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风手指紧紧地在口袋里握着,他嘴角冷漠地抿起,没有任何动作。
司月嘴角有些吃痛地轻嘶着,脚踝却是动弹不得。她伸手准备撑着地面爬起来,却发现手掌更是痛得可怕。
司月抬起手掌,这才发现刚刚摔倒的时候手掌被这沙地磨出了血。
她牙齿轻咬着嘴唇,正准备再试着站起来的时候,忽然身边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司月。”
她抬头望去,看见温时修满脸担心地跑了过来,他一点顾不上地下的脏乱,单膝跪在了司月的身边。
“没事吧?” 温时修焦虑地问道,他伸手正打算将司月从地上抱起来,忽然一只大手用力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温时修抬眼望去,才看到是满脸阴沉的季岑风。
“不麻烦你了。” 季岑风语调还是未失半点风度的冷静,但是那只握住温时修的手却在失控中无限加大了力度。
温时修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他冷静地转头看着季岑风说道:“季总今天穿着西装应该不太方便。”
“方便。” 季岑风说着就单手解开了自己的西装纽扣。
他看也没再看温时修一眼,俯身抱起了司月。
季岑风走得很快,快到他不希望那个男人的眼光再多停留在司月的脸上一秒。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人,心跳却在无数个疯狂抽痛的瞬间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看见司月痛苦拧起的眉头,他看见司月擦破渗血的手掌,他看见她粘满砂砾的小腿。
他还看见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朝他投来的目光。
这一次,司月没有选择向他求救。
她看向了温时修。
意识到这点的男人,忽然慌乱无比。
第29章 陷太深
季岑风抱着司月很快就走到了车子的旁边, 司机老远看到两人走过来,就拉开了车门。
“季先生,医院是吗?”
“是。” 季岑风简短的一个字, 然后将司月轻轻地放进了后座。
司月两只手上全是沙石混杂着血迹, 小腿上也粘了不少,胳膊撑着车门整张小脸还有些吃痛地皱起。
季岑风从后面抽了一盒湿纸巾, 直接拉过了司月的手。
司月手臂僵着, 不肯给他。
那个抗拒的动作瞬间就给季岑风心里的火添了一把柴, 那烈焰顺着他的心脏瞬间肆虐到了四周。
司月瞬间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妥,咬着牙关轻声解释道,“一会到医院处理就好了,不麻烦季先生了。”
季先生, 季先生, 又是季先生。
男人手里紧紧捏着湿纸巾,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司月这张嘴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挑起他的情绪。
“别动。” 他又拉回了那只想要收回去的手, 整张脸黑得吓人, 仿佛摔下去的不是司月, 而是他自己。
司月也随即收了声, 她不想和他争辩。
季岑风将司月的手握在手心,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温热地包裹住她那血的手掌, 冰凉的湿纸巾就轻轻落了下来。
“嘶——” 司月忍不住地颤栗了起来,眉头克制地拧起。
“疼吗?” 季岑风关心人也是冷冰冰的。
司月对上他的眼睛,立马说道, “不疼。”
她一点都没有和他吵,也没有怪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来抱她,明明很疼也会说不疼。
季岑风有些心烦意乱。
“疼就说,装什么不疼。” 他话是这么说, 手上的动作却是更轻了。
帮她把两只手上粘在外面的细沙石稍稍处理过之后,季岑风又抽了几张出来,他俯下/身子直接握住了司月的小腿。
“季先生!” 司月有些慌张地想要收回腿,季岑风这一次却是没给她机会,他避开了她受伤的脚踝,将高跟鞋脱下之后,拉到了座位上。
司月还是固执地想要收回自己的腿,因为她现在的姿势实在是太不雅了。背靠着车门,两条腿被季岑风摁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你腿上的沙子准备怎么办?是不处理还是等着医生帮你处理?” 他两只手好似不断升温的烙铁,牢牢地熨帖在司月的小腿上。
季岑风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拿起湿纸巾将他小腿上的砂石也擦了下去。
近看的时候才发现,小腿上也有不少细小的伤口,正慢慢朝外渗着血。
季岑风的手指时不时轻轻地划过司月的皮肤,她就好像一只任人宰割的鱼肉,看着那刀尖似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身子。
可不知怎么的,司月的耳后,红得发烫。
他们不该是这般亲昵的。
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司月又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他还是冷漠的,就连让她说疼都带着些不知何处而来的怒气。
