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第五层的时候,这里离最上面只差一层了。我开始非常小心了,就连雪妍也是一样的,她其实一直都很信任我的话,所以现在也握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这里的一切。
可是遛了大半层,竟然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我愈发地感到奇怪了...难道皮特曼家的其它人真的全都去看比武大会了吗?这么大的城堡里竟然都没人了!
雪妍也感到奇怪,“这些人对骑士比武这么感兴趣吗?我以为这几层里至少会留下几个家眷什么的啊。”
“我觉得这件事是有点不对头,”我在一扇门前仔细地听了听,也摇了摇头,“我和你想的一样,再这样也不至于所有的人都走光了,看来我猜测的事要成真了。”
“你是说,特里克恩真的想要借这个机会对他的父母下手?”
“是否下手说不准,但夺权是肯定的。说不定这里的人除了去看比武大会的,其它人都是被他想办法叫走的。甚至...他可能会先夺取城堡,然后再对付我们。”
“啊...那我们现在到这里不是很危险吗?”
“是很危险,我们得抓紧点时间了,走,现在就上去!”
我们攀上了第六层,这里就是城堡最高的地方了。如果从外面看的话,这城堡的下面三层都是一般大小,但从第四层往上,就逐层缩小了。所以这第六层也是最小的,面积可能只有下面三层的四分之一左右。但这四分之一也很不得了了,少说里面可以容纳个二三十间房子。
可是我们上来以后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下面那几层的走廊,除了两排栏杆,一个小小的平台之外,就只剩下三扇门了。两扇正是东西两侧的电梯门,剩下的那一扇在平台对面的中间,漆成了红色。而且只是看这里的门和墙,也和下面大为不同,金碧朱门,雕栏玉砌,装饰得十分华丽。
我向着雪妍比划了一下,让她先留在楼梯口的地方,然后悄悄地走了上去,像之前在下面做的那样,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地听了一会儿。
雪妍问道:“怎样?”
“一点声音也没有呢,”我确实没听出半点动静,“也许那老头还抱着相框在发呆呢。”我伸出手去,握住门上的把手,稍稍用劲,门便应力而开了。
我稍稍一愕,不过那门推开时,没有一点声音,看来门枢倒是经常上油的。于是大着胆子更推开一些,挤身走了进去。
我勒个去,这可不是个小房间啊,这里面不但宽广,而且装修的十分漂亮,同时格调也相当雅致,光是靠墙处的那一排摆满了书籍的书柜就非常有特色的...在如今这个时代里,家里还有藏书的家庭可实在不多见。那些书的厚度每一本都有砖头那么厚,看来里头的学问可不少。
门对面则是一排落地窗,虽然全都关着,但窗外的月光却能皎洁如昼地洒进这厅房中,可见那些窗户是经常擦拭的。落地窗之外则是一个小小的天台,那里有差不多数十盆植物,不过都没有高过天台的护栏,如果从城堡外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到那些植物,也看不到这厅内的景象,所以依然能保持这城堡的古香古色之感。更不会有人知道这顶楼竟然是这般的富丽堂皇。
其实最主要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样的布置显然是一个极为华丽的书房,但按位置来说,从正门进来面对的不应该是大厅吗?有谁会搞这样把大厅变成书房的装潢布置啊?
雪妍也跟在我的身后进来了,她看了一下这周围的环境,也是讶异了半天,不住地摇头惊叹。
“怎么样?分析出什么情况来了吗?”我向这位心理大师咨询道。
“你说的一点儿没错,这个罗伊依然是皮特曼家族的老大,而且是当仁不让的那种顶级人物...这里哪里像什么客房?简直就是个宫殿啊,不过...”
“不过什么?”
“我越来越觉得奇怪了,之前我们经过乔莉埃特的房间时,那里的布置虽然也算是不错,但是和这里实在是差的太远了!如果跟这里比的话,那里简直就是个贫陋的小间了。嗯,不止是她的房间,似乎这下面的所有房间都远远不如这里...”
