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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团
    这天,裴晓蕾起得很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习剑舞拳,出了一身热汗,依然觉得运动量不够,便是绕着小道慢跑。她一边小跑,一边欣赏周围花草树木,倾听鸟语虫鸣,不知不觉跑出了逸情居的地盘,转入了隔壁挨着的另外一间院子。
    院子颇大,但是同逸情居的雅致不同,走的是简约路线,和相辅府的主院风格倒是很一致。
    沿着小路跑,远处传来的兵器碰撞声更加清晰可闻,在几棵稀疏的大树下,裴晓蕾停了下来,坐在一坐小矮的卵石砌成的假山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正在对打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在她靠近这里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她,眼角瞥了她一眼,眉里微微带笑。另外一个浑身大汗,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攻击的另外一个男子身上,对她的出现,全然无一点发觉。
    几十招过后,带笑的男子优雅的收剑,向对打的男孩指点了几句后,便向她这边走过来。另外一个男子受教后,点点头,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个拜礼,便是丢下长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低着头喘着大气,累得是汗流如雨。直到萧子夜和裴晓蕾打招呼,他才迟钝的发现,旁边居然还有第三者在,便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裴晓蕾面前。
    裴晓蕾对萧子夜点点头,眼睛转向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汗水的唐恒。她掏出一张手帕向他递了过去,笑着说:“擦一下吧,都是汗!”
    唐恒对于裴晓蕾的到来很是惊喜,接过手帕,笑得很阳光。如今的唐恒皮肤黑了些,身材也精瘦结实了些,性子比起初见他的时候,沉稳了许多。自从他们一行人出了山崖后,隔日他便向着子夜拜师,在她的默许下,子夜开始教导他一些基本裴家的功夫。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个本来只懂得摆些好看姿势,会点上不了台面的花拳绣腿的小屁孩,两个月过来,武功倒是也学得像模像样。
    “少爷,来来来……喝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从屋里跑过来,手里捧着一碗水,肩上搭着条毛巾,这会儿正殷勤的照看着唐恒,周到得像是在照顾一个幼小的孩童。
    唐恒三两下便喝光了水,没有接那条提过来的毛巾,便是急急催促着老人回去,其间他偷偷瞄了裴晓蕾一眼,神色有些羞愧。
    老人却没有这样被打发了,他绕过唐恒,向还坐在假山上的裴晓蕾,行了一个十分标准跪拜礼,直到裴晓蕾说了句,“起来吧!”他才敢抬眼起身,恭敬的站在一边,似乎是在等待着裴晓蕾的询问。
    裴晓蕾看了他一眼却不再说话,这个老人的身份她自然是知道的,唐家唯一逃出来了老仆人叫做刘航,据说此人之前一直呆在唐恒身边侍侯,直到唐恒十岁他才被调离唐恒的身边,唐恒对这位老仆人非常尊重,前些天他在乞丐堆里发现这个瘸了挑腿的刘航的时候,难过的当场哭了出来,把偷偷派出去跟在他身后的暗卫们,吓得不轻。
    这个是谨慎,懂规矩的下人,唐恒的性子没有被骄纵成一个胆大妄为且一无是处的浮夸子弟,这其中,他的功劳应该不少。
    只是……这尖细的嗓音,配着他稀疏的胡子,再加上方才那个标准得如同宫廷礼仪般的跪拜礼,这样老人,实在是,很让人觉得很奥妙呐。
    他想自己问些什么呢?呵……既然小师弟能够让他入这间宅子,估计该查都查清楚了罢,而不该查的,话说,她一个游人外客也就不好混水太深。
    见裴晓蕾一直不语,唐恒以为自己私自领个人回来,惹她不高兴了,便匆匆的打发老人走,自己忤着一张脸,向裴晓蕾说了好多关于老人的好话,生怕她一个不乐意,就要把老人轰出去。和裴晓蕾一伙人混了那么久,就算她不说,他也多少猜到一点关于她的身份。只是她一直没有表明,他也就一直装不知。鸵鸟的还是把她当作是那个当初在荒野认识的,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丫鬟/女大夫。如今,凭自己现在的境况,这薄薄的一张纸,如果撕开,他与她便是隔着一个世界。
    裴晓蕾看着唐恒,现在精神熠熠的手足舞动的样子,觉得有些唏嘘。子夜曾经跟她提过,唐恒这小子其实很有武学的天赋,很多东西一提就通,教导他是一件让人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这样一来,她就更加觉得事情奇怪了。唐家先祖是楚国的开国元帅,信品侯为世袭的武将,一直以来世代都统领着楚都三万禁军。数代下来,直系旁支与楚国皇室宗族间的婚联就从不曾断过,现在还在牢狱中的信品侯唐毅仁,若要追索起来还是楚帝的表叔呢。也就是因为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唐毅仁一家也就只是在牢狱中蹲着,除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外,其实并没有真正受到任何一点实际上的刑罚。
    嗯!据行文小师弟的说辞,他们哪一伙人,在里面吃好穿好的,还时不时把狱官当仆役呼来唤去,在皇帝的默许下,听说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然则,如果说皇帝扣押唐家为的只是在世人面前维护自己皇室的尊严。那么,唐恒呢?为什么这个唐家的嫡子,未来的信品侯,以后三万禁军的统领,武学根基会是那么薄弱,甚至可以说,当初教导他武功的武师,根本上就没有真正的教导过这位楚国的未来武将,国之栋梁。发生这样的事情,是那些武师没真才实料?是唐毅仁故意授命为之?还是……?
