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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大太太抬手,费力地让自己的手不再发抖。她推开殷觅棠,勉强笑着说:“祖母身上都是汗,别弄脏了你的衣裳。你先出去玩吧,祖母要去洗个澡。”
    “好。”殷觅棠听话地松开手。她挪到床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鞋子穿好。她蹦下床,往外走,临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转过头冲着大太太甜甜一笑。
    大太太也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等殷觅棠刚走出去,大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她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躺在床上。
    殷家后院里,殷夺正在做一个秋千。他是武将出身,力气很大。不论的撇开木桩子,还是绑绳,每个动作都有一股力道在。
    殷争走过去,看了一眼他快做完的秋千,说:“怪不得棠棠喜欢你,也是你疼她。前天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想做秋千,你这边就给她做好了。”
    殷争拽了两下绳索,试试是不是结识。
    “哥,你还不知道我?我也不完全是疼她,主要就是我闲不住,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殷夺扔了手里的斧子,坐在秋千上,试试看承重怎么样。
    “承重还行,就是这个板子有点不太舒服。”殷夺看了看,弯腰拿起一柄小斧重新打磨起来。他一边打磨,一边说:“哥,你什么时候去牧西找嫂子回来?”
    殷争默了默,才道:“祖母刚去世,我总不能在热孝期离家。更何况如今家里正分家,更是走不开。”
    殷争叹了口气,在一旁的一个废弃的木桩子上坐下,有些无奈地说:“二弟,其实兄长有些犹豫。”
    殷夺将木板打磨好,重新坐在秋千上,懒洋洋地说:“别墨迹,赶紧去牧西把人接回来完事。就算你现在走也无妨,家里有我的。妈的,二房谁敢作妖,老子一刀劈了他!”
    殷争知道弟弟是故意这么说,他无奈摇摇头,说:“你啊,在边疆带了几年兵,不仅本事长了,嘴皮子功夫也长了。”
    殷夺也不玩笑了,正色道:“哥,我认真的。弟小时候没少闯祸,尤其是沈休那小子总拉我去五马六混,常惹一身烂事儿,都要你给摆平。现在我这个当弟弟的长大成家了,也该做点什么了。你就放心地走。”
    殷争哈哈大笑了两声,指着殷夺,道:“你啊你,从小闯了祸就拉沈休当挡箭牌。你俩啊,半斤八两,谁也没坑谁了。这都成家了怎么还这德行。”
    殷夺嘿嘿一笑,说:“哥,今年的我差事也调回京中了。说真的,你别什么都不放心。你就是记挂得太多了。我要是你,妈的,媳妇儿跑了第二天就是追了,当个屁官,爱谁谁!”
    殷争无奈地笑了。
    殷夺心里也明白,自己和哥哥的性格差了很多,而自己之所以从小就能这么随心所欲的过日子,那都是母亲和兄长护着、宠着。年少轻狂时,他和沈家同样被家里宠坏了的沈休简直就是京中人人躲避的纨绔。
    殷夺收了笑,他从秋千上下来,拍了拍殷夺的肩,认真道:“哥,前些年让你费心了。别把什么都自己扛着,我这不也长大了?责任负担这个东西,一人一半嘛。我又不是死。
    再说了,我相信嫂子的为人。她生在牧西,骨子里就和京中的姑娘不一样。她千里迢迢嫁过来,为了当好京中淑妇,真做了不少。当年为了和你在一块,被公主欺负成什么样啊。妈的。那么多人,还怀着孩子,说跪就跪。”
    “行了行了,你现在在家里,不是打仗。别一口一句脏话,尤其是母亲面前,憋着。”殷争道。
    殷夺无所谓地笑笑,“我这都憋得很难受了。哥,你不知道,老子不骂人……”
    殷夺看着自己的兄长,轻咳了一声,改了自称:“我要是不骂娘,那些野兵蛋子不听啊!”
    殷夺“嘿嘿”一笑,“不说这个了,我的意思就是……嫂子不是忍不了的人,也不是任性胡作非为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殷争长叹了一声,怅然地说:“二弟,我倒是希望她只是一时任性啊。”
    “哥,你什么意思?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殷夺追问。
    殷争摇头,“不知道。可是她是我的妻子,我比你懂她。”
    殷争站起来,拍了拍殷夺的肩,往外走。
    殷夺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竖着眉,烦恼地摇摇头,“读书人说话都这么让人听不懂的?”
    他索性不想了,出门去找沈休喝酒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就是加更,为了营养液嘤嘤嘤
    第36章 巴掌
    殷觅棠坐在大太太身边,抱着碗大口吃饭。勺子上香软的粥送进嘴里,她望向一旁的祖母,问:“祖母,是不是棠棠昨天晚上不陪着你,你就害怕做噩梦了?”
