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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节
    根据史书记载,地府鬼后出身叶家,且在叶祖成神之后才现迹于世。但是,有了常老祖的前车之鉴,谢茂觉得这事儿说不准。
    家大业大弟子多,除了本家的孩子,叶家还有许多归附弟子,成年之后才改姓叶。似叶持这样的大长老,只有极其优秀的精英弟子才能到他身边,被谢茂问了一句,他想了许久,说:“我不认得。至于是有或没有……见笑啦,得让底下人查一查。”
    “劳烦您。”谢茂已经有八成肯定,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
    赴宴回来的途中,谢茂一直很沉默。
    他在整理自己曾经坚信的所有记忆,分析他记忆里的那个未来世界。
    其实,记忆里有很多东西,认真推想一下,就会觉得它完全不符合人性,根本不可能存在。只是他一直以来都笃信着那份记忆,从来没想过合理与否——人是不是都相信,存在即合理?
    我的世界里它就是这个样子啊!你不相信是因为你没见过!
    ——如果,记忆都是假的呢?
    一个人人都能修真的社会,一个人人出生就拥有无尽资源的社会,一个没有饥饿、疾病、欺辱的社会。新古时代的所有修真世家都死死捂着自家的修行秘籍,宁可让它流失在时间长河之中,也不肯传给外人,怎么到了未来修真时代,所有人都那么大方地把秘籍送进了大学的课程表呢?
    这符合人性吗?
    修真时代的所有修士都成了神,所以他们拥有了神性?未来世界是一个诸神的世界吗?
    假的。
    那个拥有常祖、叶祖的未来是假的。
    那个地府鬼后出身叶家的未来也是假的。
    真正的阴天子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衣飞石,衣飞石是君上的一件铠甲,君上呢?
    君上就是朕。
    谢茂看着窗外盈盈开放的鲜花,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手背上。
    他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就像他透过自己脑子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记忆,却摸不到半点真实的感觉,一模一样。
    君上?见了鬼的君上!
    谢茂突然伸手搂住衣飞石的肩膀,亲昵的接触,很容易察觉到衣飞石的真实情绪。
    ——衣飞石如今修为尽废,如果他情绪有波动,很难控制住气血的流动。谢茂只要靠近他一点儿,就能感觉到他的反常。
    衣飞石的反应很正常。
    他不知道我的记忆里具体有什么。谢茂确认了这一点。
    在谢茂的记忆里,地府鬼后出身叶家。如果衣飞石知道这一点,在谢茂吩咐昆仑约见叶家人的时候,他就应该开始紧张,谢茂主动向叶持提及鬼后的名讳时,衣飞石更应该觉得惶恐——
    可是,没有。
    谢茂记得很清楚,他和昆仑谈论约见叶家人时,衣飞石的表情有了一丝落寞。
    他提及“叶锦程”三个字时,衣飞石毫无反应,大约心里有些不理解,不过,有外人在时,衣飞石一向不会露出任何情绪。
    这证明衣飞石根本不知道地府鬼后的存在。
    谢茂的记忆确实是假的。不过,衣飞石与此没有任何关系。
    第455章 乡村天王(214)
    每每涉及“君上”的过往,衣飞石都表现得宛如惊弓之鸟,反应极其过激。
    才把衣飞石控制下来几天,未免再出意外,谢茂也不想再刺激衣飞石。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不过,他不会让衣飞石察觉到他在研究记忆的问题。
    为了不使衣飞石起疑,谢茂中午才见了叶家的大长老,晚上又见了张家家主、萧家长老。
    这么频繁地见人,引起了特事办的主意。齐秋娴在谢茂乘车离开萧家别院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名义上是询问谢茂的近况,实则透露了一个消息。
    【谢大公子想约你见面很久了。这之前你一直没空,现在你在京市这么高调地见人,我这里也瞒不住了,你怎么说?明天见一面?】齐秋娴说得很无奈。
    她这点小心思,谢茂接她电话的瞬间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无非是谢茂频繁约见隐盟世家的家主,可能打乱特事办对隐盟势力的划分,影响齐秋娴在隐盟的地位和影响力。这时候把“谢大公子”扔出来,是为了转移谢茂的视线,试图让谢茂在家务中无法抽身。
    她一次两次对谢茂玩小手段,从前谢茂心情好,与世无争,看着就当小把戏。
    现在谢茂脾气可不算好。他拿着电话,硬邦邦地反将一军:“齐主任,你让谢约翰和我见面,这事儿太子知道吗?”
