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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不是说过四箭后就放过我吗?!那就放我走啊!”嘴里的布条一被拿走,繁韵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会不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宇田雅治似笑非笑的神情,多少令繁韵有所醒悟。原来曰本人天生就是最丧心病狂的谎言家!纵使话语说得如何好听,如何耐听,归根究底无非是唬弄人的伎俩罢了!
    “是啊……我说过这样的话。”他泛着邪气的笑容,右手漫不经心的轻抚她受伤的左颊。即将凝固的血迹仿若明珠上的一粒微尘,虽不起眼,却还是让他厌弃得挑高眉峰。沾上红血的食指,缓缓移到繁韵的下唇,顺着她唇上的纹路,一点点将鲜血涂抹其间,转眼覆满整片唇瓣。
    似乎他的手拥有点石成金的魔力,苍白的柔嘴在他轻点之下,顿时艳若桃李,惹人垂涎。
    他喜欢看到美好的东西,同时也喜欢毁灭它。
    “这血,是用来偿还你留在我脸上的伤疤特意设立的。而之前我说会放过你,不过……我并没有说放走你呀……”
    “你——!真卑鄙!小人!!!!”繁韵终于明白曰本人是最不可信的!而自己却在某一瞬间相信了他!怒急攻心,她牙关一闭,顿时将他的食指紧紧咬住。她发力的咬,出劲的咬,恨不得将他的手指咬断!
    渐渐地,她的嘴唇被另一股新血润湿,也被另一国的殷红所湮没。
    十指连心,宇田雅治自然是疼痛难当。他没有吭声,也不准备用武力来解决这场并不光彩的纠纷;他只是在看,仿佛自己是个游客。见她双唇越来越红润,手指上的痛楚越来越剧烈,自己却意外的兴奋。
    他继续张扬的笑着,手却蓦然捏实她的胸脯,恰巧盈盈一握。
    繁韵大惊,‘啊’一声,口中含咬的敌方物品也吐了出去。见状,宇田雅治加大手掌力道,似乎想将手中把玩的‘丰珠’彻底捏爆。瞧见她痛得只能呻吟,无法怒骂他的下流行径,他的气焰就愈加嚣张。
    “才这样你就松开了嘴,还有什么能力跟我抗衡?”
    血液中不断翻滚的怒火,最终将繁韵推近了恶魔的脸颊,趁宇田雅治的脸离自己只有几寸之距,繁韵飞快将头伸上前,冷不防咬住他还带着讥笑的嘴唇。
    头一回缩,他的下唇立即血流如注。宇田雅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这一口很不轻,几乎可以把他嘴唇从脸上扯出去。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视若无睹,继续维持着风度嘲弄她的不自量力,然而她这个举动真的把他激怒了。脸上的旧伤还未消散,新伤又多添一处,而且统统都在最显眼的位置,这令他颜面何存?!又如何能够巡视军队?!
