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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下)
    入夜,内院传来一阵骚乱。
    林德气冲冲的跑来,道:“二少爷,大事不好了,云姨她,上吊了!”
    “什么?”他放下手中的书籍,猛的站起来,疾步奔向内院。
    内院人不多,侍奉的三个丫鬟见他来了,都松了一口气,旁边的林德使了使眼色,几个丫鬟立即跟着他走了出去。很快屋内便只剩下他、躺在床上病殃殃的云姨和在旁安慰侍侯着的赵亦晴三人。
    “云姨!”他走近床前道。
    云姨扭过脸不看他,道:“你走,我没你这样的不忠不孝的侄子,早知道你这个畜生这么没本心,我当初就不该在火海里抱你出来,让你陪着姐姐去也好,好歹她一个人走在路上也不会那么寂寞。我错了,我错不该把你交给裴庄主,让你孤苦一人长大,我错不该再来找你,挡你堂堂天下第一庄二少爷的路子,白白招你嫌弃,我错不该还活着,帮不了姐姐报仇,还养出了个不孝子……”
    “云姨,您听翱哥哥解释嘛?翱哥哥一定不会不理您的!翱哥哥您别楞着,说话啊,你一定会跟我们回秦国对不对?”赵亦晴一边一个的劝,看起来好生忙碌。
    “亦晴,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他接过赵亦晴手中的米粥,道。
    “可是……”赵亦晴担忧的望了望床上的云姨,犹豫不决。
    “你回去吧!”见她久久不动,他干脆放下碗筷,亲自送她出门。
    门一关上,云姨冷冷的声音立即从后响起:“你还要说什么,是嫌我死得不够快,现在准备再来气我一顿对不对?”
    他暗暗的叹气了一口气,道:“云姨,我是秦翱,这虽然不是什么惊天秘密,但是外人要查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过了十几年,我长大了,容貌也变了许多,天下第一庄被收留的孤儿成千上万,你竟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在这么庞大的人海中寻到我,就不觉得事情顺利得太过蹊跷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猜测,是不是有人故意引导你来找我,诱我回秦国!”
    云姨头一抬,望着他半晌,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回去吧,让晴儿进来陪我!”
    他见云姨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勉强,弯了弯腰帮她掖好被子,才道:“好!云姨您好好休息,别在作傻事了!”说完举步走出去。
    出屋门前,后面传来声响,“你真的不愿娶晴儿!”
    他脚步一顿,道:“我已经娶得娴妻了,云姨您就不要再强我所难了。赵亦晴姑娘,还是请云姨您派人把她送回去吧!”
    …………
    那日以后,云姨那边安安静静的消停了几日。他也得闲把这边的一些琐事处理好,待他收拾好行装准备去与晓蕾汇合的时候,内院的一个丫鬟跑了过来,禀告说,云姨想见他。他眉微微一皱,只得放下行囊,去了一趟内院。
    “云姨,您有事找我?”他入门便问。
    云姨望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才道:“翱儿,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觉得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我也很久没有回过闰国了,你送我回去吧!”
    见他静默了一会儿不回答,云姨的声音不觉又提高了半调:“怎么,你连送我这个年迈的小姨回家乡都不肯?”
    “当然不是,云姨,那么您想什么时候走,我让人准备一下!”
    “现在就走,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听说你正要出门,这样正好,我们什么都不用准备,上车就可以走!”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在云姨越来越冷的注视下,还是侧身恭敬的道:“云姨,请!”
