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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20
    chapter19
    倾盆大雨下了整夜。
    清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缓缓张开眼睛,浑身酸软,头痛欲裂。
    淡米色的天花板,很眼熟,修月的公寓。昨晚的事儿我记得,记忆中的最后一个镜头:修月抱起我,我安心的闭上眼睛。
    嗯?修月呢?软软的大床上,只我一人。身边有睡过的痕迹,眯眼看看墙上挂钟,十点,难道去了公司?我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昨晚都被雨给浇昏了,就他那身子骨儿……
    掀开被子,利索的翻身下床。光溜溜儿的腿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全是些淤伤擦痕,已经涂了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脖子有点不舒服。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端详半天,额头上贴着块儿透明邦迪,刚好被碎碎的刘海儿遮住。左侧颈上贴着块儿白色纱布,四周的皮肤有点红肿。
    走进客厅,倒了杯水润喉,感觉好多了,不似刚才的火烧火燎。
    沙发上放着个纸袋儿,一看就是玲子店里的。很职业的白色套装,高领无袖丝质上衣,剪裁精致的修身长裤,简约典雅。草草洗漱更衣,很合身,刚好遮住脖子上的伤。
    收拾完毕,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没电了。换上备用电池,开机,短信提示音不断的响,十几通未接电话。顾不上细看,先拨了修月的手机,有点意外,甜美的女声柔柔提示:该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我纳闷儿,给小白打电话,刚通,她的声音就急不可耐的钻进耳中:
    “叶经理?!你去哪了?手机不开家里没人修总家的电话也不通!”
    ……
    我扭头看看答录机,没有新留言,与接口相连的电话线,孤零零悬在半空,被修月给拔了。
    “今天的拍摄进度没耽误吧?”嗓子很哑,感冒了,摸摸额头,身体就是好,不发烧。
    “你的声音怎么了?难道现在流感么?楚尘也伤风,声音比你哑的还厉害,林兵快气疯了。”|……
    “你现在在拍摄现场?”
    “嗯,对了,你母亲今天一早打电话去公司,找你,我说你今天出去办事儿了,她让你回来立刻给家里回电话。”
    ……
    额头一跳一跳的疼,心情跟晴朗明媚的天气完全不搭。
    “知道了,修总在公司吗?”
    “不在,听说集团在青县峡谷投资开发的自然公园出事儿了,一大早修总就带着周副总和几个主管赶了过去。”
    我一听,心里七上八下的,挺担心,“你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很顺利,就是fans太多,我临时从公司找了十个保安来现场维持秩序。”
    我笑了笑,“那边交给你了,我今天可能过不去,有事儿打我手机。”
    “怎么,要赶去青县?”她笑的特贼,“放心,我会仔细盯着的,姓林的那厮除了拍摄的时候有点精神,其他时间都跟蔫巴茄子是的,心事重重。”
    “中午吃盒饭?”我问。
    “从金茂订的,五星酒店的外送,规格绝对没问题。”
    “嗯,方菲在吗?”
    “早上来露了个面,没多久就匆匆走了。”
    “中午一人加一份银耳莲子粥,再订二十人份的绿豆糖水,不要太甜。”
    “哎呀,我们可都跟着楚尘沾光了,叶经理,真体贴啊……”她拖着尾音,耍宝似的怪腔怪调。
    我拿她没辙,“行了,就说是公司安排的,挂了。”
    餐桌上,一串儿钥匙下面压着张纸条儿:
    你的车我派人开回来了,楼下停着。今天不用去公司,到医院拍个片子,伤口昨晚有护士来处理过,要是觉得哪不舒服一块儿检查检查。家里的钥匙跟你车钥匙串一块儿,你认识。多吃点,太瘦了。
    短短几句话,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说实话,感动。字里行间,老夫老妻般,平淡温暖的感觉,带来的冲击,竟丝毫不逊脸红心跳的激烈,不温不火的,溶进血液,浸入骨髓,不必刻意而为,自然的恍若呼吸,无色无味,却不可或缺。
    离开他那儿,我先回了趟家,匆匆换上便于攀山的运动款背心长裤休闲鞋。
    青县隶属d市,距市区八十公里。县北山区的峡谷断裂带,古木成荫,景色宜人,原汁原味儿的自然风情引起了修月的兴趣,经过反复论证,决定投资三亿建设北方规模最大的自然公园,包括跨度百米的峡谷锁链桥,径深百米的索道游览车。工程进度已过半,前景光明。
    开出市区,我又给修月打了几次电话,依旧不在服务区,大概山里的信号不好。
    我想了想,又试着拨了周希的电话,没想到,竟然通了。通了,我的心却莫名的“咯噔”一下:
    “喂?”我带上耳机,兹拉兹拉的,听不到对方声音。
    “周希?能听见我说话吗?周希……”
    “小叶?”
