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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十年。
    魏之杳靠在床沿,闭上了眸子。
    每次想到这,她胸口都会一阵发闷,浅浅的涩意自心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太疼了。
    “不看了送回去吧。”魏之杳回了神,淡淡的吩咐,“顺便告诉顾公子一声,男女有别,还望他莫做出这种令人误会的事,免得让人觉得我和他私相授受,传了出去,咱们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冬雪愣了一下,便恭敬点头,“是。”
    夏荷察觉出魏之杳的心情不太好,试探性的问:“那桃花糕呢?”
    魏之杳愣了一下,桃花糕?
    她下意识的便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薛景呈。
    那人素来惯着她,从小到大但凡她喜欢的,他都要第一时间捧到她手心。
    他在京都名声不好,暴戾阴鸷,冷血无情,但凡这世间不好的词全堆到他身上了,即便他生了一副极好的面貌,也少有女子敢接近他。
    魏之杳便信了。
    自长大后便主动远离了他,他靠近一步,她便退后三步,绝不肯和他多待半点时间。
    直到那年上元节,寺中失火,她被困在里面,薛景呈跌跌撞撞的闯进来救她。
    那时,他明显状态不对,却并未对她做什么,只拿着刀给自己放血,撑到了他的侍卫到来营救。
    也是那一刻起,魏之杳才明白,薛景呈不像旁人说的那样,至少在她面前不是。
    也是在那一天,两人和解了。
    夏荷摸不定主意,问:“姑娘?”
    魏之杳回了神,摆摆手,“派人送回去吧,替我谢过世子爷。”
    “是。”
    “姑娘想吃桃花糕,等会打发人买便是。”春花对薛景呈也是有几分惧怕的,缩了缩头小声嘀咕,“明知姑娘不会收,世子还派人送来。”
    秋月瞪了她一眼,“那是世子,也是你能编排的?”
    春花讨好笑了笑,不敢吭声了。
    晚间的时候,桌上果然多了一道桃花糕。
    甜香不腻,味道很好,是东大街珍肴阁里卖的紧俏的吃食,颇受京都贵女们的欢迎。
    魏之杳以前也爱吃,每每在顾云霁那受了委屈,都要吃一点来安慰自己。
    只是那也是曾经了。
    后来十年里,她一个人被关在高墙大院里,再多的甜也压不住她心里的苦,慢慢的她也就不爱吃了。
    “姑娘趁热吃,刚做的新鲜着呢。”秋月将吃食一一摆好,站在一旁侍候。
    魏之杳捏了一个咬了一小口,甜味溢出来,还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却找不出当初那份喜欢了。
    她用了半个便放下不再碰,没什么胃口,其余每样浅尝了一点就放下了。
    用完晚饭,魏之杳让人扶着在院内走了走,便觉得胸口郁气散了许多,连带着睡眠也好了。
    第二日醒来时,魏之杳没了先前病殃殃的绵软,浑身充满了劲。
    秋月和春花伺候着洗漱,魏之杳挑了一件梅色流苏百花裙,外披了一件象牙白昙花纹披风,便领着春花秋月去了长春院。
    这会儿正三月,还残留着寒冬的凉意,宁安候夫人温氏一贯怕冷,屋内还烧着地龙。
    魏之杳一路走来出了不少汗,掀了门帘进来,便将披风脱下递给秋月,冲塌上倚着的女子笑,“娘亲。”
    温氏年过三十,仍生的貌美,柳眉朱唇,身段丰盈,娇而艳,仍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却较之多了几分端庄沉稳。
    “我的姣姣。”温氏一见她,眼眶便红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怎就这般狠心,明知你身子骨弱,还教你在祠堂里跪了一宿。”
    魏之杳也红了眼,窝在她怀里不肯出来,“娘。”
    上一世,母亲去的早,她还未怎么尽孝道她便去了,如今重活一世,再不要她为了自己和父亲争吵。
    不值得。
    “姣姣乖。”温氏揉揉她的脸,恨声道:“他敢这么对你,娘一定替你报复回来。”
    第3章
    “娘亲,不用这样。”魏之杳挽住温氏的胳膊,小声道:“这些事我会和祖母说,您若是去了,只怕又会和爹爹吵起来。”
    父亲本就不喜母亲,觉得她仗着县主的身份,夺了柳姨娘的侯夫人位置,因此,两人见面多是争吵,少有和平相处的时候。
    温氏沉默了下,将她搂紧了,拍拍她的背,“娘不会让姣姣受苦的,他只要不怕被人笑话,只管跟我闹。”
    她已经不期盼得到夫君的宠爱了,毕竟她有一双儿女,这才是她余生的希望。
    更何况,无论如何,她都是魏宏远明媒正娶的侯夫人,柳姨娘再得宠也翻不了身。
    这一点就够了。
    魏之杳明白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心,仰着头撒娇,“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娘亲能够以自己身体为重,为了那些个不相干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温氏拍拍她的手背,心头叹了口气。
    怨不得旁人,魏宏远自己做的太过分,让得姣姣也伤心了。
    温氏还没用早饭,魏之杳早上吃的少,陪着她又用了一点,前面丫鬟传来消息,老夫人从寺里回来了。
    温氏捏捏她的鼻尖,笑着道:“去吧,去给你祖母请安,出去这么久她定是想你了。”
    魏之杳缠着她闹了一会儿,叮嘱她注意休息,便带着春花秋月去了老夫人的葆光室。
    到了后,才从平日伺候老夫人的梅香口中得知老夫人一路奔波,舟车劳顿,早已经疲倦不堪,回来就歇下了。
    魏之杳没让梅香去喊,挑了本书坐在外间等。
    快到晌午老夫人才醒,唤来人伺候洗漱,简单净了面由梅香兰韵搀扶着往外走,“叫人传饭吧。”
    “是。”梅香应了一声,又笑着道:“老夫人,六姑娘在外间等了一晌午了。”
    “姣姣来了?”老夫人脚步快了些,埋怨似的瞪了两人一眼,“怎么不叫醒我。”
    “老夫人饶了我吧。”梅香连忙讨饶,“是六姑娘孝心,想着您才回来让您多睡一会儿,不让我们喊您呢。”
    “是了,我们家姣姣最是孝心。”老夫人笑起来,到了外间,便见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倚在塌上看书,蓝皮书壳映的她十指纤白细润,漂亮极了。
    “姣姣。”
    “祖母。”魏之杳放下书立刻迎上去,代替了梅香的位置,扶着她坐下来,依偎在她怀里撒娇,“祖母去了这么久,可想姣姣了。”
    “当然想你这个鬼灵精了。”老夫人刮了下她的鼻子,大笑起来,“等这么久饿了吧,我让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中午就留在这陪我一道用饭可好?”
