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就是一时冲动,贪恋眼前那一小片色泽美好的视感,有了一瞬间采撷的念头。
可是他忘了,站在面前的武昙还只是个仅有十二岁的小姑娘。
有些事,她不仅没经历过,甚至脑子里的概念都很懵懂。
所以他触上来的时候,她甚至都有点没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一瞬间就只是呆若木鸡的站着,眼神愕然的看着他。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
眼神毫无掩饰,就这么纯粹又直接的撞进了他的目光里,纯真又懵懂。
那刹那的对视,让萧樾在无措的同时更是有一瞬间无所遁形的狼狈。
他的喉结吞咽了两下,下一刻,就掩耳盗铃般仓促的抬手,用手掌覆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
依然觉得自己很可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往行军打仗,面对千军万马、鲜血和头颅的时候都能冷静清醒指挥若定的头脑,这时候却完全的不转了。
他目光闪躲了一下,但是彷徨也只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刹那,脑子里突然就又蹦出一个更张狂更无耻的念头……
武昙只看到眼前一黑,还愣着没反应过来呢,下一刻,他原来掐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突然用力将她往前一带。
武昙站不稳,往前一个踉跄。
她下意识的想要张嘴说话,迎面却又撞上了那两片陌生的柔软,更有那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笼罩过来。
武昙脑子里再一次像是被谁打了一闷棍——
不痛,但是她就是下意识恐惧的想哭。
这会儿她也有点明白萧樾的意图了,惊怒交加,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推他。
可是萧樾已经破罐破摔,豁出去了……
他也料到她反应过来一定会反抗,所以动作远在她之前,自她手腕上松开的那只手已经挪到她脑后,手掌宽大,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武昙的眼睛被他覆住了,眼前一片漆黑。
而他的力气又太大,就这么将她往面前一压,她推出去的双掌就刚好被卡在了两人的身体之间。
她身子还想往后缩,可是背后的退路又被那匹马给堵住了,反而形成了一堵坚硬的墙,将她死死的困在了萧樾面前的牢笼里。
她确实是还太小,没有任何的经验和防备。
惊慌和恐惧之下,甚至于连一点防守的意识都没有。
萧樾趁虚而入。
虽然羞耻心还在,可反正不该做也做了,他索性便放空了自己的思维,这一刻,什么都拒绝去想,只顺应着本能的渴望将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禁锢在自己的双掌之下,肆意掠夺攫取他想要的那种柔软和甜蜜。
这两片唇,真的很软,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上一回品尝在唇齿间是个什么滋味了。
但是这一刻,却像是突然中了毒,冲动之下恨不能直接将它们的主人也一并侵吞入腹。
可他也究竟是还有理智的,想着她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他要是真的无所顾忌,可能真就要被他直接吓疯了,所以动作之间还是用了所有的理智克制,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强横粗暴。
可即便是这样,武昙也是被他吓坏了。
他的气场本身就强大,这时候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拖进了一个黑暗牢笼里面待宰的羔羊一样……
嘴唇有点疼,右手的手掌之下,她能鲜明的感觉到这个男人激进又紊乱的心跳——
一下,两下……
那每一下,都剧烈的震颤在她无措的掌心里,然后又好像浸透到了血液里,让她浑身的血液都被搅乱,沸腾,在血管里乱窜。
她是恐惧的想哭,可是这个男人的掌控力太霸道,以至于让她连痛哭一场的间隙都抓不到。
眼前一片黑暗……
脑子里昏天黑地……
她甚至计算不过来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只是当萧樾终于放过她,眼前重见光明和他的脸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恐惧的哭不出来了,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眼神愕然又惶恐的看着他。
萧樾单手还压在她脑后,保持着那个弯腰与她平视的视角。
他的呼吸急促又紊乱,吹拂在她脸上。
武昙的眼眶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因为太恐怖太耻辱了,一瞬间喉头哽咽,完全的发不出声音,而唇舌之间弥漫的又都是他方才遗留下来的气息……
为了不叫自己当场崩溃,她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
萧樾看着她这副受惊过度的表情,心里的羞耻感和罪恶感也并不比她更少,然后,他用强大的后续逻辑来说服自己——
这也不算是欺负了她吧?反正他又不是准备不负责!
见她咬住了嘴唇,他于是就暗暗提了口气,终于是放开了限制在她脑后的那只手,想要伸手去抹掉她唇瓣上沾染的湿气。
而等他松开她的时候,武昙才终于有了反应。
她脚下似是有些虚软的连着后退了两小步,眼中有泪,泫然欲泣。
她的脚下不稳,紧跟着往下一软,萧樾连忙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扶住了她。
武昙落在他掌中,就开始发抖,居然连挣扎和反抗都不会了,只是眼神惊惧又防备的死死盯着他。
萧樾突然有些懊恼!
