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敢说话,缩在篷布下,其中一个小女孩见那道长淋着雨,小心地挪开了些身子,撑了一点篷布,她怯生生地对着那漂亮的道长道:“这里还有地方,要不要进来躲一躲?”似乎是怕这道长嫌弃他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道长去给他们买了吃的,他们吃得狼吞虎咽的。道长对他们说,隔壁院子里有个人刚刚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心中很难过。一群小孩子于是立刻不再吵闹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吃东西。道长也不再说话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抱着那琵琶,她忽然道:“从前我娘亲在的时候,我只要一难过,我娘就给我唱歌,她唱完我就不难过了。”几个小孩立刻附和她,七嘴八舌地又说起了话,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那道长看着他们。
一个小女孩道:“要是我们会弹琵琶就好了,我以前听见别人弹过,特别的好听。”
孟长青坐在院子中望着那院子里的雨,忽然有很轻的弦声从墙外掠了过来,他扭头朝一个方向望去。那也不知道是什么调子,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琵琶声,就像是一阵风轻轻掠过明月山岗。
孟长青不自觉地就听愣住了。那些在他印象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似乎一下子散开,手上血一样的粘稠感觉也没有了,一院子都是那如水的弦声。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庭院中的积水倒映着明月光。
明明是那样清澈如水的琵琶声,却是不知为何让人几乎想要落下泪来。
孟长青一直听着那弦声,他坐在台阶上,一直坐到了东方日明,琵琶声和着雨声一夜未歇。
他也不知道那弦声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一直到弦声歇了很久,他都觉得院子里似乎还回响着那声音。天亮了,他终于回过神来,心中的寒意也散了些,他冷静了下来。他当时只觉得那是城中哪一位寻亲的人所奏,并没有多想,直到他后来走出了门。
几个小孩抱着琵琶蹲在那破败的屋子门口,其中一个小姑娘还抱着琵琶,瞧见孟长青出门,一群小孩都紧紧地盯着他。那道长给了他们一块牌子,让他们拿着出城去找一个叫李岳阳的女修士,他们本来都要走了,可刚出巷子,他们又偷偷地折了回来。他们有话对这院子里的人说。
孟长青一出门就看见了这群小孩,当他看见那小女孩抱着的琵琶时,他下意识又看了那小女孩一眼,这小女孩瞧着不过七八岁大。
小女孩忽然对着他道:“我经历了很多很好不好的事情,我娘亲死了。”
孟长青都要下意识去掏钱了,闻声他有些愣住,他看着那小女孩,问道:“什么?”
几个小孩都开始自说自话。
“我爹娘也死了。”
“我家里太穷了,我娘亲病死了,我爹说养不起我,他就把我卖了,他们天天都打我,还把我丢到水里,我差一点淹死。”
“我没有爹娘,我只有姐姐,但是我姐姐后来病死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孟长青看着这群七嘴八舌说着话的拾荒孤儿,有些微微愣住了,这群小孩说话的语气太严肃了,看着似乎也不像是来讨钱的。他被拦着不让走,完全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于是他只能听着他们说话。
“我们知道你很难过。”
孟长青一下子看向那说话的孩子。
一个小女孩对着孟长青道:“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是你不要难过了。我们都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我们都很好地活着,因为疼我们的人都会在天上看着我们,要是我们很难过,或者我们死掉了,他们会很伤心。所以你也要好好地活着,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不要再难过了。”
另一个小孩道:“是啊,不开心的事情,就快一点忘记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每天都在讨饭,你还有疼你的人,你运气这么好,你要更加开心地活着。”
“我们也都想像你一样,有人一直陪着,所以你不要难过了,因为你也不是很惨了。”
“我们比你惨多了,每天都要捡垃圾,还要被人打,病了就死了,都没有人知道的。”她问,“我们是不是比你惨多了?是不是?”
孟长青在一群小孩猛盯的凶狠眼神下,终于缓缓地点了下头。
那群孩子郑重地对着孟长青道:“你以后也不要难过了,难过的时候,就想想我们,就不要觉得自己很惨了。你真的还好啦!”
孟长青捞起衣摆,低下了身,摸着一个孩子的肩膀低声问道:“为什么忽然对我说这些话?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很难过?有人教你们吗?”
“没有人教我们,是我们自己想对你说的,就是告诉你,不要太难过了,你难过的话,喜欢你的人也会很难过,你要多想想他们。”抱着琵琶的小姑娘故作老成道,“你一定不要再难过了!大家都希望你高兴起来的,昨晚的琵琶声听见了吗?”