    “我现在是斗不过你!除非你马上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她没有再用仇视的眼光瞪着他,只是脸上透着生冷的笑。这好比是在对他下挑战书,也像是在煽动他与她毫赌一把。
    本来她的举动已经很不寻常,可他自己却更怪得离谱,居然在她的冷笑声中放弃了杀她的冲动。
    宇田雅治面无表情的侧过身,抬腕双击掌,唤来几名身着和服的中年妇人。
    “听好了,今天开始教授她曰本女人该有的矜持与礼仪,如果做不到,你们同她都要受罚。”他瞥了一眼满脸诧异的繁韵,继续说道:“我要把你驯化成一名曰本的女人,除了期待你的改头换面,更想知道你如何能令我后悔。”
    我会让你知道,不是身躯柔弱灵魂就不能坚强,不是每个人都会放弃尊严畏惧死亡。繁韵别转头去,将拳紧握,清冽眼眸里闪着坚定的光。
    ※※※※
    在汉口城区下游的日租界,因为独立于日伪汉奸傀儡政权之外,所以是日本‘侨民’在汉的自治区域。因为这点,这里相对比日军规划为‘敌性区’的其他城区要安全得多。
    而日本人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些害他们寝食不安的反日武装份子联络点,就在这个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入夜时分,正准备打烊的裁缝店里迎来了最后一位客人。待到客人一进门,店门立刻关牢,任谁来唤都绝不开启。
    彦骁宇换下身上的马褂,将粘在唇上的假胡须一并扯去,胶水浸得皮肤都起了一些红疹子样的东西他也没有察觉。现如今,他也顾不得这些劳什子了。他和裁缝店冯掌柜及伙计三人,匆忙走进店后小仓库里,那下面有个专用于秘密商谈事情的会议室。伙计留在外面照应着,彦骁宇和掌柜则入内互通各自收集来的讯息。
    最近冯掌柜倒没什么大消息,两人一坐定,他便先听取彦骁宇带来的指令。
    “我没多少时间,说完就走。你今晚务必要联络到其他同志,通知他们最近这段时间不要有任何行动,一切等我的通知。解救繁熙妹妹的事情失败了,宇田下令抓捕在汉口所有的抗日份子,拘捕的格杀勿论。我知道大伙都不怕小日本的枪弹,可咱们没必要做无谓牺牲,让日本汉奸们得了便宜。避过这段风头要紧。”
    彦骁宇的话不无道理,冯掌柜也只有暂时放弃炸毁日军在汉口几个通讯地点的计划。他深锁着眉头,只恨不能早日手刃这群侵略者。
    “咳!也只能先这样了。那你呢?名单弄到了吗?还有差点忘了告诉你,繁熙不见了。”
    “繁熙不见了?!不是吩咐你们看好他的吗?”彦骁宇最担心的就是繁熙这家伙的牛脾气,行事往往都太过冲动。前几天他受伤才特意安排在这里疗养,就是找人管住他,没想到还是留不住人。
    一想到他可能会遇到不测,彦骁宇气闷得不自觉的捶下桌子。冯掌柜也知道繁熙此举不理智,但心里还是维护他。
    “谁不是这么想的!可也难怪他会沉不住气。知道他妹妹被抓时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今天再一得知老五为救他妹妹牺牲了,他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养伤。中午我们忙着在店里应酬几个日本婆子,回头就不见了他人影,我现在还真担心他的处境!”
    “这小子!我就是怕他冲动容易误事!结果还是……行了,这事包在我身上!特务名单我也尽快弄到手,不能让那些被出卖的兄弟白白牺牲!你们最近也要多加小心,这段时间我可能不来了。因为领事馆救人的事小日本肯定会有所提防,他们越是不露声色,就铁定在盘算着。所以,我也得安份几天。好了,你们保重!我走了!”
    “恩!你也要多留心!走,我送你从后门秘道出去!”冯掌柜连忙动身上楼,从小仓库木箱子里取出一套军服。每次彦骁宇捎话后,走前都要换上伪军的制服,这样不用进领事馆时还要找位置换军装。
    彦骁宇接过冯掌柜递来的伪军军服,穿戴整齐后,便悄悄从后门的秘道钻出去。因为道口开在比较隐蔽的胡同里,所以出去什么人,进去什么人,都不会引起路人注意。不过为了保密,一般只作为紧急出口来使用。
    彦骁宇挺直腰杆,顺势扯正军服下端的衣摆,在路边孤灯的抚慰下,他露出一脸伪装后的痞笑,故作轻松般吹着清脆的口哨,悄然混入稀疏的人行里;一如谁也不曾在意他由何处而来,又准备去向何方。
    可一回到领事馆,彦骁宇就发现一个很古怪的现象。原本驻守馆内的日本宪兵好像都不见踪影,除了重犯监狱内还是由日本小鬼子看守,大部队已经不知去向。
    他还没查明究竟,就被同屋的伪军虎子给逮着。
    “你小子送个军信怎么送那么久?!走吧!今天轮我们守领事馆里面。”
    不对吧!领事馆内部从来都是由日本鬼子站守的,怎么今天会轮到他们?彦骁宇不解的问道:“怎么不是日本兵守馆内?几时轮到咱们了?”