是啊!他这是在做什么?
其实他也一直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会忍不住的想要在她的面前出现,如果说只是因为前世的那一场露水姻缘——
本身就是被萧昀算计了,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情愫在。
何况——
现在的她,又没有那段经历和记忆,他确实没必要执着于此的。
而重活这一世到现在,他们两个也一开始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初次邂逅,几度交集,一个心口不一古灵精怪的疯丫头而已……
可他就是不嫌烦,甚至是很有点享受的看着她疯看着她闹……
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为了前世的那件事对现在的这个她负什么责任,可是——
却屡次有种冲动,想要将她从这个漩涡里带出去。
中间因为自己的这种不可理喻的想法,反省过也试着说服自己避开她,走回自己的正轨上去,可是下一次再看见她,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就瞬间回到原点,出尔反尔、喜怒无常到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
事到如今,他也已经不想再跟自己较劲赌这口气了,就当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好了。
萧樾叹了口气,尽量的让自己的态度软下来,再次抬手,用手指一点一点将她唇上自己留下的湿气抹掉。
可是那两片柔软摩挲在指下的触感也太美好,他心头微微一悸,忍不住又多蹭了两下。
武昙见他居然死不悔改,又来轻薄自己,盛怒之下胸口起伏,无计可施之余趁着萧樾正自我陶醉呢,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萧樾这么欺负她,她这会儿是气疯了,下口毫不留情,两排尖牙亮出来,直接就把萧樾的手指咬出了血。
萧樾也始料未及她会咬人,痛得倒抽一口凉气,思绪瞬间回拢。
他也顾不上生气,左手一捏她下颚。
武昙一痛,立刻就撒了嘴。
可萧樾还没顾上处理他那根手指呢,武昙又顺势一把抓过他捏着她下颚的左手,再度发狠,一口咬下去。
一边咬,一边还示威似的目光凶悍的冲着他直瞪眼。
萧樾:……
她这会儿是真的存了生啃了萧樾的心,下嘴就不留情,这一口下去,又是直接见血。
萧樾自己理亏,索性也懒得跟她计较了,她要泄恨,就随她去了,只是提醒了一句道:“你嘴下可悠着点儿,回头真咬下一块肉来,你就给本王生吃下去!”
嘴巴里的血腥味已经够恶心人的了,武昙一听这话,脑子里直接就有画面感,胃里顿时一阵翻腾。
她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就又撒了嘴,一扭身往旁边干呕。
萧樾单膝跪下去,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后。
武昙倒是没有真的吐出来,萧樾见她不恶心了,就仍是把人扯回来,用手指把她唇边的血也擦干净,然后才重新正视她的眼睛道:“你不用生气也不用害怕,本王没有想欺负你的意思,我会负责的。”
武昙听了这话,就更是一个哆嗦,脱口就干脆的拒绝了:“我不!”
就是你要负责我才更怕的好么……欺负人不说,欺负完之后还想打包带走?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萧樾见状,不由的蹙眉,双手扳过她肩膀。
武昙这时候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一些,她抬手推了他一把,索性把话说的更清楚明白些:“我不用你负责!你走!以后也不准再来我们家了。”
可是萧樾双手握着她肩膀,显然她这一推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只是瞪着眼,再度虎视眈眈瞪着他的这个表情,像极了一头发怒的小兽。
萧樾的眉头紧皱着,目光注视她的眼,尽量的跟她讲道理:“之前说过了,你想让本王以后不过来定远侯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你跟本王走,本王以后就再也不来了?”
他的表情严肃,神色认真,看上去,并不像是随便说笑的。
武昙这时候却是拒绝一切思考的,只还是干脆又坚决的再度拒绝:“我不要!”
萧樾以为是自己没有把话说明白,于是解释:“本王娶你!”
武昙压根就没把他这话过心,本能的就再度摇头:“那我也不要!”
萧樾沉默了一下。
武昙看着他那个慎之又慎的表情,还以为他又在憋什么坏,却不想,片刻之后他再开口时居然就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只道:“那你就先在武家好好呆着,咱们过两年再说。”
她现在才还只有这么小,就算她愿意,萧樾也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把她领回去该怎么办。
所以,还是暂时先放武家养着吧……
想法虽然很无耻,但是确实是比直接领走要好。
“你……”谁要跟你过两年再说?武昙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在她的固定思维里,已经认定了萧樾接近她就是为了对武家意图不轨,横竖他目的明确又仗势欺人,她跟他解释讲道理都属搭。
过两年再说是吧?那就过两年呗。
武昙闭紧了嘴巴不吭声了。
看似妥协,萧樾却将她心里的想法一眼看穿。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那个念头你根本还是连有都不要有。”他说,义正辞严的警告:“我实话告诉你,除了你,武家其他人的死活我全都不在意,听懂我的话了吗?”