孟长青终于点了下头,“嗯。”他看着她手中的琵琶,“昨晚的琵琶,是你弹的?”
那小女孩闻声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小伙伴,似乎在确定自己能不能说,她回过头对着孟长青道:“算了!告诉你吧,不是我弹的,是一个很好看的道长弹的,他让我们不要吵,他还给你弹了一晚上的琵琶,昨天下这么大的雨哎!他一直淋着雨!我们大家都是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
孟长青立刻问道:“道长?什么样的道长?”
“很好看的道长!”那小女孩道,“我们还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用特别轻的声音说是啊,我们全都以为你是个很好看的姐姐呢!”
孟长青一下子愣住了,“他叫什么?长什么样?”
“很好看的,眼睛特别好看,穿白衣服,像个神仙似的。”
“手特别好看!”
“哪里都特别好看!”
“说话特别温柔!我好喜欢他说话啊!”
孟长青电光火石间就想到了昨日长白弟子入城的场景,他似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问道:“他是不是姓吴?”
那小孩道:“他没有说啊!”
“好像是姓吴吧!”一个小女孩随口插嘴嘟囔了一句。
“他没有说啊!”一个小孩回头骂那小女孩,“他哪里说了?你又胡扯!”
那小女孩被骂得一愣,大庭广众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先是懵了下,脸猛一下子涨红了,立刻顶了回去,道:“他说了!他和我一个人说的不行吗?!他就是姓吴!不信……不信你问她!”她一把扯过自己身旁的友伴,那小友伴立刻帮腔道,“对,我也听见了,就是姓吴!你凶什么凶啊!”
两人斩钉截铁地对着孟长青道,“姓吴!临走的时候我们问他的!他亲口说的!”
那被两人呛的小孩看着她们俩,不怎么相信地嘟囔了一句,“你们真的问了吗?”
“问了啊!我们骗你做什么?不信你让他自己去问!”
孟长青看着一群还在争辩的小孩,他终于起身往外走。
昨夜,天虚观,那为首的长白弟子将天虚观剑修的剑整齐地摆入匣中。和玄武弟子一旦脱离师门直到死都再难回到玄武不一样,长白弟子,生时走遍四海大川,死后尸骨会被接回长白祁连山,回到他们一生的起点。长白弟子,从没有身死异乡一说。
那为首的长白弟子处理完天虚观修士的后事,询问起近日西洲城中的情况,早个几日抵达的长白弟子将这城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知。那为首的长白弟子去了那一日邪宗菩萨出现的地方查看,长白弟子想要跟着他,他让他们留下。在那出事的地方查看了一夜,天亮时,他远远地似乎是看见了一个人,但是没有敢认,待到那人走过去了,他才继续往前走,又穿过两条巷子,天街下着雨,到处都是水雾,他负着降魔剑拐过巷口,一抬头,正好看见又一个人从巷子那一头快步冲出来。
孟长青的脚步一个顿停,他站在巷子口,隔着透明雨幕看着对面的人。
终于,吴聆问他道:“别来无恙?”
第79章
西洲一事震惊了整个道门,长白洪阳真人吴鹤楼亲自前来吴地查看,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 他竟是在西洲城中得遇李道玄。两位道门真人一同前往天虚观。
在一路上的道门弟子都朝着二人行礼。如今道门统共就六位真人, 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见到一位,同时在一个地界出现两位真人,极为罕见。吴鹤楼与这位当今道门唯一一位道门金仙没有多少交情,或者说没有私交,他的岁数虽然比李道玄要长许多,然而李道玄名扬天下的时候,他尚籍籍无名。大浪淘沙, 数百年的纷纭传说已经远去, 而今道门巅峰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于是连他也能与李道玄平起平坐。
然而吴鹤楼心中是明镜一样的。修道一事,刚一开始, 差距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但越到后来玄妙处,那真是一步一线天。当今道门巅峰站着的六个人,彼此之间的境界不知差了多少线天。吴鹤楼敬重李道玄,道门强者为尊,虽说经历六千年的风雨洗礼,这种野蛮的规则早已经不会被放到明面上来, 但却早已经留在了许多修士尤其是剑修的骨子里。
他与李道玄站在天虚观的道坛前聊了许久,聊这场如风一样从西洲席卷而过的巨大灾祸。对于孟长青那样的小辈而言,死了十多万人、吴地道门几乎覆灭, 这无疑是场巨大的浩劫,然而对于道门真人而言,这样的浩劫他们在漫长的人生中早已经司空见惯。
这场灾难唯一让人不解的是,它的源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一丝都没有。吴鹤楼就是为此而来的,他自然以为李道玄也是如此。
吴鹤楼道:“这不常见。”
李道玄一身真人道袍,袖口两道剑纹,殿前香火连绵,他的眉目隐在黄烟中看不分明,像是一副年代久远的黄庭道像。他俯瞰着那满是疮痍的西洲城,远远望去,古城像极了一叶雨中浮萍。
李道玄终于说了两个字,“佛宗。”