    虎子叹了口气,闷闷的说:“如果不是小日本都出去了,怎么会轮到我们这些外来兵。”
    “他们都出去了?什么时候?”
    “就你去给第十一司令部送信的时候,宇田少将就召集很多日本宪兵出去了。看样子,估计是去抓人了。”
    糟了!彦骁宇意识到小日本抓捕行动已经提前了!万一冯掌柜这个时候正好去通知其他同志,那岂不是被逮个正着!没想到自己还是通知得太晚了!
    虎子见他脸色大变,焦急得青筋直暴的,不禁取笑他。
    “看你那样!就算咱们去了也摊不上功劳的,你就别埋怨了!我们这些中国人能得到小日本重用才见鬼呢!你就消停吧,安份的跟我去守领事馆大门吧!”
    彦骁宇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有所举动,可一想到即将会有反日同志被小日本剿杀,他这口气就憋不住;但他只能忍,拼了命也要忍下去。
    “是啊……抢不到这份功劳,我还真是又怨又恨啊……”他低语,说给别人听,也说给自己。
    ※※※※
    “看报看报!江汉关处决江城百姓!看报看报!江汉关处决江城百姓啊————”在卖报郎扯着嗓子的吆喝下,一直藏匿在附近的繁熙也忍不住走向街头。
    一份曾被人踩在脚底发泄的报纸落到他跟前,他俯身拾起,掸去上面的泥土,便见头版上写道:
    “……民国廿七年十月廿六日,今晨六时,日军在江汉关海关前抓捕八十人,当场杀死几人,其余推入长江,未死者用机枪屠杀。这是继昨夜突击行动后,日军制造的又一例震惊全城的残杀行动……”(后记:报上所述为真实事件,略经加工。)
    妈的!这些狗日的日本畜生!繁熙气愤的将报纸撕成数段,只恨伤势未有痊愈,否则一定杀一票日本鬼子替这些无辜百姓殉葬!余努未消,又让他碰到一件更为震怒的事情。
    当他经过一段背街的胡同时,就瞧见有名日本宪兵站在一户百姓的门前。看他左右张望,神色慌张,显然是在替谁把风。由于这段城区已经被化为日军的治安区范围,所以一般日本宪兵是不可能在此胡作非为的。而今有个小日本守在老百姓的大门口,里面想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繁熙蹑手蹑脚接近目标,趁其不备反手一扭,将他脖子拧断绝了命脉。未免被来往的行人发现,他悄悄将日本兵的尸体拖进这户人家的院子里。突然一声女孩的惨叫从里屋传来,心知肯定出了大事,赶忙跑进屋里,正好撞见一名日本宪兵正将刺刀插进少女身上。见她口唇流出腥红的血沫,眨眼便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床下歪靠着的则是她爷爷的尸体,脑门也已经被这个禽兽砍得血肉模糊。
    “狗日的畜生!”一股热血直冲入繁熙的脑子里,见日军抬着枪向自己刺过来,他没有躲避,而是直接将小日本摔倒在地,对准他的下身就是一枪。闷响过后,日本宪兵命根处立刻鲜血狂流,痛得他不住在地上翻滚,几近昏厥。
    “我让你欺负女人!”繁熙不解恨的又上去补他几拳,趁势搜摸出他身上的通行证,同时还让他找出一封信函,封面上写着宇田雅治的名字。繁熙用脚踩住小日本不断呻吟的嘴,快速将信展开阅览,却发现全部是用日文书写。但既然是给宇田雅治的,必定是什么军机密函。
    他一巴掌扇在还在鬼叫的小日本脸上,就手将枪口威胁的抵住他的脑门。
    “再叫我一枪嘣了你!会中文就把这个信给我翻译出来,不会的话我立马送你归西!”
