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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家里本来还有烙好的饼子,苏富富和李承泽两个是吃过羊肉泡馍的,坚决不肯再吃。
    苏向晚于是把玩的满头大汗的狗蛋给揪着耳朵揪了回来,再把赵银霜从田里给叫了回来,一人就给他们盛了足足的一碗羊肉泡馍。
    宋青山在土建一局伙食吃的好,但是,他也是个爱吃羊肉的,泡着饼子,足足吃了两碗的羊肉泡馍。
    这一回没有刘在野从中阻挠,可喜可贺的是,土建一局的人帮宋青山买好了票,明天一早,就可以返程回家了。
    大晚上的,依旧天热,热的睡不着觉,所有人都在大麦场上坐着呢。
    苏向晚出门之前,特地换上了李承泽买来的,淡青色的布拉吉。
    这种布拉吉,估计得称之为是修女款,因为,它是长袖,还是高领,下面的裙摆几乎快要拖地了,穿上,简直就跟个修女似的。
    吱吱也不知道被人抱到哪儿去了,麦场上,赵银霜正在跟几个农工妇女们聊着天呢,大家一起议论的,还是昨天前天苏向晚杀的那只西瓜,大家一起说西瓜有多甜,有多香,谁吃了几口,谁又把瓜皮都啃完了。
    在这种极端缺乏物质的时候,人们总是习惯于去像老牛一样反诌,回味自己曾经吃过的美食,那种回味的过程,对大家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苏向晚静静的听着,看吃了一肚子羊肉的孩子们在麦场上嬉笑,玩闹,莫名觉得,跟上辈子总是坐在电脑前工作的日子相比,这样的生活,充斥着泥土气息,虽然苦,但也别有意义。
    “向晚啊,妈得跟你说个事儿。”赵银霜犹豫了半天,突然说。
    ……
    “要不,你和富富,你们一起回吧,我想继续留在这儿。”赵银霜颇有点儿激动,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在颤:“半半辈子吧,我一直为了你们而活,而现在呢,你看你们都长大了,说个不害臊的话,妈在这儿,有个放不下的人,妈想留下陪他,你看成吗?”
    “是赵国年,赵伯伯吗?“
    “你咋知道的?”赵银霜有点惊吓到了,但又有点儿害羞,还想笑:“我这么老的人,说这种事情,你们怕不是要笑话?”
    苏向晚笑着说:“赵国年吧,也很快就要调回咱们清水县了,不过,你要想留在这儿,我不拦着你,真的。”
    “为啥,也是你办的?”赵银霜说:“晚晚,好闺女,跟妈说说呗。”
    苏向晚于是,把刘在野想给妹妹刘敏莉找个好老师的事儿,在致的跟赵银霜讲了讲,也算是,安稳了一下赵银霜的心。
    海西是个流行唱花儿的地方,月亮越来越高,几个本地的妇女们优扬婉转的,就唱起花儿来了。
    赵银霜把苏向晚的脑袋硬掰了过来,让她靠着自己,长长叹了口气,才说:“你看天上那月亮圆的哟,咱们全家人,总算,也团圆啦。”
    今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要说过节,得是个中元节呢。
    苏向晚一直没见宋青山,也没见吱吱,连李承泽都没见,听本地女唱了半夜的花儿,自己喜欢那个调子,也跟着哼两句,才站了起来,四处的找着宋青山和李承泽几个呢。
    “吱吱,吱吱?”她满麦场,满街道的转着,逢人就问,看自家闺女跑哪去了。
    结果找来找去,却在七队最后面的牲口棚外,把李承泽和吱吱,还有宋青山三个给找着了。
    但是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因为李承泽两手叉在兜里,嘴皮子都咬白了,垂头丧气的站着呢。
    吱吱不知道在吃啥东西,小嘴巴吃的跟只小苍鼠似的,站在那儿,还在训李承泽。
    而宋青山呢,一言不发,就只是盯着李承泽看。
    “爸爸说的对,你就是个小偷,为什么要偷人家的巧克力,啊?”吱吱说着,舔一下嘴巴,糊在嘴角上的,全是巧克力。
    “宋南溪你给我闭嘴。”宋青山厉声制止了闺女,才问李承泽:“巧克力是你从哪偷的,告诉我,我不打你,但我得把钱给人家。”
    李承泽还是不说话,索性一转身,两条胳膊往牲口棚子上一撑:“你甭问了,想打就打吧,反正,巧克力是我买的,你知道就行了。”
    吱吱还在说呢:“该打,小偷就该打,爸爸,快打他吧。”
