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迟没有多说,拿了车钥匙往外走。门锁落下的声音惊动了章瑾,她也没顾其他,追了出去,所幸他没走远。
“不要去。”
宋迟回头,眼眸闪着明亮的光芒。
以为他没听清,章瑾重复道:“别去。”
他说:“我去去就回。”
章瑾也不知怎么就恼了,音调不自觉提高:“我说你别去,你这人听不懂啊。”
她忽然发脾气,宋迟心口喜悦暗涌,面上还算冷静,“给我一个理由。”
静了一晌,她二话不说扭身往回走,不顾身后那道暗藏锋芒的眸光。宋迟岂容她就这样走了,快步追上去,拦腰搂住她,贴着她耳朵问:“担心我是不是?”
语气是肯定的,他笃定了她的担心,揽着她腰的手虽不用力,又密密实实地将她箍在身前,前胸贴着她后背,隔着薄衫感受她的热度暖着心窝。
章瑾挣不脱,又恼又郁闷。或许,潜意识里担心着吧,那种担心,源于心底幽沉的恐惧。她没办法忘记,七年前的那次台风,她的一个同学就是在这种天气走完了她短短的一生。
宋迟出门时,她几乎没任何犹豫,心底那些恐慌像是山洪席卷而来。她恨他,却不想他有任何意外。
紧紧贴着,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搏。这样近距离的相贴,章瑾异常紧张,又挣不开他,那些应酬中的对付方式在他面前发挥失常。
他追问:“为什么不让我去,担心我是不是?”
“是不是?”
“你不说我也知道。”
身后抵着他坚实的胸膛,耳边掠过他沉稳的气息。
章瑾没狡辩,可也没回答他。他不停地重复,嘴也不客气地贴上她肩窝上,灼烫的呼吸烫了她,她忍不住轻轻一颤。这个轻微的颤抖,被他扑捉到了,他忽然就横抱起她。
第九章:回不去初见时光(三)
在他怀中,感受他炙热呼吸和有力的心跳,她脑子有些迷糊。这些日子来,他没有做过分举动,章瑾几乎忘了那夜难堪。她紧张的心跳都滞了一下,还没有想出下一步对策,他的唇已经袭了上来。她经不住轻颤,色荏内厉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问出之后,她也觉自己可笑。这么明显的动作,竟然还问他做什么?
以为他会收敛,可她错了。他横抱起她,快速走向那张引人犯罪的大床。她被那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这久违酣然畅感令她紧张和迷惑。
茫然的眼神,直戳他心智,他只觉下腹骤然紧绷,欲/望在体内燃烧,只想把她嵌入体中。
被他丢到床上,很快他覆上来,手覆上她的眼睛,唇贴了上去。章瑾低低地喘息起来,想要去推开他,却被他避开。他吻得很有技巧,遗忘的欲/望在他的挑弄下,像是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争先恐后的抢着挤出来。
朦胧间,她竟然想去配合他,在他深深吻住她时,她甚至发出了低低的j□j。也是那一声j□j,炸碎了她零碎的沉迷和陶醉。
大脑清醒那一刻,她感觉到他的手抚在她的蓓蕾上,上衣被他扯下了一半,半袒胸乳。对上他泄了心事的眼睛,身体开始发冷,猛地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
宋迟猝不及防被她推下床,眼底的**未退,错愕地望着她,“章瑾……”
章瑾眼里是浓浓的恨意,虚抬了下手,虚指着他:“宋迟,你……你居然……你还想再强来一次吗。”
这个男人,曾经伤害她那么深,现在居然还敢这样厚颜无耻的对她,而她居然还有反应。章瑾紧紧地闭上眼,难过地想要流泪。
宋迟无措地想要去安慰,见她眼角淌下的泪,将他的心烫得阵阵剧痛。他狼狈地去安抚她,手忙脚乱地抽来纸巾为她拭泪珠,重复着道歉:“对不起,别哭了,以后……我再也不犯浑了,啊?”
