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蹲在了地上,将袋子里面的纸钱一张张地拿了出来,点燃了放进了面前的火盆之中,看着青烟渐渐冒了出来,赤红色的火焰在其中闪烁着,一张张黄纸在片刻之间就化为了灰烬,仿佛在昭示着生命的无助和脆弱。
沐颜笙也走到了他的身旁,缓缓蹲了下来,跟他一起给沈慧尽着些微不足道的孝道,虽然他们都没有出声,但其实心里没有哪一刻是平静的,无声胜过了有声太多,情义在这沉默之间凸显得更加浓烈。
“妈,颜笙马上就要嫁给我了,虽然离婚礼还有几天,但是我提前改口了,您不介意吧,之前您就一直放不下颜笙,现在就安心把她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给她一个最好的归宿。”傅匀尊点燃了两根白烛和几柱香,放到了沈慧的墓前,神色凝重,眼眸中充满了愧疚。
沐颜笙终于忍不住了,两行热泪从侧脸缓缓滑落,顺着脖颈沾湿了身前的衣襟,她吸了吸鼻子,将心里的痛苦都咽了下去,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开口道:“妈,我对不起你,我明明知道你在生前都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做不到,是我没有用,都是我不好。”
她的声音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在沈慧的墓前,她再也不能佯装无事了,傅氏夫妇之前做的事情她全都知道,但她却没有能力让他们付出代价,到现在竟然还要嫁进傅家,即使她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些什么,但她就是不能就此舍下。”
“妈,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请您原谅我骗了颜笙,我父母他们犯下的错我来替他们赎罪,请您相信我,祝福我们吧,我一定会给颜笙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傅匀尊说完,便跪到了地上,给沈慧重重得磕了三个响头,等他重新抬起头时,额头上都红肿了起来,他微微垂下了眼帘,恭敬虔诚。
沐颜笙自己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到极点的男人竟然会这样做,他脸上的神情让她漂浮不定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把自己的一生交给这样一个男人,怪不得是外面那些女人们都争相恐后的事情。
“妈,现在我们已经有孩子了,现在他已经三个多月了,您马上就要有孙子了,我们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您放心吧。”沐颜笙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这样的生活就是她一直所要追求的,现在离自己这样近了,她的脸上自然是藏不住的欣喜和温暖。
傅匀尊怕她跪久了会伤了胎气,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便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搂着她的肩,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虽然傅匀尊身上冷漠尊贵的气质和任何人站在一起都会压过别人一头,但她这样的小鸟依人却既将他的高大衬托了出来,也不失自己的存在感。
傅匀尊的膝盖上沾上了些许灰黑的泥水,这跟他平时连家里的地毯上多一根头发都会嫌弃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他丝毫没有在意,转过身,将带来的水果点心都摆在了沈慧的墓前,虽然他跟沈慧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完完全全地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对于他而言,沐颜笙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这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跟沐颜笙一起把地上的落叶都扫到了一旁,让沈慧的墓前露出了本来的颜色,虽然平时在家里扫地这种事他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但现在他却拿起了扫帚亲力亲为了起来,在他眼里,这是对长辈的基本尊重,是完完全全不能少的。
沐颜笙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泪痕,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抽泣着,一来到这里,心情总是忍不住低落,眼见着沈慧墓碑面前的黑白照,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静,只是时间也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秒,永远都不会有任何波澜了。
“好了,我们就别在这儿打扰了,让妈好好休息吧,改天再过来看她。”傅匀尊从口袋里拿出了些纸巾,温柔地拂去了她脸上残留的泪水,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给予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跟着傅匀尊走出了这里,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只知道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车已经驶离了这里,走在了路上。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妈是一个温柔大度,明事理的人,她一定会理解你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会赎清着一切罪孽,你只需要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好好保护自己。”傅匀尊见她的心情很是沉重,他心里明白,她还是放不下之前林淑清和傅振岳所做的事情,她一向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无论怎么样,这件事在她的心里都是一个结。
而他只想竭尽所能做她的解铃之人,并不奢求自己所做的事情她都能理解,只是想要她过的简单快乐,这就足够了,哪怕她会恨自己,也毫无所谓。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傅匀尊本想在家里陪着她吃中午饭的,但无奈几个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他接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便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背影看起来有些慌张,神色也不怎么自然。
沐颜笙也没有多问,想着也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想影响他的工作,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了,也不知怎的,她的心里不禁涌起了些不详的预感,一个人慢慢坐到了餐桌上,看着这些佣人专门为她准备的菜肴,只有她一个人,她却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潦潦草草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起身走上了楼。
傅匀尊赶去了公司,脸色阴沉如墨,剑眉微扬,似乎公司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职工们一个个都慌慌张张的,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