    “是我,”我把耳机音量调至最大,勉强听清他那边的声音,“修月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喂,喂,我听不清楚……”
    我心里一急,掏出耳机扔到一边,对着手机哑着嗓子大声重复,“修月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我正在上山的路上,修月没跟我在一起,他刚才坐着建筑升降梯下到谷底去了!”
    “什么?!”我脑子嗡的一声,修月那混蛋简直是胡闹!
    “啪”的合上电话,我顾不上超不超速,踩下油门狂飙而去。八十公里,二十多分钟,进入青县县城。距离县北山区地带还有十几公里,路面条件越来越差,速度明显变慢。接近山区,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只剩两格信号儿。
    沿着山路缓缓绕到半山腰,人为开出的大空场儿上,修月他们的车都停在那儿,还有一辆救护车,一辆消防车,空荡荡的,没人。建筑工地指挥部就在前面儿
    我走过去,不大的工棚里,乱糟糟的,炸开了锅。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老太太坐在地上哭成一团,陈秘书和人力资源部主管正在忙着安抚。财务总监丁黎则跟几个村民装扮的男人激烈地争论着。气氛不太妙,估计工地上出事故了。
    “叶经理!”陈秘书首先看见我,匆匆走到门边,“你怎么来了?”
    “修总呢?”我只关心这个。
    “他带着副总和几个主管跟着工地总指挥上山了。索道那边出事了,消防队和120都在上面。”
    “上山的路怎么走?”
    “你要上去?太危险了。昨晚刚下过雨,山路又湿又滑。”
    “找个人带我上山。”我态度坚决。陈秘书想了想,冲丁黎挥挥手。丁黎看了看我,低声跟身边抱着安全帽的小个子男人说了几句,那人点头,戴上帽子走过来,“我是施工队副队长,你想上山?”
    “没错,带我去索道施工的地方。”
    他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下,没说什么,率先走出工棚。
    山路上,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内心焦急如焚。
    “修总他们也是走着上去的?”
    “没错,如果不下雨,工程车和底盘高的越野车都能上来。下了雨,什么车都白扯。”
    修月,你就折腾吧!我恨恨地咬着牙,巴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上去。
    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了索道施工现场。山崖边拦着一排安全护栏。建筑升降梯前,大堆工友聚在一起,围着周希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我走到人群后,周希正在高声呼吁大家保持冷静,声音清亮,颇具感染力:“各位工友,我非常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消防队的专业救援人员已经下去了,他们一定会把困在岩缝中的工友安全地解救出来。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们,直到得到他们平安的消息!”他的声音铿锵激昂,对抗的气氛果然平息了不少。
    透过人群,我冷冷地盯着他。以身犯险的是修月,他那番激情四溢的演说里却只字未提,听得我直想吐。
    “大家放心,跟救援队一块儿下去的,还有集团公司总裁修月!相信遇险的工友看到他,肯定会备受鼓舞,更有利于救援人员的施救!”说话的,是站在他身边的销售部经理林正。短短几句话,成功地激起了工友的期冀和崇拜,身先士卒远比纸上谈兵要动人得多。
    我撇撇嘴,拨开人群,走到他俩面前。他俩看到我,俱是一愣。
    “小叶,你没事吧?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搞的?”周希问。
    “修月呢?你在电话里说他下去了?”没空儿理会身边投来的好奇目光,我盯着他,直入正题。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一早……”
    “修月下去多久了?还有谁在下面?”我没空儿听他磨叽,直接转向林正,语气稍缓。
    “大概一小时,还有消防队的救援小组。”林正推推眼镜,有点欲言又止。
    “工地总指挥呢?”
    “也在下面。”
    “坐这个建筑升降梯可以直接下去?”
