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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昭昭那时候正和家里闹革命,爸妈都不是不开明的人,奈何她实在任性,和多年朋友投资开了一家纹身店,结果钱赔光了,人把一堆烂摊子丢给她,她才发现被人骗了,从始至终,这都是一场有钱大家一起赚,赔本都她来兜底的骗局。
    电话打过去,对方哭着求着说自己家里多么多么艰难,声称会尽早还她钱,她最后心软了,狠狠骂了对方一通,却没再追究。
    不敢同家里说,怕爸妈骂她缺心眼,也怕爸妈担心。
    同学聚会的时候,喝醉了,扑在大学时候的死党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怎么就学不会狠心呢?
    死党亦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后安慰她,不是她狠不下心,只是她总是太念旧。
    那天程慎行也在,没想到最后是他帮了自己一把,说自己正好有闲钱,问她要不要接受投资。
    昭昭能屈能伸,也不管俩人曾经互相争论的脸红脖子粗,抹干眼泪,万分感激,扬言一定好好干,绝不让他的钱打水漂。
    从此奉他为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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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去接你啊!”昭昭给程慎行倒了水,殷勤地端到他面前去。
    男人穿一件深蓝羽绒服,里面套着件黑色针织衫,敞开着怀,随意坐着,就赏心悦目,只是那张风流成性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情场老手般的似笑非笑,专骗小姑娘那种。
    这会儿接了递过去的水,敲着杯身,挑眉:“对我这么客气,我还真是不习惯。”
    昭昭觉得好笑,“你这人欠虐吗?”
    他哼笑了声,早就看穿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不是欠我钱,这会儿巴不得让我早点儿滚蛋。”上学那会儿就知道,这姑娘笑面虎,表面上对谁都亲热,实则心狠手辣,不客气的时候,是真的谁的情面都不给。
    当然,心软起来也是真心软。
    挺矛盾的小姑娘。
    昭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控诉他,“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行,我是小人,你是君子,君子来给小人设计个方案?”
    “你还真要纹啊?”他如今在自家公司就职,刚毕业在上海那边的分公司,慢慢磨练了这么久,老爷子才调她回总部,以后保不齐就是上市公司大老板。
    小说里描述,就是年轻多金的霸道总裁。
    昭昭总觉得,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人,太过刻板守规矩,和纹身这种东西,沾不上边。
    “不然大雪天我把你骗来,你还不杀了我。”他凑过来,似笑非笑地看昭昭。
    昭昭后退一步,警惕,“你少冲我放电,我可不吃你那一套。”她可不想成为他众多前女友中的一个。他这人,撩人成习,祸害。
    “这么绝对?”程慎行佯装失望。
    昭昭双臂交叉在胸前比了个叉,“心有所属,坚若磐石。”
    程慎行倒是乐了,骂她,“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喜欢不喜欢的,果然还是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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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和程慎行在工作室里待了一个下午商量方案,顺带陪他去街边吃了顿便饭,脑子里都是他那句“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又不禁想到昨天,自己在乔琰办公室等到天黑,小程要下班的时候看到她还在等,帮忙给她订了餐,说是会议开得迟,估计还得等一会儿。跟他又没关系,他倒是一脸愧疚。
    她自己一个人吃了饭,办公室大概还没投入使用,空无一人,整个楼层大概只她自己,胆子小,怕黑,她吃着饭心里就七上八下,拿出手机约车,约了半个小时也没约上,最后只好给老爸打电话。
    沈纪年同志刚好出庭回来,说顺路过来接她,她才松口气。
    她一边等,一边给乔琰发消息,说等不上他,自己要先回去了。
    敲着屏幕等到老爸到楼下,都没等到他回复,大概是真的忙。
    她便又回,让他把车开回去,或者有其他方式回家的话,就把车扔在那里好了,她改天再去取。
    路上爸爸问她今天干什么了,她说去接乔琰哥哥了。
    爸爸便皱了皱眉头,“开车又不行,这天气瞎跑什么,就你瞎操心,医院派车接他他都不要,轮得上你去献殷勤了?”
    被训斥了一顿,她闷声做哑巴,爸爸对乔琰哥哥倒没什么意见,两人年少那会儿,还和母亲说过以后俩人要是在一起,倒也是青梅竹马的好事。
    只是越长大,她对乔琰哥哥的殷勤爸爸就越反对,谁家老爸也不愿意女儿上赶着去追男人还遭嫌弃,无论那人多优秀。
    昭昭知道理亏,不吭声,低头挨骂,训斥完了,她才反驳一句,“他多可怜啊,一个人在国外待那么久,好不容易回家,干爹干妈都不在,都没人接他。”
    爸爸叹口气,懒得再说她。
    只是那神情里,都是不赞同。
    回了家,爸妈一起用晚饭,她回房间画图,顺便确认下一季的服装版型。除了纹身店,她现在还和人合作了一个服装品牌,主要走线上,目标是今年年底能开一家实体店。
    忙到九点钟,乔琰才回了消息给她:“知道了。”
    昭昭撇撇嘴,心想自己可真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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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会议开得迟,结束时候已经九点钟了,医院领导说要给他接风,乔琰说自己长途飞机困倦,推辞了。
    有人领着他去看了自己办公室,工位上配置齐全,只等他上班了,昭昭把车钥匙留在了抽屉里,他开抽屉拿的时候,看到一张折了两折的纸,突兀地放在抽屉一角,于是展开看了一眼。
    没想到是副画,画上是他自己,刚下飞机的样子,步伐急迅,眉眼透着疲倦。
    朱宁同他一起,这会儿也过来看办公室,瞧他立着不动,便探首过来看了一眼,不由赞叹,“画得好像啊!昭昭画得么?”
