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复健是很痛苦的事情,需要的不仅仅是韧性和坚毅,还要最至关重要的心理情绪才能事半功倍。
身心健康的人在遭受到这样的意外,面对自身的身体和心理,往往会沮丧,会消极,会害怕,就算能乐观面对的人不伤心不怨天尤人,潜意识里也会不再抱有期望,顺从天意的接受自己残疾的事实。
积极向上这四个字不是嘴里说说就可以做到的。
人的情绪和心理,是直接从人的心存储在大脑,是潜能主观,而非直接主观,在面对重大创伤和打击时,往往身体快过心,潜意识的就接受了异变。
夫人的情绪也一度消极绝望过,他意识到了,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再说,他相信只要给夫人一个绝对的时间,她会自己治疗,因为她心中有爱。
这些日子的复健效益,非常不错,这样下去,只要再坚持个半年,夫人就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安十一拿起柔软的干毛巾轻柔的替梁泊拭去汗水。
梁泊暗暗咬牙,四十一,四十二……今天她要做到突破五十大关。
安少推开门进来,看着器械上的电子数字,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的安肆,见他脸色郑重的盯着器械上的数字跳跃,四十四,四十五……
黑眸盯着梁泊汗湿的脸,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白皙的额头上沁出,然后化成水流顺着肌肤流下,身上的棉质运动服也因为汗湿而贴在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反而越发的苍白。
安少不悦的眯起眼,询问着安肆,为什么让她挑战自己的身体极限。
感觉到了安少的目光,安肆沉稳出声:“夫人身体已经可以适当的提升承受力,辛苦是必然不可免的。”
这也是只有靠她自己才能闯过去的坎,谁也帮不了她。
四十九……五十。
安肆上前按停了器械上的动作,鼓励地看着梁泊:“夫人有了很大的进步,从明天开始,每天五十个伸拉,一个月后,夫人的复健就可以上升到第二个阶段了。”
安十一、安十二两人同时上前扶起梁泊坐上轮椅。
接过安十二手里的毛巾擦去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汗,梁泊极力掩饰自己的力不从心,心口怦怦直跳,今天之前,她每天都还只是做三十个,一下子飞跃进步,她虽然拼命做到了,可感觉很吃不消。
先不论两条快腿又酸又痛,光是那一阵一阵的晕眩感就让她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一抽一抽的,血管都仿佛快要爆裂开来了。
安十二蹲下身,双手在梁泊的膝关节处柔捏帮她缓解复健带来的痛楚。
“药汤已经准备好了,夫人休息半个小时后,就可以使用了,现在夫人感觉如何?”
梁泊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我还好,我可以做到的。”她必须做到,她不能永远坐在轮椅上。
安少接过安十三送进来的水,走向坐在轮椅上还在拼命调整呼吸的人。
安肆悄然的退了下去,一旁的几人也都悄然退后了一步。
递到面前的水杯让梁泊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干舌燥,接过小口的喝着,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的男人。
“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我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安少深眸掠过她的双腿,目光有些犀利:“为什么急着要站起来?”是什么让她有了……不安?
梁泊一怔,看着他眼底的犀利,掩饰性的垂下了眼……
“看着我。”
梁泊轻叹,认命的抬头看着他:“我只是想站起来。”这几天他都很忙,除了晚上见到他,他大部份时间都在大厅主持会议,她以为他不会有注意到她。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急着站起来。”安少面色微微一沉,并不掩饰他的不悦,也不容许她避开这个话题。
梁泊哑然,沉默了片刻后,她轻声道:“可否暂时让我保留这个答案?”
安少眉黑眸微沉,俊美的脸庞有些晦暗:“如果我想现在就知道呢?”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惭惭的变质,让他一手掌控不了,存在着变数,而他从来不容许变数。
梁泊神情有些淡然下来,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飘缈迷离,一声叹息从她唇中逸出,悠远而绵长,仿佛有些……失望。
安少神色有些沉郁,黑眸深了又深,沉了又沉,复健室里的空气都似乎凝结在了半空中。
一旁的四护卫都不留痕迹的头低了又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出来,以免主子迁怒。
“你们先下去吧。”梁泊回过头看着不敢出声的四人,低低的说道。
婚姻和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她在努力,他却不想看见,或者,他在拒绝。
她是该要庆幸自己有足以影响他的能力?还是悲哀自己和他之间横逆的存在?
四护卫看了一眼安少,恭敬的低头:“是。”
诺大的复健休息室内,只剩下两个人,梁泊闭上眼:“我是个人,而非布偶。”
梁泊重新睁开眼,看着他,笑的有些苦涩:“我只不过是在努力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为什么你却连这都要剥夺?”
“你什么话都不会对我说,是因为不需要,我什么都不问,是因为我信任,可是,我是个人,有血有肉有心有灵的人。”
“我懦弱,我认命,我被你的付出感动,被你的爱震动,可是尽管如此,我依然不敢说爱你,你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