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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戏园遇袭
    意大利时装博览会。
    三年一度的意大利时装博览会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服装公司和商人以及与服装相关的上下游供应商及销售商。
    对于与服装有密切联系的刺绣行当,意大利时装博览会也是一个重要的推介自己公司产品的窗口。
    做为中国第一大绣品公司的许家绣品公司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这次服装盛会的参会事务。
    众多的服装公司为了能在这场世界级的服装盛会上争夺到订单,纷纷寻到许家绣品公司,提出合作意向。
    为了能更好的推介和突出许家绣品公司的产品,许茹宝拒绝了全部的华商,而是与来自意大利的佩特罗服装公司合作,中西合壁,对于胜利,许茹宝有着很大的把握。
    三月末的罗马咋暖还寒。
    尽管人们纷纷穿着毛绒的服装,略显单调,但在庞大的时装博览会的展示区却是春意盎然,人头攒动。
    霓虹灯下,各种投射灯下,身穿具有各国特色的服装的模特们妖娆地,冷艳地走动着。
    细长的大腿,白皙的脖子,伸展的手臂,无一不刺激着人们的眼球。
    身穿墨绿旗袍的许茹宝站在一个金发碧眼的老者身旁,手中拿着一杯红葡萄酒。在这样一个世界级的盛会上,有着东方女性独特魅力的她仿佛是一颗明珠,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流利的英语,高雅的举止,端庄的容颜,无一不在彰显着女人的由内而外的实力。
    做为中国第一大绣品公司的董事长,在这样花团锦簇的盛会上,她是耀眼的。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众多的服装公司都在盘算着该如何在盛会结束前与这个高贵的女人攀谈上几句,谈谈合作意向。
    许茹宝是骄傲的,是高贵的,做为已经垄断了中国绣品市场半壁江山的她已然开始朝世界绣品市场发起进攻。
    此次博览会就是许家绣品公司扩张海外市场的契机。
    金发碧眼的老者身穿挺括的西装,沉稳的气质说明他正是意大利最著名的佩特罗服装公司的董事长阿尔伯特。
    “许董,祝我们共同开拓高端服装市场,马到功成。”阿尔伯特用英语说道。
    许茹宝气质高雅地微笑道“有佩特罗百年实力做基础,定然无往不利。”
    清脆一声,两个盛装着红葡萄酒的高脚玻璃酒杯碰撞在一起。
    忽听一声京剧的鸣锣声,整个博览会t台展示区立时肃静下来,人们纷纷朝t台入口看去。
    哇呀呀一声大叫,两个涂抹着各种颜彩的,穿着繁复的,夺了人眼的武生戏装的男人走了出来,一人手中紧握着铁锤,一人手中握着五彩花枪。
    随着声竹有节奏的打板声,一众个头高挑,着了各色服装的模特们从入口处走了出来。
    人们惊诧了,纷纷秉住了呼吸。
    虽是西装,虽是裙子,虽是衬衫……但每一件衣服都是这样的与众不同。一个个五彩的京剧脸谱,一个个繁复的花纹,一个个美仑美奂的戏曲典故图案有机的,巧妙的被刺绣在服装的不同部位。
    如此高雅,如此神秘,如此触目。
    整个会场一片肃穆,惊诧。
    许茹宝握着高脚玻璃杯的手在颤抖。
    这一个个纷繁复杂,精彩绝伦的刺绣图案虽然都是第一次见到,但这一个个图案自然而然散发的韵味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
    心跳在疾速地加剧。
    这世上能设计出这样的图案的,能将这些图案与服装有机结合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自己最器重,最愤恨的女子——孟水芸。
    鸿翔时装公司三十分钟的产品推介共展示了一百六十二件服装,自成体系,又各有特点。
    当模特们一一走进后台,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五十多岁的金发碧眼的阿尔伯特嘴唇在颤抖。
    手指指向t形台,道“这,这——”
    许茹宝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意大利最著名的服装公司的董事长的百种滋味的问话。
    掌声中,两个身材挺拔,西装革履的男人从t形台入口处走了出来。
    左边之人有着一张成熟的面孔,睿智的大眼证明他正是这些惊艳全场服装的真正拥有人——金鸿翔。
    当目光落在金鸿翔身旁那名年轻男子身上时,许茹宝感觉到自己的胸腔要破裂了。
    年轻男子站在话筒前用流利的英语介绍着有关这批服装的方方面面。
    有人用意大利语提问道“先生,请问这些美丽的刺绣都是出自谁人之手?”