    乔琰“嗯”了声,随手丢了进去。
    “厉害,”朱宁赞道,“她学画画的?我刚刚问她,她说自己是个半自由职业者,难不成是个画手么?”
    “不是。”他回。
    朱宁早已习惯他的冷淡和寡言,有意多聊,但也不敢强问惹他烦,“哦”了声,便闭了嘴。家里人来接她,她提前告别下楼了。
    乔琰开昭昭的车回去,是一辆白色jeep,
    养父养母人去了芬兰度假,走了大半年了,房子留给他,早几天昭昭过来帮他打扫了一遍,电话里还说给他置办了一些日用品,不知道他用不用得惯。
    他对这些事向来不是很讲究,只是这会儿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亦觉得叫她费心了。
    要睡的时候,闻到被子上干净的气息,发觉连这些她都顾到了,应该是新晒过的。
    于人情世故上他向来短缺,现下也知道该回礼道谢,思索的时候不由想起朱宁的问话,他没回答,因为并不知道。
    以前昭昭倒是喜欢在他耳边碎碎念,事无巨细地告知她生活里遇到的方方面面的事,总是吵得他脑仁疼,后来出了国,她起初也总是打电话发视频请求给他,大约隔着网线,他反应总是寡淡,渐渐她也不乐意再找他。
    于是两个人逐渐失去了联系,只逢年过节互道祝福,仿佛久不来往的远亲。
    这三年他很忙碌,养父母人也天南海北的跑,有一年去海德堡同他过了年,其余时间均是神隐状态。
    家里无人,他便懒得回国,潜心学业,这么算来,他已经三年多没同昭昭一家见过面了。
    也不怎么关心她,连她如今做什么都不太清楚。
    他也并不想知道。
    只是过去干爹干妈家里拜访,是免不得的。
    这桩事,他默默在心里记下,免得忙忘了。
    第4章 习惯
    见他一面,能让我开心好多天,我有时会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这种纯粹的快乐?
    ——昭昭
    昭昭从春巷回来,在楼下看见自己的车,白色jeep,买车的时候自己开心老半天,自拍十数张挨个儿发给家里还有好朋友炫耀,她也是有车的人了。
    给乔琰也发了,隔了大半天,他回复:“开车小心。”
    真是朴实又无趣的男人呵。
    死党钱钱总问她喜欢他什么,她自己也纳闷。
    乔琰这几天不着急去上班,打了电话给沈母,得知家里有人,便过来拜访,顺便把昭昭车给送回来。
    礼物是从海德堡带回来的,干爹干妈都不喜欢那些虚浮的东西,是以挑礼物也费了一番心思。
    沈母许久没见他,自然亲昵,问了许多他在国外的事,听闻他还没谈恋爱,叮嘱他不要只顾着学习工作,年纪不小了也早些谈个恋爱。
    他应着,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工作忙,没什么时间去考虑其他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
    “妈,我回来了。”昭昭开门的时候,先看见沙发上坐的人,他穿一件黑色毛衣,外套挂在门后,鼻梁上架着眼镜,瞅见她,点头示意。
    昭昭笑了笑,心情明朗起来,叫他,“乔琰哥哥。”
    他“嗯”了声,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妈妈做饭,陪你乔琰哥哥说说话。”
    她一边“哦”,一边脱外套,走过去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顺了下头发,昨天戴了帽子,他大概没瞅见她头发,新染了一头潮色,玫瑰木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毕竟印象里,他都是一身古板学究气,大概不会喜欢这些。
    说起来也很好笑,认识这么多年,其实她了解他甚少。
    老妈和干妈是幼时闺蜜,两家走得近,孩子互认干爹干妈。昭昭九岁的时候,一直丁克没生宝宝的干爹干妈收养了十一岁的乔琰。
    昭昭那时候就喜欢他,这哥哥一身干净稳重的气息,爱读书,性子稳,聪明好学谦逊有礼,简直和她是完全相反的人。
    她喜欢一个人的方式直接又粗暴,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释放热情。
    他那人防备心重,人又疏冷不喜人亲近,大约顾及她年纪小,又是干爹干妈的女儿,不好对她冷脸,于是她就这么从小折磨他到大。
    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才回味过来,怕是从小他忍她忍得辛苦。
    昭昭走到半路,拐到厨房里洗了水果切好摆盘拿出来,递到他面前,努力克服几年没见的生疏和尴尬,找回童年的状态,厚着脸皮蹭到他身边坐下来。
    他没抗拒,接了盘子,道了声谢,拿小叉子叉着吃,昭昭便热情地盯着他,于是他像小时候那样叉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昭昭乐了片刻,张嘴咬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问他,“哥哥,那个……你和朱宁。”
    “朋友,你老问她干嘛。”乔琰垂眸,对这话题心不在焉,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工作简讯,他单手滑开,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回了过去。
    “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
    “不是。”
    言简意赅,一点迟疑都没有。
    “哦。”不是就好,昭昭松了口气,笑了,问他,“我头发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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