    闰国离他的别院并不远,如是平时,他驱快马一个月便到,而如今车行,又带着两个女眷,速度缓慢了许多,行走了将近了两个月才来到闰国。
    闰国是他母亲的祖国,他母亲是十六岁成亲那年,出嫁的路上被外出游玩秦国国君秦儆看中,抢了回去,次日,母亲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冒死上门讨公道,竟被打得半死后,塞着口舌,像只畜生那样捆绑着丢进母亲的房门,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妻子被那个叫做秦儆的男人极尽其事的□。第二天,秦儆前脚一走,母亲便挣扎着走近她的未婚夫,才发现,这个与她自小爱她护她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不多时便在她怀里死去了。
    后来,她被带回了秦国,入了秦宫封了昭仪,他母亲虽然长得极美,但性子柔软,就算是在极宠时,背里在秦宫也是也处处受刁难,直到后来她那脾气倔犟,出门拜师学艺的义妹也混入了秦宫,封了女官,她日子才好过些。她产下皇六子后,圣恩更隆。终是碍了别人的眼,中了计谋。秦儆愤而下令对她严刑拷打,而后曾有一次忽然思念起她的貌美,便让人把她提出牢房,谁知一见她容颜憔悴,便心生厌烦,当即一巴掌甩过去,又喊人丢她回牢房,此后再也记不起这个被他抢来的女人。他母亲此后大半年都不曾再见过天日,众多牢狱见她落魄至此,便起了色心……
    一年后,云姨买通了关系,在他的苦苦哀求下带着他,一起偷偷的去见母亲。那日,他听到一处牢房有声响,便探头去看,只见母亲躺在草堆上,几个陌生的男人压在她身上。云姨一把遮住他的眼睛,把他拉了出来,自己拿着长剑走了进去。
    后来云姨扶着母亲走了出来,纤瘦的母亲衣衫褴褛,一头灰发,围着一张破烂的花被子,目光零散的站在他面前,他跑过去要搂着母亲,刚刚走近,便被母亲一把推倒在地,她神色戒备的看着他,像是不记得了他这个儿子。
    “母妃,我是翱儿啊!”他从地上爬起来,又去拉她的手。
    她举手,一把又把他推开,眼神冷冷的。
    “母妃……”他一急,便哭了起来。
    却不想,不知何时,周围来了很多士兵,团团的把他们三个围住,中央的那个男人就是他未曾见过几面的父亲,秦国的皇帝秦儆。那个男人厌恶的看了他母亲一眼,骂了一句荡妇。便派人把他们三个锁在这间牢狱中,令人点火把牢狱烧成灰烬。
    火很烈,牢房外头的人还拚命往里泼油,火势立即迅速的向周围蔓延开来。
    火烧到母亲的衣被上,她也不躲。他跑过去帮忙扑灭火苗,却又再一次被推倒,“母妃……”他怯怯的开口,地上的衣衫却被火苗烧起来。他连忙站了起来,身上的火苗却越扑越烈,他急得几乎哭出来,一直离他远远的母亲,却在此刻忽然走近他的身旁,不顾自己身上的火,就这样徒手奋力把他衣衫的火苗扑灭。她把他交给了云姨,终于开口说了话:“你们走,永远不要再踏入秦国那片肮脏的土地。”说完把他们带到牢狱的一个即将倒塌下来的后门,她用身体撑住了出口的倒下的门柱,让云姨抱他走。自己则葬身在这片火海里。
    离开了火场后,他们以为已经逃出了生天。却不想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拨接着一拨的杀手,这些人几乎把他们赶上了绝路,后来途中遇上了师父,不知何故,师父十分喜欢他,云姨便与师父定了协议,把自己交给了天下第一庄,以后他人生除了裴家外,与任何人都再关干系。而师父护自己周全的同时,也保云姨安全避过这些杀手。
    他还记得那张协议上白纸红字写着:一入裴家的门,生死都是裴家的人。前尘往事皆成空。
    前尘往事皆成空?他自嘲的一笑,师娘对他这段记忆,封锁得不够彻底,随着他的年纪渐长,竟很多东西都慢慢的记了起来,而如今,当他和云姨再次在踏入闰国这片土地的时候,许多被遗忘了的零碎片断,纷纷绕绕的涌上脑海。
    “我回来了!事隔这么多年,我终于回来了!”云姨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他旁边,望着周围的景色,激动不已,然后喝退了其他人,独自拉着他的手走了很久,最后在一颗大树前停下。
    “翱儿,你知道吗,姐姐就是在这里把我捡到的,那个时候我才那么一丁点的大,蹲在这里饿得慌,本来看着姐姐衣着贵气,便想着乘机抢了姐姐的钱,去买些东西填肚子。谁知道我还没动手,姐姐就自动自觉的把她身上的好吃的东西都给了我,最后竟然连她御寒的披风也批在我身上。我那个时候想,这不过是那些有钱小姐的一时善心,回头她们就会忘记了自己。哪知,第二日,姐姐又来了,带着好多吃的,穿的给我……最后我吃馋了嘴,便跟了姐姐回家。夫人和老爷也是好人,见我可怜,便收了我为义女。姐姐性子善弱没什么脾气,好在家境好,身边又一直以来都有个青梅竹马男孩护着,倒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我后来去门拜师学艺,本想还想赶回来喝姐姐的喜酒的,却中途有事误了时间。两个月后等我回到家中的时候,才知道姐姐已经被掳去了秦国,你外祖父家和姐姐夫家两家共三四百号人,死的死,逃的逃,这两家本都是洛乡的大户人家,一夕间,竟都落得个家破人亡田地。”
    云姨拍了拍沉默不语的他,接着道:“以前的很多事情,姐姐和我都不曾同你说过,在秦宫的时候哪怕是极宠时,姐姐也是处处忍让,一是,姐姐怕触景伤情,二是,你越大,轮廓越像姐姐死去的未婚夫。”
    他一愕,转身惊讶的望着云姨。
    云姨转而望着前面的大树,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冷笑。
    “云姨,翱哥哥……”赵亦晴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
    她循声望去,唇角的笑意暖了暖,道:“晴儿很不错,你坚持不肯娶她,实在太愚蠢了!”
