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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节
    总体来说,只要是名字跟上古皇帝挂上号的,都是对继承权比较感兴趣的。
    容毅这边介绍人,宋景芝就叮嘱下人去打电话:“老二家的怎么还没来?”
    一圈介绍完了,下人也凑过来回话:“太太,二老爷家里闹家务呢,怕是来不了了。”
    宋景芝看着大圆桌上空出来的几个位置,说:“你再确认一下。是不是一定来不了了?家里有客人,没法儿再等。若是一定来不了,十分钟后开席。”
    下人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隔房俞夫人和谢太太吵起来了,听说俞夫人把谢太太从二楼露台推了下去……”
    宋景芝吃了一惊,低声吩咐:“那就不必等了,开席吧。”
    容家的年夜饭是很传统的清宫御膳席面,谢茂和衣飞石都不大吃得惯,最扯的是,宋老太太顾忌到两位来自江南,怕他们吃不惯,专门叮嘱厨房临时加了几道杭帮菜,就摆在谢茂和衣飞石面前,都不上转盘。衣飞石看见那几道甜蜜的杭帮菜就犯晕——我真不是杭市土著啊!
    容家的除夕家宴原本都要祝酒拜年说吉祥话,容家两位大长辈怕客人不自在,开席时客气了两句,祝福了一下晚辈,其余过场就给免了。容家上上下下都盯着谢茂、衣飞石不放,这桌子实在太大了,各自三三两两边吃边聊天,容锦城的夫人袁慧中突然问:“阿舜,你妈妈今年不回家吃饭?”
    往年宿女士就是容舜的死穴,更别提今天宿贞还半路截过谢茂、衣飞石,容舜正解鱼肉的筷子停了一瞬,到底没把那块鱼肉夹进碗里。
    衣飞石顺手把容舜遗落的鱼肉夹起,送进他的碟子,拍拍他的肩膀:“吃吧。”
    一向冷着脸的容舜冲老师讨好地笑了笑:“不回吧。她忙。”
    “一年到头都在忙。究竟忙出个什么结果了?这女人呀,在家相夫教子是本分,唉,瞧瞧你们这个家……”袁慧中坐在容锦城旁边,离容毅、宋景芝两夫妇非常近,她顺手给容毅斟上酒,“爸爸,您看了今年财报没有?我们阿城主管的农牧业集团,营收比去年上涨了23个百分点。”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阿城懂得放权,懂得听取智囊团的意见?什么都要自己管,几百个分公司哦,哪里管得过来?有些人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的,天南海北地到处飞,事事亲力亲为,效率还不如我们阿城高嘛。”
    “我们这样的大财团,大企业,说到底还不是得信任经理人?挑选合适的ceo?爸爸你说对吧?”
    整个桌子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原本低头咬耳朵聊天的小辈们也都停止了交谈,默默吃东西,竖起耳朵。
    袁慧中说的当然是正理。容家十二岁的小孩儿都明白的道理。
    容家是真正的顶级豪门,资产涉及农业、矿业、能源、制造、建筑、交通、服务、金融、科技、教育、娱乐十一个行业,下辖的公司多到容毅自己都不清楚。如容舜目前控制的盛世安全集团,就是容氏旗下盛世服务拆分的业务之一,听上去很拉风,其实,容舜也只能算是一位小总裁。
    容锦城和宿女士则是掌握了大集团的两位大总裁。容锦城负责容氏所有的农牧业业务,宿女士则负责容氏所有的教育业务,二人都是容氏董事会里拥有投票权的十一位大总裁之一。
    容家统共就这么多人,需要管理这么多集团业务,事必躬亲显然不太可能,从容毅掌权的时期开始,容氏财团就有许多外聘的职业经理人,有专业的智囊团、幕僚团,极其完善的用人机制。
    袁慧中说的是正理,然而,被她攻击“事必躬亲累死自己”的宿女士,其实也并没有大权独揽。
    ——宿女士懒得回婆家,就是不想回来而已。工作忙只是借口。
    现在宿女士被袁慧中竖起靶子一通乱打,所有人都默了。
    别说宿女士在家里没什么交好的人愿意替她解释,就算有,这事儿也不好解释。集团业务各不相干,宿贞的工作情况谁都不能代表她发言。至于她“忙”,这是她儿子容舜亲口说的。大家都是大总裁,容锦城有空回家过年,宿女士没空回家,这不是敬业的问题,而是能力问题。
    说到底,宿女士不肯回家,本身就处于理亏状态。不管容舜给她找什么借口,她都被怼定了。
    容舜还是很憋气。那种遇上挂机的猪队友,恨自己怎么不能又t又奶又输出,竟然被对方打了个团灭的憋气。
    容毅假装没听见,给身边的宋老太太夹了一块年糕:“你喜欢这个,吃一块。”
    二儿媳妇出面怼大儿媳妇,这其中要没二儿子的默许,容毅不信。
    表面上是两个外姓媳妇的斗争,其实就是次子和长房长孙的斗争。
    正所谓,不哑不聋,不做家翁。容毅还能怎么办?大过年的,只好跟身边的老太太秀恩爱了。
    宋景芝配合地吃了一口年糕,悄悄瞪了他一眼: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喂我吃糯米!不消化!