    “没那么简单,”他看了看身边嘈杂的人群,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升降梯只能下到八十米深的一块突出的山岩,距离谷底的湿地还有近二十米的距离。山岩的面积不大,所以为了避免横生枝节,除了必要人员外,一律不许下去。”
    “我要下去,升降梯的钥匙在哪儿?”
    “周副总拿着。”
    不远处,周希正在跟120的医务人员沟通,凝神聆听,一副天下为己任的模样。
    “这事千万不能捅出去,被媒体知道就乱套了。”
    林正微露笑意,声音压得更低:“修总及时封锁了消息,知情的那些工友都在山我是国际登山俱乐部的资深会员。他有点意外,可依然不松口。王鹏走过来,盯着我身上的伤口思量了半天,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咬牙,跟救援组长说:“就让她下去吧,正好能照应照应修总,能劝住修总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
    救援组长简明扼要地交代了几条注意事项,王鹏最后补充强调了几句,我仔细记下,转身拉起安全索,熟练地扣在腰上。
    降到谷底,用了三分钟不到。
    下落的过程中踏脚点很多,难度不大。
    踏在软软的湿地上,我解开腰间锁扣,晃晃索链,向上面的人报平安。
    估计事发地点就在不远处,我顾不上欣赏谷底别样的风景,顺着救援组长指示的方向小心前行。下来前,王鹏告诉我,谷底是特殊地理环境演化出的变异沼泽。湿地上,随处可见一汪汪冒着气泡的小水坑,一个不慎踩进去,整个人很快就会被吞入地下。
    很快,我就找到了事发地,看到了修月瘦削挺立的身影。
    眼睛一热,泪珠儿如释重负般,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叶子?!”倦意浓浓,却难掩他惊讶的低唤。
    我抹去眼泪,跑过去,跟他面对面地站着,空荡荡的心,登时被填满。
    “你怎么来了?”他低头,轻轻抹去沾在我脸上的草屑,嘴角微弯,笑得很倦,但很开心。
    “修月,我完全有能力跟上你的脚步,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
    他点头,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青黑的眼圈,只有眼睛很亮很亮。
    “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
    “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也不太好。”
    我叹气,环住他的腰,掌心轻轻按摩着他僵硬紧绷的肌肉。
    “没事,解决得差不多了。”他搂着我,垂首埋在我肩上,额头很烫。
    遇险者是在峡壁上高空作业架设钢轨的三名工友,出事时几个人乘坐的小型升降吊篮突然脱落,从五十多米的高空直直坠下,跌进了峡壁和谷底湿地交接地带的一个大石缝儿里。升降篮卡在石壁上,三人皆不同程度受伤,其中一人下落时头撞在一块儿尖利的岩石上,情况十分危急,救援队员正在紧急开凿。
    我来之前,修月一直蹲在石缝儿边,不停地跟他们聊天儿,消除他们的恐惧,安抚他们的情绪。开凿工作接近尾声,我让修月在旁边歇着,自己趴在石缝儿边冲着黑黝黝的地洞喊话,告诉他们马上就能获救了,顺便还很详细地盘问了一下他们的个人情况,什么媳妇漂不漂亮啊,有没有孩子啊之类的。终于,在我口干舌燥之际,开凿工作宣告结束,三名遇险工友全部获救,被安全地送了出去接受进一步治疗。
    遇险者的住院事宜及其家属的安置,我让陈秘书去安排。
    修月从青县回来的路上就撑不住了,特诚实地告诉我他现在难受得要命。我把副驾驶位放平,让他躺着。嘴上硬邦邦地骂他活该,暗地里却心疼得要死。
    进了市区,直奔医院,抽血化验拍片,上上下下折腾了一遍。检查完,他被送到七楼vip病房,我忐忑不安地去庞院长办公室取检查结果。
    “叶南,刚才我就想问,你跟修月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庞院长问我。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上工地视察去了。”这身灰头土脸的装扮,果然是人见人惊。
    “不错,挺敬业,年轻人就得有这股劲头。”
    “修月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我最关心这个。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庞院长摇摇头,“这份儿检查报告真是触目惊心!”
    “您别吓我,”我一听就急了,头皮发麻,“他不就是体质差点,不至于怎么样吧?”