    “云姨……我父亲是……”他没有在意她后面的话,上前半步,想继续询问关于自己生父的事情。
    云姨却一挥手,制止道:“罢了,我们回去吧,你只要暗暗的记得我今日与你说的话就可以了。”语毕换上一张和蔼的笑脸向着赵亦晴走去。
    马车上,赵亦晴温顺的坐在他旁边,一双凤目,不时含羞带涩的偷看他俊美的侧脸。
    “云姨,翱哥哥,请喝茶!”她斟了两杯茶水,递给他们。
    两人接过,他抿了一口问道:“这是什么茶,味道很香醇!”
    “这是‘翠眉甘露’,一个西域蛮族的进贡品,皇上赐给了一罐给我爹,他不爱喝茶,便赏给了我。我见这一路颠簸,便想煮些新茶来给云姨和翱哥哥品鲜。”赵亦晴红着脸,委婉的的回答道,又给他斟了一杯。
    “原来是翠眉甘露?”他淡淡一笑,把名字暗暗的记下了。此茶口感甚好,晚些时候,倒是可以托人去西域带一些回来送给晓蕾。
    “这茶确实极好,也晴儿难得你这么贤惠!可惜就是有人不懂珍惜!”云姨拉过她的手背,亲热的拍了拍,语毕,又若有所思的望向旁边的侄儿。
    他放下茶,面对这样的话,已经可以做到听而不闻了。
    在离洛乡还有三天的车程的时候,云姨突然声称自己不舒服,恹在床上,再也不肯离开客栈半步。
    第二天,一队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秦国军队把客栈围了起来。云姨闻讯不惊,反而大喜。立即病愈起床,兴冲冲的下楼,却在见到来人的时候,脸色猛的一变,乌云密布。
    他和林德在楼上,挤在一群看热闹的食/住客堆里,望着楼下渐渐有些失控的情景,暗握着剑,“林德,你让其他人混在这些住客里,想办法乘乱逃出去!”
    林德得令,点点头,立即拍了拍他们身后的几个护卫,拉着他们挤向身后的人堆了,隐入嘈杂的人群里。
    这是一间颇有规模的客栈,食客加上住客浩浩荡荡的三四百人,被突如其来的秦兵逼着挤在一起,自然有人开始心浮气躁的大骂起来,其中不乏有很多是提刀拿剑的江湖草莽。两方本就火药味十足,加上天下第一庄的几个护卫从中再煽风点火几下,自然有人忍不住大打出手,周围的情况忽然混乱一下子起来,他从人群中跃起,乘势攻向扣住的云姨的那个满脸胡须的大汉。
    他本以为胡须大汉会避过这一掌,想不到他竟结结实实的一掌对上了。
    这本是虚招,力度只是泛泛,对大的内力也只是一般。然而他却在落地的时候,xiong口一热,吐了一大口血,他心里微微一惊,连忙调了一下内息,却发现内息经过刚才一动,已经杂乱不堪,他越是想提气调理,身体越是背地而驰。
    中毒了?他看了一眼地下自己吐出的血水,迅速为自己切脉。
    “翱儿……”云姨挣开钳制住自己的男人,快步向他奔来,刚跨出几步,也哗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立即上前把云姨扶住。
    周围的人群走的走,死的死,已散尽清场,只剩下围在周围的秦国士兵和他们这几个站着食堂中央的人物。
    “傅立呢?你们把他怎么了?”云姨朝着胡须大汉喝道。
    “傅立?你说你那老相好啊?”胡须大汉嗤笑一声,拍了拍手。后面送来一个布袋,他往地上一丢,一个满脸污血的人头从布袋里滚出来。
    “傅立?”云姨惨叫一声,忽然跪了下来,哭着伸手要去抱人头。他一把扯着她,不让她靠近,告知道:“人头上有毒!”