她呜咽着,积聚的所有委屈和苦闷再也裹不住,尽了力捶打他,撕咬他,“宋迟,我恨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他当然知道,有多爱就有多恨,他宁愿她恨着他,因为恨是爱的延续,如果不恨了,那就是遗忘的开始。他不要,如果连她也忘了他,这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纯粹的爱他,纯粹的恨他。
他也知道,爱恨交织的痛苦和煎熬,就容许他再自私一次。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倒回那个午夜,没有错开,也不是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轻抚着她的背,痛苦与自责:“我知道。”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走了为什么还回来?”
即使上次,他失去理智那样对她,她都没在他面前流过一滴泪。让他错误以为,她已经不在乎,所以怨恨和责骂都那么少。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她只是把那些爱和恨深埋于心底,不愿被他瞧见,把自己武装成为无所不能的女强人。捧起她湿尽的脸,眼里尽是歉疚和深深的自责。他都做了什么,没有让她展颜微笑,带去的只有无尽的愁眉紧锁。
他伤痛的道歉:“对不起,可我……”还能辩解什么呢,难道还要揭开那些阴暗让她再痛一次么。曾经,心灰意冷时,他这样想过。现在,哪怕会要他命,他也会死守着这个秘密。他近乎乞求:“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以后在你身边守着你,补偿你,好吗。”
整个晚上,伴着夜雨狂风,脑子反复都是他那句话。
躺在外间沙发上的宋迟,也翻转难眠。他大可不必如此辛苦,缩在这窄小的沙发上。可他也害怕面对章瑾,害怕她眼里的漠然。
每每想起她提出离婚时那满不在乎的神态,心口那股子气就上不来,让他不能思想,无法呼吸,任由悔恨钻心占肺。
半夜开始,风声凌厉,电也停了。雨水从窗户缝隙中渗进来,依稀记得里面的床靠着窗边。
宋迟没有迟疑,又担心贸然进去吓住她,进门前轻轻叩了叩,问:“小瑾,睡了吗。”
里面没应声,想起几个小时前,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中颤颤地指了指门外说‘请你出去’时的漠然,他有些不确定此刻进去会不会惹恼她。走至窗边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雨水滴滴答答沿着窗棂渗进来,很快地毯上就湿了一大半。他不再犹豫,径直走向里间,对着里面说:“小瑾,停电了,你还好吗,窗户渗水了,我进来看看。”
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他走进去,手机微弱的光线映着她抱着被低埋着头,单薄的身体隐隐轻颤。
宋迟也顾不得房里渗雨,疾步走向她,焦虑地问:“你一直没睡?”
章瑾捂着头,闷声不语。
宋迟急了,对于哄女人,他没多少经验。记忆中,他和章瑜每次吵架,他也就是送她礼物,因为她喜欢。对于章瑾,他完全没辙,更不知道如何下手。
担心她捂坏,想要扯下被子,她紧紧抓着,宋迟无法,软话说尽,她也不应一声。
“章瑾,不要折磨自己,求你了,难过的话就折磨我行吗。”
章瑾哑哑地说:“你出去。”
宋迟不动,“房里有些潮湿。”
“你到底想怎样?折磨我还不够,还想逼死我是不是?”
“我怎么舍得。”
“宋迟,让你出去,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不接茬,视线凝于她,“你怕不怕?”
章瑾胸口闷热,扭头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跳下床欲走。宋迟看她这架势,举手投降:“乖乖呆床上,我出去。”
留恋地看了看床,目光从她眉眼上掠过,“你饿不饿?”
章瑾不应,头扭向了一边。
宋迟苦笑着走出去,为自己的冲动懊恼不已。僵冷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又被他搞砸了。
两人都一夜未眠,天蒙蒙亮,章瑾透着窗往下看去,路上全是浑水,路边的车子几乎没顶。手机还有电,她急忙拨回家,韩素的手机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章瑾害怕极了,疾步走出房,见宋迟在讲电话,也不知那边是谁,但见他双眼满含笑意,像是撞破了他的秘密。章瑾急速退回去,在房间里悠转。
宋迟挂断电话追进来,“怎么了?”
