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渣没找到,却找到了一滴水。
丁汀才反应过来,她又哭了,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甚至在每次遇到困难时都会想,要是慕言在就好了。
他那么聪明能干,这点破事肯定难不倒他。
要是以前,她还能抱怨,说什么丧偶式婚姻,老公总不回家,所以这些杂事都可以等到他回来时,一边骂一边撒娇,一边等他收拾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除了在这里丢人的流眼泪,已经再没有立场等谁回来了。
她抱着膝盖,看着地上不断落下眼泪。
砸在冰冷瓷砖上,明明没有声音,却又振聋发聩。
丁汀不喜欢这样,事情走到这一步,其实她并不责怪慕言,这件事他真的半点错都没有。
是她自己接受不了,所以选择了这条路来走。
怨不得谁。
哭够了,她擦干净眼泪,继续寻找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玻璃渣。
如果她拉开窗帘往楼下仔细看,便能在这时候看见熟悉的车子正静静蛰伏。
老旧小区的路灯在这个时间还没打开,经过的居民似乎也习惯了这辆车的存在,已经不会再像一开始时那般各种打量。
车内坐着两个人,典型的没有话说,各自有着视线,望向不同的地方。
赵西整了整衣领,从后视镜察言观色,又看了眼时间。
“慕总,咱们该走了,从这里到菲拉酒店要一个多小时。”
后座上的男人闻言,似是没听到般,像石雕直直望着楼上没有灯光那扇黯淡窗户。
许久许久。
慕言摸了摸心口,一种酥酥麻麻的痛感,比百爪挠心都不为过。
“走吧。”
车子随之驶离了这块地方。
消失在看不见尽头的浓重夜色里。
-
丁汀作罢,对换灯泡这件事已经不抱有膨胀自信心,她躲进卧室开始谋算着调职夏城的事情。
学期考试已经结束,她明天就可以把成绩汇总和学生评测上交,把本学期的课程完全结尾,这样下学期新老师代课就不会有多余麻烦。
周四动身的话,那就还有三天。
恍恍惚惚,日子居然过得这么快,有些时候,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再回头去想,竟然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仿佛前几天还在跟慕言为了写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眨眼间,她居然就要远走他乡了。
她计算好时间,发现事情已经没有拖延的机会了,尽管今天已经非常难过了,但还是鼓足了勇气给慕言发了条讯息。
菲拉纯欧式的装修风格后隐藏着多重金钱堆砌的欲望,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除了大型家宴,便是这种目的性极强的应酬。
慕言依旧可以不问身份地坐在最中间座位,一言不发,在这场热闹非凡的酒局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但是没人敢凑上前去指出他的不对,要求他给大家一样,既然来了就得做出个态度。
足够高的地位和金钱,可以在任何地方搞特殊。
这就是社会的规则。
他来这里是为了打探一件事情,而坐落于他左手侧的黄总,是这座城市出了名的消息通,名流贵族或是流氓瘪三,没有他不认识的。
“原成集团最近有点动静,又是跟居家的影视公司截我生意,听说身边的人也总是换,倒有一两个跟我认识。”
黄总此时已经喝得面红耳赤,闻言深思了片刻,才回忆着说道,“原成本来是不行了,现在这个新上位的还是原成前老板的私生子,但是能力不错这今年公司也跟着回血。”
“至于他身边的人老是换,这点挺正常,这身份的人一招手女人有的是,大家各取所需所以更新换代也快,哪跟您似的,对夫人一往情深,现在的人啊,都是快餐爱情。”
这话倒是说进了慕言心窝子。
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今天丁汀决绝背影,霎时间便不再想说话了。
黄总自顾自开口,“倒是他身边最近的女人确实跟您有点关系,丁建臣的女儿丁琪,不就是您家那位的表妹么?”
说他消息通,倒也毫不夸张,他连慕言家里这点事也能打听清楚。
慕言似笑非笑看着他。
心想,老子快被甩了的事你他妈知不知道。
这一顿酒喝的越来越憋屈,他把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探究清楚,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就无意多留,便跟各位打了声招呼要走。
正要起身时,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两声。
他心不在焉拿起来看了眼,眉角不便猛烈跳了两下。
[丁汀:如果方便的话,尽快取来你的证件,我想明天或者后天就把离婚登记办好。]
这一声声就像催命符,从上午开始,就在把他往绝路上赶。
慕言登时走不动路了,脸色比来时还差。
他撑着下巴,头脑不清楚地往旁边问了一声,“你既然什么都懂,那你给我出个主意,怎么能让民政局不上班?”
