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学校八百米测试跑得还快。
沉重大门打开又关上,发出沉闷声响。
被推开的裴辞往后退了几步,稍稍站稳后,抬头看着重新被关上的大门,翘起唇角笑了笑,并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他慢悠悠地盖上打火机的盖子,灭了火光。
黑暗之中,他好看的眉眼含着一丝促狭,也含着一丝戏谑成功的得意。
相比与他的气定神闲,桑茵则像逃命一般跑回了女厕。
厕所门口有镜子,她粗略地看了一眼自己,发觉自己的脸很红,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狼狈。
想起刚刚黑暗中裴辞的声音和气息,桑茵的心跳就不可遏制地乱蹦,整个胸腔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让她喘不过气来,好像随时会爆炸。
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弄得面红心跳,实在是太没骨气了。
说实话,桑茵真没想过会再见到裴辞。
裴辞说的没错,就是三年前,也是这样相似的地点,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天桑茵学校的部门聚会,聚餐过后,几个师兄提议去酒吧玩。
当时刚读大二的桑茵就跟着一群师兄师姐,第一次走进酒吧。
她就是在那碰见裴辞的。
走廊尽头,半开的窗户,不间断的微凉夜风,还有躲开喧嚣斜倚着墙壁透气的小小少年,一下子吸引了桑茵的注意。
同样跑出来透气的桑茵看了他一会,随后慢慢移动脚步,朝他走过去。
桑茵刚刚喝了几口酒,觉得浑身燥热。现在站在窗边吹风,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而她旁边那个小男生,好像并不关心她的存在。
他的头低着,眼眸半阖地玩着手机。身上的夹克外套拉链拉到一半,松垮随意,头上戴着一个黑色棒球帽,遮住了小半张脸。
桑茵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过了好一会,她开口问:“小朋友,你应该……还没成年吧?”
在玩手机的小男生停顿了下,抬头看过来,目光冷淡。
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地跟桑茵对视着,辨别不清情绪。
因为他抬头,桑茵才看清他的脸。
他长得很好看,虽然未脱稚气,可已经有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张扬自信。
但是,他一看就是个未成年,身形单薄,顶多十四、五岁。
估计就是个初中生。
“小朋友,你知道未成年不能来这吗?小心警察叔叔来抓你。”
桑茵开玩笑地说,意外的,那小男生也跟着动了动唇。
好像也是在笑,但又好像多了点别的意味。
他似乎是在笑她多管闲事。
桑茵看出来了,就倾身靠近他,凑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看。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变得有些大胆。
“小弟弟,姐姐这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能笑姐姐。来,叫声姐姐来听听。姐姐要是满意了,就给你买糖吃。”
“……”
“不叫啊?”
“……”
小男生微微蹙眉。
桑茵看着他的这张脸,心想,怎么能有人连皱眉头都这么好看。
这是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啊。
桑茵见色起意,也起了玩弄的心。
她伸手,手指勾起小男生的下巴,对着他幽深的眼眸抿唇笑了笑。
“不叫姐姐也没事。”
“你长这么好看,长大了要给姐姐当男朋友噢。”
“姐姐等你长大。”
……
……
现在桑茵想起三年前的事,恨不得骂自己一顿。
怎么就脑子一抽去调戏小男生了。
还说什么“长大给姐姐当男朋友”、“姐姐等你长大”……
简直就是有病啊。
桑茵懊恼地拍拍脑门,走向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洗手冲脸。
这时,一直在隔间里的江早早脚步虚浮地扒着隔间门框走出来。
“小茵你去哪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听到江早早的声音,桑茵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个等着喝水的江早早。
她被裴辞一弄,都忘了自己刚刚出去是要干什么来着。
桑茵转头看了一眼江早早,然后关上水龙头,快步走上来。
扶住江早早后,桑茵说:“我去给你找水了。”
“水呢?”
“没找到。”
“?”
桑茵定定神,像无事发生一般,扶着江早早往外走。
“出去了再给你买,我们先走。”
江早早却突然停着不肯动,她狐疑地盯着桑茵看,隔了半晌,她问:“不对劲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干什么了?”
桑茵连忙否认:“没有。”
“那你的脸怎么回事?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你红过脸啊!”
“我跑了一路找水给你喝,能不脸红气喘么。”
桑茵找理由搪塞,但这理由并不是很让江早早信服。
她总觉得桑茵有问题。
如果要问为什么,那就是——
女人的直觉。
但是接下来无论江早早再怎么问,桑茵都没松口。
而另一边,裴辞回到酒吧里,兴致缺缺地在沙发一角坐下。
身边几个朋友玩得正高兴,其中一个关系较好的朋友见他回来了,就端着杯酒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来,喝酒。”
裴辞闻到酒味和朋友身上的烟味,眉头皱了皱,然后把酒推开。
“不喝。”
朋友倒也没不高兴,而是揽着裴辞的肩膀,自己把那杯酒给喝了。
喝完后,他说:“好不容易把你叫出来,你就在这光坐着,多没意思。”
裴辞本来也不是很想来这,但是要是不来,可能就碰不见那个姐姐了吧。
想到这,他翘了翘唇。
朋友被他突然的笑意惹得发毛,讪讪地问:“我去,你什么情况,遇着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裴辞敛了下笑意,随口回道。
时间已经不早,他准备回去了。于是他对那朋友说:“走了,你们继续。”
“这么早就走啊?”
“明天要上课。”
“哎哟,我都忘了,你现在重新回学校上课了。”
朋友这么一说,裴辞的面色变了变。他笑笑:“对,重新回学校了。所以,以后这种活动就不用再叫我。”
朋友表情僵了一下,忙说:“阿辞,我没有别的意思。”
裴辞不说话,就只轻轻笑着。
这反而让那朋友更紧张。
“其实你的事,真的挺可惜的,我们整个车队都在等你回来——”
裴辞沉默。
朋友又说:“教练帮你联系了医院,你平时有时间就多去做治疗,说不定明年我们又能一起上赛场了。你才十八岁,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先把身体搞好——”
“不说了,我走了。”
裴辞并不想谈这个,沉着脸起身离开。
被留下的那朋友在原位坐着,因为早习惯了他的脾气,所以这会儿也只能可惜地摇头叹气。
酒吧外面,马路两旁的路灯还亮着,天边已经亮起一抹深蓝。
天快要亮了。
裴辞走出酒吧,整个人被夜风吹着,心情烦闷。
车队,比赛,这些好像已经离他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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