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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瑞士金表
    缓步进了房间,房间不大,但摆放整齐,一切有条不紊。
    干净整洁的房间让于凤凰怀疑自己是否走进了一个干练,训练有素的高级军官的卧房。
    白色医药箱放在一个白色的橡木柜子上。
    柜子上方是白色吊柜,透过吊柜的玻璃拉门,可以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各种物品。
    转过身来,来到窗前,一个巨大的书桌上是白色的台灯,台灯下一本美国出的台历。
    笔筒里放着几支高级的钢笔。
    书桌旁是一个钢制的纸篓,纸篓干净整洁,似乎就从没有使用过。
    书桌旁是一个大衣柜,轻轻将衣柜的柜门打开。
    于凤凰诧异了。
    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被叠得整整齐齐,甚至每个衣袖折叠的宽度,位置,都是极其标准的。
    回头看去,那张大床上的被褥四四方方。
    床单平整的没有一点点的凹面或凸起。
    轻轻将书桌的抽屉拉开。
    几百个手术刀摆放整齐,让人恍惚以为走错了房间。
    再次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只是一叠普通的信纸,信纸上放了一块被磨得发亮的金色的怀表。
    于凤凰将小小的怀表拿了起来。
    表身完全是纯金的,并非镀金。
    这样一个瑞士出产的纯金表,价格不菲。
    于凤凰轻轻按动开关。
    “啪——”
    怀表打开的刹那,于凤凰感觉到一阵寒意。
    表壳的内里是一张十六七岁女子的照片,正是那个被林纪楠藏匿在相册夹层的女人。
    为什么?郝兆飞会有她的照片?
    紫竹阁外似乎有嘈杂的人声。
    于凤凰快速地将这块让她震惊的瑞士金表放进抽屉。
    于凤凰平复了一下心情,缓步走出了房间。
    一个年轻人带着几个工匠走了进来。
    那人朝于凤凰施礼,道“奇峰见过二少奶奶。”
    于凤凰抬手轻轻揉了揉额头,道“路过这里,突然感觉头疼得很,便进来寻郝医生要些药来吃,谁想到郝医生竟然不在。”
    奇峰诧异道“郝医生不就在您身后吗?”
    于凤凰笑道“奇峰,你在说笑吗?从上海回来,不是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一人道“二少奶奶,可要寻什么药呢?”
    回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郝兆飞。
    身穿白色衬衫,深蓝色西裤的郝兆飞站在房门处朝自己微笑着。
    于凤凰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在地。
    此时,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头疼,是真的头疼。
    郝兆飞微笑着走了过来,手中把玩着一块金制怀表。
    “二少奶奶,可能是累到了,好好歇息几日便是。是药三分毒,没病最好还是不要吃药的好,药吃多了,没病也吃出病了。”
    于凤凰感觉浑身酸软,道“也许是真的累到了,多谢郝医生,就不打扰了,我去给夫人请早安了。”
    郝兆飞歉意地朝于凤凰点头,道“二少奶奶慢走,我这里还有些事情,今日让奇峰找些工匠将我这紫竹阁好好修补一番。”
    于凤凰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走到回廊处,回头看去,郝兆飞站在紫竹阁的门口朝自己挥了挥手。
    郝兆飞为什么没有去苏州?
    郝兆飞有没有看到自己发现了怀表里的秘密?
    郝兆飞的话是否有隐含意思?
    刚才,郝兆飞是否一直在观察自己?
    举目四望,于凤凰深深叹了一口气。
    自己把这座庞大的宅子想得太简单了。
    ……
    入夜,于凤凰写了一封书信,将几日来心中的疑惑悉数写到信中。
    午夜两点,她悄悄地出了沧月轩。
    来到那堵墙壁下。
    “上十,左六。”
    一切妥当,于凤凰轻轻喘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两个人影在一堆杂物后注视着于凤凰消失的方向。
    女人道“不要因为她影响了大事。一个于凤凰不足为惧,怕的是她背后的那个三叔,可有查到她每次信中提到的三叔的真实身份和背景?”
