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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节
    “大市人多事多,安保力量也得足够强大,通常都由有实力的大家族承办。小市则由力量相对弱一些的小家族承办。”
    “执委会说了,大市亏得太多,不能让辛苦保障安全的高修们平白辛苦还赔钱,所以,每一场大市,但凡做了亏本买卖,执委会都会拨出巨额公款作为补贴。”
    “小市么,小市亏得少。小家族派出来的高修,哦,你家那个长老也算高修?自负盈亏吧。”
    龙咎说这句话的时候捏着嗓子,仿佛在模仿什么人说话。
    这是个小弟们辛辛苦苦交会费,原本指望年节时,跟着大佬去搞个团建吃个聚餐,再不济碰见生病的成员,咱们众筹给他交个救命钱,却发现大佬们堂而皇之地瞎编理由,理直气壮把会费往自家口袋里扒拉的故事。
    隐盟里的每一个世家,每季度都要按数额向执委会交钱和资源,可以理解为加盟费。
    名义上这笔钱用于执委会的日常开销,支付给七大长老的供奉,还有一些诸如青盟大比这种后起之秀的鼓励活动等等,总而言之,这比开销对豪富来说不算多,对穷人来说不算少,二三流家族交起来不难受也绝对不舒服。
    执委会之所以非要坚持那个完全维持不下去的交易手续费,为的就是这笔巨额补贴。
    今年两场大市,你家来拿这个补贴。明年那两场大市就轮到我和我亲家了。xx家也别急,你和oo家后年,肯定派给你们。排排坐,吃果果,谁也别落下。
    至于小市?小市也补贴,那吃相是不是也太难看了点?赔钱的生意,给二货家做吧,去年他家是不是得罪我来着?哦,没得罪我,那也得罪了我家的狗,我们家狗看见他就想咬,他这人啊,有问题。
    龙咎就是那个被盛家的狗追着咬的“二货”。
    他家的实力其实不算太弱,二流往上,比人丁单薄的花家还强一点。
    然而,就因为他们家不是中原正朔,被隐盟大部分家族所排挤,那真是受尽了歧视和欺辱。
    隐盟没人给花家强行安排小市,花孤竹他能打啊,欺负花家,花孤竹就敢去执委会亮剑。
    对付花家,众世家很难达成同仇敌忾的共识。你欺负人家嘛,人家肯定要反击啊,呵呵,以后别欺负人家了,都是同道。花家难得出一个天才修士啊,往上数三代,我堂太奶奶还姓花呢,她老人家若见到小花今日,必然很欣尉。
    龙咎也能打,他在青盟排名第三,花孤竹比他还差一线。
    然而,龙家在南疆太久了,中原世家根本不承认他们的传承源头。
    花孤竹去执委会打一顿,肯定有人出面当和事佬,龙咎去执委会打一顿,局势瞬间就会变成六大派围攻光明顶,龙家就算不被灭门,这辈子也别想再进隐盟。
    花家非但没有被安排承办亏本的小市,在连璇宣布与花孤竹结为道侣的时候,冲着连璇的师父卫夫人的面子,花家还在当年强行摊派承办了次大市, 收了执委会很大一笔公款和资源作补贴。
    龙咎和花孤竹那是好兄弟,一个打电话问出来执委会补贴的具体数字,好悬没把自己气吐血。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不肯交青盟令牌?
    ——你们这么欺负我,我也不能次次都让你们如意吧!
    “我记得没错的话,陶家……”
    谢茂把衣飞石洗好的小青菜提起,不让任何人碰,包括衣飞石。
    我待会自己吃!
    “陶家应该没有影响执委会的能力?”谢茂问。
    陶家是个凭着先辈牺牲的余荫和自家掌门姿态放得低、肯抱大世家大腿,才艰难活下来的家族。
    他们会制作傀儡,却失去了驭使傀儡的传承。战斗力不高。连带着卜卦算命看风水捉鬼隐遁扶乩之类的方术也一并断了传承,相当壮烈且悲惨。
    陶家突然开始收人头费,惊蛰小市两天时间入账近四千万,在大世家里这个钱不算什么,但是,它这个赚钱的方式,弄得承办大小市不能算赔本生意了,毕竟,大市的流量只会更多。
    既然不再赔钱,也就堵上了大世家拿巨额补偿款的黄金路,执委会怎么会放它通过?