    “体质差,什么毛病都容易找上身。”庞院长神色严肃。
    “您就赶快跟我说说吧!”我急了。
    “我刚从301调来他的病历……”
    “啊!您调他病历我妈知道吗?”就是因为不想惊动那帮老佛爷,我才舍近求远的。
    “没惊动你母亲,她今天开会。”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您赶快跟我说说修月的检查结果。”
    “我看他的病历,不久前刚喝酒喝到胃出血。”
    “嗯。”
    “然后持续发低烧,连续打了一个礼拜点滴才退下去?”
    “嗯。”
    “胃出血不是小事,疏于保养调理的后果很严重!”
    “我以后一定注意。”
    “新毛病没有,老毛病一样没少,他什么时候开始发高烧的?”
    “大概昨天晚上淋了雨……”
    庞院长一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昨晚那场雨的规模,不大适合雨中漫步玩浪漫吧?”
    “我的错,以后一定注意!”要是有个地缝儿,我肯定早钻进去了。
    “你这嗓子动静也不对,也伤风了吧?”
    我连忙摆手:“我身体好着呢,没事,吃点药就行。”
    “别大意了。对了,你说修月的腰不舒服,片子出来了,他的腰以前受过伤?”
    “嗯。”说起来,这厮还真是伤痕累累。
    “以前恢复得不错,这次就是一般的扭伤,暂时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也得注意。”
    我一听,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肚里:“谢谢您,这次又麻烦您了。”
    “说起来,你跟姓展的那对兄弟也认识?”
    我点头:“怎么了?”
    “我干脆让人把七楼vip病房改称叶南亲友俱乐部算了。年纪轻轻的,都不甘落后地往医院躺。你们这些孩子,这么透支健康,老了有你们的苦头吃。”庞院长是妈妈的学弟,跟我家私交不错,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在他眼里,估计我还是那个就知道疯玩的小丫头。
    回到病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灵魂出窍的感觉,脚底下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棉花团儿上。推开门,修月睡得挺沉,床前多了个人——展阳阳。
    我无精打采地冲他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疲倦直往上涌。
    “你刚从战场上下来?”展阳阳盯着我看了半天,很不解。
    “没错。”我漫不经心地敷衍,不想说话,嗓子里冒火。
    半天,他没出声,房间里特静,我的意识有点模糊,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喝点水!”硬邦邦的声音,我撑起眼皮儿,一只冒着热气儿的玻璃杯举在眼前。
    “难得啊,”我缓缓坐起身,笑着接过,“真感动。”
    他哼了一声,也在沙发上坐下。
    温热的水滑进喉咙,比琼浆玉液还美,我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进肚里。
    “真不斯文。”他见我喝完,抽走杯子准备再去倒,我拉住他,“够了,喝饱了,你手怎么样?”
    “没事了。”他下意识地握住缠满绷带的右手腕,轻轻晃了晃。
    “你哥怎么样了?最近是不是风水不好,一个个儿地都把自己往医院折腾。”
    “他不好。”
    “哦?怎么了?”我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随口问道。
    “心情不好。”
    “这可不好办。”
    “都怪那个烂人!”
    我从后面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傻瓜,为那种人生气多不值。”
    “明明他就没尽过一点为人父的责任,凭什么现在又冒出来插一脚!最可恨的是展夜每次都会被他影响情绪,低落很久!那种烂人根本不配!”
    “嘘,小声点儿,”这小孩儿一激动嗓门儿就高,“别吵着修月,他好不容易睡着。”
    “你决定跟他好了?”
    “嗯。”
    “那楚尘怎么办?”
    “阳阳,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他还爱你!”
    “我也爱他。”
    “你!那你又说要跟修月在一起?”
    “不冲突,”我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我对楚尘的感情,是爱,很深的爱。可婚姻、相守、与子偕老,是一辈子的事,仅仅靠爱情不可能实现。爱情不等于幸福。”
    “那你爱修月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跟他在一块儿,我就觉得特别安心、特别舒服、特别随心所欲,你觉得这算不算爱?”
