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顿时慌了手脚,放下竹签子站起来,脸儿也有些红,急急的说道:“到做饭的时辰了?我来……”。
“我来……”,大牛抢着说,同时转身往灶房走。
香兰也风一般掠出,灶房外传来清脆的声音:“哥,放着,我来!”
林大小姐耸耸肩,继续完成自己编织的袖口,听动静,哥哥妹妹意见终于达成一致,共同留在灶房了。
小来福按照姐姐的要求,独立准备明日见先生的言辞,但是小娃子绞尽了脑汁儿,顶多能猜想出先生所问的简单问题。
所以,小来福很兴奋很满意的站到姐姐面前,说:“我准备好了。”
“那……咱试试?”
林大小姐手下不停,眼睛不时瞧瞧来福。
来福一人扮两个角色,先是向左跨一步,一手捋着想象中的胡须,咳嗽一声,然后问道:“嗯——你叫啥名?”
“我叫林来福,不对不对,我叫林凤舞,家住林洼村,我爹叫林有财,我哥叫林大牛,不对不对,我哥叫林凤翔……”。来福向右跨两步,意思是恢复了本身来回答。
林葱儿点头,小屁孩儿准备的不错呦。
可是下一句,她便笑喷了。
来福再次向左跨一步,开始扮演先生:“咳咳——林凤舞,吃了么?”
“吃了……”,其实小孩儿后面还有台词呢,可是被笑场的姐姐给打断了,林大小姐丝毫不顾形象的丢了毛线袖口,双手往大腿上拍打着笑。
“哈哈哈……”,先生见到学子,也要跟林洼村村民平时见面一样,张口问候 “吃了么?”,太好笑了有木有?
小来福知道自己被嘲笑了,眼睛里面泛着泪花儿,他哪里有错?别说林洼村了,就是在县城摆摊儿,见到的听到的大人之间的问候语,不都是这句“吃了么”“吃了”“没呢”?为什么姐姐要笑的二傻子似的?
“别……别哭……哈哈……姐不是笑你……哈哈”,林大小姐拼命忍住笑意,才勉强解释说,“我是笑别人……有时候……看到熟悉的邻居朋友从茅厕里出来,也是问候这一句……哈哈……”。
这事儿还不少见,村里二大爷每次来,见到林有财也喜欢问这句,即便老闷葫芦那时候刚从茅厕走出来,两只手还没从裤腰上拿下来。
眼睛里面含着眼泪儿的林来福,自己琢磨着,又跟着“咯——咯咯”的笑起来,同时,自己也记住了这个教训,别什么都跟着大人学,要学会辨别正确的错误的,合适的不合适的……
“说曹操,曹操到”,村长二大爷背着手踏着夕阳迈进院门,见到枣树下一对儿笑得欢的姐弟两个,一张口,就是:“葱丫头,吃了么?”
“咯咯……”,来福笑的抱着肚子往地上蹲,林葱儿却忍住了,一本正经的回答:“还没呢,二大爷快坐,晚饭在我们家吃吧。”
大牛和香兰在灶房听到动静,也打招呼:“二大爷来啦?今儿烙的葱油饼,加了肉丁儿,叫着我二大娘一块儿吃……”。
灶房里的香气还不止是葱油饼发出的,明儿出摊儿要用到的两大盆儿肉沫儿汤汁也准备出来了,整个院子都散着肉香。
二大爷吸吸鼻子,又摇摇头说:“家里还有不少鸡肉哩,不吃就得瞎喽,我今儿不在你家吃饭,你爹呢?平日里也看不见他的影儿,我寻思着好不容易他才在家歇两天,我们老哥儿俩唠唠嗑儿。”
林有财如今确实是个大忙人,这个时辰不在自己家,那就应该是去了田地里,或者后边新房子。
再仔细瞧瞧,大黄和牛车竟然也不在。
二大爷笑了,背着手往外走,边走边嘟念:“我去找他,这老六就是个闲不住,操心卖力的命儿……”。
可不是咋滴?老闷葫芦这会子给自己找了个新活儿,赶着牛车去大青山脚下拉碎石块儿了,然后倾倒在新院子外面,琢磨着是不是哪儿能用得着,铺些路面也行啊,比泥巴路要强不是?
不止是老闷葫芦对新房子上心,冷郎中也是如此,二层楼已经完成了主体,院子里清净多了,他跑去了大青山,背回来不少裹着泥巴根系的药材,直接栽种在后院儿的闲置地带。
前几天跟着在寿安城的将军旧宅蒸馏酒精,冷郎中觉得,完全可以把阵地固定在寿安城,不需要往林洼村再倒运蒸馏器了,都是一家人嘛,地契也在林葱儿手里,客气啥嘛!
所以呢,原先设计的大面积的后院儿就空出来了,冷郎中逮着空儿就上山挖些药材根儿苗儿来种上,当养花观赏,又有经济价值。
冷郎中也有意思,愣是没跟林葱儿告诉,大大咧咧的林葱儿,还不知道自己的后院要成药草花圃了呢。
“剩下的地儿,留给你种菜。”冷郎中跟林有财达成了协议,老闷葫芦也很满意。
“等全部完工了,咱再在前院儿栽几棵果树,春天看花儿,秋天吃果儿,小日子简直太滋润了。”冷郎中比林有财懂得享受生活,说出话来抑扬顿挫的,很有说服力,反正说服向来要别人拿主意的林有财是没问题的。
于是,果树也定下来了,只等明年开春儿移栽就可以。
二大爷找过来的时候,老哥儿俩已经挑拣了比较平整的碎石块儿在院子里铺出半条小路来,只是暂时性的路段,踩上去不黏脚,不会再每来一趟都两腿两鞋的泥巴。
二大爷加入战队,三个老汉边干活儿边聊天儿,老闷葫芦平生第一次,竟然也学会指点一下别人了。
“二哥,小五家生了女娃儿,听说你们老两口不咋乐意?连孩子做日子的事儿都没安排?那可不对头儿……”。
村长二大爷真心很吃惊,眼睛瞪着嘴巴张着,好久才缓过味儿来,喃喃说:“六弟你……”。
林有财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界了,打小这位二哥就是村里的“孩子头儿”,只有他指挥别人的份儿,还真没人对他指指点点评论对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