    “好呀。”魏之杳脆生生的应了,细白手指牵着她的衣角撒娇,“姣姣想吃糖醋荷藕和燕尾桃花。”
    “好好好,都有都有。”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背,点了下她的鼻尖,“想吃什么都有,小馋猫。”
    魏之杳细白手指绞着散下来的发丝,窝在她怀里撒娇,“祖母是不是最疼姣姣了?”
    老夫人一看她表情便知道她想说什么,又好气又好笑,“说吧,谁又得罪我们姣姣了。”
    “祖母,瞧您这话说的,我是这么爱欺负人的人吗?”魏之杳红了脸,娇声道:“祖母这话说的我可不依。”
    老夫人一向疼这个孙女,笑着改了口,“好好好祖母说错了,谁欺负我们姣姣了?”
    “爹爹。”魏之杳红了眼,咬着唇细声道:“我与五姐姐在院里走,五姐姐落了水说是我推的,爹爹也不听我解释,罚我跪了一宿的祠堂。”
    秋月也红着眼,咬牙补充道:“老夫人,您是看着咱们姑娘长大的,姑娘自幼体弱,脾性又好,怎么可能推的了五姑娘。”
    她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可怜咱们姑娘被风吹了一宿后就病了,整整三天才醒,要不是夫人请了御医来看,这会儿怕是还没好。”
    老夫人脸色铁青,猛地拍了下桌,“这混账东西!”
    不用她们说,她都猜到了前因后果,那柳姨娘生的五姑娘和她娘一样,是个会耍心思玩手段的人。
    她定是想陷害姣姣才故意跳下去,老大平日里看着精明一个人,怎么在女人头上就犯了浑,这点手段都看不清。
    她给他挑的温氏,那是名扬京都的安阳县主,偏生他毫不在意,把柳姨娘那个狐媚子给宠上了天,连带着他生的那个五姑娘也得他另眼相待。
    真是个拎不清的。
    “兰韵,去叫人把五姑娘给我喊来。”老夫人面带怒气,“我倒要看看我不在府里这几天,她们是不是要翻了天。”
    “祖母您消消气。”魏之杳替她顺气,又端了杯茶过来,“若是您气坏了身子,那便是姣姣的罪过了。”
    小姑娘生的极好,眉眼细软白净,杏眼水汪汪的,笑起来时,脸颊两粒梨涡又甜又娇,再硬心肠的人见了她也狠不下心来。
    老夫人看着忍不住心疼,姣姣这么乖,怎么老大就像被猪油蒙了心一样,把那狐媚子生的女儿当成宝。
    她的姣姣,若是不多疼她一点,便容易教人欺负了去。
    老夫人想着便又将魏之杳搂进了怀里,心疼的拍拍她的背,“姣姣乖,他不疼你,祖母疼你,谁也不能让我的乖乖受了委屈。”
    魏之杳眼眶温热,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下来。
    上一世也是,祖母偏疼着她,什么都紧着她来,在父亲那没有得到的亲情,祖母全补给了她,甚至更甚。
    “祖母。”魏之杳吸吸鼻子,埋在她怀里小声的嘟囔,“您怎么这么好呀,姣姣都想一直赖在您身边了。”
    “傻丫头,一直赖在我这个老婆子身边,你不嫁人了?”老夫人也红了眼眶,拍着她的手背慈爱的笑道:“我还想看到姣姣嫁人呢,我们姣姣嫁人了,定是这天下间最漂亮的新娘子。”
    “不嫁了不嫁了。”魏之杳软着声音撒娇,“反正都没有祖母对我好。”
    “谁敢!”老夫人横眉冷对,“谁敢对我们姣姣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他。”
    魏之杳窝在她怀里没说话。
    上一世确实是这样,即便后来顾云霁位及首辅,祖母也敢追问他对自己好不好,若对她不好便回来,宁安候府还是养得起她一个姑娘,不过她到底还是让祖母失望了。
    当年她一门心思要嫁给顾云霁,即便后来两人宛若陌路,她又哪有那个脸面回来呢。
    正说着,梅香掀了帘子进来,恭声道:“老夫人,五姑娘到了。”
    “让她在外面跪着吧。”老夫人神色淡淡,吩咐道:“我与姣姣要用饭了。”
    一个个丫鬟将菜品端了上来摆好,兰韵走过来伺候老夫人用饭。
    “是。”梅香点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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