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念头想想就算了,顾铭不敢付诸行动,因为良心上过不去。
两人继续玩游戏,到第四关时,韩贞没命了,手头的币也已投完,只能眼巴巴看着。顾铭剩一命勉强撑着,赶紧拿钱给身后围观的小孩,叫他帮忙买点币过来。结果却异常滑稽,小孩佯装去买币,晃一圈就携款逃跑了。
“哇,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个德性吗,为这么几块钱也如饥似渴的,外公说的果然没错,一文钱的故事随处可见。”
等了几分钟后,确定那小孩不会再回来了,韩贞不满嘀咕,亲自去买币。
回来时,顾铭最后一命也交待了,且接币时间已过,要想通关还得从头再来,费时费力。
“要不我们换个游戏玩,除了雪人,你还会玩什么?”
玩同一个游戏久了,视觉上会疲乏,顾铭随口提议。
韩贞不假思索道:“我还会《汤姆与杰瑞与塔菲》《彩虹岛》《双截龙》《三目童子》《泡泡龙》《炸弹超人》……”
顾铭听她滔滔不绝说着,全是些千机变上很难找到的fc,心头不耐,便帮她做了选择:“玩《赤影战士》吧,这游戏在千机变上好找,是比较常见的低难度闯关游戏,且配有武器升级系统和道具系统,可玩性挺高。”
韩贞摇头:“我没玩过啊。”
顾铭就说俗名:“《水上魂斗罗》总听说过吧。”
待游戏画面导入后,韩贞双目泛出雪亮,她见过这游戏,而且在小霸王上通关过,只是续命多次。
两人再玩,这回容易很多了,毕竟人物血条长,耐打,剧情中还有不少血量补给,每过一关也会回复半条血。
这一玩就是半小时,韩贞严格遵守顾铭的指示,有危险就躲后面,没血了就放完大招再死。买来的二十个币只用了六个,通关了。
韩贞很高兴,跳起来拍手,动作轻快,笑声若风铃,像个初涉尘世的小姑娘。
顾铭看手机,现在是四点半,离晚饭时间还蛮久。偏头看杨雷、吴潇那边,他们依旧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从游戏声音上判断,两人又在切磋拳皇,此刻正激烈着。
这时还早,得再打发打发时间,便问:“韩贞,你还玩其他游戏吗?”
韩贞脸上笑意未减,还在兴头上,不过她没有点头,而是说:“能玩一次就已经很高兴了,屏幕这么晃眼,一直玩对眼睛不好。我现在想上厕所,你给我带个路吧。”
顾铭点头,领着韩贞往游戏厅里边角落走,看到厕所脏兮兮的木门还破开一道又长又宽的裂隙,旁人有心偷看便易如反掌。男的倒无所谓,反正被偷看也不怎么吃亏,女孩就不一样了,而且是韩贞这么漂亮的妹子,明显不安全。这不,她人还没进厕所,就看到周围投来的好多双邪恶目光。
于是,顾铭拉着她往回走,准备出去找个靠谱点的厕所。
“顾铭,你是不是怕我在这里上厕所被人偷看啊?”
