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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背叛,何皇后之死!(一更)
    “你怎么进来的?”这座凤鸣宫,虽然宫内的一切都还是照着皇后的规格供给的,可如今却是名副其实的一座冷宫。
    虽然皇帝给了她最后的尊严和体面,没有派兵守在宫门之外,但是因为有明令不准出入,已经没有人敢于随便靠近了。
    何敬忠的脸孔,藏在深深地帽檐下面,即便是现在身处室内,似乎也没有拉下帽子的意思。
    也就是何皇后,与他是亲姐弟,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才能在这样的光线和气氛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何皇后连续问了他两句之后,也无暇跟他耗着等他的回话,说话间已经三两步走上前去。
    虽然闻到了血腥味,但起初她也不以为何敬忠会三更半夜跑到她的寝宫里来杀人,还以为两个宫女只是昏死过去了,此刻抢到离着她较近的长欣身边弯身仔细一看,却见她额角开了个狰狞的血洞,血洒了一地,再一试鼻息——
    人也已然没了气息。
    何皇后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慌乱的四下略一扫视,就见旁边摆放香炉的几案上,那几案是红木所制,四个角上都镶嵌了古铜的器物做装饰,彼时案台一角上,正有一片半干涸的血迹。
    显然,长欣是脑袋撞到那个地方毙命的。
    再转头一看倒在不远处的长芳,
    长芳则是蜷缩着身体倒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握着没入了腹部的匕首的刀柄。
    人也是一动不动。
    在昏暗不明的光线里,依稀还是眼睛圆瞪,死不瞑目的。
    自从她被幽禁之后,这宫里大部分的宫人都被撤了出去,除了她身边的心腹长芳、长欣和宁嬷嬷,再也就只有六个负责洒扫外面庭院的下等宫人了。
    那些人都是后来从内务府重新拨过来的,她信不过也不敢用,真正能替她做事的也就是长芳她们这三个人了。
    现在——
    何敬忠三更半夜偷偷潜进了她的寝宫,还一出手就将她的两个大宫女都给结果了?
    何皇后急怒攻心,蹭的一下又站起来,两步冲到何敬忠面前,压抑着嗓音嘶哑的低吼道:“三更半夜潜进本宫的寝宫里来杀人?你是疯了吗?”
    她手揪着何敬忠的领口,眼睛通红的逼视对方掩藏在深深地帽檐底下的面孔。
    何敬忠站着不动,任由她拉扯。
    闻言,便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不温不火的感慨道:“真正疯了的是你才对!”
    何皇后一时不解其意,抓着他领口的双手微微一滞。
    何敬忠已经忍无可忍,也同样压着嗓音暴怒道:“你最近又都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大势已去?上回的事,陛下饶你性命,已经是开了天恩了,那已经是他最后的一次让步了,难道你不懂吗?”
    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深夜潜入内宫之中来做这样的事。
    也是压抑的狠了,何敬忠越说越激动,双手反扣住何皇后的肩膀,暴怒的质问:“瑾儿的一条命已经赔在你手里了,我能理解你的丧子之痛和你心中的怨愤,可是除了你的儿子,鲁国公府也是和你一脉相承的至亲,你在豁出去的同时就不给我们留条后路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贸然行事,一旦事情败露,就哪怕是你能得逞,最后能诓得陈王与你结盟,可是用陈王去对抗陛下,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个根本就是个必败之局,你是要将整个何家都赔进去吗?”
    上一回,因为何成瑾的死,他对何皇后就已经失望至极。
    正好赶在那个节骨眼上,徐穆秘密的去见了他,游说之后,他才痛定思痛,果断的从那个漩涡里抽身出来了,在关键时刻,没有掺合进何皇后和魏王府的逼宫谋逆案里去,这才借以保住了鲁国公府。
    却没有想到,好容易那件事的风波慢慢平息了,才消停下来,何皇后居然不死心的又出招了。
    何皇后近来有些虚弱,被他大力晃了两下,就有点头脑晕眩。
    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何敬忠说的是什么。
    随后就暴怒的一把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有恃无恐的盯着他冷笑道:“你都知道了?消息很灵通吗?”