    龙咎笑了笑,说:“如今执委会是叶家掌权。”
    “和常家没关系?”衣飞石突然问。
    龙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你们大约是不知道吧?常家虽然在七大长老中占了三席,但常家从不涉足执委会庶务。常家能稳坐第一世家的交椅,风度也是很重要的。”
    换句话说,常家走的是隐士高人范儿。
    我虽然很能打,我虽然占了长老位三席,但是,我并不想占什么便宜,你们搞事情别带着我。
    第563章 两界共主(77)
    宿贞很少提起常家的事情,常燕飞也很低调,几乎不炫耀自己的出身。
    因陊术在身,常燕飞一心一意想抱谢茂的大腿,哪可能在谢茂与衣飞石跟前摆自己顶级修二代的架子?为了装可怜,博取谢茂的同情怜悯,他甚至故意淡化了自己和常家的情感联系。
    常燕飞唯一一次提及常家在隐盟如何地位显赫,七大长老占据三席,随时可以举荐谢茂当长老云云,目的也不是炫耀自家能量多么庞大,那只是他怂恿射茂去除掉心腹大患常老祖的事前铺垫。
    那一回谢茂还没表态,除掉常老祖的提议就被岳云先一步阻止了。
    当然,就算岳云不出面,谢茂也不会被常燕飞怂恿两句就义愤填膺跑去单挑常老祖。
    固然是当时战力不大够,想打常老祖必须失去意识、身体交由元婴控制,这不受控的情况让谢茂很不喜欢,也是因为谢茂根本没有打常老祖的道理。
    那日交手战败之后,常家三父子龟缩不出,再没有出现在谢茂跟前。
    失去意识的谢茂出手毫不留情,常家三父子伤得极其惨烈,换个拎不清的家族,只怕早就在家里画圈圈拜祠堂发誓赌咒要复仇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也是要报仇的。
    常家这三爷子老练,认怂认得干脆利索,没有撂狠话,没有暗中使绊子,老老实实甘拜下风。
    这种情况下,谢茂还能怎么办?他若再对常老祖追着撵着赶尽杀绝,以后还有人敢对他认怂吗?认怂也没用啊!跟谁怼上都是不死不休,并不符合谢茂和光同尘的心性。不戳到痛处,谢茂多数时候都脾气不坏。
    说到底,常老祖用陊术侵占后辈血脉的皮囊,把宿贞的儿子许诺给某位大人物延年益寿,那都是谢茂来到新古时代之前的事。在谢朝时,谢茂是皇帝,到了新古时代之后,他就是一介闲人,不曾御极天下,宿贞和常燕飞也不是他的子民,更是从来不曾视他为君父,他哪有裁判事端、化身法律的立场?
    这个世界有法律的嘛。
    宿贞的仇,她想报就得自己报。常燕飞的仇,他有本事去找场子,谢茂也举手支持。
    但是,只要常老祖没有找上门来强行招惹这两个被谢茂庇护的人,谢茂就不能主动杀到常家去。要不怎么交代?跟人家说,因为你未来可能伤害我罩着的人,我干脆提前一步来消灭你?此诛心之罪。
    这就导致谢茂和衣飞石对常家了解得非常少。在此之前,他们俩对隐盟的了解,也仅止于特事办那一批已经被挑拣过滤之后的隐盟弟子。如今只能一点点补课。
    龙咎见他二人都不怎么熟悉,便开始科普常家的种种。
    什么常家传承完整啦,常家高手多啊,常家六房英才辈出啊,常家吃相好看啦……
    是的,论起占便宜,常家作为第一世家,肯定也不会丝毫不沾。不过,常家吃得很克制,而且,常家从来不跟执委会那一帮子人同流合污欺榨下层。
    ——作为隐盟老大,常家用得着欺负小毛毛吗?小毛毛有几斤几两油水?
    常家只欺负大佬们!
    这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事,隐盟底层也不是想不到。
    不过,欺压永远都在。相比起雁过拔毛常年各方位压榨自己的执委会大世家们,常家的地位高得难以企及,隐世不出的姿态更是让人产生了错觉。当他们看见常家以高人一等的姿态,把那一帮死死压着自己、欺负自己的大佬家族们收拾得老老实实时,下面人会仇恨常家对大佬们压榨太狠么?
    他们会回过味来反思一步,想,如果常家对大佬们没那么狠,我们是不是也能轻松一点?