刚出游戏厅,韩贞便掩面询问,从指缝中露出的大眼,漆黑而明亮。
顾铭就说:“游戏厅本就不是你这种女孩子该去的地方,龙蛇混杂的,贸然上厕所难免吃亏,我还是带你去台球室吧。”
台球室离游戏厅很近,也就相隔两三个门面,几步路就到了。
小镇上的台球室和城市里的台球馆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且说名字,这台球室就挂了一个“台球”的牌子,还沾染不少灰,黑不溜秋的,完全上不了台面。合川城的绅士台球馆就不一样了,门面整洁端庄,且贴有不少知名台球职业选手的宣传报,一看就是环境、设备、服务上佳的绅士场地。
台球室不大,一百来方,四壁漂白,里边稀稀疏疏摆了八张球桌,球杆等工具均是次品,打球体验并不好,因此门可罗雀。
顾铭往里边看了一眼,就五个人在里边打球,其中一个还是熟人。一起打过球,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他姓罗,十七岁左右,永远都剃的铮亮光头,外号就叫“罗光头”。
他长的高高瘦瘦的,显得羸弱,但面容凶厉,透亮的光头上有道疤,凶神恶煞般瘆人。他家里有钱,黑白关系网遍布整个县,一般人不敢得罪他们家,包括顾铭一家。也因此,他在镇上乃至是县城里都是大哥级别的存在,能驱使很多人,经常欺负别人,传闻中还祸害过不少女孩子。
好在,他有个优点,台球打得好,上了球桌就变得温文尔雅,和善可亲,算个台球绅士。
顾铭以前和他交手数次,赌过钱,赢多输少,也没见他报复过。
“韩贞,你往里边走,靠右的门是洗手间,记得把门反锁了。”
两人进去后,顾铭抬手指了一下方向,见她点头后,便往柜台走。这里的老板他认识,而且很熟,打算去攀谈几句。
老板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姓屈,常来玩的顾客喜欢叫他“屈总”。
此刻他坐柜台玩手机,视角余光看到人影,抬头看清顾铭后,露出和善的微笑。
“顾铭,好久不见你来打球了。”
顾铭笑着打趣:“屈总,是不是我和雷爷不怎么来玩了,你这台球室就开不下去了,五一长假第一天,就卖出去两张桌子。”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屈老板却显得尤为严肃,似乎面上还有些委屈,低声说:“不瞒你说,前不久我们台球室出事了,两拨小屁孩在这里打了起来,一共十多个人,把我球杆弄断了好几根,台球也跟着丢了好几个。其实我不心疼这些损失,毕竟我开台球室也就弄着玩玩。可是后来怎么着,派出所的人来了,我跟着倒了个霉,还被一小屁孩给难住了。”
说话时,屈老板脸上尽是苦涩,抬手指着前边正打球的罗光头,继续说:“就那,以前和你一起打过球的罗光头,上次打架就是他惹出来的。你说这孩子以前还挺温和的,现在忽然就变了,喜怒无常。闹完事还嫌不够,现在进我的地就大叫着要清场,扬言谁不服就打赢他再说。你也知道,他家里有些背景,父母也都不太讲道理,仗着有钱,趾高气扬的,我们寻常老百姓不愿意招惹。
这一个星期,他天天来我台球室,一进门就清场,其他孩子还不敢惹他,也都忍气吞声出去了。”
顾铭听懂原委了,投以同情的目光,转头看向罗光头,打个球都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惹人生厌。
但不可否认的是,顾铭也惹不起他。
沉吟中,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办法,试探性问:“他说的打赢他,是说打架还是打台球啊?”
“在我的台球室,肯定是说台球啊。”屈老板苦笑着应一声,旋即又说:“顾铭,你的球技一直不错,应该能打赢他,不用担心被清走。想打球就选桌子,我帮你洗球。”
顾铭道:“这光头一直在你这里闹着也不是事,得想办法整治一下。我的球技也托你不少福,多少得报答一下。这样吧,我去和他商量,就赌一局,只要我赢了,叫他以后老老实实打球,别再动不动清场什么的,你还得做生意呢。”
屈老板感激道:“那就看你的了。”
顾铭回身,正想去找罗光头。
却在这时,上完厕所的韩贞出来了,顺路往这边走,要路过罗光头正打球的桌子。
惊变忽起——
罗光头忽然伸手,一把拧住韩贞的手腕,邪笑道:“哪里来的妹子,长这么漂亮还乱走,不知道这场子已经被我们哥几个包了吗?”
面对猝不及防的变故,韩贞使劲抽手,几乎没做思考,另一只手猛地一扇,“啪”的一耳光打罗光头脸上,同时怒火冲天地大骂道:“哪里来的地痞流氓,谁叫你碰姑奶奶的!?”
这一巴掌下去,原本能用语言善了的小事变得不可收拾。
罗光头怒了,大手一挥,另外四个人也都围了过来,看样子是想打韩贞一顿,说不定还有些非分之想。
——妹子,我现在相信没男的能占你便宜了……
顾铭脸色泛白,一阵阵的心惊。他惹不起罗光头,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韩贞挨打。
于是,狠狠一咬牙,快步往前冲,眼见着罗光头的巴掌要还回去了,千钧一发之际,把韩贞抱住,用后脑受下这一巴掌。
“尽给我惹事!”
顾铭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把她护在身后,直视罗光头,赔笑道:“罗哥,多久不见了,要不咱打一局?”
“顾铭?”罗光头不怀好意地打量顾铭,皱眉道:“你和杨雷走后,我好久没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现在手正痒着,你来的正好,洗球吧!”