    本来只想无关痛痒的嘲讽两句,和刚一开口就情绪失控,紧跟着,下一刻就又激动起来,仍是压抑着声音低吼道:“亏你说的出来,瑾儿死了,你不是也一直记恨我到今天吗?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说什么感同身受?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你不能!死的是我的儿子,只要我一天不闭眼,我就一天不能甘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跟胡氏那贱人没完没了。什么鲁国公府?什么一脉相承?谁在乎?当初我事败被囚,你们可能念及骨肉亲情替我求过情?”
    说话间,她就越发的癫狂起来,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游魂一样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一边踱步,一边发出瘆人的苦笑:“这几年里你们一直对本宫不闻不问,本宫以为咱们之间的亲情是已经断了呢?怎么,你现在知道怕被本宫连累了?你怕了?”
    当年,皇帝连何皇后都没有处死,当然也就不好迁怒到当时置身事外的鲁国公府何家了。
    但是因为那件事,何敬忠也很明白,以后皇帝必然也会对他们何家心生忌惮,不会再重用了。
    如果他们安分守己,守着爵位和偌大独一份家业,还能平平安安的度日,却是——
    再也承受不起新一轮的风波了。
    现在何皇后却又生了祸端出来,这一次要是再曝光了她的手段出来,皇帝肯定不会再忍了,只要下定了决心动她,就必然也不会留着鲁国公府在那里独善其身。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
    何敬忠胸中亦是怒意翻滚。
    可显然——
    眼前的何皇后已经俨然一个疯子!
    他使劲的咬紧了后槽牙,用了最后的耐性与她讲道理:“这些年,何家对你唯命是从,也算帮了你不少忙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求你最后一次……你,替孩子们留条活路吧!”
    何皇后唇角带着个讥诮的笑纹,冷冷的盯着她:“你只是在求我?”
    何敬忠面不改色,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是!”
    他的身影挺得笔直,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却在使劲捏紧。
    何皇后闻言,就又失声笑了起来,回转身去游魂一样的在殿中游荡,喃喃的道:“求我也晚啦……开弓没有回头箭,人已经派出去了。这个时候,胤京那边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吧?你与其求我,还不如回去多拜拜菩萨,让她保佑本宫此次行事能够顺利。这样……”
    她说着,眸中就又于瞬间迸射出一抹锋利的冷色来,语气顿了一下,又再一个字一个的从牙缝里蹦出来:“咱们起码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要指着靠晟王府的势力去公然拉燕霖下台是不可能的,但如果陈王府能恨上燕霖和沉樱,再倒向她这一边的话,以陈王的身份和他陈王府经营多年的势力做根基,想办法弄死燕霖——
    这总归还是有成算的!
    何皇后如今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她孤注一掷,豁得出去!
    既然谋权已经无望,那么拼着最后的力气想办法杀了燕霖,她也能泄愤不少。
    而何敬忠却还没穷途末路的时候,并不想跟她一起疯。
    他看着何皇后癫狂的样子,无奈的使劲闭了下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语不发。
    何皇后还在赌运气,想着万一能拉拢了陈王为她所用呢,但何敬忠根本就不会去算她成事的概率,因为只要但凡是还有失败的概率,他何家就有被牵连的可能。
    他——
    不能冒这个险!
    他紧绷着唇角不吭声。
    何皇后在殿中转了一圈好像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情绪不太对,这才顿住了脚步重新转头看向他。
    何敬忠站在那里,依旧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何皇后终于意识到有哪里是明显的不对劲了,不由的紧皱了眉头防备道:“你今夜到底是进宫来做什么的?还有……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却是自己先想到了什么,惊惧的变了脸色,倒退两步:“是……他们发现了?”