    谢茂的原身进入特事办时,齐秋娴就拿谢茂和徐以方做刀,借势弄走了与丁仪交好的叶萍青。
    齐秋娴一直都知道谢茂和徐以方的关系和身份。联想到中南府那位常常代表太子来传达听取意见的齐秘书,他和齐秋娴只是碰巧同一个姓?齐氏在华夏从来都不算大姓。这种巧合并不常见。
    懒得再听齐秋娴解释,谢茂挂断电话。侧头看,车窗外是都市的霓虹。
    他注意到身边的衣飞石似是想说什么,又顾忌着没有开口,最终选择了沉默。
    这样遮遮掩掩的姿态让谢茂觉得很厌烦,不耐地说:“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憋着。内心戏就放在肚子里,不要演出来给朕看!”
    今日负责开车的司机是昆仑,谢茂在车内骂人时也没有丝毫顾忌。
    至于衣飞石是真犹豫踌躇,还是在他跟前故意演戏,谢茂懒得分辩,反正喷了再说。
    ——这确实是谢茂的本性,不耐烦的时候,逮谁喷谁。只是他从前一向心爱衣飞石,这种不耐烦很少倾泄在衣飞石身上。衣飞石陡然被他喷了个劈头盖脸,对此也毫不意外。
    他明白谢茂这么喷人代表着什么——有事说事就行了,也不是真问罪。
    “与先生兄长有关。”
    衣飞石把那日他去制裁韩铁关,于南市酒店遇见jack谢的事说了一遍。
    至于jack谢死于今年夏天的命数,衣飞石没有提起。不是他故意隐瞒此事,实在是因为无法解释他为何能看见jack谢的命数。如果他向谢茂坦诚生死簿的存在,他的真实身份也要瞒不住了。
    这件事发生了也没多长时间,谢茂算了算时间,jack谢回华夏已经好几个月了?
    他想起徐以方这段时间都很少和太子处联系,双方处得不冷不淡的模样,顿时明白是为什么了。
    太子很早就说过会和谢家合作,为此他和太子还干过一场,差点被天道定点清除。现在jack谢在国内活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不知道jack谢找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谢茂一直在风景区拍戏,又不是躲在昆仑山修行,jack谢想找他,不可能找不到。
    因为齐秋娴想要用家务事支使他,他就主动去找jack谢见面?
    谢茂觉得没必要。
    他一向不喜欢什么父亲兄弟,多数都是坑货。
    总共三天假期,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谢茂决定按照日程,明天正常离京进组。
    两位妈妈也知道他们明天就走,晚上还等着他俩回家吃宵夜。
    谢茂带着衣飞石去打了卡,被徐以方塞了两碗粥水,想要告辞时,又被徐以方拉到厨房里,絮絮地叮嘱:“你和飞儿怎么啦?两口子过日子不要太计较。就算他从前拿走了你的爱情,爱情是可以培养的呀!重新谈一次恋爱不好吗?别人的初恋只有一次,你有两次呢!”
    谢茂觉得徐以方脑子坏掉了,学艺术的思考问题是不是都跟服用了脑残片一样?