    宋青山示意吱吱退远一点,特地往掌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手抡起来,正准备要打呢,苏向晚赶忙出来了:“驴他爸,甭冤枉承泽了,巧克力是我买的,他没偷。”
    其实吧,巧克力还真是苏向晚买的。
    她毕竟原来是属于富裕家庭的孩子,对于巧克力啊,糖果啊这些东西,有购买欲,但并没有那种贪吃,爱吃的心理,买来之后,本来是准备分给驴蛋和狗蛋几个吃的,但是一忙,就给忘记了。
    偏心的李承泽可没忘了巧克力,瞒着俩弟弟,专门把吱吱哄到牲口棚后面,给她一个人喂着吃呢。
    可恨吱吱向来是个喂不熟的,嘴巴憋的比仓鼠还圆,伸着手,还在帮宋青山教训李承泽呢。
    李承泽总算洗脱了冤屈,把吱吱一把抱起来,假装要狠狠扔在地上。
    小丫头还在努力的,往自己嘴里填巧克力呢,全然没有注意到,哥哥已经给她气的咬牙切齿了呢。
    于是,小丫头骑在李承泽的脖子上边吃巧克力,边哇哇大叫。
    李承泽简直快要气疯了,找了个苏向晚看不见的角落,给这小丫头片子的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放了两巴掌,把她打哭了以后,这事儿才算完了。
    俩夫妻往回走的时候,宋青山突然回头,似乎是要捣苏向晚一拳头,倒把她给吓了一跳,一巴掌就挥过去了:“宋青山,你没毛病吧,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你死了我立马改嫁,你就要揍我不成?”
    “巧克力,不是你自己买的吗,我都没吃过这玩艺儿,你自己尝尝,什么味道。”宋青山的拳头一展开,里面一枚锡泊芝包着的巧克力,估计捏的久了,全融化了,往外漏着呢。
    苏向晚接了过来,仔细剥开,尝了尝,怎么说呢,苏联产的巧克力全然没有后世市面上买的巧克力那么浓滑,一股苦味儿。
    “好吃吗?”宋青山吞了口口水,问。
    苏向晚是伸着舌头,一滴不剩的把它舔完的,舔完之后,才发现,这种浓浓的黑巧克力,回味居然还不错。
    “巧克力本身不好吃,但是,毕竟是你送的嘛,它就好吃了,特别好吃,真的。”苏向晚转身往后退着,故意说。
    宋青山站停了,四周看了一圈儿,突然就叹了口气:“苏向晚,你知道吧,有时候我真想拉你干个啥,但现在不行,这地儿不合适,配不上你,真的。”
    宋团多朴素的人啊,那听过像苏向晚这种人说的情话,撩的快跟他炸的那座山体一样爆了,但牲口棚,一张间宽只有一米的小炕,想干个啥,那无异于登天呀。
    “那你跑的啥?”苏向晚看他袖起两手跑了,追着问。
    宋青山远远的挥了挥手:“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去,你快回家,睡去吧。”
    苏向晚还以为,今天自己要见的人,就全见完了呢。
    没想到,走在巷子里,居然就看见苏小南袖着两只手,完全是个本地妇女的样子,站在那儿。
    好容易,她从十二队,又调回七队了,看样子,行李是已经放下了。
    这不,俩人一起往前走着呢。
    “那几个孩子又不是你生的,咋那么喜欢你?”苏小南最不解的,就是这一点。
    “我又没让他们给我洗过衣服,做过饭,天天喂得饱,也不打他们,教唆他们去偷东西,孩子嘛,只要你给口饭吃就成的,怎么会不喜欢我?”苏向晚反问。
    苏小南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看见刘在野了,真是没想到,会是他把我给放了。”
    一群她们姐妹都熟悉的人,置身其中,一种特别奇妙的缘份。
    “不过,你也别得意,刘在野好歹是军人出身,还有点文化,还记得将来要到清水县的那帮混混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我劝你啊,还是多保重。”
    苏小南抱着手,突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就那吐唾沫的样子,也跟本地妇女一模一样。
    所谓的,一群混混,就是她自己写的一帮专门用来欺负原身的大渣男了。
    但何其可笑的是,苏小南自己也遇到了像王红军那样的渣男,偏偏她自己也无可奈何呢。