    老皇帝和燕霖他们已经发现了她和南梁人合作的阴谋了吗?所以,她是已经事败了?要不然何敬忠不可能知道她做的事。
    “陛下还并不知情。”何敬忠道。
    何皇后闻言,于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但再下一刻,目光不经意的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两个宫女,她就又再度警觉起来,防备又疑惑的再度看向了何敬忠道:“你这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杀了我的贴身婢女……”
    何敬忠一介文臣,虽然也有手段狠辣果决的时候,但是三更半夜潜入宫中行凶,这也是超乎常理之外的。
    何皇后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今晚的事情确实很不正常了。
    何敬忠却是一副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捏着拳头暗暗提了口气,方才一个字个字慢慢的咬牙说道:“这两个奴才……是忠心殉主了!”
    何皇后又是狠狠一愣。
    但随后,又像是听了笑话一样,猝不及防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难道……你这趟进宫是来杀我的吗?”
    这太过匪夷所思,也太可笑了。
    不想,她话音未落,何敬忠却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了地上。
    何皇后刚刚漫过喉咙的笑声被生生的卡断。
    何敬忠脊背笔直的直视她的面孔,语意坚决:“为了何氏一门,为了孩子们,阿姊,我求你赴死!”
    他进宫,居然是要逼死她?
    何皇后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从没想过她的弟弟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她想笑,可是看着何敬忠那副坚定的样子,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半晌,她也只是仰面长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声音冷涩的反问道:“若是我不肯呢?”
    何敬忠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闻言,却没带半分犹豫的招了招手。
    殿外马上就有两个高瘦的太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双手捧着一条白绫。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那白色却白的刺目。
    何皇后盯着看了片刻,嘴角不自在的抽搐了一下,随即冷笑:“你敢在这宫里对我动强吗?除非你将我这整个凤鸣宫里的人全都杀了灭口,只要现在本宫高呼一声,你们今天就别想活着出……”
    话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
    这一刻,她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的神色,惶然的倒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是……宁嬷嬷?是她……放你们进来的?”
    凤鸣宫外,何敬忠是如何避人耳目的姑且不论,但就凤鸣宫的这道宫门,里边也是有人把门的。
    要是没有内应,他不可能深夜敲开这凤鸣宫的大门。
    而且平时宁嬷嬷虽然不在她寝殿里守夜,但是因为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不好,夜里也只是睡在隔壁的偏殿里的。
    这院子里,何敬忠主仆进来好半天了,并且她是因为用了安神香,睡着了一般的动静听不到,可他们之前强杀长欣和长芳两个的时候,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弄出来。
    可是——
    到了这会儿,宁嬷嬷却始终没有出现。
    这样一来,何皇后心里几乎是十拿九稳了……
    是宁嬷嬷,是宁嬷嬷背叛了她!
    虽然她如今已然心灰意冷,可身边之人的背叛,对她而言也是更加致命的一道打击。
    她脚下一软,不由的倒退两步,赶忙伸手抓住了身后花架的一角撑住了身子。
    也就是在她晃神的这么个空当里,殿外宁嬷嬷已经出现在大门口。
    她穿戴的体面妥当,头发都是用头油仔细的打理过的,此时双手捧着一套正式又庄重的皇后朝服,跨过门槛,一步一步,面容庄肃的走进来。
    “宁嬷嬷?呵……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她,可宁嬷嬷不会啊!
    何皇后看着她,因为她的背叛,刚想要发怒,她却径自跪在了面前。
    “娘娘,老奴对不住您,老奴死罪。”宁嬷嬷的面容悲戚,开口的声音却坚决又冷静,“老奴知道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可是您已经败了。咱们主仆在这前朝后宫之中都已经一败涂地,咱们大势已去了,现在再做什么也都不过只是困兽之斗。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替您拿了这个主意。既然您做不到了,那就让国公爷和国公府替您去做吧?”