    她一怔,才转过身子望着同样唇角带血的侄子,泪眼朦胧的沙哑道:“翱儿,我们什么时候中的毒?”
    他摇摇头,也觉得这毒中得十分蹊跷。
    “六皇弟,许久不见了!”一个声音从胡须大汉身后传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上前,胡须大汉立即躬下半截身子,搬过一张凳子,恭敬的请来人上座。
    “秦炜……”云姨的情绪平稳了许多,望着来人,似乎也有些了然,她冷笑道,“堂堂的秦国四皇子,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云宫正,风儿都能把藏匿了多年的你和六皇子吹出来了,我怎么就不能冒个头呢,而且,若因我的大意,害了我大哥丢了皇位,别说我大哥不会饶了我,就连我的王妃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你说是吧,晴儿?”
    “表哥你好坏,尽说些胡话来调侃我,人家不依啦!”楼上忽然奔下一个华衣美服的少女,越过云姨他们,直扑向秦炜。
    秦炜把她搂坐在怀里,众目睽睽下调情道:“你不依可不行,你可是我的宝贝王妃!”
    赵亦晴咯咯的笑起来,完全不把云姨投向她的目光当作一回事。
    “‘翠眉甘露’里面有毒吧!”他扶住摇摇预坠的云姨朝赵亦晴问道。
    “还是翱哥哥,聪明!”她笑道。
    “你也喝了,为何你没事?”他又问。
    “因为我不会武功啊,这个奇毒,对不会武功没有内力的人一点用都没有,只对武艺高强内力深厚的人有用,只要你们一提内力,毒素就会引散全身。”她顿了一下,转而望向云姨,声音低了一些道,“云姨,您一向待我不薄,只要你别再管六皇子的这事,也别再妄图夺位复仇。我定会为您寻得解药,今后以晚辈之礼照顾您终老。”
    “晴儿,我小看你了!”云姨似乎已经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说话的声音淡淡的,除了浓厚的悲伤,什么也听不出来。
    “……”赵亦晴别过脸去,半响才道,“大皇子是我远房表哥,皇后是我姨表姑母,就算我们赵家再怎么不理朝政。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们还是懂。我和四皇子是在肚子里就已经指了婚的夫妻。只是你这些年来,太过沉迷于复仇雪恨,才会看不清,我去王爷府从来不是去帮你打探什么消息。本来如果六皇子只是一介凡夫俗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留着他,倒也无不妥,谁知道他竟是天下第一庄的义子,那个名满天下的神医。皇帝陛下也真是老糊涂了,不知道从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想把皇位传给他!逼着我们要不得不痛下杀手。云姨,你的平日经营的那些人脉,除了傅立是真心想助你外,那个不是看在我赵家的面上,应酬于你。说起来真的是要谢谢你,你不把六皇子引出天下第一庄的地盘,你不算计着要傅立带兵逼他回秦国,我们也根本动不了他这枚眼中钉。
    说着,她转而望向另外一人道:“六皇子,你虽然聪明,派人去查我,只可惜,短短数月,你以为,你能查多少?而且你虽然对云姨表面冷漠,但是心里对这位小姨却相当的信任和敬重,云姨一闹,你就没辙了。”
    他静静的回望着她,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哈哈哈哈……”这边的云姨,忽然昂首大笑起来,“原来,我这么多年来,做得一切都是空的。哈哈,真是可笑可悲,如今陪上了傅立的性命,又连累了翱儿,我还有什么颜面活着?”说着说着突然急促的吐了几口污血,便软了身体,跌坐在地上。身边的侄子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最后过了好一会,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镯,向赵亦晴招招手,目光零散的道:“晴儿你过来,这是我托人在异域买来的手镯,本想在你成为翱儿的媳妇的时候送给你的,现在看来……即便走到如此地步,你终究还是我这十几年一手带大的孩子,想来这些年来,云姨也愧对你娘亲,很多事情是云姨太自以为是了……成王败寇,事情我不怪你。只是这玉镯,云姨想亲自给你带上,就当是云姨送给你最后的一份礼物。”
    一字一句,说得凄凄切切。
    如此叫唤了几次,赵亦晴听得有些动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秦炜的怀里下来,慢慢的走向云姨,距离还有一米,她便停下了,远远的伸出手去,一个碧绿的翡翠玉镯套在她的手腕,通凉的温度,滑过肌肤。忽然她身体猛的向前一倾,还来不及惊呼,只觉得腹中一疼,一把利剑深深的插入她腹腔里。她惊鄂的望着云姨,眼睛里满是惊恐复杂。
    “贱人,我在赵府内为你呕心沥血,扫平一切碍你路的人事,回头你竟如此害我!”云姨的声音冷冷的在赵亦晴耳边响起,“yin曹地冷,你来陪我吧!”
