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外面的天气还不错,虽说已是秋季,但院子里的树木还是一片枝繁叶茂,丝毫没有繁华落尽,落叶纷纷的凄凉之感,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倒也给这安静的院子增添了些许生气。
沈慧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出去了,所以傅匀尊便包下了医院的这片院子,请来了摄影师,就以这里为背景了。
再次见到沐样一的沈慧表现的也是非常平静,大概是上次心脏病发作太严重了吧,今天她的气色反而非常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她的头发已经掉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一半也是干枯不堪,鬓边的白发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颜笙,你给我画画妆,然后给我戴顶假发吧。”沈慧抬起手,摸着自己这张浮肿不堪,皱纹密布的脸,微微皱了皱眉头。
“妈,化妆品里面的化学药剂太多了,医生说您不能用那些的。”沐颜笙蹲在她的身旁,好心劝道。
“我也剩不了几天了,这拍照你总不能让我这个样子就上镜吧,妈妈想把最美的一面留给你。”沈慧还是坚持道,目光柔和,眼里却充满了坚定。
“妈,好端端的您说这些干嘛,还是算了吧,您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妈妈。”沐颜笙嘟着嘴,撒娇道,抱着沈慧被病魔折磨的干枯的身子,十分不情愿。
“颜笙,还是给伯母化妆吧,这样上镜好看。”傅匀尊在一旁提醒着沐颜笙,他心里清楚,沈慧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几天了,只想在这最后几天里把最美的一面留在照片里。
沐颜笙抬起头,望了傅匀尊一眼,看着傅匀尊的态度,这才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拿来了化妆品和假发,给沈慧好好打扮了一番。
画了妆之后的沈慧皮肤白皙透亮了许多,脸上的浮肿也没有那么严重了,再带上乌黑的假发,整个人年轻了十几岁,仔细一看,跟沐颜笙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慧拿着小镜子,迟迟不肯松手。
“好了妈,摄影师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该过去了。”沐颜笙说着,便在后面推起了她的轮椅,将她推到了布置好的地方。
“孩子,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照吧。”沈慧望着傅匀尊,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慈爱。
“我?这样不太好吧。”傅匀尊明显有些被吓到了,没有想到沈慧居然会邀请自己,他虽然跟沈慧说的自己是沐颜笙的男朋友,但他跟沐颜笙毕竟没有夫妻之名。
沐颜笙明显也惊讶了一下,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沈慧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看得出来沈慧非常喜欢傅匀尊,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替傅匀尊拒绝了。
“有什么不好的,你莫不是嫌弃我们,不肯跟我们一起照。”沈慧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着,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妈,还是算了吧,这有些不太合适,就我们三个人一起照吧。”沐颜笙俯下了身,在沈慧的耳边小声劝阻道。
傅匀尊犹豫了片刻,就在沈慧要松口的时候,他立刻点了点头,坚定地说了句:“好,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沐颜笙眨着大眼睛,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沐样一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只有沈慧的脸上洋溢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四个人在一起摆着造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即使再不开心,也不能把苦闷留在照片里,更何况这可能是他们四个人最后一次在一起拍照了,就连对沐样一极度憎恨的沐颜笙,也跟沐样一装成了关系很好的父女。
傅匀尊搂着沐颜笙的肩,如真正的有情人一般在镜头面前微笑着,虽然算不上郎才女貌格外登对,但看上去也是天作之合,毫无违和之感。
过了好一会儿,摄影师才总算是拍完了,就在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慧突然叫住了他们。
“你们再单独给我拍一张吧,记得洗成黑白的。”
他们都明白沈慧的意思,心里虽然不好受,但在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眼见着摄影师帮她拍好了照片。
“妈,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沐颜笙从脸上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将心里的悲戚暂时藏了起来,走到了沈慧的身边,提议道。
“也好,你跟我来,我还有话想单独跟你交代。”沈慧点了点头,便被沐颜笙推着回到了病房。
这里就只剩下了傅匀尊和沐样一两个人,气氛也顿时紧张了起来,要不是为了完成沈慧这个心愿,傅匀尊早就派人教训他了,还会留他到现在。
“傅总,你方才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之前的事情是我一时糊涂,都是我不好,您大人有大量,看在颜笙的份儿上,饶了我吧,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更不会去骚扰颜笙。”沐样一又恢复了他那张怎么都改不掉了奴相,还是那样一副恶心的嘴脸,事到如今还是在想着自己。
“一时糊涂,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现在给我来一句一时糊涂,那我要是一时糊涂把你扔到了河里喂鱼,你说警察会不会因此判我无罪释放呢?还有,谁跟你是一家人,多年前你抛弃发妻,多年后你又卖掉颜笙,早就不配做颜笙的父亲了,要不是因为伯母,你以为你还能四肢健全地站在这儿?”傅匀尊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地凛冽,脸色阴沉如墨,剑眉扬起,眉梢之上透出阵阵寒意,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
沐样一一听,腿都软了下来,马上跪在了傅匀尊的面前,双手作揖,眼眶也渐渐湿润了起来,略带哭腔地哀求道:“我求求您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好歹也跟颜笙有血缘关系啊,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想颜笙也肯定舍不得我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