    这个事情似乎越是往下想,谜团就越大。
    不过,既然小师弟说,唐恒的这个事情,不用急,也急不得。那么她也懒得庸人自扰了,反正自从唐家的这个小屁孩知道自家人在牢狱里没受啥么子委屈后,他也就安分许多了,不再像是盲头苍蝇那样,偷偷的瞒着众人,私自到处乱闯,现在一有时间就躲屋里练功习武,长进得很。
    “小蕾,你觉得我武艺习得怎么样?有没有比以前好很多?”唐恒拿着手帕往额上只是意思意思的一擦,便把手帕捏在手里,阳光灿烂得向她讨夸奖,丝毫没有要把手帕完璧归赵的意思。
    裴晓蕾一笑,习惯性的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半真半假的夸道:“士别三日,已不可同日而语!现在你的武功与我同你初见的时候,那是天地之差,日月之别啊!假以时日,凭着这一身武功,游走江湖,更甚者,怕且是称霸武林也不在话下……”裴晓蕾瓣得口沫乱飞,越说越夸张,直说得唐恒自己都不好意思,红着一张脸不知搁那摆才好。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爱这么来挤兑唐恒,非要闹得他一脸哭笑不得,才肯罢休。
    或许,唐恒的这一张脸,对她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很多关于21世纪的记忆,已经慢慢的模糊了,现在的她越来越是偏向这个年代的自己,那个曾经在遥远时空中一直保护陪伴着自己的男孩,他的存在,越来越缥缈虚无,像是一场梦。有些时候,她也需要看着唐恒这张相似的脸,差不多的表情,想念一下,刘琛,想念一下,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鲜活生存了十八年的岁月。
    “走,赏你陪我一块吃早饭吧!我家丫头的厨艺那是十个御厨都比不上的,错过了,你后悔一辈子!”裴晓蕾伸手就要拉唐恒走。
    “等一下,我去换件衣衫!”话没是说完,唐恒已经一溜烟的跑进了屋里,末了还在屋里大声嚷嚷,“小蕾,你要等我哦!”