    他想了想:“当然算,如果有个人让我产生这种感觉,那我肯定会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孺子可教。”我揉乱他一头小卷毛儿,激起他的强烈抗议,竟然伸手咯吱我!怕痒,是我最大的弱点。我从沙发上跳起来,为了躲避他不依不饶的追逐,拉开门跑到走廊。他追出来,两个人一路折腾到天台。
    “不行了。”我投降,实在没力气了,靠坐在护栏边,呼呼直喘。
    展阳阳得意地鼓鼓腮帮子,盘腿坐在我对面,小脸儿跑得红扑扑的,像只可口的苹果。
    “你跟楚尘很熟?”这个问题我早想问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一副为楚尘打抱不平的架势。
    “我不告诉你。”他撇撇嘴,故意气我。
    “算了,等有空我问展夜也一样。”小样儿,我要连你都治不住那不白活了。
    “你!”小孩儿果然不识逗,天才有时候也会短路。
    我没搭话,盯着他那排五颜六色的耳钉出神儿。
    “我是通过展夜认识的楚尘。”
    “那展夜是怎么认识楚尘的?”
    “他……”正说着,展阳阳突然站起来,匆匆擦过我身边,跑向楼梯入口,“你怎么起来了?”
    我转头,正好看见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展夜脚步缓慢地走上天台。展阳阳冲过去,想扶他,却被推开。我觉得纳闷,难道哥俩儿吵架了?
    “叶南,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我,他有些意外。
    “我在这里不奇怪,你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肋骨断了不疼?”我起身拍拍身后的土,两步走到他身边,扶他坐在身后的水泥台子上。他挺给我面子,很配合,没推开。展阳阳见状,气鼓鼓地掉头离去。
    “其实挺疼,不过在床上躺得太闷,想出来透透气儿。”他的声音很轻,笑得很浅,很快就散在风里。
    “跟阳阳吵架了?”
    “他背着我去参加选秀,我说了他几句,他就不高兴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的街舞跳得很棒。”
    “我不想他这浑水。”
    “那你自己呢?”
    “阳阳跟我不一样,他有更好的前途。”
    “基本上,我觉得像阳阳这样的小孩儿干什么都离不了大谱儿,没必要干涉太多。”
    “他要听见你对他的评价,肯定又得拽上天了。”
    我笑,不难想象:“对了,能问问你跟楚尘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仰起头,看了看不太蓝的天空:“我们曾看过同一个心理医生,开始是偶尔碰到,后来慢慢熟了,很投缘。”
    “什么时候的事?”我从来不知道楚尘曾经看过心理医生。
    “三四年前,那时候我刚回国。”
    那时候,我在做什么?
    翻开褪色的记忆簿,仔细搜寻,除了零星的记忆碎片,我竟记不真切。四年前,我的婚姻、我的生活,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20
    陈晨说过,人活在世上,总要辜负那么几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这话说得实在。可我想,人活在世上,也总会有那么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的。
    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端着托盘走进来帮修月换药。
    我走到床边,修月还没醒,露在外面的手背上青了一片,肯定是刚才滴得太快,我有点儿自责。
    换好药,护士留下一支体温计,让我每半个小时帮他测一次。
    看看表,四点整。兵荒马乱的一天即将过去。我躲在洗手间里给小白打了通电话,得知拍摄进度一切正常,中午的加餐众人交口称赞,楚尘吃得尤其认真。我笑了笑,总算还有点顺心的事,今天不用回公司了。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调成震动,翻了翻未接电话的记录,大部分是我妈打来的,不过时间都集中在今天清早我没开机那会儿。她老人家已经决定对我放任自流,这么急找我,莫非又有什么重要指示?
    我拨电话回家,保姆接的,爸妈都出去开会了,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对我而言,这是个好消息。今天实在累了,打不起精神应付党中央的重要指示。
    站在镜子面前,我端详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活脱脱像个疯婆子。拧开水,调温,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脖子上的纱布被我撕下来扔了,四道红红的指痕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拿温水蘸了蘸伤口,刺激得有点痛。
    走出洗手间,天色开始变暗。打开墙角的落地灯,柔和的光为苍白的病房点缀上了几许暖色。
    咚咚咚,极轻的敲门声。
    我悄悄走到门边,打开门,是齐小北。
    “你怎么来了?肯定是阳阳跟你说的。”我把他让进门,看见他手里拎着一摞保温盒。
    “晚上还没吃饭呢吧?我特意让保姆多准备了一份儿,够你俩吃的。”
    “太好了!我还真饿了,正琢磨着吃点什么。”
    “快趁热吃,上面三盒儿是给你的,下面两盒儿是给修月的。”
    “你一定得替我谢谢准备这些饭菜的贴心人。”打开盖子,看着青菜海鲜配白饭,我食欲大增,毫不客气地开始吃。
    齐小北帮我倒了杯水:“晚上你陪修月?”
