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进行到中途，一阵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众人心里咯噔。
    姜董要求严苛，开会禁止开小差，所有人都很自觉地手机静音，哪个糊涂蛋忘记了？
    忐忑不安等着姜彧发火，结果却见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然后抬手示意全场安静。
    打到姜董私号来的，一定是极其紧急重要的电话。
    一室的人都屏息，猜测是不是海外站那边出了什么事，结果下一秒，就听姜董轻唤了声：“知知？”
    还是清清冷冷的声线，语气却柔和得不像样子，再看他眉眼，哪还是平日的凛凛寒冬？分明就是春回大地，暖得众人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知知？谁啊？”部下们交头接耳猜测起来。
    难不成整天跟工作谈情说爱的姜董终于开窍交女朋友了？
    片刻后，姜彧直接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冲秘书说了几句话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台下一阵哗然。
    谁不知道姜董不仅是个工作狂，还是个变态级别的完美主义者，对部下严格，对自己更苛刻，这会儿竟然破天荒甩下开了一半的会议走了？
    庄秘书出来主持大局：“姜董有些事要处理，大家先散会，没汇报完的部分之后另安排时间。”
    有人向庄秘书套话：“咱们姜董最近每天都按时下班，周末也不加班了，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面对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庄秘书笑笑，故意卖关子：“咱们姜董看着像这么色令智昏的人吗？都别瞎猜了，不是女朋友，那位可比女朋友重要得多。”
    姜彧身边从来不缺主动示好的女人，先前跟妹妹决裂，他只想把破碎的家恢复如初，没有心思谈恋爱；现在妹妹重新回到身边，他宠她都来不及，更加腾不出时间。
    如庄秘书所说，女朋友算什么？妹妹才是姜彧的命。
    现在，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谣姜知被包-养还要逼她退学，活腻了么？
    吩咐司机将车速加快。
    姜彧倒映车窗的面容阴沉得吓人。
    “这件事从头到尾给我查清，造谣的人，一个都不许漏掉。”向助理交代完这句，姜彧抬手扯了扯领结，冷白的骨节因用力而凸起，动作缓慢，似打磨着钝重的刀。
    而那双深邃的眼里，俨然是暴风雨的前奏。
    *
    这节是文教授的课，进教室却见一片混乱，听学生们七嘴八舌解释后，皱紧了眉：“包-养？”
    大家添油加醋：
    “是啊！还死不认账，这不，谷老师就让她带家长来对质。”
    “她还夸海口说自己是首富家的千金，待会儿可有得她脸疼！”
    文教授他醉心音乐事业，这些八卦消息完全不知，他看向眼辅导员寻求解答。
    辅导员抱歉地说：“耽误您上课了，我这就带姜知出去。”
    文教授认出当事人就是音乐节获金奖的学生，再看她一脸坦荡，也不解释同学们的指控，只是静候家长的到来，便怎么也不相信她会干出那种事。
    文教授皱眉：“谷老师，我的课上不上都无所谓，事关学生的名誉，马虎不得！”
    辅导员赔笑道：“文教授说的是，所以这件事我有很慎重地在处理。”
    姜知眼里闪过一丝讽意，等大家先发制人给她泼完脏水后，这才开口向文教授解释：“仅凭校论坛上几张照片就说我被包-养，我不知道是全班统一了口径还是大家都失去了基本的思考和判断力，我也向谷老师解释过，照片里开宾利送我参加比赛的人是我家的司机不是什么金-主，她却不肯相信，说要直接上报给我处分，这就是所谓的慎重。”
    文教授一愣，问辅导员：“还有这种事？”
    辅导员恼怒地看向姜知：“谁说要直接给你处分，现在不是一个班的人都为了你不上课等人来对质吗？”
    姜知哼笑了声，表情讽刺。
    辅导员气得说不出话，拿眼睛狠狠瞪她，待会儿对证不了，有她好看！
    文教授站出来说公道话：“谷老师，再怎么说也要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下定论，这孩子我瞧着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这样吧，今天我的课就不上了，咱们一定把事情好好解决。”
    “那怎么行？”辅导员再次挤出讨好的笑，“我带姜知出去等就是了，大家照常上课。”
    这话文教授听着不太舒服：“要上课就一起上，为什么单独拉下姜知同学？”
    辅导员脸上一烫，忙改口：“您说的是，那你们就先上着，我在外面等她家长。”
    能完美演绎法国思乡名曲的姑娘，文教授深有好感，况且包-养的事还没定论，便没有对姜知摆出冷脸，反倒和蔼地问之前为什么都不来上课。
    姜知沉默了片刻，如实透露：“因为某些原因跟家里人闹矛盾，自暴自弃……”
    见她眼底蒙着复杂情绪，文教授看得出来她没有撒谎，便拍拍她的肩膀，不再多问：“以后要按时来上课，你在小提琴上很有天赋，基础也扎实，耽误了未免可惜。”
    姜知点头：“谢谢文教授，我会的。”
    文教授表情欣慰，招呼大家入座后，翻开教材问姜知她的学习进度，以全方位把握她的水平。
    见往日青睐自己的文教授对姜知和颜悦色，饶箐箐心里不是滋味儿。
    她看了眼时间，离姜知给所谓的“哥哥”通完话已经过去一刻钟，不知道待会儿等来的究竟是财倾天下的首富，还是谎言被戳破的尴尬和无地自容？
    她嘲弄地勾起唇。
    心里的天平早已斜向后者，首富的妹妹？呵！做什么白日梦！