顾铭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可没来得及出口气,又听到他说:“打球是一回事,这女的扇老子耳光,不能善了。兄弟们,给老子打!”
顾铭心头大骂,见四个比自己大三四岁的高个子围上来要打人,拉着韩贞就跑,到门口后一把把她推出去,双手张开堵着门,大吼道:“去游戏厅找雷爷和潇潇,再给老哥打个电话!”
运气还算不错,这四个人对顾铭一顿拳打脚踢轰开门后,见韩贞跑远了,没再追,回头去寻罗光头了。
顾铭揉了揉痛得厉害的后背,回头看一眼,罗光头已经洗好球等着自己,屈老板在他面前干笑着说好话,局势似乎稳定了。
只是,罗光头那杀机毕露的眼神时刻提醒顾铭,现在若跑路,必死无疑。
深吸一口气,忍着背后的余痛,安静向罗光头的球桌走,强行镇定:“罗哥,开球吧。”
罗光头轻轻戳一下白球,把红球堆撞散一点,收杆,似笑非笑问道:“那女的是你女朋友?”
顾铭取球杆,一边擦滑石粉一边回答:“我可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随你怎么说,如果你想平安无事的走出这个台球室,最好把那女的叫回来。”罗光头猛地一甩脑袋,能听到他颈子位子传出的骨头声,这等森森动作,透着威胁与杀机。
顾铭不敢怠慢,瞄着红球堆轻轻戳一下白球,强笑着说:“罗哥,我们以前多少有一点球桌上的交情,至于把事情弄这么绝吗?”
罗光头大笑,笑意中尽是嘲讽与桀骜,似乎又隐隐带着一丝酸涩,这种笑容意味难明。
“你不用和我套近乎,若是几个月前的我,说不定就不追究了。现在不一样了,我就把话撂在这里,这局球打完之前,那女的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还有的谈。不然无论台球输赢,你的下场都会很惨!”
顾铭问:“如果她回来了,这事怎么谈?”
罗光头森冷一笑,目光炯炯说道:“很简单。我赢了,要她陪我睡一晚,若输了,就把那一巴掌还给她。”
——这种眼神,明显是认真的……我的天啊,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们,且不说犯不犯法,睡妹子这种惊天大事对你们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吗?
顾铭脸颊抽搐个不停,心头祈祷韩贞不要回来。因为罗光头的球技很强,自己正常发挥也不能说稳胜他,而现在心理压力如此之大,根本没办法发挥出全力,这局球早已离输不远。
正当顾铭想赔笑着谈谈条件时,后面忽然传来尖锐而清越的女声。
“好啊,只要你赢了顾铭,我就跟你走。你有本事就赢给我看啊!”
顾铭心一紧,已经识出这个音色,无疑是韩贞。回头,瞧见含怒少女亭亭玉立,她的两侧还随行两个毫无震慑力的保镖。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现在赶紧滚!”顾铭急了,面色难看至极,不敢想象这妹子被人糟蹋的画面,顾不得言语轻重,直接大骂。
可惜晚了,韩贞刚回来就被四个高高壮壮的男子围了,已无后路。
这时,罗光头说话了,他盯着韩贞的清丽容颜,心生贪婪邪念,道:“回来就好,那么我们继续打吧。”
说话时出杆,白球轻轻擦一下红球堆,直接甩到球桌前边,被绿球挡住。
顾铭心头压力太大,像这种简单斯洛克,很容易解开,只需弹一库。可是失误了,击球点没打正,给白球加上的旋转,弹库后角度大幅偏移,撞了粉球,白丢6分。
幸运的是,这台球比赛并不规范,没有裁判复位,罗光头不能让球。不然叫顾铭继续解球,指不定要扣多少分。
见此局面,罗光头心头大喜,“就这点水平,还敢和我站同一张球桌前?”
他找到下球角度,是一个红球二传自然角,轻易进球。
一顿猛烈进攻下,他轻而易举拿到34分领先,再度防守,留下斯诺克。
平日里,遇到这种简单斯洛克,顾铭闭着眼睛都能解开,可今天的手抖得特别厉害,算不好角度,出杆也不稳。只见白球在桌子上歪歪斜斜地滚动,弹到边库后,角度又一次大偏移,撞了蓝球,白送5分。
于此刻,罗光头等五人猖獗大笑起来,已经预见这局球赛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