“来工地还穿高跟鞋。” 季岑风擦完她的小腿后,又丢了一句。
可他说完的瞬间才意识到,是他没有提醒司月,也是他让司月穿平时上班的衣服的。
一种莫名的尴尬蔓延在混杂着淡淡血腥味的车厢里,司月有些无所适从地退缩了几分。她默默地将自己的小腿收了回来,手掌小心翼翼地撑了一下座椅坐正了坐姿。
季岑风也再没和她说话,伸手丢了手上的湿纸巾。
车子很快就到了私人医院,司机快步走下来打开门,“司月小姐您稍等一下,我去里面借一辆轮椅。”
司月:“谢谢。”
季岑风:“不用。”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司月有些讶异地回了头,却看见季岑风已经从另一侧下车,然后大步走到了司月的身边。
“手。” 他没看司月,直接伸手穿过她的后背和小腿,将她整个人抱了出来。
司月赶紧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随着他一起朝医院里去。
他走得很慢,司月的脚踝一点也没有被晃到,那个莫名的瞬间里,她慢慢收紧了手臂。
-
宽敞明亮的医疗室里,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医生在帮司月处理伤口、包扎脚踝。
季岑风一个人穿过宽敞的走廊,走到了吸烟区。
他手指轻捻了一支烟正要点上,忽然一个戏谑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他耳侧响起:
“哟,不得了了,辰逸集团的董事长居然一身落魄地出现在医院里,还借烟消愁?”
季岑风偏头朝那声音的来源看去,居然是肖川。
他手指一顿,还是点燃了烟,没理他。
“怎么,这么久没见我,一点都不想?” 肖川笑嘻嘻地凑近他身边,瞧了瞧他身上的泥沙,有些嫌弃,“你亲自去工地干活啦?辰逸已经惨到这种地步了吗?”
季岑风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衬衫,上面全是砂石灰渍,胸前还有很大一块皱起,整个人倒真如肖川说的,一身落魄。
“你怎么在这?” 他没理肖川的调侃。
“我?” 肖川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我陪我妈来检查身体,老人家你知道的每年都要体检,惜命的很。”
季岑风点点头,并不是很有说话的欲望。
“你到底怎么了啊?” 肖川这才发现今天季岑风是真的有点不太对劲,整个人都像是溺在水里,半死不活的。
烟火撩着星星点点的红朝男人的唇边烧去,季岑风沉寂了几秒低声问道:“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求助代表什么?”
他微微依靠在吸烟室的白墙上,偏头朝肖川看去。
肖川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上下几眼,“说明她想要这个男人帮他。”
“那要是有两个男人,她只选择了其中一个人?”
“那就说明这两个男人之间,她更依赖她选的那个。”肖川不假思索地说道。
季岑风迟缓地听着他的答案,整个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明亮刺眼的冷光灯照在他垂下的眼睫上,映射出了一种苍白的错觉。
“司月选了谁?” 肖川淡淡地问道。
季岑风没说话。
肖川知道了答案。
男人手里那只脆弱的烟身被他捻尽揉烂,直至掉在地上的时候,那人才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来医院?” 肖川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季岑风俯身捡起了烟身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朝门外走去,“司月脚崴了。”
他脚步走得很快,却又不是胸有成竹的底气,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了一个带着警示的声音:
“岑风,别陷太深。”
-
回到诊室的时候,医生已经帮司月处理完了全部的伤口,右脚脚踝扭伤,但是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只需要在家躺着休养一个月就好。
倒是两只手的手掌擦伤了不少,有些还是很深的小伤口。
“手掌这几天都不能碰水知道吗?” 医生朝司月说道。
“好的,谢谢医生。” 司月两只手虽然没有包扎伤口,但是也涂了药水,现在是放哪都不方便。
季岑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一声不吭地站在司月的身后,女人的后脊背都不自觉坐直了几分。
“家里人这几天多帮帮。” 医生把药水放进袋子里伸手递给司月背后的男人。
司月心里一紧,刚要说我来,就看见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很是自然地接过了袋子,“知道了。”
“要轮椅吗?” 医生问道。
“不需要。” 季岑风俯下/身子看着司月,司月这一次倒是很听话地主动抱起了他的脖子。男人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