    自信满满的,刚韧有力的奇峰环视全场,大声地用意大利语说道“这些刺绣都出自上海爱薇绣品公司的三十二名绣娘的手,而设计这些图样的人则是我们爱薇绣品公司的总经理孟水芸和设计部经理萧竹。”
    有人惊呼道“这些服装都太美了,我们要和鸿翔时装公司洽谈,还是和爱薇绣品公司洽谈?”
    金鸿翔与奇峰相视一笑,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大手握在一起,用英语大声道“鸿翔与爱薇是兄弟公司,一个专长制作和销售,一个专长设计和刺绣,强强联合,生死相依。”
    人们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
    接待台前聚集了大量的各国厂商。
    负责接待的姑娘们满头大汗,这样热烈的场面完全超出了最开始的设想。
    奇峰用流利的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和各国厂商对话着,一身西装的他是这样得体,让众人瞩目。
    有谁知道他曾只是一个家仆呢?
    有谁知道他在十二岁就已学完了大民国大学以前的全部课程呢?
    有谁知道他陪同林桐卓前往英国剑桥留学时,除了主修经济学,更是选修了多国语言课程呢?
    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
    这个对林家有着深厚感情的小伙子终于寻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犹如一颗被灰尘掩埋许久的明珠,正逐渐地发散着灼灼光辉。
    ……
    金发碧眼的阿尔伯特失望地,不满地说道“为何会突然冒出个爱薇公司?有爱薇公司存在,鸿翔公司如虎添翼。”
    许茹宝的心在滴血,自己早已在爱薇和鸿翔安插了眼线,也见到了爱薇和鸿翔开会讨论通过的定稿,甚至也见过鸿翔的成品。
    曾经的那个单纯的,毫不设防的小女子正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商人。
    想到这里,许茹宝猛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一人手疾眼快地搀扶住这个中国第一大绣品公司的董事长。
    那人穿着刺绣了精美图案的旗袍,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英语宣传单。熟悉英语的许茹宝眼光轻轻一扫,是了,这些都是鸿翔和爱薇的宣传单。
    许茹宝一把推开这名负责分发宣传单的女子,喃喃道“有备而来,有备而来——”
    ……
    爱薇公司。
    电话铃声响起。
    林桐卓抓起电话,电话那端传来奇峰激动的声音“二少爷,意大利博览会,我们成功了,鸿翔拿到三十二份大订单,我们爱薇接了十六家服装公司的刺绣订单。”
    “错了三个字。”林桐卓抑制着自己的激动,微笑道。
    电话那端传来奇峰羞涩的声音“二哥——”
    不等林桐卓讲完电话,一个穿着短襟褂子,鼻梁上尚有一块彩色印记的青年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青年头戴瓜皮小帽,下着黑色裤子,裤子用绑腿束缚住。
    “林厂长,我们家班主让我把这封喜帖送来,邀请您和孟经理一同去喝我们衡兴班成立的喜酒,另外帮我们衡兴班首场大戏《封神榜》捧个人场——”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太过操劳,林桐卓欣然答应,定然带着孟水芸,前去为衡兴班捧场。
    ……
    西园。
    不到傍晚,茂名南路的西园已经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对于衡兴班这场首场大戏,众人都给于厚重的期望。
    演完这场大戏,刚刚组建的衡兴班就会进入紧张地排练和准备中,四月末,有着一百四十六名精湛京剧演员的衡兴班就会出发前往日本,新加坡,南澳……进行世界巡回京剧演出。
    想到让更多的人认识京剧,知道中国的传统艺术,人人都很兴奋。
    众多的小杨月楼的戏迷手捧鲜花,等待着在谢幕的一刻,将自己的欣赏和敬佩之情奉上。
    做为受到敬重的贵客,林桐卓和孟水芸被安排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圆桌的位置。
    铺着锦缎的桌布上摆放了正绽放的山茶花。花盆四周摆放了各种小食和茶水以及甜品。