    大太太没想到殷觅棠又提到昨晚的梦,她握着勺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她把勺子放下,说:“棠棠,祖母早上是不是推了你一把?摔疼了没有?”
    殷觅棠的小屁股的确是有点疼,她回自己的小院子之后还使劲儿扭过看过了,青了好大一块呢。不过她不想告诉祖母让祖母担心,她摇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今天早上叫了祖母好久,祖母都不起来。祖母,棠棠今天晚上陪着你睡。”
    大太太有些恍惚。早上喊她的到底是梦里的人还是殷觅棠?
    “祖母?”
    大太太回过神来。
    “祖母今天笨笨的。”殷觅棠说。
    大太太笑笑,给殷觅棠盛了一小碗莲子羹,说:“棠棠也五岁了,该自己睡了。祖母不用你陪着。”
    大太太是担心这几日还会做噩梦,夜里吓着殷觅棠。
    院子里的丫鬟进来禀告五奶奶领着六少爷过来了。
    大太太微微蹙眉,已猜到了五奶奶的来意。
    “呦,我来的不是时候。”五奶奶牵着六少爷殷少枫进来,殷少枫今年三岁,很乖。
    “没事,我已经用完了,只是棠棠还在吃。”大太太揉了揉棠棠的头。
    殷觅棠立刻把大太太刚刚给她盛的那一碗莲子羹双手捧起来,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她一口气把小半碗的莲子羹喝完,然后把碗放下来,说:“棠棠也吃完了。”
    “你啊!”大太太笑着摇头。
    五奶奶刚在王妈妈搬过来的椅子里坐下,她也笑着说:“怪不得您疼她。”
    殷少枫好奇地望了殷觅棠一眼,又看向殷觅棠桌前的一个一个蓝色的葵口碗。碗里放着的是几块软糖。殷觅棠爱吃糖,大太太也依着她,每日用膳的时候,总会在一旁摆一些软糖,等她吃了饭就可以吃糖。
    殷觅棠刚拿起一块软糖来吃,就看见殷少枫在看她。殷觅棠从椅子上跳下来,拿了一块软糖走向殷少枫。
    “给你。”殷觅棠将软糖递给殷少枫。
    殷少枫没有立刻接,而是扭过头望向自己的母亲。五奶奶点点头,殷少枫才露了笑脸,转过头来,先对殷觅棠说了句“谢谢姐姐”,才接了软糖来吃。
    五奶奶在一旁温柔地说:“我平时是不太让他吃糖的,如今见了他棠姐姐吃糖,引了馋虫了。”
    “棠棠喜欢吃,我这儿总是备着。枫哥儿喜欢尽可随意吃。棠棠,带着枫哥儿去偏屋吃去。让你王妈妈从锁的柜子里再拿些出来。把你的存货都拿出来!”
    殷觅棠“哇”了一声,“那棠棠也沾了弟弟的光啦。少枫,你可要常来才好!”
    殷觅棠牵着殷少枫的小手,领着他往偏屋去。
    大太太的目光一直追着殷觅棠,心里想着她的棠棠好像是长大了不少,也有了姐姐的样子。
    殷觅棠把殷少枫领到偏屋里到暖炉旁的矮榻上坐下,塌上摆一个小几。她念了几种糖的名字,让王妈妈拿过来。
    五奶奶养儿子不娇气,平时的确不准她的两个儿子吃太多糖。殷少枫看着摆满一小桌的糖果,眼睛都直了。
    殷觅棠没说话,殷少枫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没有自己去拿。
    殷觅棠有一瞬间的走神,她很快回过神来,笑盈盈地说:“你想吃哪一种?我最喜欢这种果子糖,颜色好看,而且咬起来脆脆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剥糖纸,把黄豆大小的糖豆豆塞进殷少枫的嘴里。
    殷少枫本想伸手接过来的,没想到殷觅棠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甜甜的糖味儿在他的嘴里化开,他冲着殷觅棠笑起来。
    而在堂厅里,五奶奶正在夸着殷少枫多听话、聪明。
    大太太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夸奖了一会儿。这是过继不是小事儿,也不是能三言两语敲定的。两个人闲话家常好一会儿,大太太说:“少枫这孩子是挺不错的,我瞧着棠棠也能和他玩到一块去。你这个做母亲的要是能放心,今天就让他在这儿和棠棠玩吧。”
    大太太顿了顿,又加了句:“你大哥过一会儿应当能来。”
    五奶奶立刻了然。这过继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过继给殷争的,当然得殷争满意了才成。她知道大太太这边是差不多没问题了,忙笑着说:“哪有什么不放心的。棠棠懂事,能和棠棠一起玩,我放心着呢。就是怕他吵了您。若是少枫什么时候吵闹了,您派人说一声,我就把他抱走。”
    大太太点点头。
    殷觅棠和殷少枫从偏屋里被王妈妈领出来,五奶奶交代殷少枫在这里要听话,晚些时候她再来接他。五奶奶临走的时候,殷少枫跟着往外走。五奶奶站在院子里回头冲他摇头,殷少枫的脚步才停下来。他扒着门框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娘。