黄总刚进了嘴的酒差点喷出来。
尴尬地笑了笑,“我哪知道这些,您这是开玩笑呐!”
心里却是在默默吐槽。
这人别是太有钱飘了,整天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你这身份摆着,好歹问问怎么能让证券交易所停工。
问个民政局,不是脑残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状态不怎么好,真的很抱歉,往后我会努力恢复到九点更新的。
对不起对不起。
第53章
慕言最终也没有回复那条消息。
可能在商场他有千万种花样对付别人,就算再困难也能化险为夷,从来不会为了这么一句话食不下咽。
但面对丁汀,他这小半生的聪明才智都没了用场。
就好像走一步错一步,像班级上吊车尾的学生,信心满满写下的答案,最后只能换来打掌心的惩罚。
他让司机把人送去了慕家老宅,夜晚天深,黑色大衣上沾了几片凋落树叶,慕言轻轻叩响老宅的大门。
兰欣敷着面膜把他迎进去,嫌说话不方便,便将脸上东西一把揭开。
“你怎么来了?丁汀呢?你们还没有和好吗?”
她语速极快,竹筒蹦豆子似的往外跳,把人打痛。
慕言原本就down到谷底的心情居然更糟,他方一听见“丁汀”名字就是心乱如麻,又听到和好这种遥不可及的事情,又是窒息。
“你前几天不是总打电话让我回来?”
他从身上把那几片落叶剥落,然后将大衣搭在玄关衣架上,修长身影透露着暴躁径直走到沙发坐下。
早就因为不爽而坐在那观察的慕润峰立刻放下报纸,从桌上捡了个苹果就直接扔向亲生儿子。
“你这混蛋羔子,当初不让你结婚就要死要活,这才几年,背着我们这些长辈闹离婚!你能干成点什么?丁汀那种好脾气都被气地过不下去,你是不是在外面不干正事给我们慕家丢脸了?”
顺手接住那圆润的红苹果。
慕言又仍回到了桌面,“您这是为儿媳妇抱不平呢,还是担心公司受到了影响?”
儿子倒是了解老子,一句话就能戳进心窝子里。
慕润峰对丁汀确实很满意,向来都是个开明又善良的公爹,但他这辈子早就习惯了万事以公司为主,知道这消息时,除了惋惜,就是怕公司股价因为这种事情出现震动。
大企业虽说根基深厚,但又层叠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加上那些躲在暗处蠢蠢欲动的竞争对手们,每天不吃不喝都在等着把世逸拉下马来的机会。
他冷哼了一声,指着慕言的脸,恨铁不成钢道,“总之你赶紧把这事解决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拘泥于这些小情小爱,能成什么大事?”
虽然世逸在慕言接手后商业版图整个扩大了一倍,每年净利润除了翻番就是翻番。
但是被狼性教育理念支配的老一辈总是看不上孩子,每次见他们出点纰漏就要横鼻竖眼教育一番。
慕言扯开了领带扔到一旁,又解开最上面两颗扣子,凌乱颓废。
他今晚没喝多少,但此时却像酩酊大醉了。
可能是来自内心的一种渴望吧,希望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都不过是场过眼云烟,大梦一场。
“我们今天签了离婚协议,她净身出户。”
“什么?”
兰欣刚把茶水端过来,便听见这消息,登时差点把杯子扔出去。
慕润峰这下更加生气了,提起手边暖手宝掷到他身上。
也亏得慕言眼疾手快,不然真得砸个满头包。
“你个王八蛋,她姑娘家家一个月当老师能挣多少钱?全下老小等她养呢,你让他净身出户了,你是个人吗?老子从你小就好吃好喝伺候着,结果教出你这么个抠门玩意儿?”
说着就又要动手。
兰欣到底还是心疼,连忙起身去拦,“你先别冲动,儿子对汀汀的感情你又不是没看见,他怎么为了点钱委屈儿媳?”
其实慕润峰这场怒火也不是无的放矢,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多腌臜的事情都见多了,在外看着人五人六的老爷们,对妻儿狠心一分钱不给的不在少数。
他最为看不惯这种,当时便觉得儿子怎么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反倒兰欣知子莫若母,慕言对丁汀那份执念她都看在眼里,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儿子能做出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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