“这是显而易见的,有什么奇怪的呢?”
“当然奇怪,你见过夫妇分居了以后,仍然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可是双方的居住条件却差别这么大的吗?还有啊,我一直很不解,所有人都说罗伊才是这个家庭里的主人,其它人都很怕他,可是我们明明在晚宴上看见过,乔莉埃特可是当着大家的面,把菜肴送到我们面前的。当时罗伊明明也在场的,却一句话都没说。弄得我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事者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起了他们一直在说,罗伊是个很注重面子的人,一个很注重面子的人,却让自己的妻子分居到一楼的小房间里去,哪还有什么颜面?而且...”
“而且什么?”
“我问你,你觉得在这个城堡里,像这样华丽的厅房,应该是谁来住的?”
“当然是...”我正想要回答,但随即便停了下来,“你说的对啊,如果是罗伊住在这里,那么他应该不管明里暗里都是城堡的主人才对...”
“是啊!可是这里一个卫士也没有,连生活起居都要乔莉埃特的侍女来伺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他的房间和一楼的乔莉埃特的房间规格差不多的话,那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这样子看来,哪里像是分居啊?根本就是一个把另一个给赶走了的样子...这就让我更加不明白了,乔莉埃特她下毒,不管是在他们分居之前还是分居之后,都很没道理啊!”
她说的很对,本来我都对那个匪夷所思的下毒事件不怎么相信,但在崔斯特证明之后,就再无怀疑了...如果是分居之前下毒,乔莉埃特显然就能轻松地把控住罗伊,又何必搬出去?如果是分居之后,那么在罗伊中毒之后,乔莉埃特也应该能够把握局势,又何必继续呆在一楼呢?难道她仅仅是为了把守地道口,监视里面的特雷克母子吗?可现在连我都知道,那个地道里可不止一个入口啊。
我摇了摇头,“唉,这对奇葩夫妻,还是别想了...谁知道人家有什么嗜好呢?”
“咳咳...”就在这时候,一阵轻轻的咳嗽声突然在我背后响起,我瞬间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判断的出来,这咳嗽声是从背后那扇小门后发出的。问题在于,这咳嗽声明明十分地细微,但穿过一扇小门落入我耳中时,却依然那么清脆!这可和我的内力无关,而是发出这声音的人本身内力就很强!那么既然这个人的内力有那么强,那么我可以听到这细微的咳嗽声,那他也一定听到我和雪妍刚才的对话了!也许我们才进门的,甚至是才上到这一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便是我汗流浃背的原因。
我举起手来摇了摇,示意雪妍别再说话,然后左臂微屈,掌心朝上,托在腰间,暗暗运气,接着向那小门踏出了一步。可这一步才刚刚迈出,那小门后便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进来吧,这门也没关。”
一个‘也’字证实了我的猜想,果然我们才进那扇红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发觉了。门后的那人不但内力强,而且应该远在我之上!