    班里和饶箐箐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其中包括武瓒，因他爸的关系，他也认识一些京市高门子弟，知道豪门圈默认的规则，姜知要真是姜家的千金，还没进校校董事会就一大堆人赶着巴结讨好了，哪至于半点风声都没有？
    嘁！明显假的。
    他百般无聊托腮看着窗外，然后就看到一辆双r的豪车出现在教学楼下，而校长正领着董事会一众人急匆匆朝这头本来，个个表情严肃，神色紧张，整整齐齐站成两排，像电影里迎接大佬的小弟。
    “靠！老头儿？”武瓒在那帮人里看到了自己亲爹，惊得猛然从座位上窜起来。
    “怎么了？”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也纷纷朝楼下看。
    那辆劳斯莱斯停稳，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先走下来一名助理模样的男人，西装革履，庄重严肃，他将公文包夹在臂弯，快步走去后排，毕恭毕敬为里面的人拉开车门。
    众人先看到一只蹭亮的皮鞋，意大利纯手工打造的高定款，全球仅此一双，但从面料就能瞧出其昂贵。
    再看落地的西裤和修长的双腿，男人弯腰从车里出来，浑身上下透着股难以忽视的矜贵。
    似乎感应到什么，他抬头朝三楼的窗户望来。
    只一眼，引得女生们低呼：“天！好帅！”
    年纪轻轻开劳斯莱斯，配备司机助理，受一众校董尊重，关键是还长了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完全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在女生们沉醉舔颜的时候，武瓒的心却沉落谷底。
    看这架势，来者的身份只高不低。京音是华国top1的音乐学院，来访的贵客不是没有，但今天这位来得时间也太巧了点！
    不好的预感扯得他眼皮直跳，武瓒回头看姜知，却见她正笑着和文教授谈论着小提琴发展史，从容不迫的姿态根本不像是一个等着谎言被揭穿的人！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真是姜家千金，而楼下这位，是能撼动整个商界的华国首富？！
    想到自己对姜知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武瓒的冷汗就止不住地冒。
    怎么办？
    被他爸揍一顿事小，连累武家事大！
    武瓒六神无主，他站在窗边直哆嗦，想着要不要赶紧去给姜知道个歉，等事后计较起来也能放他一马。
    然而已经晚了，踟蹰间姜彧已经进了教学楼，直逼这间教室而来。
    姜知和文教授相谈甚欢，猛然听到门被大力推开砸在墙上的动静，便抬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眸。
    “哥哥。”她起身，朝门口走近。
    姜彧稍微收敛戾气，向妹妹递出手，脸上是独属于她的温和：“久等了。”
    姜知摇头：“没有的事。”
    姜彧抬手轻揉她的脑袋，心疼得要命，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才让那些人有空子可钻，随便往她身上泼脏水！偏生她还如此坚强，独自和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也不见丝毫软弱。
    “对不起。”他愧疚地说，“这些事哥哥才知道。”
    “没关系，只是些无聊的造谣，我原本也不打算拿这种小事来麻烦哥哥。”姜知看了眼辅导员，“但如果再不找你来澄清，我就要莫名其妙被赶出学校了。”
    见姜彧脸色阴沉，校长连忙开口：“姜小姐您言重了，既然是造谣，那当然是开除造谣的人，我们学校欢迎您都来不及，哪可能赶您走？”
    马后炮谁都会放。
    姜彧冷冷地“呵”一声，把姜知拉进臂弯，然后握住她的肩膀，一齐面向教室。
    那一刹，恢复凛然气势，他环顾一众惊疑不定的目光，扬声道：“姜知是我们姜家的女孩，有任何问题，找我说。”
    整间教室陷入死寂。
    班里的学生全都懵了。
    方才嘲笑姜知的人此刻再也笑不出，直觉告诉他们，可能要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姜彧眼神示意助理把整理的资料拿给他，ipad上记录了参与这次造谣事件所有人的名单，包括最先发出造谣贴的人，以及楼下一帮开小号精分附和的人，还有其他对姜知有过人身攻击和污蔑言论的人。
    “李褚。”姜彧念了一个名字，锋利目光扫向台下，“谁？站出来。”
    这是最先发造谣贴的人，作为饶箐箐的头号爱慕者，他当然冲锋陷阵不遗余力地往姜知身上泼脏水。
    即便根本就没铁证能说明姜知和宾利司机有不正当关系，即便知道这样对一个女生而言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可为了“受委屈”的女神，他可以仅凭几张照片就把另一个女生送上绞-刑-架。
    被点到名，李褚憷了那么一瞬，瞥见饶箐箐在看自己，便硬着头皮逞能，他从人群中站出来，大模大样来到姜彧跟前，脸上没有丝毫悔意：“是我，怎么了？”
    姜彧盯着他看了片刻，旋即，忽然抬腿朝男生的腹部狠狠踹了过去。
    动作太快，男生几乎来不及反应，剧烈疼痛的冲击下，直接屈膝跪倒在地。
    教室里响起抽气声。
    姜彧居高临下睨着男生，眉眼阴翳：“造她的谣，你活腻了？”
    李褚疼得说不出来，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像只可悲的臭虫。
    校方的人赶紧把他拖到一边，生怕碍了姜彧的眼引火到自己身上。
    稍稍理了下微皱的西装，姜彧低眉扫向ipad的屏幕，念了第二个名字：“武瓒。”
    话音刚落，台下和校方团队中，两个人同时一激灵，惨白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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