吴鹤楼一下子看向李道玄,显然没有明白李道玄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他没有问,只是道:“那就更不常见了。”
道宗与佛宗数千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双方几乎没有交集,最近的一次那还是二十年前大雪坪斗乱。若是这场灾祸也是源自佛宗,可见佛宗近年来确实不太平。
天地间气机回转,浩气化作了汤汤水雾,雨水从天空落下去,古城外,寒江奔流而去。
孟长青与吴聆并肩走在西洲城中。
吴聆早就听师弟说了孟长青三人的事情,他告诉孟长青,他是昨夜刚到的西洲城,又道:“我沿着寒江去了一趟南蜀,未曾料到这里竟是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孟长青道:“我也没有料到,若非陶泽执意要回来,我已经回了玄武了。”
两人聊了一阵子。有小孩跑着从两人身旁过去,孟长青给他们让开了路。他扭头看向吴聆,绒光似的雨水落在年轻的剑修肩上,雪色道服笼着柔和的光,孟长青没出声,直到吴聆回头看向他,他才终于开口道:“多谢。”
吴聆没有明白他在谢什么,孟长青的眼神与过往全然不一样,他从未见过孟长青这样的眼神。他开口道:“你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玄武二十四剑了。”
“这是赞赏吗?”
吴聆摇了下头,“不是这样的。师弟,大道孤独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与寻常时候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心迹更是微渺难寻,好像只是对优秀的后辈说一句带着担忧的、善意的提醒。
孟长青看着吴聆不说话,不像是同意吴聆说的,也不像是反对。萧瑟秋风吹过西洲,天地间潇潇雨下。
吴聆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孟长青的视线。吴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那种活物似的光芒,那不是灵力也不是魂魄,和他所知道的一切光芒都不一样,那是少年眼睛里面天然带着的光,天地万物,一切的一切都湮灭在那创世的星光中。
吴聆莫名就停在了原地,降魔剑的剑穗被风吹起来,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孟长青终于哗一下收拾好了情绪,往前走去,然后在与吴聆并肩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道:“你说的我记住了。”
吴聆看着孟长青负着白露剑向前走去的背影,玄武道服,水色浮光,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道书上写的不世出的绝世高手少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个月后,陆陆续续的,道门修士开始离开西洲,只留下吴地道盟和一部分长白弟子继续在吴地追查。根据陶泽与孟长青的描述,那引发灾祸的邪物是一尊双相菩萨,这与李道玄的说法吻合,若真的如此,此事可能与混迹吴地的佛宗邪修有关。
“佛宗邪修”这几个字,对于别的宗派来说很平常,然而对于长白宗弟子来说,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他们头皮发麻,再没有比亲历大雪坪斗乱的长白宗对佛宗邪修更为敏感的了。长白宗两位真人让吴聆、谢怀风两人带着长白宗将近半数弟子分两头追查此事,天下长白宗道场、道观修士全部听其号令,见这阵仗就知道,长白宗要问一个结果。
向来很少过问道门之事的玄武此次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吴地多留了一个月。此次西洲之乱平定,多亏了两位玄武弟子出手相助,之后的灾疫,也多亏了玄武药师带来的药才控制住。
待到西洲慢慢恢复平静,众人逐渐从这场风波中走出来,回过头来看,这才发现了一件事,不知何时起,道门中已经传遍了孟长青三人的少年事迹,传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众人再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若非他们三人灭了那邪物,西洲之乱爆发,西洲城乃至整个吴地都会遭受灭顶之灾。他们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一战成名自然而然,而且他们都很年轻。
年轻,这是传奇的序幕。