    裴晓蕾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萧子夜,笑着说:“子夜,你也去换件衣衫,准备一下,等会儿一同吃过早饭后,我想出门,到楚都四处走走。”
    “是!”萧子夜恭敬的颔首,也快步进了屋。
    一顿早饭吃的尽兴,倒是若梅嘴里有些念叨,她今日做了一堆行文爱吃的东西,想说那么久没给小少爷做过饭了,这次要好好的犒劳一下他,好说歹说,行文也算是吃她做的东西大的。谁知道,自从行文复工后,就没有一刻的空闲,每天起早摸黑的,不见人影。连裴晓蕾想找他辞行的机会都没有。这不,今日他又是忙到半夜**鸣才回来,刚刚才歇下两个时辰都没有,若梅舍不得,裴晓蕾更是不准她去扰行文的歇息。昨日小姐吩咐她今日多作些早点,她还以为今天小姐要和四少爷共餐呢。兴奋得她,天还没亮,就摸黑起来准备了,这一大窝的好料,结果,竟然平白便宜了两个来吃白食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天还真的有些奇怪,四少爷日日早出晚归忙着给楚国朝廷卖命,小姐非但不像是往常那样,对小少爷诸多提点,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的,急急忙忙的把少爷往外头推,而四少爷最近也忒忙了些,忙到连小姐都找不到机会和他辞行回庄。
    “这楚国的皇帝都什么事儿啊,这样折腾人,领他一点俸禄连塞牙缝都不够,倒是敢把我们小少爷当牛马来使,这样加班加点的,要是累坏身子了,他那个臭皇帝拿什么来陪……”若梅边收视碗筷边埋怨,这话越说越难听,闹得在旁听着的楚国的未来国之栋梁-唐恒同学,脸色绿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这个也不能怪若梅如此气愤,她实打实的从小就把行文,当亲弟弟来疼爱,这其中的渊源,若要追溯起来,倒是也有些趣味。
    话说,很多年前,行文刚入天下第一庄的时候,就一个小矮豆丁的样子,瘦弱得像是风一吹就倒。个头长得比真正病弱的裴晓蕾还要矮上一个小脑袋。那会儿,若梅虽然还没有跟着喜膳学厨艺,但是极高的厨艺天赋已经显露了出来,央她做吃的小伙伴随便一排,就是几十人的长龙。可是若梅这个人打小就心高,总是念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一定要是完美的,要是出了点不招她满意的地方,一窝东西辛苦做出,她宁可直接倒掉喂猪,也不肯让别人给试试味道。这样下来,除了庄里那些小家伙的口水越流着越长外,倒是便宜了厨房后院里圈养着的那群猪,个个吃得心花怒放,长膘的速度跟火箭似的,猪仔出栏的速度比其他地方的猪更是翻了一小翻,这种骄人的成绩,让负责养猪的那个仆人,走起路来两袖生风,一时间风光无限。
    而行文和若梅这两个的因缘也就是源自于这些被若梅无情抛弃了的食物。
    某日,小若梅端着一窝热腾腾的杂烩准备往猪窝里倒,正巧在路上碰着了刚刚习武回来,有些脏兮兮的小行文,小文那会儿肚子正好饿得发慌,见是有吃的嘴巴一张,就跟在小若梅身后,一句句姐姐前,姐姐后的献媚不已,小小年纪就已经练就了一副骗死人不偿命模样。若梅本来就比裴晓蕾还要大上两岁,发育得又早,那会儿,已经是小姑娘一名了。她看着小行文的样子,又听见他肚子里不停传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便是以为他是哪个下等仆役的孩子,见他又眼睛直勾勾的往窝里探,便是一时心软,想说让这个小家伙吃过了,再倒去喂猪罢。于是招招手,把那早就垂涟三尺的小行文邀过来吃。
    谁知道,小行文个头小小的,肚量不小,一大锅的杂烩,一点不剩的全倒入他的肚中里。那舌头更是大师级,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美食家,他竟然可以边吃,边评出食物的好与不足,以及像模像样的适时的提出一些具有建设性的建议,再加之他那个张甜得腻死人的嘴巴,那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结果,若梅上钩了,被说服了,自那往后,经这位小小厨师加工过的食物,就没再倒去喂过猪。不管是成功的,失败的全都进了小行文的嘴巴里。
    又奈何,行文这小鬼头,是个大胃口王,东西怎么吃都像是没吸收似的,怎么吃都不胖,总是矮矮瘦瘦的。若梅看着他那样子,听着他那身前身后姐姐,姐姐的叫嚷,小女生的那个母性光辉便是被彻底燃烧了,外头虽然不见谁欺负过他,可是她也公布下去说,这个小娃是她若梅罩住的,谁动了他就是找她这个天下第一庄,内务主管的女儿的麻烦。平日里,若是有啥好吃的总是忘不了要留着一份给他。哪怕后来知道了他其实是庄主外头带回来的徒弟,身份其实比她要高得多;哪怕后来她如愿成了小姐的贴身丫鬟,专属厨师,直到行文偷偷离庄为止,也一直没改变过这个习惯。
    凭着一声姐姐,几句乱评,白白受了多年别人求也求不得的佳肴美食,有些时候,连裴晓蕾也会捏着行文的小脸,打趣的念道:“小师弟,你真是幸运呐。”
    众人在吵吵闹闹中吃完一这顿早饭,若梅为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漱口去味后,便收拾了碗筷出去,裴晓蕾等剩下的一群人,则是在屋里忙着改头换面,为待会儿的出游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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