    我嚼着一朵西兰花,抽空点下头。
    “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他眉心微蹙,语气有点凝重。
    “把车开沟里了,没事,皮肉伤好得快。”
    “你要不要先回家换套衣服?顺便也可以帮修月捎几件换洗的。”
    有道理。我咽下嘴里的饭菜,想开口说话,却被噎住了,连忙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
    他帮我轻拍后背:“小心点,别噎着,怎么饿成这样儿了?”
    “人是铁,饭是钢!”多革命的口号。
    “饥一顿饱一顿对身体不好。”
    “这话你对修月说更合适,那厮最需要保养。”
    “我想,他更希望你帮他保养。”
    我笑笑,没说话,继续以吃为主。
    “今晚我陪小夜,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直接过去找我。一会儿你吃饱了就先回家换衣服,这边我帮你盯着。”
    “谢了。”
    消除满身的疲惫,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美美地浸个泡泡浴……
    我依依不舍地跨出浴缸,擦干头上和身上的水,套上宽松的t恤牛仔,把睡衣还有明天上班穿的衣服叠好放进袋子里,又收拾了些杂七杂八的日常必需品,想了想,不缺什么了,于是去拿修月的换洗衣物。
    在回医院的路上,接了个电话,小k打来的,问我怎么最近都没去他那儿喝酒。我说最近日子太充实了,充实得我都快爆炸了,实在没空儿去。他哈哈地笑,问我现在是不是还耍单身呢。我说这是个人隐私,不能告诉你。他说你怕什么,我才不会给你介绍对象呢,你身边的都是极品货色,我哪敢班门弄斧。我说你甭给我来这套,有什么事直说。他琢磨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姐,我闯祸了。”我一听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问他怎么了。他支吾了半天,喃喃道:“有人来店里闹事,我那帮哥们儿跟他们干起来了。昨晚的事,本来也没什么,开酒吧这种事也不少见,再说打得也不厉害,就是我脑门儿上被拍了一道口子。结果下午工商局的人就来查我,具体电话里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要没收我的营业执照。我找了一圈熟人,可这次不知踢到哪块儿铁板了,工商局那边就是不松口。姐,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路子。”
    如果真像他说的,就是酒后闹事挂了点彩,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知这背后有没有内情。我问他知不知道闹事的人叫什么。他想了想,说好像听人叫他梁哥。我愣了一下,问他那人是不是个子不高,戴副眼镜,长相挺斯文?电话那边小k连连称是。我思量了一下,没给他准信儿,说明天下午给他电话。他连连道谢,我安慰了他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拎着三包东西推门走进病房,展阳阳在,修月也醒了。
    展阳阳看见我来,从床边走开,让出地方,自己坐到对面沙发上。
    “叶子,你晚上回家睡。”修月摆摆手,让我坐在他身边。
    “你没看见这里有两张床?”我放下东西,脱鞋上床,靠在他肩上,拉过他的手轻轻揉捏,舒缓针眼儿周围的青色淤痕。
    “真肉麻。”展阳阳没好气儿地嘟囔。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故意问。
    “哼!”他别扭地转过头,不说话。
    “还跟展夜怄气?”
    “凭什么他能干我就不行。”
    “他觉得你更适合去我那儿上班,我也这么觉得。”修月淡淡地插了一句。
    “又不冲突!这个比赛不过是玩票性质。”
    “那万一你得了冠军呢?”我问。
    “切!我要想,冠军肯定是我的。”拽上天的口气。我忍不住故意打击他,“你手这样,就算入围了也没法跳。”
    “不能跳就唱呗,我唱歌也不差。”
    “唱首来听听。”我随口提议。
    “想听我唱歌?”他挑着尾音,大眼珠子里闪着小小的算计,逗得我直乐,“怎么,听你唱歌还有条件?”
    “那当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有幸聆听天才的歌声?”