少年、力挽狂澜、一战成名、天下大宗,这几个字摆在那里,每一个字都足够刺激道门中人的神经,故事流传开再正常不过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孟长青、吕仙朝、陶泽,这三个名字很快伴着他们的事迹名扬天下,并且伴随着今后每一次在道门中出现而声名愈烈,直至成为新一代的道门传说。当初的吴聆、谢怀风等人全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三人其中,声名最盛的要数孟长青,这主要是因为仙剑大典上孟长青就已经崭露头角,当时许多修士就记住了这个名字,并且牢牢记住这个名字天然自带的一个身份——玄武扶象真人座下唯一的弟子。这没法不惹人注意,当今天下六位真人门下所有的弟子,无一不是声名赫赫。孟长青从始至终都想错了,他本来就不该将名扬天下作为自己的目标,从他踏上道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名扬天下,天下少年剑修梦寐以求的,那是他的起点。
如今的孟长青几乎符合当下道门对少年天才剑修全部的想象,师出名门,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就与师兄弟一起降妖除魔名震天下,除了他不狂之外,他几乎就是道书上走出来的天才剑修高手。道门偏爱他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那些老一辈的修士,他们只是听闻又一个持着白露剑的少年从玄武山下来,就已经充满期待了,孟长青显然没有令他们失望。
不出意外,这个玄武少年剑修很快会成为道门中新的传说,当时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与天下道门疯狂流传少年天才剑修事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地道盟对孟长青三人的冷淡态度,玉阳子谢过了玄武与长白,也对孟长青三人表示了敬意,但是很明显,吴地道盟对孟长青三人并没有太多的感谢之意。
吴地道盟与西洲百姓从未感激过他们,这是孟长青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从他们三人强行将西洲城门封上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得罪尽了西洲城中所有活着的修士,而这批修士后来执掌了吴地道盟。西洲百姓也不感激孟长青三人,庇佑他们的是西洲城的世家大族,和孟长青他们有什么关系?而孟长青关上城门,明显是要他们与那些活死人一起去死,他们恨孟长青入骨。
而且,最重要的是,西洲城附近的吴地修士与百姓也不感激他们。孟长青三人之所以封锁城门,是因为活死人带着碎魂与魂线冲出城,届时吴地必将尸横遍野,然而吴地百姓与修士不领情,或者说,他们的看法随着日子的推移逐渐改变了,事情传着传着就变了样子,那是吴地道盟掌控话语权之后的事情了。
对于当时的孟长青而言,这些事情还很遥远,他刚刚少年成名,赞誉无数,虽然心中有诸多困惑与隐约的不安,但总归还是对前路有着期待。他并没有理解李道玄对他说的那番话,也没有听懂吴聆说的“大道孤独”,对于当时刚刚下山的他而言,要理解这些太难了,或者说要他服输太难了,他简单粗暴地将一切见到的悲剧归结于:我不够强。
他始终相信,只要他足够强大,成为真正的玄武二十四剑,终有一日,他能提前终结西洲城类似的悲剧,他也能够帮李道玄完成所有未了的心愿,他不知道李道玄知道他想的会不会觉得可笑,但是他的确是这样想的,自从那一日他在寒江边听见李道玄说的那番话,他就在想,他想要保护李道玄,继承他的剑,替他去完成那些被视作遗憾的事情。
或许对于师父而言,徒弟的大部分想法都很可笑,因为确实都非常可笑。孟长青永远不会对着他师父提这些。而李道玄也永远不会知道,当日他说的那一番话,孟长青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孟长青年少气盛不能理解世事无常,自然更不会觉得“大道孤独”,四海天下皆是同道,何来大道孤独?孤独的从来只是吴聆而已。那个根骨尽废的十二岁少年一步步走来,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坎坷,才终于成就了今日的“长白当兴”,他对孟长青说大道孤独,孟长青听见的只有“孤独”两个字,连那天晚上如水的弦声都好像跟着孤独了起来。
在离开西洲回玄武的那个夜晚,孟长青去找了吴聆道别。
长白弟子说吴聆在南殿。孟长青往南走。偏殿中有许多的人,里面大部分人是长白的药师,孟长青一眼就看见了吴聆,吴聆站在人群中,低头仔细地清点着什么,他没有留意到走进来的孟长青。
殿中摆着一箱箱的药材,这是两大宗门从自己山上带来的,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连日来进城的百姓都身体不适,这药材是用来控制疫情的。殿中有药师在忙碌,道门的老药师从不允许普通的道士碰他们的药,年纪越大越是性情难以捉摸。
吴聆一身雪色长白道服,站在案前低声地嘱咐一个年轻的长白药徒,风吹了进去,降魔剑的穗子轻轻扫了下他的肩,又扫了下。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的眼神越过那药徒的肩看向站在大殿门口的人。
孟长青抱着白露剑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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