    五奶奶转过身,狠狠心,疾步往外走。这事儿是她和五爷商量了许久的。他有两个儿子,殷少桥和殷少枫。五爷官途不畅,而且身子很差。两个人商量了许久,才狠心决定把小儿子过继给大房。自然是贪图家财的,可也是为了殷少枫好。而且都是殷家人,他们做父母的也不会再也见不到殷少枫,这么想着,夫妻两个心里也略安慰了些。
    大太太叹了口气,看了殷觅棠一眼。
    殷觅棠走过去,牵起殷少枫的手,“少枫弟弟,我们出去玩。”
    “嗯……”殷少枫望着殷觅棠,点点头。
    一整日,殷觅棠都带着殷少枫玩。殷觅棠总是能变着花样哄人开心,照顾一个小弟弟也不再话下。不过是半日的光景,殷少枫喊她姐姐的时候就已经越发的甜了。扯着姐姐的手不肯撒开。
    大太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玩耍的姐弟两个,叹了口气,说:“你说,棠棠懂不懂?”
    “四姑娘才五岁,哪能懂这些。”王妈妈随口说。
    可是王妈妈说完,又不由皱了眉。她顺着大太太的视线望向窗外,殷觅棠牵着殷少枫走在画出来的迷宫里。她时常回头看殷少枫,还时不时叮嘱“慢一点”、“不许松开姐姐的手”、“小心哈”……
    四姑娘真的是不懂吗?
    大太太一直派人盯着殷觅棠和殷少枫,而另一边,四奶奶也派小丫鬟一趟趟过来瞧这边的情形。四奶奶的屋子已经快被砸烂了。
    四奶奶恨不得将手里的花瓶砸到四爷殷世辉的头上。幸好她还有理智,收了力道,把花瓶砸到地上,然后将袖中的帕子奋力砸在四爷的头上。
    “母亲是什么意思?她宁肯要二房的孩子也不肯要梧哥儿和桐哥儿是不是?她还知不知道什么是一家人?她平时偏心殷觅棠就算了,那是个孩子!现在过继这么大的事儿她还拎不清是不是!一方面怕把家产分给二房,一方面过继个二房的孩子来?她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小点声。”四爷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这儿咋呼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母亲面前咋呼啊。烦不烦啊你。”
    “殷世辉!我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为了咱们一家!为了几个孩子!我在这里着急,你什么都不管是不是!要是过继了二房的孩子,日后就什么都没有咱们的份儿了!”
    殷世辉转过身去,堵住自己的耳朵。
    四奶奶彻底气炸了,她哭嚎着过去打他,一边打一边骂:“我就是没眼睛才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嫁进你们这样没规矩的殷家!”
    “你够了!”殷世辉一挥手将她推开。
    四奶奶瘫在地上,指着殷世辉嚎啕大哭:“好你个殷世辉在外面就是个怂蛋,在家里打媳妇儿!”
    偏屋里,殷月妍冷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两个弟弟殷朝梧和殷朝桐站在她身后。
    “姐,我怕……”殷朝桐去扯殷月妍的袖子。
    殷月妍一下子甩开弟弟的手,殷朝桐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幸好殷朝梧拉了他一把,他才没摔倒。
    殷月妍气冲冲地跑进正屋里,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四奶奶,她咬了下嘴唇,一股脑说出来:“哭什么哭,不嫌丢人吗?让下人们笑话很长脸是不是?想要就去争,争不过就想法子去偷去抢。一边想要一边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有什么用!娘,你说爹不管事儿,你管什么了!你除了抱怨除了骂人,你争取过吗?”
    殷月妍一边说一边哭。
    四奶奶冷不丁被自己女儿给教训了,她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怔怔看了殷月妍好一会儿,才盼着退嚎啕大哭:“连我的女儿都不可怜我呦,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殷朝梧和殷朝桐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屋子里望。
    殷世辉不想几个孩子被吓着,他站起来,忙说:“好了,好了,都别哭了。”
    四奶奶面子上挂不住,不肯起来,仍在地上蹬着腿儿撒泼:“我就是眼瞎才嫁给了你殷世辉这个窝囊废!”
    殷月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她仍旧固执把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什么身份嫁什么人!”
    四奶奶整个人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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