    “什么?”何皇后听得云里雾里,先是不解其意的呢喃了一声,但她毕竟是纵横朝堂后宫几十年的一国皇后,脑子的反应不满,随后就有所顿悟,又防备的看了同样的跪在她面前的何敬忠一眼,试探道:“你是跟他做了交易吗?”
    宁嬷嬷毫不含糊的答道:“国公爷答应老奴了,会等待时机,一击必中的把胡氏母子拉下马,替您了却心愿,也替太子殿下报了血海深仇。国公府里,老夫人还在,娘娘您也不能看着她到了这把年纪还去受牢狱之苦吧?现在真的不是最好的时机。”
    何皇后是被逼上了绝路,所以那些南梁人刚一出面撩拨,就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头撞了进去。
    当时宁嬷嬷是劝不住她,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南梁那边承诺的这个局,根本就是空许诺,他们在大胤究竟是如何行事,又究竟出了怎样的阵容和人手去行事,何皇后这边也全都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情的。
    这样的合作,怎么靠谱?
    再者,宁嬷嬷是当年跟着何皇后从何家出来的,虽然对她忠心耿耿,但心里也还免不了要惦念何家老夫人和整个国公府一些……
    她双手稳稳地捧着托盘,态度坚决的跪在面前,眼神坚定而眼中有泪意闪烁,恳切的再次说道:“娘娘,您这一生,为了咱们殿下,已经尽了全力,做的已经足够了,九泉之下,殿下也必不会怪您的。您放心,奴婢生是您的奴仆,这一程也陪着您一起走。”
    何皇后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随后用牙齿死死的咬住了。
    平心而论,她失势被幽禁了三年有余,过的生不如死,死亡于她而言,其实也并不见得有多可怕。
    可是被自己的亲弟弟和最信任的奴仆一起逼着去死……
    这场面还真有点儿滑稽。
    何敬忠跪在那里,一直也没再做声。
    殿外有冷风徐徐,灌进来。
    何皇后打了个寒颤,终于回过神来。
    她将目光从宁嬷嬷脸上移开,再度看向了何敬忠,眼中迸射出强大的意念来,一字一顿道:“你发誓!”
    何敬忠知道自己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暗暗的深吸一口气,也几乎是没怎么犹豫的竖起三根手指发了誓。
    这边他办完事,通过买通的内宫管事匆匆出宫时已经四更过半。
    走的是为宫人出宫采买专门设置的小门,好在是一起都提前打点好了,一路上没出岔,还算顺利。
    因为是秘密混进宫里来的,自然不能公然乘车坐轿,谨慎起见,马车听得有点远。
    主仆三个沿着宫墙外围走了一段,然后就快步穿过旁边的马路,拐进了斜对面的一条小路上。
    何敬忠刚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此刻心绪不宁,只顾低着头一路疾行,往前走了一段,却被其中一个随从拉了一把,将他扯到了身后,同时低声的提醒:“老爷!”
    何敬忠猝不及防,被他拽了个踉跄。
    回过神来,他那两个随从已经拔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刃,做出防备的姿态挡在他前面了。
    何敬忠吓了一跳,只当是自己的行踪被宫里察觉了,心跳瞬间就静止了一拍。
    惶恐的抬头往前路上看去,却见这本来就不宽的小路上,五丈开外,此刻正站着一个和他一样穿着黑色披风,并且将帽檐压得很低的瘦长的影子。
    那人影乍一看他没认出来。
    那人侧身站在前面,挡住了去路却也没有走过来的打算,见他止步,就开门见山的开口问道:“办妥了?”
    这个声音是……
    何敬忠一个激灵。
    时候浑身紧绷的那根弦就松了下来,眼中浮现出一抹嫌恶又痛恨的神色来,同时却是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两个随从,径直朝那人走去:“没事,你们先去前面的马车那边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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