    “你……”她瞪着眼,张了张口,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单字,便绝了气息。
    “射箭,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秦炜,忽然大喊道。
    话音刚刚落下,几十张强弩齐放,四面八方的朝这边射过来。
    他一把搂住云姨,一个悬空跃起,跳上二楼,避过低下的箭雨。虽然他从方才到现在都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yin寒得吓人。
    “追,一个都不能让他们逃掉!”下面的胡须大汉大喊一声,立即带着一群人冲向二楼。
    随即,兵器的碰撞,血肉的切穿,此起彼伏的惨叫……他以一敌百,居高临下的挡住楼梯口,竟把冲上来的秦兵截在楼梯上,半步也踏不上二楼。
    “给我,放箭!”秦炜的声音又再响起,下面不知何时又涌进了一百多名弓箭手,得令后,两百多张强弩齐齐向二楼射去,一下子,箭雨如梭,他一把抱起云姨,退回二楼的内宅。
    “二少爷,这边,这边……”在楼阁拐弯处,衣袖被拉了一下,传来林德的焦急的声音。
    “你们怎么还在?不是让你们先走吗?”他望着林德和四位护从,质问道。
    “二少爷不走,我们也不敢走!”众人齐道,林德更是一股犟气,直接从他怀里接过云姨,背着在身后,便拉着他向前跑。“这里有条秘道,二少爷您快跟我走。”
    “二少爷保重!”四名护卫悲壮的吼叫一声,便提刀冲向后面,与追上前的秦兵厮杀起来。
    三人一入秘道,林德立即把入口封死。一直到出了秘道,上了备好马车,平安的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林德才发现一直沉默的二少爷,情况非常不妙。
    “二少爷,您的眼睛怎么了?”
    他伸手碰了一下眼角,一股湿湿的液体从眼角流下,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眉一皱,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合水服下。片刻后,两眼的鲜血才慢慢止住,但视线依然一片模糊,他偏耳问道:“云姨的情况如何?”
    “不,不太好!”林德咽哽说。
    他从车厢内摸索到一条毛巾,用水打湿,伏在脸色,洗去满脸的血污后,扶起躺在地上的云姨轻轻的叫唤。
    半晌,云姨才慢慢的转醒。她抬头望着眼前的侄子,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气息孱弱的道:“我对不起姐姐,不但没有遵照她的遗言带你永远离开秦国,反而还要亲手要把你送去秦国,还为你招来了这些恶魔。我也对不起裴庄主,明明我向他承诺过永远不会再来找你的,我的私心的总想着要替姐姐出这一口恶气,不对,我做那么多事情,也许那也只是想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罢了。结果却把你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弄得一团糟,这一定是我的报应,我的出尔反尔终究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云姨,你别说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已经擦干净的眼角,又开始流出猩红的血泪。
    而云姨却仿佛根本看不见那些滴在她脸颊上的血泪,她睁开的双眼满是血丝,已经没有了焦距。
    “翱儿,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的媳妇!你那么喜欢她,也不把她带来给我看看,云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细,手慢慢的垂了下来……
    “云姨……”林德望着在他怀里僵直不动的云姨,大哭起来。
    云姨没有葬在洛乡,而是和他的母亲的衣冠冢一起,埋在洛乡几十里外的一个山坳上,那里有他以前种下的梅花阵为屏障,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扰她们的安宁。
    他身上的毒越来越深,除了视力,慢慢的连四肢五骸都受了影响,身体一点点的麻痹,最后行动都变得不利索起来,他曾几次想登灵山摘取红莲,却都‘出师未捷身先死’,路上半程,便体力不支而倒下。其后,昏昏迷迷间他似乎说过什么,途中似乎又遇到了什么人,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只是,朦朦胧胧里,他似乎听到了晓蕾的哭声……随着淅淅沥沥的哭泣声响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比剧毒更犀利的直刺入他的心口,血淋淋的把他的心口一瓣一瓣的撕开。
    不要哭……晓蕾……乖,不要再哭了……晓蕾……
    作者有话要说:45度cj的仰望ing~~好雷啊!
    虽说,雷一雷更健康~
    但是,大过节的,还真是的~罪过呐~~~奔ing~~
    祝,大家冬至快乐——
    2008.12.21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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