    容毅没懂她的怒气,还以为老妻不好意思娇羞了,生生把那个巨大的转盘转了回来,又给夹了一大块:“吃,吃。”
    宋景芝没好气地训斥儿媳妇:“大过年的,不能消停点儿?孩子们都在,说什么财报公司,皇帝过年还得封笔封印呢,法定节假日都不休息,非得在一家团圆的时候,说什么公事?”
    袁慧中正要赔笑,被老头子不解风情气着的宋景芝拍板了:“既然你们家这么热情工作,开年初七上班了,叫老头子去杭市坐一坐,带上审计部门,好好看看阿诚集团的业务报表。”
    卧槽!这么狠?!容禹帝正在喝汤,闻言噗就喷了出来。
    手里握着那么大一个集团,账目上不做点手脚,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若容舜没有管着一个安全集团,经常反手拆借挪用资金资源,就他那点儿家中固定发放的分红出息,哪里能像现在这样随便撒钱?
    这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老人家愿意给你产业,让你去管理,就是默许可以雁过拔毛。通常只要不影响业务,不干扰经营,不贪得太过分,老爷子、老太太都不会过问。每年审查也都是例行公事。
    但是,像宋景芝说的,要老爷子亲自坐镇,带着审查部门去“坐一坐”,那就是要收拾人了。
    没有人能经得起查。
    袁慧中顿时不敢再哔哔了,容锦城笑眯眯地给亲爹敬酒,表示热情欢迎亲爹来查账。
    一连喝了好几杯,容毅才抬起眼皮,看了暗搓搓兴奋的容锦秀、容褚鹤怀夫妻一眼,说:“我都七十好几的人了,国家主席到这个年纪也该退休了。”
    “看您说的,爸爸,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容锦秀说。
    “小妹说的是。”容锦时附和一句。
    容毅看了容舜一眼,将容锦城敬的酒一饮而尽,挥挥手,示意他坐回去。
    容毅清楚地知道在杭市发生的几次针对孙子的暗杀事件,为了不使子孙相残,他原本打算在今天宣布退休,初步定下继承人。
    然而,见到了跟着容舜一起回京市的衣飞石,再有大儿媳妇的种种反常举动,容毅改主意了。
    他打算再等一等。
    想起英年早逝的长子,容毅又闷了一杯酒。如果锦华还活着,多生几个儿子,哪有这么多烦恼啊……
    谢茂舒舒服服地吃了半碗羹,美滋滋地看戏。
    哎,别说,只要不当皇帝,不会被人逮着叫评理,这种宅斗狗血戏码,看上去还蛮有趣的……
    当然,如果小衣不那么紧着他的小徒弟,一会儿给夹一筷子菜,拍拍肩膀,那就更好了。
    谢茂状若无意地拿着自己空了的杯子,衣飞石立刻就注意到了,给他斟上红酒。
    谢茂又状若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小碗,衣飞石等着转盘过来,取了半块刚上来的红酒鹅肝,放回谢茂碟子里,小声跟谢茂说:“这挺好吃的,您试试。”
    谢茂满意了。
    继续吃饭看戏。
    第281章 乡村天王(40)
    这顿饭到底没能安安稳稳地吃下去。开席不到一小时,饭桌上容家众人还在各自聊天联络感情,三三两两敬酒说吉祥话,下人接了电话来向宋景芝请示:“太太,二房那边……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谁跟谁打起来了?”宋景芝问。
    “先俞夫人把谢太太推下露台,二老爷送谢太太去医院,康大爷和夫人先打了一架,正闹呢,策小爷家来了,又和康大爷打了一架,俞夫人护夫不依……现在家里一团乱了。”下人心有余悸地说。
    宋景芝气得一放筷子。
    先前下人就汇报过,说俞夫人把谢太太推下了露台,宋景芝关心的只是“来不来吃饭”,根本不在乎那边打成什么样了。现在听说容锦康被卷了进去挨了揍,她顿时就急了。
    原因无他,当年宋家两姐妹嫁给容家两兄弟,容二老爷的原配宋葆芝,就是宋景芝的亲妹妹。