    苏向晚笑了笑,终究没有多说话,转身走了。
    原本她是挺恨苏小南的,但现在,她决定对苏小南仁慈一点。
    当然,苏小南的心理上永远都不会平衡的,不过,她不反省自己,就永远都没有可能,从这儿走出去。
    因为她必须得靠着自己的双脚,才能从这儿走出去,要不然,谁也帮不了她。
    只可惜,她自己是悟不到这一点的。
    第二天一早,烙了一大堆的干粮,全家老小挤上比鱼罐头还挤班车,先到海西县城,再转火车,这就回家啦。
    第84章 翻脸
    整整三天的旅途,回到清水县的时候已经是第三的傍晚了。
    当吉普车开进清水县城的那一刻,几个孩子全都跳了起来。
    吉普车里放着《我的祖国》。
    车行驶在黄河畔,宋青山先就忍住哼了起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李承泽也跟着哼了起来:咱们的吱吱好像花一样,爸爸的胸怀多宽广。
    一把搂过去,吱吱路上给他打的太多了,正生气着呢,气的吡牙裂嘴,伸着小嘴巴,把李承泽咬了一口,才善罢甘休。
    夕阳正美,此时正值丰收高梁和糜子,还有苞谷的季节。
    赵银霜看着黄河两岸的夕阳,忍不住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富富,这是咱的家啊,真是没想到,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苏向晚记得,在原书中,宋青山虽然跟原身离了婚,但是,他曾经在听说赵银霜死后,专门赴海西,把她的骨灰背回了清水县,葬在了黄河边。
    对于原身来说,宋青山或者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在做人方面,他的道义感,还是足够的。
    不得不说,要不去一趟海西,几个孩子对于自己的家乡,这个高山下面,一片平坦沃野的县城还没有那么多的亲切和感触,出了一趟美,才知道自己的家乡有多美。
    回到家,当然得全家老小一起吃个饭。
    宋青山今天可算是头一回行使自己的特权,居然把勤务兵小吴叫了来,给苏向晚帮忙,让帮她做饭。
    还有苏向红呢,现在清水县唯一一个开着私人诊所的小医生,忙前忙后的,帮着苏向晚干活儿,做饭。
    苏向晚总共三姊妹,老大是苏向晚,老二是生在七月七的,叫苏巧,老三才是苏向红,然后,再是弟弟苏富富。
    原本吧,苏巧在划分成份的时候,就跟整个娘家断绝关系了。
    而她自己呢,在清水县副食厂上班,丈夫又是在肉联上班的,现在的副食厂和肉联厂,那属于是大家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去的呀。
    原来原身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求过苏巧来着,但是苏巧藏的好着呢,不见向红,也不见向晚,只说自己有病,门都不出。
    从去年开始,苏向晚在妇联上了以后,苏向红当上了医生,眼见得两家子都富起来了,苏巧就想跟姐姐和妹妹重归于好,不过,那不几年没关系过嘛,总归不好意思。
    直到今天,赵银霜回来了,苏巧专门带着自家的俩孩子,就跑到苏向晚家来了。
    妇联最近福利好,发的福利票多,而苏向红家那个王大娘又是个善于养鸡养鸭的,所以,苏向晚宰了一只鸡,一只大鸭子,这边宽油炸着鸡,那边砂锅炖着老鸭,还有王大娘做的魔芋呢,往老鸭汤里一放,咕嘟咕嘟的响着呢。
    “大福,小福,赶紧叫大姨。”苏巧把自家俩孩子直接就推到了苏向晚面前。
    也是俩臭小子,因为父母工作好,吃的肥头大耳朵的。
    “大姨好。”大福说着,就把手伸出来了。
    苏向晚故意装个不懂:“巧巧,这孩子啥意思,饿了吗还是穷的过不下去了,咋跟个要饭的似的?”
    苏巧嘿嘿一笑:“姐,你都是干部了,原来见面,你总要给孩子们见面礼的,这会,你总不会,不给孩子们钱吧。”
    对,原来原身有钱的时候,手脚大方着呢。
    而最沾便宜的,就是苏巧家的大福和小福俩个,每次见面,总得拿个五毛一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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