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救救我们?”
无数声音在卿微的脑海中回荡,她的双手青筋都抓了起来。
“这些愿望,来自另一个时空。”
好一会儿,好像痛苦终于结束了,卿微目光无神地看着天。
“在那里,路俏死了。”
第134章 看错
如果人们没有从冰封的废墟下面挖出那个活体古董的女人, 会发生什么?
不过是马路上少了一个笨手笨脚的快递员么?
还是……
“我看见了。”
卿微对公输全全说,
“我看见了,如果没有路俏, 这个世界,将不可逆转地,走向尽头。”
空嗒从全世界无数个角落里冲出来,它们改变了做法, 不再是以“合作”为名的“饲养”, 而是对整个地球彻底地毁灭。
人类竭尽全力地反抗,可换来的结果,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绝望中,无数人庞大的愿想穿过了时空的纬度入侵了卿微掌管的星海, 让她看见另一个时空的“存在”也是这个时空的一个“可能”。
“你不要说了。”公输全全的手有些抖,他的指尖沾着从卿微嘴里吐出来的血。
卿微的眼睛轻轻转动,从那颗巨大的星球上慢慢到了公输全全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庞上。
“如果没有路俏……”
卿微难得不带讥讽地笑了一下。
在那些混乱的声音里, 她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行踪暴露,异能者组织派了公输, 不, 姚全全来试探“自己”, 这个家伙秉性善良,知道了言咒师与灵寨的纠葛之后就成为了“自己”的保护者, 可姚家本也深藏着公输家的秘密, 姚全全想要自保都难,却还是一根筋地想要保护自己, 保护公输家的传承。
最后, 他死了。
像是一根崩到了极致的控魂丝,在他自己家族的背叛和灵寨的追杀面前, 无声无息地就断掉了。
断了的线,如同漫天的血。
在他死后,“自己”彻底觉醒,毁灭了灵寨,也毁了姚家。
她成了无数人害怕的言咒师,也是行走在世上一道孤独且阴郁的影子。
“我,可是个甜文作者。”她能感觉到那个刚刚挣脱了魔窟的女人正担心地看着她,所以她笑得很轻松,“我不喜欢那个结局,也不喜欢那个开头。这里是原著世界,可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同人作品。”
一切就应该是这样,那个人在百多年后重新回到了人间,能吃能睡还能打。
若不然,凭什么呢?
她的手搭在公输全全的肩膀上,借力慢慢地站了起来,在她的头顶,那个巨大的星球还在膨胀。
右手的中指放在嘴里,咬出了血,她用带血的手指轻轻触碰那颗搭在了无数人祈求的星球。
“轰!”
“我送你们去保护她。”
既然想要一个救世主,那就贡献出你们的力量吧。
……
京城,景颂月在冷笑,虽然她现在很狼狈。
“路俏,你不可能一个人救所有人,只要空嗒继续往上升,就会有人死在这,你身上的力量也总有被吸干的时候。”
高空中的风呼啸着,人们的步伐变得更加艰难,飞机陆续接了人飞走,另一波飞机在外围盘旋着寻找降落的机会。
路俏听见了景颂月的话,表情仿佛是没有听见一样。
手中红索翻舞如飞,路俏说:“从前你说,世人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为上位者绝不可为人言所导,可你终究是为人言所害,看错了我。”
救世主,救世主,所有人都这么说,说了一百年,仿佛她就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才去做那些事情的。
可谁在走出一步之前能笃定了,自己会拯救这个世界,而不是平白牺牲在半路上呢?
她所依仗的是“未来”吗?
是这个世界被拯救的“注定”吗?
是所有人一定会被“救世主”光环所笼罩的虚妄想象吗?