    宋葆芝命不好,年轻轻就死了,临死前求姐姐照顾自己两个儿女。宋景芝既是姐姐,又是长嫂,那自然是满口答应,恰好容冲也忙工作,容锦康、容锦心两兄妹就在长房照顾下长大,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
    宋老太太这么真情实感,旁边的容毅就劝她:“你跟着生什么气?吃饭。”
    女人容易对自己亲手照顾的孩子产生感情,男人既不照顾孩子,也不会轻易对别人的崽儿心存怜悯。哪怕那是自家侄儿也一样。
    谢茂就坐在宋景芝身边,想装着没听见都不行,恐防宋景芝尴尬,他转身和衣飞石瞎扯。
    “瞧见那个萝卜头没有?”
    “哪个?”
    “白萝卜头,雕花。”
    “……看见了。您要?”
    “你会雕吗?”
    “……会。”衣飞石心想,您总不会让我当众表演一个吧?
    谢茂念头已经转了几个弯,说:“以后得让你来切瓜。”
    ……
    宋景芝又坐了一会儿,就悄然退席离开了。
    她这样老太太的身份,突然离开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然而老爷子端坐不动,其余人等也都不大敢好奇。只有容舜轻声和衣飞石告罪,起身欲跟出去。
    “去哪儿呢?”容毅一眼扫了过来,不许容舜离席,“好好陪着你老师。”
    宋老太太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一顿饭吃完,容老爷子要带着一大家子看春晚,邀请谢茂和衣飞石一起。
    谢茂倒是无所谓,容舜赔笑说:“老师有安排呢。”
    谢茂很配合:“是,京中老友联络了。老爷子,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康健。”
    衣飞石很从前一样沉默地跟在谢茂身边,容毅看他时,他也躬身致意。
    “好,好,那我不留你们。需要什么让阿舜安排。——就在家里住着。吃喝出门比在酒店方便,你们那院儿有门直接出去,不耽误你们年轻人过夜生活。”容毅几次看向衣飞石,目光十分关切,“阿舜,一定要安排好,叫你两位先生住得不痛快,搬出去住酒店了,你要罚站。”
    容舜含笑答应:“知道了爷爷,您放心。”
    容锦城、容锦时、容褚鹤怀也都上前,和二人握手,无非是说些欢迎小住,有空喝茶聊天的话。
    走完过场出来,谢茂问在前边的容舜:“你要去哪儿?”
    容舜脸色凝重,低声说:“我小堂叔发起疯来谁都按不住,我要去看看。先生,老师,您二位若是累了,我给您安排休息的地方。”反正得“出门访友”。
    容家二房闹得那么厉害,当然是有猫腻,家丑不想外扬也是常理。
    “不用你安排,我和你老师在外边散散步。”谢茂转头找石慧,“快去穿外套,我们出去玩儿。”
    容舜给二人安排好车辆之后,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等石慧重新找了件外套穿好,一家三口散着步去找车,准备出门玩耍。
    容家老宅有一条地下车道,同时也是停车场。各色轿车、跑车、保姆车、采购车,都按照功能区分放在地库里。衣飞石拿着钥匙找车,一辆车停在他们的身边。
    车窗滑下,后排坐着一个明显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目光定定地看着衣飞石。
    这眼神太炙热滚烫深情,刺得衣飞石心里咯噔一下。
    “上车。”车上的女人说。
    见衣飞石要拒绝,她紧跟了一句:“我是妈妈。”
    她从出现就表现得很冷静,只有提到“妈妈”两个字时,声音有了一丝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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