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佑霖的话分明是刻意为难。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七分嘲讽，三分冷漠。
    顾清许垂在两侧的手指骤然收紧。
    宋佑霖为难她无非是想要让离开海城，成全他和苏亦凝那个贱人过着双宿双栖的逍遥日子。
    她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愿！！！
    如果她走了，她的儿子白白死了！
    她五年的青春白白浪费了！
    她大好的一生白白毁了！
    她不会甘心！
    再者，乔若琦好心收留了她在先，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乔若琦受到牵连。
    顾清许一咬牙，褐色的瞳仁暗芒涌现，红唇上扬，“乔经理，既然宋大少这么看得起我，我应该感谢宋大少给我这个机会。”
    不过是脱衣舞而已，在这个地方，彩虹夜好歹是正规营业的酒吧，不会暴露到哪里去？
    只是尊严被践踏在地！
    可是她一个穷得只剩下仇恨的人，谈尊严太奢侈！
    宋佑霖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答应。
    好歹五年前她也还是顾家捧在手心长大的千金小姐。
    哪怕在爱他到卑微如泥的时候，她身上还是有股高傲劲在的。
    如今，荡然无存。
    他原本以为他这般为难，她会顾念尊严离开。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他索然消了趣味，豁然从沙发上起身，冷冷沉沉的声音从喉咙间溢出，“既然如此，明晚不见不散！”
    随后，一身黑影消失在包厢。
    乔若琦回过神来，看向顾清许，脸色十分难看，“这里收拾好过来找我。”
    乔若琦走出包厢。
    剩下的人逃似的纷纷离开。
    局是李智组的，李智留下结账，掏出钱包，扔下一沓钱，语气居高临下，“这里的数够付今天的酒钱了，不用找了。”
    顾清许缓缓抬起头，白皙的双颊被掌掴后的红印还未完全消散，清亮的眸子决然一片，“不够！你说过，只要我留在这个包厢两个小时，你就会给我1万，现在是九点四十分，过了两个小时零三分钟。”
    李智愣住了，被宋佑霖为难成这般模样，还能想着这笔钱，看起来很缺钱，看得起也很特别。
    李智笑了笑，从钱包掏出一万三的现金放在她的眼前，“这里有一万三。多的三千算是给你的。”
    顾清许看着眼前一叠的现金，弯腰，拿起，抽出三千递给李智，“我只拿我应得的，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李智看着她的样子，想起一种动物来——孔雀。骄傲的，卓然独立，不肯低头的。
    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李智接过她递过来的三千，收起，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来，递到顾清许的面前，“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很缺钱的话，可以找我！”
    顾清许犹豫着该不该收！
    跟着宋佑霖混在一起，在这样的场所不把他们当人看的人，会有这么好心？！
    李智见她迟疑，将名片塞到她的手里，“你放心，虽然你长得是好看，但我对你没有企图，我也不会白白给你钱的，我手头有些活，比较难做，但报酬很高，不过很适合你。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联系我！”
    李智似笑非笑离开了包厢。
    李智算得没错，她是很缺钱！
    精致的名片被攥紧在她的手里，烫金的号码在昏昏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包厢里剩了她一个人，她收好现金和名片，整理了残余的狼藉，走了出去。
    包厢外，人影散去，空荡得有些冷静。
    以往这个点，彩虹夜应该是正值热闹的时候。
    乔若琦坐在大堂的中央，昏黄的灯光在她的周围打下一圈光影，缭绕的烟雾在她的指间袅袅升腾。
    顾清许走近，将现金递给了乔若琦，“这个是v188的收款！”
    “放桌上吧！”乔若琦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顾清许依言放下。
    “说说吧！怎么回事？”
    乔若琦的目光如炬，穿透弥散的烟雾，盯在她的身上。
    有探究，有怪责，有戏谑。
    “对不起，若琦姐，今天给你添麻烦了！”顾清许垂下了头，眸光微黯。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你是海城人，会不知道宋佑霖是谁？这样的人你也敢惹！”乔若琦的眸光乍然凌厉了几分，“你知不知道惹了宋佑霖的下场是什么？”
    “是我连累了你，我知道无论我怎么道歉都没有用。如果可以，我现在就会离开，可是宋佑霖不是会轻易罢休的人。等这件事过了，我立马离开这里！如果有什么损失的话，我也会赔偿！”顾清许抬眼，声音不卑不亢。
    “赔偿？”乔若琦冷笑了两声，“这酒吧都快没了，你怎么赔？”
    顾清许抿了抿唇，“若琦姐，我知道我现在可能说这些保证可能听上去不太现实，可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会负起责任！但在这之前，我会尽量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乔若琦蹙了蹙眉，寻常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惊慌失措，逃之夭夭，她倒是把话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她从第一眼看到顾清许，就看出来，顾清许的身上有和她年纪不符的成熟沧桑，和她现况不符的矜贵气质。
    顾清许是个有故事的人。
    在这个彩虹夜，有故事的不止顾清许一个人。
    乔若琦不耐烦地掐灭了烟，嗤笑一声，“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保酒吧？这些有钱的大爷，做事全凭心情。宋佑霖在为难的时候，你就该叫我过去。你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也不是那种没脑子到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的人吧！”
    “我知道了，谢谢若琦姐！”顾清许垂下眼睑，莹润的眸子蒙了淡淡一层水雾。
    顾清许听得出来，乔若琦的话明里是在指责她，暗地里是在教她。
    当时若不是乔若琦收留，别谈找工作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乔若琦扫了顾清许一眼，站起身，声音冷若冰霜，“今晚把这里打扫干净再睡觉。”
    顾清许点了点头，抬眸看着乔若琦离开的背影，眸光越发的清明。
    可乔若琦不知道的是，她爱了宋佑霖八年，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比旁人了解得更深。
    如果越反抗，更能激发他的斗志，反而顺从，他会索然无味到厌倦。
    只是她赌赢了上半场，只脱了一半的衣服，却没赌赢下半场他的刻意为难。
    现在的她还不够能力反抗宋佑霖，况且她的反抗只会激怒他，他如果铁了心要把她从海城赶走，今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但她会坚持下去，有满腔的恨意做支撑，她倒不了。
    余生，她只有复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