    这次,连修月都笑了。
    “说说你的条件。”我很配合地满足他的小心思。
    “那个,”他讷讷地,“你能不能帮我跟展夜说说,让他别,别生我的气?要是他不干,你能不能替我向他道歉?他要实在不喜欢,我弃权不就得了。”
    小孩儿挺懂事,我对他的看法有点儿改观:“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那效果不是更好?”
    “不要,我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那你又让我帮你道歉?”
    “我那是看在他受伤的分上让着他,不跟他较真儿。”
    “我听明白了,合着你是不想自己撒谎,就忽悠着我去帮你撒谎,哄展夜不跟你计较,是不是?”
    “你!”他脸刷地就红了,别别扭扭地偏过头,咬着嘴唇不看我。
    “不用管他,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小北不是让你回家吗?司机估计已经在下面等半天了。”修月揽着我,很明显地下了逐客令。
    “真没劲!过河拆桥!不帮你做账了!”小孩儿气呼呼地起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展阳阳走后,我下床把齐小北带来的饭菜热了一下。修月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说要洗澡。有时候,我觉得他特像个小孩儿。
    “吃太少了,不行。”
    “吃不下。”
    “扯呢,这么大个人就吃这点玩意儿哪够!”
    他皱着眉,没什么兴致地扫过摆在面前的青粥小菜:“我看见粥就烦。”
    我哭笑不得:“你说这怪谁?你要好好的,谁会有事没事老让你喝粥。”
    他笑,揽过我偷亲一口:“想让我多吃,该怎么做你知道。”
    我没好气地推开他,把有点凉的粥倒掉,重新热了一碗,“以后有了孩子要是脾气像你,家里请十个保姆也不够用,张嘴——”
    “孩子?”他喝下我递到嘴边的粥,“咱俩的孩子?”
    我脸一热,手抖了抖,差点把粥打翻。
    “叶子,我得找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秘方能让咱俩折腾出对双胞胎,最好还是龙凤胎,省时省力又高产。”特理所当然的语气,轻飘飘的,散着融融暖意。我低低嗯了一声,眼睛发红,没说什么,默默地喂他喝粥。
    刚才就喊着饱了,现在却不但把我手里这碗喝个精光,还奇迹般地要求再来点儿。热气腾腾的粥让他身上出了不少汗。打了一下午点滴,他的烧也退了不少,脸色不那么苍白,嘴唇也有了血色。我心情不错,在床上跟他磨蹭了会儿。他非得洗澡,我坚决不同意。他跟我耍赖,说身上黏得难受,不洗睡不着。我不跟他啰唆,不行就是不行。他让我掀起衣服,把身上那些淤青和擦伤给他看看。我说没什么好看的,都快好了。他倒没坚持,也就是皱了皱眉。可我一看他那样儿,立马特没出息地妥协了,把后背露给他看。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我身子情不自禁地颤了颤,有点冷,有点麻。
    静静地,他半天没说话。我放下衣服,转身和他对视。他抬手轻轻触摸我脖子上的血痕,眼睛微微眯起:“叶子,以后别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险境。”
    ————————————————11月18日更新部分————————————————
    最后,这厮还是如愿以偿地洗了澡,我帮他洗的,他还挑三拣四地说我动作太不温柔。我跟他说我不跟病秧子一般见识。他说你可得想好,跟病秧子在一块儿没准儿早早就得当寡妇了。我让他闭嘴,别成天咧着嘴胡说八道。他笑得特浓,冷不丁地把我拽到喷头下,身上的丝质睡袍立马湿了个彻底,他利索地把我褪了个精光。郁闷的是,我竟然没挣扎。
    为了掩饰脸红,我转移话题:“你这给女人脱衣服的手法挺熟练啊。”
    他哈哈大笑:“叶子红了,成枫叶儿了。”
    我窘道:“快洗,别刚好点儿就张狂。”
    病床就比单人床稍大,两个人睡在上面有点挤。本来我打算把他糊弄睡了再悄悄去另一张床,结果,我比他先睡着了,睡得还特沉……
    我再睁眼已经是早上七点,还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
    没时间赖床了,今天必须得去拍摄现场看看。我拍拍修月,让他松手。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却动也没动。没时间跟他黏糊,我强行拉开他的胳膊,踢开他的腿,脱出身来。他笑,拉住我的胳膊:“来个早安吻。”我匆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敷衍了事。
    临走前,我问他:“中午想吃什么?家里不知道你住院,没保姆给你做饭。”
    他想了想,说:“随便。”
    “随便这玩意儿没人会做。”
    他靠在床头,揉揉眼睛,不是很精神:“中午你过来再说。”
    “我中午没时间。”
    “你有什么安排?”