这个时候了,她只想找个人倾诉心中的恐慌,“我妈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也不通。”
宋迟轻轻舒了口气,走近她,想要揉揉她的头又担心过于轻浮,在她两步外停下,“妈和洁洁在她奶奶那边,刚才的电话就是打给家里的,那片区地势较高,没有积水,也没断电。”
“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
绷紧半日的神经像是断了的弦,撕拉一声,人也跟着软了一软。
宋迟手快,扶住了她走到床上,按住她坐下,“没事,别自己吓自己。”
“给我倒杯水来好吗。”开口之后才发现声音是那样的抖。
平静之后,她给韩素通过电话。韩素知道她和宋迟在一起,一点也不担心,还说难得出去,散心重要。
章瑾无语。
到了中午,雨势也没有停的趋势,风依然很大。章瑾担心林霄一行人,打了电话过去才知道,他们好几个人住一房。
知道他们安全,章瑾放下心来。午饭在酒店餐厅勉强解决。好在酒店自行发电,日子也不算太难熬。尽管如此,毕竟不是单身一个人,有了牵挂,心情忐忑难安。到了下午,风势已经小了很多,雨偶尔下一阵,地面的积水没有退。章瑾急切想回家,却无门路。宋迟看出她心思,安慰:“明天就会退了,再耐心等等。”
“我担心洁洁。”她闷声道。还有一条她没说,和他共处一个屋子,太过紧张和煎熬,她害怕自己垒砌的提防一泻千里。
宋迟迟疑了一下,覆上她的手,“有四个人看着她,再说,家里水电都有,储备粮食也足够。”
章瑾低头,想要抽出手,他不为所动。章瑾心急:“你弄疼我了。”
他稍稍松开了些,力道正好,不弄疼她,也让她挣脱不出来,还很无耻地说:“这样就不痛了。”
章瑾简直想撞墙,这人还真给点阳光就灿烂,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直到了晚上,街道上的水稍退,宋迟竟要出门。章瑾刚看过一家三口被电触死的新闻,又见他这个时候出门,忍不住生气,“这个时候,你去哪儿?是去找她吗?”
她没想要说这句话,也不肯定刚刚他接的电话那边是谁,潜意识里她就认定了,只有她,他才随叫随到。
宋迟错愕,随即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章瑾自知失言,扭头去看电视。
宋迟走回来,弯着身,眼眸里满含某种情愫。他的气息绕着她,章瑾僵着姿势,直视着前方。他没打算放过她,低声问:“吃醋了是不是?”
吃醋?章瑾被这个概念吓了一跳,思维短路一瞬,立马反驳:“笑话,我为什么要吃醋?”说完之后,她懊恼,这不是彰显着她的心虚吗。如果正常反应不是轻蔑地斜他一眼,转而淡定地看电视么,为什么,凡涉及他,自己就自乱阵脚呢。章瑾苦恼皱眉。
他看着她,目光雪亮。
章瑾没看他,也知道他在看自己,而且还是双目直视。她只能佯装淡定,决计不去理他,不管他做出什么举动。
宋迟什么都没做,经历昨晚的事,他知道她抗拒。他告诉自己,要耐心等,等她原谅。
过了半天,他直起身,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你没事别出门,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后,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也许心底的恐慌战胜了理智,她终还是气短地说:“什么事不能等水退了再去么。”
“已经有人走动了。”
“可人家是划小艇。”
“你还是担心我的吧。”
“少自作多情,我是不想洁洁这么,我只去餐厅看看,点餐的人比较多。”
章瑾舒了一口气,更郁闷了,自己刚在做什么?
宋迟也没逗她,去了餐厅点餐之后,居然接到章瑜的求助电话,大意是希望他能找个人去看看宋暖暖。
有关她外出工作,没尽全力照顾宋暖暖,宋迟意见很大。章瑜今天也是没办法,不然她真不敢再打搅他,只有女儿在手,得不到他的怜惜也会得到他的经济援助。
在她心中,爱情是权利和金钱的辅助工具,章父的行为,宋迟最终娶章瑾的行为看得出来。只有了经济基础,才能去浪漫。可她既想要实打实的物质,也想要宋迟的爱情。后者,如今显然只能奢望,那么她就得保住前者。
宋迟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代为处理,想了一想,还是亲自打电话过去,结果电话没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