    小日本被他这么一威胁,霎时也没了主意。双手捂住还在不断冒血的下身,忍着剧痛一字一句艰难的读出来。
    “这个……这个是……井上智子小姐……宇田少将的未婚妻写给少将的情信……约……约……约少将……明晚七点去她家……请您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井上智子的家在哪里?”繁熙厉声质问,小日本慌忙回答。
    “在……在……在江汉路……井上公馆……我都说了……求求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
    “放过你?”繁熙冷哼,嘲笑小日本的痴心妄想。“下辈子吧!”
    手枪再一次响起,断绝了这名罪孽深重的日本宪兵仅存的奢求。因为他们的暴行,已经是天怒人怨,死不足偿!
    ※※※※
    古往今来,官僚们互相馈赠‘薄礼’已成为默认的风俗。
    宇田雅治先前得罪过田中太郎,所以亲自带上满箱珠宝前去‘谢罪’。口头上还是套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贵重物品一并交由中将发落。其实,是暗送与他。田中表面上不置可否,内里却是窃喜不已。
    两人商谈完重修神社和明治学校的事宜后,宇田雅治也就欠身告辞。回到自己的车座里,才得闲与陪同前往的山本侃侃而谈。
    “钱都汇回国了吗?”
    “嗯……折合六十万曰币,全部通过野战邮局汇回曰本了。并且已经按照少爷的吩咐,说明是田中中将和少爷共同集资的。”山本小心应答,不敢马虎。
    宇田雅治满意的颌首,戴着白手套的手掌,若有所思的盘弄着军刀的柄端。片刻,缓缓问道:
    “还没有繁熙的下落吗?效率实在太慢了!”见少主人面有愠色,山本除了加倍谨慎的回话,更有意将话锋引导向别处。
    “属下会加紧办理的!相信这次抓捕行动后,那些反日份子也不敢太猖獗了。只是山本不明白,为何少爷要将那些奇珍异宝交给田中中将呢?这不是将功劳给他得了吗?”
    “呵呵……不仅今天要送,以后每逢收缴上来的珍宝都要送往田中那里。面对那样的绝世珍品,没有人会不贪心的”。只要他动了贪念,时机就要到了……
    “可是……他也可以借少爷您的手,将宝贝献给天皇陛下啊。那样,岂不是让他得了大便宜?”
    “不会的……”宇田雅治自信满满的握紧手中的军刀,一切都在他的部署中。“你记牢送出去的物品件数和名称就行了,我会有办法让田中每次都从中克扣一些珍宝下来的。”
    他浅笑,自信无比。因为,他知道田中一个最大的弱点——贪色。
    曰本军官来到中国后情妇姘头不计其数,几乎没有官员是不沾女色的。但是田中不同,他不仅好色,也很重色。在他后院中有一名最得宠的夫人,是特意从曰本接来武汉的。此女叫滕吉杏子,不仅风情万种,而且非常善解人意,田中在中国找过无数情人,惟独对这位夫人最为看重。
    既然滕吉杏子是田中的软肋,宇田雅治又怎么可能不提前做好措施呢?早在她刚到武汉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田中的馆内和她见过面了,彼此不仅相谈甚欢,还顺手牵羊带走了她对自己的倾慕之心。
    再接下来一次短暂的私会中,宇田雅治便正式调用这枚棋子了。
    当滕吉杏子一打开他送的首饰盒时,立刻兴奋得惊叫起来。里面装的是一串做工非常精致,价值尤为不菲的玛瑙项链。杏子一见就非常喜欢,捧着链子高兴的反复把玩,爱不释手。
    “喜欢吗?”宇田雅治漫不经心的询问,滕吉杏子小巧的头颅都要点断了。
    “嗯!超级喜欢呢!实在太可爱了!”
