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光沉默着……终于片刻说张了张嘴吧。
“我没想到你们能找到尸体……”周一光说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顾西洲道:“你把尸体藏在墙体里面,当时防水没做好,因为梅雨天气,那个位置墙体表面脱落,内里中空有空气进入,再加上水泥本身不是密闭的,内部有很多小孔,尸体的味道就透出来了。”
周一光闻言,面无表情地点头,说道:“你们知道死的是徐伟,应该也查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吧?”
“邓梅说过,不过我们更想听你说。”
“嗯……十六年前我在工地上打工认识他,因为徐伟在小工里面算是聪明能干的,所以我对他的感官一直不错,”周一光回忆道,“我和他称兄道弟,后来我的父亲中风瘫痪在床,我刚开始还是坚持在工地上上班,可是家里没有我不行……最后实在没办法我选择辞职回家。”
“回家后我就开了一家茶铺,既可以照顾我的父亲和母亲也有稳定的收入来源,院子里的邻居人都很好,如果不是他们照顾我,我的茶铺不可能开那么久,每天都有好几桌人来我的茶铺打麻将,钱虽然不多,但是因为在家的时间多,父母照顾起来很方便,我自己还是很满意。
“徐伟脑子的确很好使,我离开后,他找过我一次,他拜托我帮忙找之前的同事让他在工地上做包工头,那时候你们都知道,农民工回家过年拿不到钱是现象普遍……
“他做包工头第一年那会儿,他没收到公司的款,开年又要招人,必须把工作做下去公司才给他结清所有的钱,因为这个他找我帮忙,我借给他五千块,当时觉得关系不错,就没让他打借条。
“我也没急着找他要钱,只是说等他有钱了再还我。
“后来过了几年,我看他换了大哥大,又开了一辆小车,可是一直没还我钱,我就忍不住问他,结果问了两次后,他很不耐烦,后来干脆就不接我的电话……”
周一光语气平淡地陈述道:“后来我专门找到他,他直接翻脸,再后来我看他实在不给,就放弃了。”
“那你为什么会杀死他?”方执疑惑地问道。
“去年冬天,我妈生病住到重病监护室,一天一千,我哪有那么多钱?我突然就想起徐伟欠我的那五千元,我也打听过,他现在早就发达,资产上亿,我亲眼看见他进4s店给他外面的女人几十万的车,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一光继续道:“我拦着他的车,就请他还钱,我想对他来说五万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十五年前的五千抵得上现在的五万元,他也没亏……可是徐伟看见我,直接踢我一脚,叫我滚蛋还说不认识我。他当时好像很生气,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是觉得没面子。
“我当时急着付医药费就向他下跪,求他……他当即从包里面掏出五千块丢在我脸上,还吐口水在我身上,说我是死要饭的。”
“那五千只够我母亲住五天时间,其实也只是补交了一部分欠款而已,想要继续住……根本没钱,当时我妈的医生帮我垫付了五千元医药费,说真的,我很感激那个女医生!
“没多久……我妈就死了。”
周一光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道:“我妈死后,我爸就一直觉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拖累我,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老婆,那天我爸和我说——他想死。
“后来他就真的死了,绝食而亡,我抱着他的时候感觉他好轻,好轻。”
周一光的声音突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顾西洲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
他经历的这些不幸,早就磨平他的棱角,他接受这一切,任劳任怨,可是当他的父亲为了不再拖累他绝食而死,所有的伤痛一下子全部裂开,变成狰狞的伤口,就像一把尖刀直刺他的心脏。
周一光哭了许久,顾西洲和方执没有安慰他,而是坐在一旁默默等他平复情绪。
见他情绪稳定了一些,顾西洲问道:“那为什么杀徐伟?”
“父母相继离开后,我想我也不可能就这样开茶铺过一辈子,我就出去应聘上班,”周一光哽咽道,“我以前是管理工地的,所以想找相关工作。
“好不容易在郊区找到一个工地要我,我刚去那里上班两天就被炒鱿鱼,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管理不善导致的,后来才知道是徐伟搞我,之前积压在心里所有的怒火一下全部爆发,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想要他死!然后我就尾随杀了他。”
顾西洲注意到周一光说起徐伟,他的脸就瞬间变得狰狞起来,顾西洲问道:“你为什么不把他的头一起放在墙体里?”
周一光,“当时我杀他的时候挥动斧头一砍,他脑袋和身体就分开了,身体放进墙体后,他的脑袋我就直接丢在放水泥的桶里带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可能我潜意识中认定自己不会被发现,又或许其实我希望有人能发现吧……”
犯人交代后,顾西洲出去就听见外面几个同事低声交谈。
“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现在这社会,欠钱的是大爷,借给人钱的都是孙子。”
“他也太可怜了,他爸爸……”
审讯室内,响起恸哭声,那声音犹如杜鹃啼血,外面的警察没一个人愿意进去的,此时审讯室内的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西洲比起其他人一脸悲伤的情绪,他则淡定得多,直接到法医室敲门,问向元道:“什么时候能把鉴定报告给我?”
“再等两个小时,我刚刚看你的那些属下全都愁眉苦脸的,审案子难受了?”