雪妍走上两步,轻轻地按住了我托住的手掌,微微摇了摇头。我明白她的意思,面对这等高手,就算先做了什么准备也无济于事,该打只得打,该逃也只能逃。倒不如坦荡一点,去直面门后的那个人...是敌是友,还说不清呢。
我们一起上前,轻轻推了一下,果然小门应声而开...这个房间的布置就比外面那书房要稍微简单一点了,但装潢规格依然远高于楼下的那些房间。这显然是个卧房,里面不过一张床,一张小桌而已,但看得出来,那床和桌子都不是便宜货。
桌子是靠窗摆放的,而桌前的,正是那个罗伊,他依然是坐在轮椅里,背对着我们。但他那头黑白相杂的头发是很明显的标志,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正想上前两步和他问个好,但又是一步之后便呆住了...因为那张桌子上竟然摆放着两柄长枪!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不过,我好像虽然一直听着被人说起这位罗伊老爷的故事,却从来都没听说过他也是骑士啊。呃,对了,并不是只有骑士才会摆弄这玩意儿的,他也许是个收藏家也说不定,因为那两柄枪看上去都有些年代感了,或许那只是收藏品而已。
我正想开口呢,雪妍突然抢在我之前说话了:“背对着人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我好奇地看了雪妍一眼,因为从未见她这样不太友好地先声夺人过。但转念一想,她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们进来以后就剩两个方案,要么好好说话,要么好好打架,不管哪个方案,都比对着这老头的背影发呆要强!这样来上一句倒可以起到反客为主的作用。
果然,罗伊好像把手里的什么东西放在了膝上,然后双手扶上了轮椅的摇轮上,慢慢地把轮椅转了过来。这一回,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见了他的模样,和之前的远观还是有些差别的。他的发色,脸色看起来也不算非常衰老,鬓边是有不少杂白,眼角也是有不少褶皱,但无论是他的头发,脸,还是身上的休闲穿着,看起来都相当地整齐干净。但要是看看他那一副近似于哭丧的表情,那就应该要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大许多。
我仔细看了看他膝头上的那件物事,梦莎和爱尔娜说的都没错,果然是一个相框,横竖大概有三四十厘米,边框是木制的,看上去挺厚实的。只是那相框背面朝上,所以看不到相框的正面。
“没有通过主人的邀请,就悄悄摸摸地寻到人家的房间里来,这好像也不是为客之道吧。”他几乎没有在看我们,但言辞却相当地犀利。
我眼珠子转了转,回答道:“嗯...我们迷路了。”
“迷路了?”
“是啊,我们是受邀来看比武大会的,你忘了吗?昨天你也在场的。后来出来上厕所,却没找到,结果就找到这里来了...”
“找厕所?你们一男一女一起出来找厕所吗?”
雪妍嘟着嘴瞪了我一眼,责怪我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烂借口,我也嘟了一下嘴,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这瞎话编下去啊。
他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咦?我正想着这人这么好骗,便听他又问道:“呃...那赛场附近不是有厕所的吗?”
“人太多了啊,那么大个会场里,成千上万的人,就两个小厕所,怎么够啊?所以我们只好出来找啊。”
“可是这座城堡是私人住所,并非公共场合,你们找厕所怎么能找到这里来呢?”
“这没办法啊,谁让这周围只有你们这一栋大楼呢?”
“就算如此,你找厕所也不该找到我这里来啊,下面几层楼里每一间套房都有厕所,每一层也都有共用的厕所,门也都开着,怎么?也都人满了?”
我真郁闷,这老头死气沉沉的,可话里却偏偏揪着这厕所不放,我又是个轻易不愿意口头上服输的,于是接着道:“可是你这些厕所全都收拾得太干净了,我们觉得太不好意思就这么用了,所以想找个不是那么干净的厕所...”
“呃...是这样,后面那位姑娘,你也是想找一个脏一点的厕所吗?”
“我...”雪妍气极,她也不回答,只往我身后站了一步,然后用力在我的胳膊后面捏了一把,我也不敢喊疼,只能继续道:“这是我女朋友啊,我到哪儿她就到哪儿,所以她主要是陪我出来上厕所的。她...她自己不上。”话是这样说,心里却也把这个老头臭骂一顿。不过说来也怪,他的话虽然是一直在呛我,但语气平和,态度淡然,和他脸上那些阴霾似乎根本就没挂钩。
“呃...那既然你们是上厕所的,为什么一直在后面议论我们的夫妻生活呢?”看起来,刚才在门外说的那些话果然已经全都被他听了个一干二净,“似乎你们已经打听到了我不少的家事啊。”
“这个...我们只是随便聊聊的...因为听到一些传闻嘛。”
“传闻?你们连我老婆给我下毒的事都一清二楚,恐怕光是传闻没有这么多的故事吧。”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们是见过崔斯特了,这样也好,也好...”
这老头还真不赖啊,一句话就知道我们见过崔斯特了,够机灵的!我想了想,直言道:“他可不怎么好,正准备和你老婆同归于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