔓，于右眼眉骨处开出一朵黑色的小花来，而他的手中，提着四个不停滴着血的人头，他笑吟吟地望向狄渊：“狄院长，你是在找他们么？”
    “随风、随雨、紫鸢、狄海！”狄渊目眦尽裂，这四人不仅是他最可靠的同伴，狄海还是他的亲兄弟啊！狄渊赤红着眼，忽地甩出一道拂尘朝宁重生袭去，这一击仿若带着千钧之势，宁重生神色不变，只轻轻挥了挥手，便轻易化去，狄渊院长更因为反噬，吐了几口鲜血。
    宁重生移开了目光，转向了楚钰。
    他用一种惊奇的，却又不甚在意的语气说：“你果然是天命之人。”
    楚钰不答，只是握着除魔剑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用除魔剑指着他。
    宁重生神情很轻松，即使在他眼前的，是专克他魔族的除魔剑。
    “都说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可是上天又何其不公，我魔族不也是这万物中的一类，为何偏偏是我魔族不得容于世？”宁重生眼也不眨地盯着楚钰，仿佛在问他又仿佛在问自己，“既然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自然也不愿意轻易死去，我要让这天看看，究竟是我先死，还是它先毁灭！“
    “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已。”楚钰轻哼一声，举起剑，动作没有丝毫的动摇。他的眼睛在刹那变成纯正的金色，天光降了下来，他整个人仿若神邸。
    “人人都有私欲，可是你却为此不惜赔上整个人间，这是罪孽。”楚钰没有感情地说完这句话，将除魔剑挥了下来。
    宁重生身上不断冒出黑色的云雾状气体，气体中带花的藤蔓若隐若现，将宁重生围得严严实实。
    除魔剑落在那藤蔓的瞬间，金黄色的火焰燃了起来，却顷刻被黑色气体吞没，宁重生眉眼带笑，伸出手指轻轻一弹，那黑色气体便化成一道道小蛇，从四方八方朝楚钰游去。
    楚钰没有做任何防守的姿势，他眉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火焰带风的印记，此刻那道印记亮了起来，天光中的不知名力量融入其中，楚钰眼中猛地炸开金光，他轻轻喝了一声：“去！”
    除魔剑自动脱离了他的手，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朝宁重生刺去。
    而这一次，宁重生终于变了脸色。
    “吟！”
    除魔剑深深插入了宁重生身后的墙壁中，它的剑身还在轻轻颤抖，仿佛极其兴奋似的，在它身上，有一滴一滴的鲜血滑落。
    宁重生抱着手臂，回头忌惮地望了一眼除魔剑，再看着已经占据上风却还是不喜不怒的楚钰，突然笑了，笑得十分不怀好意：“说起来，我求长生是逆天之举，那你这个起死复生之人就没有违背天理了吗？难道是因为有人甘愿一命换一命，苍天就默许了这种规矩不成？”
    一命换一命？
    楚钰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一字一句顿道：“你说什么？！”
    “楚钰，别听他胡说！”狄渊喊了一声，却是迟了，宁重生趁楚钰分神的瞬间，黑色气体凝结成一团，悄无声息地击中了楚钰的后背。
    楚钰愣了一会儿，低头一看，胸口被破开一道口子，他捂住了胸口，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手指缝中流出来，可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
    “喔，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宁重生露出一个似嘲讽似怜悯的表情，“苏黎为了救你，死了啊……”
    苏黎，死了？
    楚钰茫然地望向前，眸中的金光尽数褪去，只留下一片无措，苏黎，他的苏黎，那个小心眼又别扭的苏黎，死了？
    楚钰的眼泪掉了下来，怎么会呢？他们约好了以后要去看遍山河的，他们约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可是一辈子还没过完……苏黎怎么可以就死了呢？！
    楚钰忽地怄出一口血，墙上的除魔剑像是失去了力量，剑身暗淡，从墙上掉了下来。
    宁重生走过去，将除魔剑踩在脚下，看着狼狈不堪的楚钰，似笑非笑：“楚钰，我说过的吧，你赢不了我的。”
    “三日后，本座将亲自血洗天澜城，哈哈哈哈哈……”宁重生仰天长笑，最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楚钰以及满脸灰败的狄渊，甩了下衣袖，潇洒离去。
    “楚钰，你没事吧……”狄渊其实很想劝楚钰以大局为重，可是看楚钰这个样子，他终于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唉，情之一字，伤人伤己啊……
    楚钰轻轻抬起了头，他恳切地望着狄渊，眼中含着微弱的希冀的光，“他说的……都是假的吧？”苏黎怎么可能死呢？他还在不知名的远方等着他接他回家呢，宁重生那个魔头，一定是骗他的对不对？
    狄渊不忍心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楚钰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那丝光完全熄灭了下去，“明明……该死的……是我啊……”他嘶哑着声音，低吼出声，他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着，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似的，他的脊梁弯了下去，“明明……该死的，是我啊……”他喃喃着，眼泪一滴一滴碎在尘埃。
    *
    苏家。
    楚钰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他这个样子已经持续了一天了，虽然伤势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好的很快，但他整个人仿若失了魂，没有半点斗志。
    狄渊将他送到苏家来，就是希望苏黎父母能开导他，毕竟，灭城之灾，迫在眉睫。
    苏父看到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儿子怎么就救了你这样的人，现在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