    “田中中将应该也送过你不少吧.”他的语气故意说得有些酸意,滕吉杏子当然有所察觉,连忙亲热的跑进他的怀里撒起娇来。
    “哪里的话嘛!好伤人心哟……”杏子妩媚的轻笑,手还不肯放下这串珠链。“那些家伙他都不准我看呢。说什么要献给天皇陛下的,不能自己藏着。”
    果真如此。宇田雅治不屑的眉峰高挑,讥言笑语:“原来杏子夫人,也有要不到的东西啊。还以为田中中将会对夫人您,与众不同呢……”
    “什么嘛!只要我真的要,他才不敢不给我呢!等着瞧好了!不过……倒真有一样我要不到的东西哟……”滕吉杏子话外之音宇田雅治当然明了,不过他继续选择装傻,并且不解的反问她。
    “有什么夫人您要不到的呢?”
    一只充满诱惑的玉指,来回划曳在宇田雅治的胸膛间,迷人的笑靥专门为他而风情万千。
    “我要不到的……就是宇田君你了……”
    “蠢话!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哎……你们男人啊……不可能会对一个女人很衷情的。你呀……不能太花心喔!”
    这算是警告吗?宇田雅治不以为然的微笑。
    她的话并没有错,本来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为了互相索求所需而存在的。要自己对她忠心,那是万不可能的,换做她也一样。男女之间的情爱在宇田雅治的心里,不过是为了满足男人情欲的杂物罢了。从小看惯了贵族相互间的龌龊情事,爱情这种东西早已长满青苔,发霉腐烂中透着熏人的臭气;所谓的爱,不过是人性荒淫的糟粕。
    他轻视爱情,不齿沦落其间;可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个部位在隐隐作乱。
    那个身影是谁?那份忐忑不安就叫惦记么?
    而他正犯疑之时,那个被他软禁的繁韵又在做什么呢?她可没有宇田雅治那般消遥自在,此刻她正对妇人端上来的曰本寿司声痛恶绝。这种曰式食物,她发誓就算到死也不会习惯的。
    不悦地将锦盒推向一边,别过头一言不发,继续静坐。身负重任的妇人见她几次三番拒绝进食,顿时也没了好脸色,开始絮叨起来。
    “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姐啊!别以为宇田少将留你性命,就可以胡来。扮什么清高!真是和那个瘸腿女人一个臭德行,不知好歹!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听话!”
    她越说越来劲,好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没完没了。繁韵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将她端来的锦盒连同她这个人一并送出了门外。如果不是门外有士兵把守,她还真打算越狱潜逃,不顾当初要报复小曰本的雄心壮志了。
    尽管宇田破天荒的将她软禁在领事馆内而不是扣押在潮湿的监狱中;也没有用锁链捆绑住她的双手双脚;还派专人照料她的起居饮食;但对于小曰本的怨恨她却只有增,并无减。虽说她享受到囚犯最好的待遇,不用关在破牢笼里过曰子,但她每天被迫要学识曰本的礼仪与规矩,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恍惚间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何还要忍受下去;继续忍受下去,又是为了一个什么目的?
    她困惑的趴在桌上仰望着窗外的蓝天,心绪漂浮万里。而那名不死心的妇人又推门进来了,想必非要逼她吃下全部寿司才罢休!
    繁韵懒得回首,只是冷冷说道:
    “我说了,曰本人的玩意我不吃!”
    这个人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执意将锦盒摊到她的面前。莫名的,繁韵好像闻到一股久违的香味,这个味道寿司是绝对不可能散发出来的!
    这是——
    汤包的香味!