他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直视他的目光。
武昙从他眼中真的没有看到半点戏谑的痕迹。
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心里突然就有点发慌。
萧樾其实不想再吓唬她了,可是这疯丫头的想法实在太多了,而且胆子又大,要是不一次性给她吓住了,真的难保她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旁的事,本王统统都不限制你,唯独这一件——”他看着她的眼睛,再次强调,“我给你时间,你可以想办法说服我,让我主动放了你,但是别自作主张的试图摆脱我。你去谁的身边,我就杀了谁,这不是开玩笑的!”
他的语气不重,但就是这样平稳又沉缓的道来,就更是能叫人听出浓厚的杀机来,毛骨悚然。
武昙的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这会儿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萧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彻底松开了她,拍拍袍子站起来,一边摸了摸武昙身后那匹战马的鬃毛,一边才又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想不开,你就能保证将来你家里随便给你定的亲事会比跟着本王更好么?至于武家——本王可以跟你保证,我对武家,没有任何想要拉拢或者利用的意图,咱们两个之间,就只是私事。”
他说着,又拍了拍那匹马的脖子:“去吧!”
这马儿被驯养得好,极聪明,听了他的话就哒哒哒的自行往侯府马房的方向跑去。
武昙那晚把这马骑回来之后就扔在马房没再管了,多少是有点孩子心性,这会儿看得就有点惊奇。
萧樾循着她的视线和她一起,待到那马儿自行穿进了另一个园子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再度侧目看向了站在身侧的她。
武昙有所察觉,也缓缓的回头,歪着脖子仰头看他,神色十分的纠结,但是唯一不变的是眼中防备不减。
萧樾面上的表情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他以指尖将她鬓边被风吹起的一缕发丝绕到耳后,然后才又是稍稍弯身,平视她的眼睛,字字慎重的道:“武昙,至少本王对你是完全没有恶意的,你必须信我!”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的咬重了读音,冥冥之中似是在有意的强调些什么。
武昙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没有想明白。
然后,萧樾就走了。
他两只手都受了伤,出门的时候就刻意将袖口垂下,掩过了,然后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径自上车离开了。
花园里的小径上,武昙一个人站了许久。
不得不说,今天萧樾这一连番的言语和举动,都带给她太多的打击和震撼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但显然——
承诺要娶她的话,就跟笑话一样。
他说他对武家所有人的死活都全不在意?他不仅欺负了她,还威胁她不准她随便嫁人?
这个人,是魔鬼吗?是疯子吗?
武昙的脑子里混乱极了,她转身往后院走,一路上越走越急,走着走着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止不住似的瞬间就流了满脸。
她抬起袖子去擦,但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是拿手背死命的去擦嘴,一遍又一遍,却总觉得那人留在上面的痕迹怎么都抹不掉。
杏子和程橙都以为她是在老夫人屋里讨好老夫人,两人正坐在廊下一边聊天一边整理丝线,看见她哭着回来都吓了一跳。
“小……小姐?”程橙甚至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两人匆忙起身,想去扶她,她却直接撇开两人,撞进了屋子里。
先是冲到角落里使劲的洗脸,可是洗脸的时候眼泪也没断过,然后又湿漉漉的跑回外屋,倒了桌上的冷茶一遍遍的漱口。
两个丫头都看得有点傻眼,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昨天林家的事,老夫人说了什么重话么?怎么哭成这样?
“小姐,是——老夫人骂您了么?”杏子试着问道,“您跟老夫人生什么气啊?老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骂两句也不作数的,您这哭成这样……”
武昙也不说话,把两人都赶出去,关上门,扑到里屋的床上继续哭。
两个丫头都以为她是被老夫人骂哭的,祖孙两个没有隔夜仇,这时候要是去找老夫人来劝反而是没事找事,小题大做了,还得尽量帮她瞒着。
武昙晚饭没吃,屋子里却没什么动静,两个丫头以为她生闷气呢——
前两天从林府回来,也是生闷气,把人都赶出来,结果第二天夜里二少爷过来她就好了。
所以俩丫头也没敢进去打扰她。
晚上武昙蒙着被子,还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抱着被子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倒是没再闹,直接露面见人了,眼睛却肿成了核桃。
晟王府这边,萧樾回去之后也是一整个晚上辗转难眠,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让雷鸣备车,破天荒的主动进宫面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