顾西洲摇头,摊手道:“没什么难受的,我只在乎结果。”
向元古怪地看向顾西洲,顾西洲注意到他的视线,挑眉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以前审案子的时候,就算装着不难受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舒服,”向元补充道,“总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向元道:“你以前审案子,没找到凶手你抽烟,找到凶手你也抽烟,就是因为你难受,为那些犯人难受,可是现在你不抽烟,就连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睛看着我不躲不闪,这说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你的确不在乎。”
顾西洲摸了摸鼻子。
向元拍着他的肩膀,突然调侃道,“其实这样也好,我以前时常在想——你如果死了,不是在办案过程中死,就是死在肺癌上!起码现在你应该不会死在肺癌上了。”
顾西洲:兄弟你很有远见,顾吱吱就是办案中死的。刑警绝对是高危职业!
第62章 照片
见顾西洲不说话,向元乐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回去睡会儿,鉴定结果出来我叫你。”
“好。”
回到办公室里,取出顾吱吱放在办公室的钢丝床,顾西洲躺在上面,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咔嚓。
顾西洲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开门声。
“老顾,醒醒。”
向元见顾西洲醒过来,将手里的资料袋放在顾西洲的床上,道:“鉴定结果出来,证据链给你补全了。”
顾西洲坐在床上随手翻了翻资料,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往外走,打开办公室的门,他对着向元扬扬手,道:“谢了。”
把证据链补全,案子一定,顾西洲开车顺便捎带局里面的几个女同事回家,一路上几个女同事都在讨论今天的案子。
说着说着,几个女同事的话题就歪了。
“顾队,你这么晚回家送我们几个女的回家,女朋友会不会有意见?”一个短发女同事轻声问道。
“不会,”顾西洲笑笑,“你看我像有女朋友的人吗?”
“我们做刑警的,女的当男人使,男的当畜生使,哪有空谈恋爱啊?”
“就是就是,你看看我脸上都长痘了,内分泌不调,唉……”
“顾队,你打算什么时候脱单啊?”其中一个女同事八卦地问道。
顾西洲想想摇头道:“我不急。”
送完几个女同事,待他回到家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回家洗完澡,顾西洲穿着浴袍赤脚离开卫生间,靠在门边上,用一种慵懒的眼神看着房间里正在自动翻页的资料。
翻资料的顾吱吱懒得理他,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案件情况,最后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顾西洲挑挑眉吹着头发,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顾西洲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不会吧?
又死人了?
他不想这个时间加班!
房间里的办公桌被撞响,顾西洲看不见人,但是他知道是顾吱吱过来,比他动作更快一步拿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顾西洲一脸的纠结,好在顾吱吱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竟然又把手机放下,没有赶他出门。
“是什么消息?”
顾吱吱没理他。
顾西洲打开手机一看,原来只是一个女同事在微信里向他道谢,感谢他送她们几个女孩子回家,顾西洲松了一口气。
吹完头发,顾西洲本来还想玩一玩手机在睡觉的,可是谁知道刚关上灯,握着手机卷缩在床上,他面前光亮的手机被顾吱吱抢走了!
“你干嘛!”顾西洲怒了!
顾吱吱才懒得管他的情绪,拿着手机走出卧室,根本不给他摸手机的机会,顾西洲认定从顾吱吱手里抢回手机的可能性太低,最后放弃挣扎躺倒在床上,可能因为这几天太累,他很快就睡着。
便签:菜鸡魔修,好好睡觉,熬夜伤身,小心猝死。
几天后——
司予的豪宅,顾西洲每次来的时候,都觉得有点晃眼睛,他看见司予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点别扭,因为上次案子的事情,司予旗下的建筑公司在宁庆上了报纸。
“浅水花园的房子还卖得出去吗?你不会破产吧?”
顾西洲接连问出两个问题。
闻言司予摇摇头,不太在意地说道:“那个建筑公司我只投了一点钱。”
“一点钱?”
“嗯,反正不多。”司予淡淡道。
顾西洲一脸懵逼,对于司予来说投资一个建筑公司竟然仅仅是一点小钱,顾西洲有开始嫉妒了。
外面,太阳光霭洒落,知了叫唤了几声,空调吹得他浑身特别舒服,甚至还有一点想睡觉。
“你到底有多少钱啊?”顾西洲小声问道。
司予看他一眼,道:“不告诉你。”
顾西洲还想再唠叨两句,但是他发现虚空中的时间就要读到最后一秒,他只好放弃八卦的心抓着司予和方执两人的手。
接着顾西洲经过短暂的失神,再次睁开眼睛他们正在站一条宽敞的大路上,他细细看了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学校。
三人顺着路向前走,走到教学楼前,此时教学楼已经聚集三三两两的人,顾西洲他们三人一出现,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你们好,我叫顾染。”
“司摇星。”
“方远。”
三人报上假名,另外几个人也报出名字,顾西洲扫视了一眼,参加这次任务的一共有十二个人,人数有些多。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次任务世界有三个新人,三人脸色发白,不过还算冷静,没有哭爹喊娘,也没有发疯一样的不相信,这算是个好的开端。
“有什么发现吗?”顾西洲看了一眼四周,问道看上去最靠谱的一个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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