    男人低声道“看情形有可能是道上的。”
    女子冷哼一声。
    “若真是道上的,那就按道上的规矩办。”
    片刻后,男人迅速走出杂物堆,来到墙壁处,将于凤凰放进墙中的书信掏了出来。
    男人郑重的将书信递送给女子。
    女子将书信塞到衣袖里,缓缓道“那枚戒指,是美国军方高级谍报装备,全世界不过十二台,仔细些。”
    女子从怀里掏出丝巾捂住鼻子,道“那《梁祝》的六扇面获赞很高,已签了两万份订单,你可以让那薛瘸子召集工人和绣娘赶制了。被面、帷幔、旗袍的评价也不错,你都铺展开吧,我们得加快进度了。如果《荷塘月色》能入了江老的法眼,我们就真的稳操胜券了。”
    说着说着,女人轻声啜泣起来。
    男人将女人搂在怀里,安抚道“快了,就快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女人将头埋在男人的怀里,低声哭道“我真的很累,很累,我真想歇一歇。可我不能停,一刻都不能停。稍不留神,就会满盘皆输”
    男人将女人的脸庞托了起来,猛然将唇压了上去。
    两人彼此索取着对方的温度。
    深秋的夜,似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
    荷塘村静悄悄的,孟水芸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获得从未有过的安宁和平静。
    她手中的针和线和她的心达到了心神合一。
    一幅《荷塘月色》让苏婉容和紫安的眼睛亮了起来。
    “水芸,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聪慧,起初我只是觉得你手骨皮肤奇佳,为人也温婉善良。但我没有想到你对书画会有很高的领悟和理解。”
    苏婉容叹息道“你做一个绣娘真是可惜了,若是你此时开始研习书画,想必几年后,你会让许多人震惊的。”
    孟水芸抱着酒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婉容姐姐太过夸赞了。水芸自小就没上过学,又怎么能成为书画大家呢?能得到婉容姐姐传授绣技,能将自己心中所想用针绣制出来,已是很好,水芸又怎么会奢望在书画上有高的造诣呢?”
    苏婉容激动的将那幅《荷塘月色》轻轻放下,道“我寻你,本是想将林家绣法和林家的秘密传乘下去。但你天资聪颖,对美的事物有很高的领悟,我怎么可以耽误你?埋没你呢?我自会安排让你得到好的深造。”
    孟水芸哑然。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从没有想过会从一个外行成为一个苏绣行当里技艺高超的绣娘,更没想到会继承林家绣法,见识世人无法知道的苏绣瑰宝,更没想到可以依靠绣技傍身,获得钱财,养家糊口。
    学习书画?成为书画大家?
    孟水芸有些茫然,看到苏婉容坚定的目光,孟水芸淡然了,是了,自己就是苏婉容的希望,苏婉容将对生的渴求全部寄托到了自己身上。
    自己怎么可以让这样一个女人伤心和失望呢?
    孟水芸朝苏婉容点了点头。
    “水芸一切听婉容姐姐的安排。”
    ……
    清晨,阳光刺眼。
    许茹宝扭着腰肢朝等候在大门外的道奇汽车走去。
    林纪香挎着布艺小包上了一辆人力车。
    “纪香——”许茹宝唤道。
    林纪香回头看着这个林家实际的主事人。
    许茹宝笑着朝林纪香招手。
    林纪香不情愿地从人力车上下来,缓步走到道奇车旁。
    “这个给你,此女绣技精湛,但生活艰难,去把她寻来,招进绣坊。”许茹宝将一张纸条塞到林纪香的手中。
    林纪香将纸条展开。
    “荷塘村?”
    许茹宝将车门拉上,笑着说道“你不是很早就想见她了吗?去吧,马上去,你好歹也是个婆婆。我也是受人所托,你不会让我在旁人面前失信吧?”
    林纪香茫然。
    大清早的这林家实际的主事人说着没头脑的话。
    林家绣坊早已工厂化,许茹宝掌管着所有事务,自己和许茹宝虽是姑嫂关系,但在工厂方面,自己毕竟只是绣坊的生产经理,一切还要听从许茹宝的安排。
    林纪香无奈地上了人力车,道“荷塘村。”
    人力车夫诧异地说道“三小姐,那可是个,可是个鬼村。”
    “你且送我到那附近即可,我步行进村。”
    ……
    走在乡间的甬路上,看着四周的荷塘,从没有过的清新让林纪香的心情很好。
    挑起几枝垂下的柳条,眼前是一座小院,院墙低矮,院中是一座土屋,土屋不大,只有两间的模样。
    一座石磨上放了几个粗瓷碗。
    婴孩的尿布和小衣服被晾晒在花丛上。
    一个娇柔温婉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在小院中来回走动着。
    女子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眼睛似水一般清澈动人。
    “水芸——”林纪香激动地几步从柳树林中走出。
    女子诧异的寻声望来。
    激动的泪流了下来。
    “姑姑——”
    女婴酒儿咯咯地笑着,晃动着手中的摇铃,似在欢迎这个年轻的婆婆。
    林纪香快速走进小院。
    两人无言,久久相视。
    “水芸,你受苦了。”
    林纪香激动的抓住孟水芸的手,哭道。
    低头看着孟水芸怀中的婴孩,林纪香将眼泪抹干,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磨人的娃娃?可将我的侄媳妇熬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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