    不会。
    他们只会拍手大笑,对常家顶礼膜拜,将之视为英雄,视为主持正义的领袖。
    他们甚至希望常家能对大世家施以更残酷严苛的雷霆手段,把大世家的血肉彻底榨干。
    这是何等恶毒的驭民之术。
    谢茂与衣飞石对视一眼,不必说话,二人就交换了意见。
    ——常家把人心吃得太透了。
    说话间,食材锅具柴火都准备好了,杨昭招呼大家准备出发。
    家里几个晚辈,谢茂和衣飞石都是“小老大”,隐然身份不同,没人敢差遣他们。花锦天又是个重伤初愈的弱鸡,大家都准备好了,他还在往毛衣和靴子里贴暖宝宝。就剩下来做客的陶亭年纪小。
    他抢着背上了垒好的干柴和木炭,手里还抱着一口锅,一脚踩下去,泥地都深陷半寸。
    花孤竹看着这孩子因负重憋得脸都红了,接过他的背篓,说:“大家都拿些。瞧你堆了这么多柴,背篓都要撑散了。你杨叔小气,给他弄坏了,他拿大耳刮子抽你。”
    据说花孤竹年轻时也是个爆裂脾气,养了女儿之后,性情就温和了下来,这番话说得很体贴。
    谁都知道陶家断了传承,许多实修的功法年青一代根本就不会。 除了会做傀儡,陶家大多数弟子都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陶家弟子和别家还不一样,他们是傀儡世家,双手珍贵无比,如陶亭这样有天分的精英弟子,哪怕家族艰难必须芳作度日,他们也不会做粗活,而是做精细些的工作。
    所以,那将近二百斤的负重,对修行有成的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对勤苦惯了的乡下汉子来说也不碍事,落在陶亭肩上就太艰难 了。
    花孤竹找的理由令人无法反驳,陶亭也确实觉得有点太重了,他顺势放下背篓,嘿嘿一笑:“我看看没有坏嘛?”
    一个孩子的家教如何,通常可以从他亲近的长辈中看出来。
    弱者对弱者的同情通常来自于同病相怜,这是大部分人类天生就有的共情能力。强者对弱者的同情则通常来自于教育和修养。
    花孤竹无疑是强者。他对陶亭所表现出来的温和善良,足以说明花家的家风教养。
    难怪能养出花锦天那样的小孩。谢茂对新徒弟满意,对新徒弟背后的家族也很满意。
    家里人懂事就不会出幺蛾子,就算出了么蛾子也能很快解决,不至于死缠烂打一点点把徒弟拖死耗尽。他收徒弟自然没想着对方家里能给多少助力,哪怕对方时运不济给他添点乱都没关系,给人做师父可不就得帮人扛事儿么?只求不糟心。
    花孤竹把背篓里的柴分出来,花锦天也贴好暖宝宝跑了出来:“二叔,我来背。”
    谢茂笑一笑,从随身空间里拿了一个芥子钱包,递给花锦天:“拿着玩儿。 ”
    这个芥子钱包是完全的未来性冷淡风格样式,看上去更类似于简单的卡包,两片不知道什么质量的布料缝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线痕,开口处则是一条奇异金属拉链。
    花锦天刚刚接在手里,就听见脑子里有道声音提醒他: [请新用户融入魂火,绑定储物空间。]
    他眨眨眼,状若无事地看了看身边的人。花孤竹正看着他,杨昭和龙咎也对谢茂给他的东西颇为好奇,这群人都没有听见那个声音!
    “师父,”花锦天把手里的钱包翻来翻去看了一遍,求助谢茂,“她说融入魂火,是什么东西?”
    谢茂有点奇怪,你好歹也是世家弟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是魂火?
    殊不知新古时代的修法与谢茂那个时代的修法截然不同,很多东西的命名方式也不同。当初谢茂教衣飞石绑定青玉简,用的就是来自未来的讲法。然而,这一点,谢茂不知道,衣飞石是知道的。
    不欲芳烦谢茂一步步教,衣飞石难得一回抢在谢茂之前,解释说:“紫府有念,谓之神念。以念化火,则是神火。也称之为魂火。”
    正打算一步步教小徒弟用储物荷包的谢茂就不吭声了,他含笑看着衣飞石。
    小衣肯定是吃醋了。
    好难得我的小衣吃一回醋。他居然不让我教花锦天用魂火。这也太小气了。
    两口子过日子要互相信任,这老醋缸子,啧,这么爱吃醋怎么行?待会儿我就要说说他。以后可不许这么爱吃醋了。难道我教过他的事,以后都不许教徒弟了?真是爱撒娇,又霸道。
    谢茂完全沉浸在“小衣吃醋了”的喜悦中,已经开始yy,待会儿吃了饭,他带着衣飞石出去“沟通”,二人蹲在没有人烟的山沟里,若是衣飞石嘴硬不承认吃醋,他就这样,那样,再这样……
    一边想着待会儿的事,目光炯炯地盯着衣飞石,谢茂还能一心两用,不断地感慨,哎哟,我的小衣怎么这么可爱?
    衣飞石并不知道,在谢茂的强行扣锅下,自己再次“被”吃醋了。
    他真的就是单纯不想让人看出,谢茂所持的修法和现今隐盟的修法并不一致。也是真的不愿劳动谢茂再说一次。上回谢茂教他用魂火, 是因为他记忆被封印,那时候的他对修行完全一片空白。
    花锦天作为修二代活了快二十年,人家知道怎么控制魂火,真不用手把手地教。
    有了衣飞石一句提醒之后,花锦天立刻取出魂火,落在芥子钱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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