    她惊讶的坐直身子,将注意力全部聚焦在锦盒里。呃,里面盛装的真不是曰本饭团,而是美味多汁的汤包啊!这下馋虫再也隐忍不住,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繁韵没形象的操起盒盖上摆放的木筷,就手夹起一个汤包直往嘴里送,也不管汤馅有多么烫嘴,先吃一个垫垫肚子再说!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正眼望向那个发善心的妇人。
    可是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帘的,却是个英挺的青年男子!而这个嘴角泛着温和笑容的,竟然是那个‘军痞子’彦骁宇!霎时,繁韵觉得嗓子眼好像被汤包噎着了,拼命将口水往下咽。
    “嘘……”彦骁宇暗示的将手指搁在嘴唇正中,这才令繁韵没有发出声来。
    但是……但是……他怎么会来给自己送食物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繁韵警惕的指向门外,暗喻隔墙有耳。见彦骁宇并不在意的摇头,才得知看守的士兵已经被他支开了。她尽量压低嗓音,谨慎地说:
    “外面安全吗?你还是别呆太久,小心出纰漏!”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彦骁宇其实也是机缘巧合,今天轮到他和虎子守门,恰巧看见妇人被繁韵给轰出来,一问才知其中原因。于是他自告奋勇,哄骗妇人会帮她摆平此事。怕被宇田雅治责怪的妇人,也就只好将这事拜托给他。同时他还以晚上值班后请虎子喝酒为由,换来虎子托人买来的汤包装入锦盒内,送给繁韵充饥。
    “慢慢吃,小心噎着。”乍一见繁韵吃得开始咳嗽了,彦骁宇连忙将桌上的水杯递到她手边。看她被折磨得比上次还要消瘦,心里就觉得挺不好受的。想想一个女孩子在曰本鬼子的刀口下生存,该有多么辛酸啊。
    繁韵喝了几口水,总算好了些,她不好意思的擦擦嘴,匆忙询问着另一件紧要的事情。
    “彦大哥,你有我哥哥的消息吗?还有那天救我的大哥怎么样了?!我真怕他们会遭遇不好的事情,担心得要命!”
    彦骁宇这回沉默起来,他不知此时跟她说实话到底好不好,思前想后,他还是暂时将真相搁浅。
    他微微一笑,试图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你别担心了,他们目前没事。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太危险了!我会尽快找法子将你救出去的。别急啊!”
    “我不急!”一听又要救自己出去,繁韵说什么也不愿意,她不想再看到有人为她铤而走险了!
    “你不是都留在这里嘛!那我也要留在这里,跟你一样做内应!”
    “别瞎胡闹!我在这里是为了监控曰军行动和盗取特务名单!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机!万一你出什么大事,我可怎么向你哥哥交代!别以为小曰本今天放过你,可难保明天不杀了你!”
    “我不怕死!既然你可以为了盗取名单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我不可以协助你呢?!现在小曰本一天不杀我,就是多给我一天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帮你将东西偷出来!如果事迹败露我也决不会把你供出来,你看!”
    繁韵从盘扎的头顶抽下固定发束的簪子,这是她唯一准许妇人在她头上折腾的原因。尖细的簪子尾端足以刺穿她的喉管,而划破动脉后只消几分钟她便可命丧黄泉,这样就算小曰本准备对她言行逼供,也决无可能了!
    原来她早就做好死亡的准备了。陡然间,彦骁宇觉得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令他有了一丝心疼的感觉。可对于她大无畏的冒死精神,彦骁宇是坚决不允许!
    “不行!你想在这里做内应,必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曰本鬼子丧尽天良,有什么毒害女人的法子没有用尽?!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对待女人的吗?!我绝对不允许你去冒这个险!要靠牺牲女子的性命去换取曰本鬼子军情,这不是中国人的作风!更不是有良知的男人可以容忍的事情!你再忍耐几天,我会尽快想法子的!我再说一遍,这是属于我们男人该做的事情,你平安活着就是对我,对你哥哥最大的鼓舞!记住,保护自己!”
    察觉到外面好像有人过来,彦骁宇也不再多加言语。他快速收拾好锦盒,复又用眼神叮咛了她一番,便转身出去。
    繁韵望着这个匆匆来,又匆匆离去的男人,忽然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温暖,正悄无声息的在心间逐渐滋生,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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