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些天时的赛场不同的是,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好,甚至...好的有点过分,这才早上九点左右,阳光就已经显得相当刺眼了。由于距离正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那刺眼的阳光是斜照入体育馆的,而且有一半被位于我们左侧的看台给挡住了。
而雪妍行进的线路刚好位于绿茵场上阳光和黑影交替的那条缝隙上,位于上方的她被那套映出无数闪耀光芒的银甲笼罩着,格外刺眼。而位于她下方的坐骑则处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轮廓。
在强敌面前,我已经定下了防守反击的策略,所以没有发起冲锋。而不知何故,她也没有冲,我们就这样缓步接近着。直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十米左右时,我再度心惊了一下。因为我很清楚地发现,她的坐骑居然就是昨天那个‘金钥匙’骑过的男性坐骑...虽然他戴着面具,但那个身形是我不会认错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她们两个...有什么猫腻吗?
由于雪妍戴的是面具,而不是眼罩,这一回,我连她是哭是笑也不可能知道,但是光看她的眼神,似乎能看到一些复杂...
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就在此时,她双枪一分,催动坐骑冲了上来。
我是首次对战双持武器的骑士...事实上,我也很少见过谁双持武器过,曾经有个露易丝让我印象深刻,但那也是一锤一盾,攻守分明。
而面对雪妍的双枪,我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枪已经戳到了我的面前。而我虽然懒,却总是能在最危急的时候爆发出一些让我自己都意外的举动...
我握住铁棒的中间部分,举手格挡,就在铁棒于枪头震击的那一瞬间,我运起了太极的柔术...看样子雪妍也是有备而来,因为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的枪头已经开始用力往回扯了。很显然,这第一枪是她的虚招!可是她大概没有料到就是这个虚招,却一下子被我给黏住了。
与此同时,她右手的那柄枪也刺了过来,不过因为另一柄枪被我给缠住了,她的右手枪已经失去了准头和力度。我歪着头,趁着她被分心的时候,轻巧地躲了过去,然后再一歪头,用脸和肩膀夹住了她的右手枪。
全场观众一片哗然...我知道,以他们的角度来看,恐怕都以为我被雪妍一枪刺穿了脖子。
我的右手牢牢握住铁棒,一边施展黏力,一边开始轻轻画圈...雪妍则双手运力,想要把这双枪收回去。但这对于她来说,却太困难了。不管是她,还是金钥匙,要在力量上超越我这个男性,实在是强人所难。她们真正应该发挥的是敏捷优势,可惜,雪妍在第一回合就被我以这种方式彻底堵死了她的敏捷。
为什么昨天对战金钥匙时,不运用太极神技?这问题别再问了,我昨天第一回合就被那家伙吓傻了。而现在,我又重拾了信心,要是再让我碰上她,非揍她一顿不可!
不过,要想完全压制雪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连使了几次劲都无功之后,开始变换战术了。左手虽然没什么变故,右手却开始左右转动,摩擦我的脸...
我的右手对应她的左手是占有很大优势的,可我的脸对应她的右手就有点劣势了...我毕竟还没有到达用脸也能施展太极拳的境界!而我的左手又太过紧张地握着缰绳,忘记了松开。
所以此时此刻,我只能依靠我的厚脸皮了。
她摩擦了半天,大概是见我这副厚过城墙拐角的脸皮实在难以磨穿,便又换了战术。
“该死的!明远你到底松不松手!”
我浑身鸡皮疙瘩一阵乱跳,全身六百三十九块肌肉瞬间全部放松,她的两柄枪轻轻巧巧地收了回去,顺带夹了下腿,让那个坐骑从我身边跑过...
跑过也就跑过吧,她居然还趁着跑的一瞬间,左手向后一挥,用一条枪在我的背后轻轻点了一下...这感觉很不好,就像被姐姐打的弟弟那样...
这一幕和那个金钥匙对我的‘警告’如出一辙。
但是我更难受的还是心理,原来她真的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雪妍很快就控着坐骑又圈了回来,我则还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直到看清她的眼珠子不停地扫向左右,好像在示意着什么。我明白了过来,就算她什么都知道了,在观众面前,我们还是得把戏演完的。
假打了几十分钟后,观众又是一片哗然...因为两天之内,居然出了三次平局!
