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音最近烦恼无比,相处了五年的男朋友渐渐露出真面目,两人一起吃饭,他不是跟她撒娇就是报怨公司员工餐厅提供的免费饭菜没有他妈妈做的好吃。
“停!”佳音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的爆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发火。
“怎么了嘛。”这个男人低声嘀咕一句。“陈家明,你很烦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工作忙的头昏脑胀,做不完的事cāo不完的心,下了班还要听你絮叨,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耳根清净清净。”佳音面目狰狞的向眼前的男人河东狮吼。
陈家明耷拉着脑袋,嘴角一撇:“喊什么喊什么,公众场所一点风度也没有。”佳音见他颠倒黑白,不由得火冒三丈,对着他脑袋一拍:“老娘我就是没风度,你看谁有风度跟谁撒娇去。”陈家明蔑视的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佳音抓起汉堡就往嘴里塞,化郁闷为食量,狼吞虎咽,吃相尤其难看。她有个毛病,心里越不痛快,吃得越多。
别人找男朋友找的都是遮风挡雨的避风港,唯独她,五年之后,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上了一大当,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男人,二十好几的人了,整天把自己当孩子不说,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就哼唧哼唧发牢骚,直到她哄他、摸摸他的脸以示安慰乃至慰安,他才能告一段落。
这男人,怎么就能越活越回去呢。相处几年之后,她发现陈家明不仅能熟练的运用诸如“嗯嗯、呀、啊、哦”等等语气助词,说话也越来越萝莉化,“吃饭饭、要抱抱、好可爱的狗狗、肚肚饿了”之类的话他张口就来。他怎么不嫌渗得慌?
上回和同事李琳说起这事,李琳笑了半天,告诉佳音,她老公也这样,有一回在地下停车场看到耗子,她老公愣是尖叫了好几声,差点没施展轻功窜到车她夫家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她自己也是执行董事之一。公司上下知道程太太背景的人不多,佳音刚好是其中一个。
会议时间不长,八点钟就结束了。佳音是程太太的特别助理,要陪她去一家高级俱乐部参加一个聚会。司机在前座开车,佳音和程太太坐在后座。
期间有人打电话过来。“合同价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们的市场调研做的很到位,给你们的价格已经是低于业内的均价。”程太太的语调不高,但那语气一听就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容置疑。
对方又纠缠了半天,程太太一直没有松口。好不容易接完这个电话,又有三四个电话打进来,程太太的耐性很好,说出话来滴水不漏。
“你的脾气真是好,换成我早不耐烦了。”佳音傻乎乎的一笑。她和程太太是亲戚,说话也随意。程太太莞尔一笑:“这有什么,真正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你还没见识过,不过我做生意认准了一条,真不二价,胡雪岩的生意经自有其道理。”佳音点点头。
又有电话打进来,大概是家人,程太太连声音也温柔了。“下午刚到北京,没来得及回家,知道啦,十二点之前一定回家陪你好不好,你先自己玩儿。明天下午……明天我没空,哪天有空……我想想……”程太太示意的看了佳音一眼。佳音忙翻开备忘录查看,告诉她,她星期二下午没有约。
“那就星期二吧……忘不了,答应过儿子的事我怎么会忘记呢。唔,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重要聚会,宝贝,回家再说。”程太太说完挂断了电话。佳音好奇的问:“你儿子?”程太太也笑了:“哪儿啊,我老公,陪儿子看动画片看得不耐烦,催我回去带孩子。”“我听你的语气像哄孩子似地。”佳音笑了。
程太太爽朗一笑:“我告诉你一个真理,佳音,男人结婚前和结婚后是不一样的。结婚前女人总以为是找到了靠山,可以一辈子被照顾被呵护,结了婚才会发现,是你照顾他,而不是他照顾你。男人骨子里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这样的话,我宁可不结婚。”佳音撇撇嘴,想起陈家明有可能一辈子对着自己撒娇就毛骨悚然。“别说傻话。结婚虽然不是必须的,却可以让女人成熟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用自己的本名,而一直让别人称呼我程太太吗?”程太太微笑的神态很是妩媚。
佳音摇摇头。程太太道:“对我来说,最大的幸福不是拥有什么总经理、董事长之类的头衔,而是成为某个人的太太,丈夫和儿子是我的精神支柱。将来等你结婚了,也许你就会明白。”
佳音思索着她的话,想起什么似地,又问:“你老公哭过吗?”“哭过一次,还是在我们结婚以前,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小孩儿一样,我当时就心疼坏了,从此知道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假的,男人跟女人一样,嘴一歪就能哭。”程太太说起这些云淡风轻,和她在生意场上绵里藏针的凌厉作风大相径庭。
“哦,对了佳音,帮我查一查,下个月十号有没有约,有约的话全部推掉,我要陪我老公去法国领一个设计师奖。”程太太闭上眼睛小憩。佳音查过之后告诉她,十号有一个大客户办周年酒会。