    每天把人拴在身边,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还需要什么爱情?爱那种东西,除了授人以柄,让人捉住自己的软肋,成为拿捏自己的工具,还有什么用?他不记得爱有什么好处,只记得紫府里隐隐的痛楚。
    再者,他被徐以方拉在厨房说小话,衣飞石自然就和宿贞待在了一起。
    这两个妈照应打得挺好。
    昆仑坐在客厅旁边的廊厅喝茶,车还停在门外,他等着送谢茂和衣飞石回住处。
    不管是谢茂和昆仑,都能听见宿贞和衣飞石的对话。
    宿贞也没有和衣飞石说什么,只给他打包了一个箱子,另外偷偷给他一块玉佩。
    箱子里装着各种养气养身的修界奇珍异果,还有一些常用不常用的丹药,宿贞压箱底的珍藏都翻了出来。这只是明面上的东西。真正关键的是宿贞偷摸给的那块玉佩——玉乃蕴灵之容器,能够存贮真元与先天之炁,宿贞给的这块玉佩就存了足以释放一个大招的真元,留给衣飞石防身。
    宿贞是修行的行家,她明白衣飞石的毛病出在哪里。儿子修法眼界皆在,就是玄池出了毛病,存不住真元,也无法提炼运行真元。这就像是一辆车的油箱漏了。
    她给衣飞石准备的玉佩,就是一个小型备用油箱。
    不管对衣飞石下手的是不是谢茂,这枚玉佩留在衣飞石身边,起码在最危险的时候,衣飞石还有一点反击之力,不会任人宰割。
    “你们明天几点走?妈妈去送你吧。”徐以方真诚地说。
    谢茂见她依依不舍地模样,不禁笑道:“妈,我们就在楮山影视城,您实在闲着无聊,安排好行程,提前通知一声,过来探班也行。”
    “哎,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们了?”徐以方很高兴,离愁别绪瞬间就消散了,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去探班比较合适,怎么安排行程。
    谢茂出门看见衣飞石拎着的箱子,还专门向宿贞告辞:“妈,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傍晚的飞机,中午过来吃饭。辛苦您。”
    徐以方美滋滋地说:“不辛苦不辛苦,飞儿爱吃小羊肉,我才订了一只呢,明儿就送来,新鲜!”
    宿贞想对谢茂翻个白眼,看在徐以方和儿子的份上,到底还是忍住了:“好好休息。晚安。”
    回到隔壁别墅之后,衣飞石就把收到的东西都交了出来。
    宿贞给的那只箱子,贮藏着真元的玉佩,另外还有一个藏得更隐秘的玉珠。
    ——宿贞知道谢茂和昆仑都注意着她和衣飞石的举动,箱子是明交,看似隐秘的玉佩也是打掩护的东西,真正偷摸交给衣飞石的,其实是那枚珍贵的玉珠。
    如果是玉佩是小型油箱,玉珠就是核动力级别的驱动装置,小而隐秘,还威力强大。
    似宿贞这样出身常家的天才修士,怎么可能没点儿法宝级珍藏?给儿子防身用,宿贞半点不吝啬。
    “求先生息怒。宿夫人爱子心切,才有私授异宝之举。我并不敢私藏。”衣飞石跪在呈献各种宿贞赠物的茶几前,乞求谢茂恕罪。
    宿贞私底下送东西给他,他不拿会惹宿贞疑心。拿了又很怕谢茂会起疑。一路上都心怀忐忑。
    “她做这事不奇怪。”谢茂将茶几上的东西翻看几遍,顺手收了起来,一丸丹药、一片纸符都不曾留给衣飞石,“起来吧。”
    以衣飞石对谢茂的了解,谢茂也确实不会为此生气。可谢茂现在情绪不稳定,他很难预计后果。
    这会儿安然过了关,衣飞石松了口气,站了起来:“谢先生宽宥。”
    岂料谢茂走近他身边,在他领后虚晃两指,生生从虚空中捉出一根赤红色的光线。
    衣飞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知道这是什么!基于血缘咒术的追溯咒法“游子衣”,只有父母至亲才能对子女使用。
    这根光线在粘连到被施术的子女身上之后,就会缓慢地进行编织,达到特定条件后,光衣成型,咒术启动。这是一个替身咒法,施术者能替受术者挡去一次致命攻击,概率转移五成伤害。
    如果它仅仅是一个替身咒,也不至于让衣飞石这么惊慌。重点就在于概率转移伤害。
    ——既然可以转移伤害,也就能转移健康。这是一种能量交换。
    这等于把衣飞石的油箱和宿贞的油箱连通了,宿贞随时都能把真元借给儿子使用。
    谢茂捉住那根红色的光线,说:“真把她逼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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