回到场后,我甚至来不及和奥莉薇亚多说一句,就急不可耐地跑去找雪妍了,我想要把一切都问清楚。
可是不管上哪儿去,我都找不到她!她的身价虽然也不低,但是由于体育馆的奇葩制度:骑士要享用休息室,除了要有身价,还得交钱。所以她一直也没有去租一个。我又迫于自己的心理问题,不敢邀请她和我共用那个休息室...实在太瓜田李下了。
我突然想起了上次跟踪到的那家酒店,可是刚跨开一步就停下了...我又不知道她的房间。
无可奈何之下,身心俱疲的我回到了那间大休息室。
推开门时,已经不能再接受惊吓的我又被惊吓住了。
一个女人正襟危坐在奥莉薇亚经常坐的那个沙发坐垫上,光看那张脸的话,我差点忍不住一边喊着雅美的名字,一边冲上去亲吻她了。可是她却留着一个雅美从未留过的发型,额前是齐刘海,脑后是盘发。比雅美少了一分清新,却多了一分典雅。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下巴上有颗痣...这个极为明显的标志使得她即使弯着嘴露出和雅美一模一样的笑容,我还是能够分辨得清的。
她身着一件浅红色的无袖连衣长裙,没有多余的装饰品。这打扮很淡雅,但在她那张美的让人窒息的脸下,依然显得很雍容华丽...这就是所谓‘漂亮的女人穿什么都漂亮’的例子吧?
我呆了十余秒,终于可以肯定,她就是那位‘幽默的金钥匙’。
她怎么会坐在这儿?而且...师姐上哪儿去了?
啊...我再度吃惊了,因为我很快就发现了奥莉薇娅的所在,她蜷缩成一团,就跪在那个女人面前,额头紧触在地。而那个女人的一只脚...穿着一只白色细高跟凉鞋的脚,正踏在我那可怜的师姐头顶上。另一条腿则架在这条腿上,在长裙的裙摆下露出小小的一截,正微微晃动着...
我的惊讶开始渐渐转为愤怒,就算这女人再怎么像雅美,居然这样对我的师姐!
那个女人侧过脸看着我,轻启朱唇,口中吐出了一句话:“你就是明远吗?”
我有些不忿地点了点头。
她再次开口:“我是雅美的母亲。”
我的愤怒开始渐渐转为惧怕...能不怕吗?情人没到,丈母娘先到了,而且一出场就是这样的架势,给人一种随时准备收车收房收彩礼的傲娇势态。
有人常说,年纪越大的丈母娘收起钱来越狠,但我要说,年纪越小的丈母娘越让人觉得恐惧...尤其是那种看起来比女儿大不了几岁的。而且,她让我产生了一种很明确的感觉:她比雅美她爹要难对付的多!
“我很不习惯抬着头和人说话。”她的语气和她的微笑一点儿也不相称。说话间,她那条架在上方的腿很是优雅地抬起来,划了个更为优雅的小半圈,又轻轻点在地上,“这里还缺一个脚垫。”
我勒个去,这不是摆明了要给我个下马威吗?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如此受辱!我虎胆一凛,虎牙一咬,虎躯一震,虎步一迈...上前两步,‘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然后乖乖地爬上前,把脑袋伸了过去,和奥莉薇亚并在了一块...
请不要嘲笑我,我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为了把你女儿弄到手,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认了,只要别收太多彩礼就行!”
而且,导致我这样做的最大原因其实是来源于一种愧疚:我曾在赛场上高举大棒朝她猛砸了几十下!私底下还目测过她的胸围...
然而当脑后的压力传来还不到两秒,我就发现,雅美好像从未跟我谈过她的母亲。连那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父亲她都跟我说起过,就是没说过她的母亲。而最初认识雅美的那两年里,我沉迷于她的绝对统治,自然也没主动向她问起过。至于后来,我觉得她既然一直不说,我也就不便询问...好吧,我承认,后来我早把这事儿给忘了,甚至我还一直以为她是单亲家庭呢。
而眼下的情形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有些性格看来和遗传还真的脱不开关系。
猛然间,我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我和雪妍目前的关系是不是已经被她知道了呢?
“我听说,你和雅美订婚了。”那个刚刚把脚踩在我后脑勺上的人发问了。
所幸的是,她用力并不大,所以我回话也不用费多少力气:“是的。”
然而就是这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却好像惹了大祸,因为我突然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压力,尤其是那尖尖的鞋跟,让我有刺痛般的难受。看来这位准丈母娘对我并不满意。
“虽然我已经离开天道家很久了,但是雅美终究是我的女儿,我想我还是有权过问她的婚事的。”她语气中的笑声消失的一干二净,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有,‘天道家’又是怎么个说法?
“你不明白吗?”或许是我的沉默让她有些不爽,她的语气和那只尖细鞋跟同时加重了力度。
“明白什么?”我反问道。
“我要你们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