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攻于心计的人,但有时候,动一点小心思那也是很有必要的。就像这次把琳琳琅琅赶出去,我声称只是为了库珀等人不会跑到公寓里来烦我以及大家。但实际上,我确实还有一个比较难开口的原因。
不要以为作为大团长,接受别人的崇拜是件可以让人很兴奋的事...就算是兴奋,也持续不了太久...因为在这个公寓里,我必须要面对一个现实:不管自己是大团长还是大大大团长,在这里,我的地位都是在任何女生之下的...嗯,任何,包括那个日常里只是打扫卫生的妮露。这其中,像阿依莎可能偶尔还是会怕我一下的,而克莱尔则通常在和我独处的时候保持沉默,但是!但是!但是!只要雅美和雪妍中的任何一个出现,阿依莎瞬间就像喝了红牛似的,开始对我颐指气使。就连克莱尔也会不把我当回事了...呃,其实自从阿诺德来了以后,她就很不把其它人当回事了,总是像个小傻瓜似的抱着那个曾经被她大卸八块的男人的胳膊,甜蜜的傻笑着...
可想而知,琳琳琅琅住在公寓里的时候,我过的是怎样的一种日子?训练的时候一口一个师傅叫的很亲切,一旦回到公寓,尤其是当她们师娘在场的时候,就敢指示我端茶倒水!什么玩意儿嘛!甚至于有的时候,不是因为训练的缘故,她们也敢公然骑在我身上...就是因为那个晚餐让我们男生当椅子的规定。虽然我们现在被规定不准把头伸出桌布外,但仅凭背上的重量感应,我也敢肯定,那两丫头已经不止一次拿我当椅子了。
公平来讲,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待遇,公寓里的男生地位都不高,甚至比我还差...至少从名义上,我还能使唤得了他们。但是正是因为如此,往往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反差和难受。正如在中世纪的骑士时代,平民们经常开着荤段子的玩笑,骑士之间却常常因为一个眼神不对头就决斗,我也很好地继承了骑士的这种坏毛病,可是又不敢反抗...说到底,公寓里的其它男生,包括曾经桀骜不驯的丹尼斯也已经懂得低眉顺眼地看女生脸色过日子了。而我却始终是处于矛盾之中的。既不乐于天天被作践,可又对这种如上了瘾般的生活离不开。
所以,当琳琳琅琅搬出去的那一天开始时,我觉得我的生活至少会改善一些了,就算不是天堂,也应该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点点了。
但是,等到梨佳蹦蹦跳跳地出现在我面前,乐呵呵地道:“走啊,我们去训练。”我才发现,困扰我的事情何止那么一件啊...
“梨佳...呃...我是说,上次我们去训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问题了,这么练实在没什么效果的...”
“是啊,所以我都想好了,”她根本没听出我的意思,依然乐呵呵的,“我把她们都带来了啊。”
只见她双手一展,全身戎装的雅美和雪妍一左一右地同时从她身后出现了...就像变戏法似的。
等到梨佳蹦蹦跳跳地去准备穿戴鞍具时,雅美她们便迅速地靠了上来,一副如安检扫描装置般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
“你还是没能过心理那一关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真的拿她当妹妹也不可以吗?”
我摊开手,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道:“你们应该很清楚我,我的意志很薄弱的,像这么漂亮的妹妹,要是真的一个不留神...”
“我们说过的啊,那就算你捡到宝了呗。”
“见鬼,你们怎么回事啊,听起来,你们好像比我更想把她收进来啊。”
“这么说...你还是想过的咯?”
“我就知道...和你们说话一定得当心才行,处处是陷阱!”
雅美突然向雪妍瞟了一眼,做了个“你上”的眼神。后者撇了撇嘴,移步上前对着我道:“听着,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的真实想法:我们...的的确确很想她和我们在一起...”
“呃...你说的‘我们’包括了我没有?”
“没有!”
“呃...”
“别呃来呃去的了!”雅美突然上前插口道:“你忘了以前玛姬学姐的那番话了吗?在横滨的那个酒店顶楼...”
“这个...”我仔细地回忆了起来,确实是很有印象的。那天晚上,玛姬学姐曾经说过,一个好的坐骑,在骑士的眼里,就如车手眼里的一部好车。这么说起来,雅美她们还真的是看中了梨佳的能力吗?
“当然了,我们确实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对于任何一个骑士来说,这都是很正常的,何况,我们本来只有你一个,不是吗?但是我们同时也包含着对她遭遇的同情,在听说她的故事以后,我们可是真的都哭了。所以...我们都很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就像上次对你说的那样,我们实在不忍心她再出去被别人骗了。可是我们都发现,她的那颗心差不多都在你那里呢!”
“所以权衡之下,你们真的觉得,就算我接纳她也没关系吗?”
她们互相看了看,竟然都同时点了点头。
“真是搞不懂你们耶...”我苦笑道。
“其实很简单的,因为...因为...”雪妍突然用力地咬起嘴唇来了,然后有些大声地道:“总之,只要你还是你,就行了!”
我还是我?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解释?竟然从雪妍嘴里说出来了,我...等等,我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说,只要不是我主动找来的姑娘,而是主动来找我的姑娘,就可以进咱们家门了...这个,这个...这是真的吗?
“行了,你别跟他说这些了,”雅美第二次打断道,“你看他云里雾里的眼睛,就知道又在想入非非了!一会儿先把他揍清醒了再说!”