“你替我去吧,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程太太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佳音。“服装费回头给你报销。”
佳音一向穿的随意,松垮垮的衬衣、牛仔裤,极少穿裙子,偶尔穿了裙子也是宽松的波西米亚风格,陈家明总是说她缺少女人味。有时候佳音也羡慕程太太这样总是妆容得体、穿着讲究的女人,可一来她懒,二来她有了钱宁愿去旅行也不愿用来买昂贵的衣服和化妆品,所以素面朝天就成了习惯。
“真能给我报销?”佳音开玩笑的问,尽管她知道程太太从来不开空头支票。程太太微笑着点点头:“我上学那会儿也不喜欢化妆、打扮,工作以后才渐渐不那么懒,出去见客户,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得体的言行举止、着装品位对你的工作是如虎添翼。”佳音赞同的点点头。
在俱乐部参加完聚会,佳音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电视哇啦哇啦的响,陈家明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就是这样,走哪儿都能睡,不管坐着还是站着,也不管在任何恶劣的环境里,只要他困了他就能睡着。佳音大三那一年暑假,两人去湘西,他在牛车上睡着了,若不是佳音施展如来神掌将他拍醒,他能一直睡到天黑。
佳音踢了陈家明一脚,见他毫无反应,心中恶念顿生,悄悄坐到他身边,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掐。陈家明嚎叫着醒过来,看到佳音如女巫般狂笑忿忿的推开她:“你有病啊。”佳音没理会他的白眼,扑倒在他身上,掐他脖子,恶狠狠笑道:“猪,本女巫就是喜欢虐待你、欺压你,有本事你就化身哈利波特,骑着扫把把我打倒。”
“滚一边去,疼死了。”陈家明没好气的摸摸脖子,万般不解风情。“哎呦!”佳音眼珠转了转,顺势跌倒在沙发一角,咕咚一声,学电视里的女孩子扮柔弱。可惜陈家明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他打个呵欠站起来就去卧室睡觉去了。
佳音在黑暗中讪讪的坐起来,舒展一下筋骨,果然自己没有半点柔情似水的天赋,难得想装一次小女人,那只可恶的猪居然不吃这一套。
洗完澡出来已是午夜,肚子忽然饿的叽里咕噜。佳音去厨房想找点东西吃,炉灶是冷的,冰箱是空的,扒拉了半天也没什么可吃的,仅剩的一袋泡面早已落入了那只猪的肠胃。佳音看着垃圾箱里的泡面盒子,感觉生活就是出彻头彻尾的杯具。
人在饿极了的时候脑袋也容易失灵,佳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书房的抽屉里好像有一包饼干,还是上星期陈家明出差回来随手塞在里面的。
她摸索着走进书房,打开台灯,翻出那袋饼干,却发现饼干只剩下几块了。佳音一边啃着冷硬的饼干,一边痛骂陈家明。
“大半夜不睡觉,又躲起来偷吃。嘿,我说我的饼干怎么那么快就没了呢。”陈家明并不美妙的男低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佳音白了他一眼,对他的颠倒是非习以为常。“不是给你买了外带的汉堡,怎么不吃啊?”陈家明见佳音像是饿极了,疑惑的问。
“我没找到,冰箱是空的。”佳音抗议的把饼干屑啃得满地都是。“笨蛋,汉堡在微波炉里,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粗心。”陈家明说完这话又回去睡了。佳音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大摇大摆的去厨房找汉堡吃。
陈家明的确比佳音细心,这是佳音不得不承认的。很多时候,很多女人以为男人是粗枝大叶的,其实不然,大部分男人对他们关注的事物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和极强的耐心,他们之所以会给人粗心的错觉,是因为他们不愿把精力花在不关心的人和事上。
同理,男人的心xiong并不比女人开阔,甚至有的时候比女人心眼还小。这一点,大部分男人不承认,只有少部分极世故极不把自己的性别当回事的男人才有勇气说出来,李渔老先生在《十二楼》里就曾说过:“世间男子的心肠最多猜忌”,可见男人心眼小在几百年前就是定论。
佳音吃饱了爬到床上睡觉。陈家明在黑暗中抱住她:“吃饱了?”“嗯。”佳音咂咂嘴。她刷过牙了,口气清新。
“轮到我吃了吗?”
“我困。”佳音打了个呵欠。
“想要嘛。”陈家明可不困,他早就睡过一觉,手伸进佳音睡衣里,占领高地。
“把嘛字儿去掉行吗?”
“行,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say来听听。”
“咱们玩rpg吧,你演小护士,我演色医生。”这家伙越来越无耻了。
“我当医生你当护士行不行?”佳音嗤之以鼻。
“佳音,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假装很害怕、很害羞……”
“我都跟你睡五年了,你还让我怎么害羞啊,我又不是清纯学生妹。你要找清纯害羞的,去幼稚园找。”佳音打断陈家明的话。
“好玩儿嘛,再说只是让你装得害怕,又不是真害怕。”
“你再磨叽,我可要睡了。”佳音掐了陈家明一下。
“你一点都不爱我。”
“哼哼,我装护士就是爱你?让我装小护士也行,你跳脱衣舞给我看。”佳音异想天开的恶作剧。
“跳就跳,你以为我不敢。明天我跳给你看,今晚你装小护士好不好?”
“好。”
“好就快点了,换衣服去。”
“哦。”
陈家明等了半天,不见佳音行动,纳闷的拍了拍佳音的脸,佳音却没再说话。她睡着了,他亲了亲她的脸,颇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