    人头攒动中,一个男人头戴礼帽,身穿黑色中山装,在几个随从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男人显然是个低调之人,没有刻意的张扬,也没有一丝傲慢,缓缓落座,礼帽被拿下。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神情略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准备聆听这样一场集合了众多京剧名伶的大戏。
    身穿粉色碎花短袖袄子,黑色罗裙的孟水芸无意中朝戏园二层的包厢看去。
    一阵恍惚。
    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梳着大波浪卷发的女子正默默地看着自己。
    女子神情肃穆,面部稍显僵硬。
    白皙的臂弯前是黑色的蕾丝手套。
    看到孟水芸朝这边望来,女子将嘴里的香烟夹了起来,轻轻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
    大红的嘴唇犹如六月的骄阳恣意,任性。
    突然一声鸣锣,哇呀呀一声大叫,几个抹着大花脸的武生从戏台两端的帷幕里跃了出来。
    生旦净末丑,唱念做打,好不热闹。
    看着戏台上热闹的场景,孟水芸握紧了手中的丝巾,为何二楼包厢里的女子会如此熟悉?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久久思量不出答案,孟水芸再次回头望去,二楼包厢里早已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就在孟水芸诧异时,眼角的余光落在戏园入口。那个站着的身穿黑色旗袍的,正缓步走向戏台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寻觅的那个吗?
    忽然,这个温婉的女子脸色大变。
    在孟水芸即将呐喊的惊诧中,身穿黑色旗袍的女子猛然从随身携带的女士坤包里抽出一把手枪,怦然一声枪声,子弹直射那个一直端坐看戏的四十多岁男子的后脑。
    脑浆迸射。
    男子大睁着双眼朝后仰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全场愣住了,突然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嚎“啊,杀人了——”
    哭嚎之人正是坐在四十多岁男子身旁的一个抹了厚厚脂粉的女人。
    人们纷纷夺路而逃。
    跟随孟水芸和林桐卓而来的随从刘继戎早已吓得腿软,哪里还想得起推着林桐卓的轮椅快速离开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
    就在孟水芸回头要推着林桐卓的轮椅快速离开时,身穿黑色旗袍的女子以极其快的速度冲破逃窜的人群,朝孟水芸飞扑而来。
    戴了黑色蕾丝手套的手猛然扼在孟水芸的脖子上,乌黑的枪口直抵孟水芸的太阳穴。
    一众警察端着枪冲进了戏园,戏台上站着早已吓傻的一众生旦净末丑。
    “都别动,否则我立即开枪打死她——”女子阴狠地说道。
    因为焦急,脸色涨红的林桐卓大喝道“为何要伤害一个有孕在身的女子?”
    女子的手忽然颤抖,眼睛似蒙了一层水雾。
    女子这一细微的变化让紧张的孟水芸忽然平静下来。
    “桐卓,不要紧张,她不会伤害我——”孟水芸决定尽量拖延时间,为脱身争取时间。
    嘲弄的笑在身后响起,女子无比轻蔑地说道“你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吗?”
    忽然一道急劲的风朝女子的后背袭来,却是身穿女子戏装的小杨月楼。
    猛然回头,女子朝小杨月楼猛开一枪,身中子弹的小杨月楼摔落在地,鲜血从胸口涌了出来。
    手枪再次抵在孟水芸的太阳穴上。
    女子环视包抄而来的警察,怒视众多衡兴班的武生们,突然从后腰摸出一颗黑乎乎的东西,猛然甩了出去。
    在那黑乎乎的东西落地的瞬间,女子猛一用力,将孟水芸推了出去。
    扑向地面的孟水芸用胳膊用力撑住地面,快速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护住了腹部。
    刹那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一片硝烟中,一人抱起孟水芸,踉跄地冲向戏园大门。
    刚刚奔出戏园,孟水芸惊喜道“桐卓你站起来了——”
    林桐卓愣住了,在爆炸的那一刹那,他本能地奔跑向孟水芸……
    突然,孟水芸搂紧林桐卓的脖子,痛苦地说道“疼——”
    鲜红的血顺着罗裙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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