可是,要想揍到我,谈何容易。
在地下室里,我们交手了大概三十多个回合...对于一场训练或是决斗来说,三十回合绝对不算多,但是我的对手们都停了下来。
雅美和雪妍的状况还算好,但是她们的坐骑,安迪和朱迪就有些撑不住了,都开始大口地喘息起来。
“雅美骑士...我...我觉得不...不能再这么打了...”安迪开始用双手撑住了自己的膝盖,像他这样老练的坐骑做出这样的吃力动作是很少见的,“明...明远先生他...他好像根本没花力气...”
他确实是很有眼光的,刚才这三十多回合打下来,我确实是几乎没花什么力气的。上次和她们俩步战的时候,虽然顺利地拿下了她们,但我心里一直以为,要是骑战的话,她们完全可以凭借远远优于我的骑术来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可是事情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可以肯定她们俩没有放水,因为到最后,雅美都急的一直瞄着我身上那些肌肉反射点出招了,可她还是拿我没辙...
这也难怪,因为我从头到尾一直在玩左右逢源的伎俩...用我自己的枪作为支点,巧妙地让她们刺过来的枪自己弹回去,还帮我架住另一个人的枪...再加上梨佳的身法实在太过灵活,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失误,她也迅速地用她的敏捷为我弥补了这些失误。
所以在她们的坐骑喘息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我的水平又进步了...现在竟然连支点也成了我的武器了,而且还是在对付两个高手的时候...但是看对面两个面色不善的准老婆,我又意识到,这种胜利可能会让我到晚上的时候付出更大的代价...
“要不...我们一个一个上?”雪妍自然也看出了我的招数,但是她一时间想不到什么破解的路数...似乎单挑是结束这个窘境的唯一办法。
“要不,还是让我来吧。”没等雅美回答,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我一听这声音便如同心里遭了一记重锤似的...唉,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转头一看,安德瑞斯和...对了,他的那个坐骑名字叫西姆斯...他们俩就站在一起,呃不对,西姆斯的位置显然要更靠后一点,这是一种对自己主人下意识的尊敬和忠诚,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但我也很明白,的确存在这种尊敬和忠诚。同时,看到这个西姆斯,我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从的黎波里回来以后,并没有马上看到安德瑞斯了,他一定是又回了西古尔一趟。
“他是谁啊?”我身下的梨佳张口问道,可我却有点哑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呵呵...怎么?我的明远主人,你不给她介绍一下吗?”安德瑞斯笑着道。
“我...见鬼,别喊我主人!”我咬着牙地低声骂道。
“遵命,主人...”他却越发地玩世不恭,这真是让我气的快要吐血了。以前他再怎么嚣张,我能不要命地跟他对着干,可怎么现在反而有点被他吃定了的样子?
我横枪一指他道:“少说废话,是你要和我较量吗?”唯有如此,才能堵住他的嘴!
安德瑞斯耸了一下肩,然后举起手来,凌空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西姆斯微微一点头,立刻走到了一旁,那些堆放着训练鞍具的地方。
“喂!他到底是谁啊?”可是梨佳的好奇心却没有这么容易被打断,依然不依不饶地问道。
“我...他...”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这个人,解释起来哪里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通的。
“我是他的御用坐骑哦,”可对面的安德瑞斯却像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我打赌,他肯定知道这个梨佳和我的关系的,要不绝不会这么泰然地面对我们,他甚至悠然自得地从腰间解下一个水杯,一边仰口喝水,一边继续道:“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有联盟的合同证书做依据的呢,你是说吧,主...呃...明远团长。”
“合同证书?”梨佳囔囔地自言自语了一下,然后突然又道:“原来...原来...”
“你怎么了?”我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然后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同时大声地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一直对我很冷淡,原来你喜欢的是男生坐骑!”
“噗!”正在喝水的安德瑞斯一口水喷了出来...他离我七八米远,险些喷到我身上来了。而另一边的雅美和雪妍则都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梨佳停住了哭声,纳闷地道:“你们笑什么?”
“好妹妹,别瞎想了,”雅美开口道,“还是先解决掉你们的对手再说吧,提醒一下,这个对手可不简单哦。”
说话间,西姆斯已经穿戴好了他的鞍具,同时捧过了一柄训练用的长枪,在安德瑞斯身边单腿跪下,举枪过头...我更加地不能理解了。因为我曾经听安德瑞斯自己骄傲地宣称过,他是如何强行征服这个西姆斯的,为何这个人现在却对他尊崇至此?
不过,对于一个曾经连中我十六枪,没有一招还手之力的对手,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虽然有段时间不见了,但就算他有什么进步,我可也从来没闲着过。
安德瑞斯接过枪,一偏腿就跨上了西姆斯的脊背,等到后者挺起腰把他托起来以后,他笑着道:“我提醒你一下,可要尽全力哦,因为我可没拿这当什么训练,我是来报那十六枪之仇的!”
至少到这时候为止,我还是认为,他是不自量力...
我们交手了三...三百多回合...嗯,是的,三百多回合。可以说,是越打越精神...就连观战的雅美和雪妍也是全神贯注的把这三百多回合全程无遗漏地看了下来。如果说地下室里有谁觉得累了,恐怕还是安迪和朱迪吧,因为他们遵从于坐骑的职业道德,没让自己的骑士下地,就这么一直驮着她们...
早在前十个回合,我就已经感觉到安德瑞斯的那种变化了,完全不同于在西古尔学院毫无生气地接我十六枪时的那种状况...我想起了在医院的时候,他跟我说的,当他发现自己被父亲坑了一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干劲再和我打下去了。
现在看来,他没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