不,她唯一的依仗,只是自己每一次都敢豁出命去,博一个更好罢了。
这么多年,景颂月终究不懂,她路俏,从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谋略者,也没有看到了结果的本事与能力。
无数控魂丝的包裹之下,景颂月猛地瞪大了那双美到慑人的眼睛。
“你……”
用自己和景颂月挡下无数的蓝光,猎猎风声里,路俏的脸上一片木然——一如很多年前。
趁着攻击的空档,巨大的骨翼振开,掀起了一块空嗒的外皮,路俏一脚踹出去,让那块东西牢牢地挡住了一处蓝光的出口。
“你以为这些人死了,便是你对我的报复?能救走一个人,我活到今日,便已经值了。”
轰鸣声又起,是路俏又毁了一处会发出蓝光的“炮口”。
“不对,不对!”景颂月尖叫了一声,幽蓝的光从她的身上发出,透过血红的丝网,路俏借着她发出的力量,猛地将她抡起,砸入了另一处炮口。
景颂月的惊叫声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原谅了自己,你!你分明!”
“我分明?我分明什么?”
骨翼之下,路俏勾了一下唇角。
“我身有千错万罪,我的同袍和挚交多半死不瞑目,可见了如今的人间,我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旧日的尘血里开出了花,足够弥合全部的伤口,骑着快递车走在不起眼的马路上,看着所有的人不必再为空嗒惶惶,她还有不满足的?
一个不再需要救世主的世界,才是对救世主最大的褒奖。
“公主殿下,只有你放不下,只有你。”
路俏用身体挡住了一处幽蓝的光线,目送一架飞机飞到了她头顶的平地上。
那是最先进的军用运输机,路俏在电视上见过。
景颂月在极短的时间里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没有输,拿捏着那些生命的人是她,路俏嘴里是如此说的,可她怎么可能真的放下那些人命?
“你这逆贼既然已经不在乎那些人命,为何不离开?不过是在嘴上逞强罢了。”
“因为我要杀了你呀,公主殿下。”
“就凭你?”
此时路俏一只手抓住空嗒的一角,在她胸前,蓝色的光从刺眼到熄灭。
一架飞机在她身后,是被她保下的,从飞机里的喇叭里突然传出了声响。
“路将军,弦炮兵九团四队长之曾孙,京城戍卫军所属空军十三团第四编队飞行员向您致敬。”
弦炮兵?
路俏愣了一下,她回头,只看见机舱里戴着头盔的军人向她行了一个军礼。
转过身,巨大的骨翼闪动着,路俏有些生疏地抬起了右手,也行了一个礼。
当然她没忘了用景颂月继续去堵炮口。
飞机向斜上方飞走了。
路俏右手握成拳,压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公主殿下,你一直觉得我应该孤苦无依,为万人所弃,您看,您又错了。”
“是你!是你输了!你这逆贼,你一直说你不在乎,说你只救了一个人也是赢,可你分明什么都在乎,只那人叫你一声,你就会发愣,你怎么敢说你不在乎?”景颂月的声音里夹着快意和痛恨,“只要你在乎,你就落在了我的局中,到最后,我就是要让你看着你救不了的人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我就是要你被这世间所有人抛弃!”
“呸!”
说话的人不是路俏。
而是景颂月身后的空嗒,或者说是空嗒里的喇叭。
“就这还公主呢?就是个疯婆子!我家路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鼠见了都弃恶扬善,还轮到你这个老妖怪指手画脚?”
这个声音听着就吊儿郎当地欠揍,隐隐带着点儿虚弱,却也有被铁棒子撑起来的气势。
方来来。
“老妖怪,你弄断了老子的手和腿,老子还是走到你星舰的核心里了,现在就把你这星舰拆了!”
空嗒内部,方来来的手脚还带着血渍,拖着一把刀,他慢慢地往前走,每当看到“墙壁”上有幽蓝的光线汇集,他就一刀捅上去。
在他的手臂上,赫然是血红色的线,把他原本断掉的手脚牵连在了一起。
一刀,又一刀。
“我让你们放炮!还放炮!”
随着他的刀光所至,渐渐有一片一片的蓝色幽光黯淡了下去,那是力量传输的途径被破坏了。
在他身后,孟雅言拿着从书包里翻出来的纸笔记录着他们前行的路径,还在上面标注出了那些被“插刀”的点。
二十几分钟过去,整个空嗒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我擦,路俏,是这个星舰飞不动了吧?”
听着喇叭里的声音,路俏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有些苦。
“不是。”她回答说,“是那些地方要愈合了。”
不毁掉核心,这些星舰里的“脉络”很快就会愈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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