    “陪客户吃饭。”
    “客户比我还重要?”
    我被他磨得彻底没脾气了:“联系客户还不是为了给公司赚钱。”
    他笑笑:“逗你呢,傻样儿,中午多吃点儿。”
    我站在床边,弯腰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刚想撤退,他反攻,大肆攻城略地,把我杀得措手不及……
    海天国际会展中心隶属集团旗下,最后一天在这里取景拍摄。
    我到的时候还没开拍,林兵指挥着人按照他的设想搭布景,小白在他身边随时听候差遣。楚尘还没到,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fans。我拍拍小白的肩膀,她刷地扭头,一看是我,立马把我拉到旁边,神秘兮兮地说:“叶经理,我在昨晚的同学聚会上听到一些关于你的谣言。”
    “什么?”小白的同学跟我实在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我有个同学是《都市报》的记者,她好像在收集关于你离婚后的消息。昨晚吃饭的时候她跟我磨叽了半天,想打听你的事,我不告诉她,她还甩脸子给我看。她信誓旦旦地说你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孩子都好大了。”
    “你这同学的脑子被驴踢过吧?”这种不着调儿的事也能想出来!
    “我看像,听说她的日子过得也不太顺心。”
    “日子过不顺心也别拿我开涮啊。”
    “不过她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儿信誓旦旦地说她有照片证据,还说她正在进一步跟进,一定要揭开楚尘离婚的内幕。”
    “想爆个大独家,一举成名?”
    “估计是。现在报社也不好混,她毕业后孤身留在d市,既没关系也没门子,想站住脚太难了。”
    “这个社会,谁都不容易,要是人人都像她,一混不下去了就开始琢磨歪门邪道,那不早乱套了?”
    小白深以为然:“叶经理你可得小心,我看她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
    我无奈,脑子里闪出楚建国那张笑意狰狞的面孔。这年头,精神病可真不少!
    这时,林兵朝这边走过来。
    我让小白去忙,并嘱咐她要是方菲来了立刻告诉我。
    “叶经理,这里光线不够。”
    “嗯?当时你说要找个采光好的室内大空场。这是个半玻璃体建筑,连棚着,楚尘到了,走的西边侧门。他戴着墨镜,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我冲他笑笑,主动迎过去。
    “南南,对不起。”他摘下眼镜,嗓音听起来还好,看来昨天的糖水有点用。
    “别总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倒是我要跟你道歉,上午的拍摄取消了,挪到下午,会不会影响你的安排?”
    “不会,”他皱眉,“脖子上的伤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看过了,没事。”对于楚建国,我有很多疑问,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
    “展夜在电话里跟我说你知道辰星的事了。”
    “嗯,听修月提过。”昨天在天台上,我问过展夜关于辰星控股人的事。
    “股份,就留在你名下行吗?”他声音低低的,隐隐透着脆弱,听得人挺揪心。
    “楚尘,这不是……”
    “南南,”他打断我的话,“什么都别说,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让我给自己留下点我们曾经相爱的证据,好不好?”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我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紧紧攥住,指尖扎着掌心的皮肉,却感觉不到疼。
    “行,这个事不着急处理,等这段非常时期过去再说。我先走了,下午的拍摄时间我会让秘书提前通知你。”说罢,我匆匆转身,逃难似的抬脚就要走,胳膊却被他紧紧握住……
    “不要这样……”我没回头,微微仰着头,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起伏。
    “南南,要幸福。”区区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笑,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甩开他的手。这次,我绝不能再回头。
    陈晨说过,人活在世上,总要辜负那么几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这话说得实在。可我想,人活在世上,也总会有那么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的。
    我辜负了真心待我的人,煎熬中,也曾挣扎着想回头。
    上天待我不错,彷徨中的蓦然转身,我才发现,原来那个不能辜负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
    离开会展中心,我回公司处理了一下这两天积压的文件。
    中途休息,我给陈秘书打了个电话。
    “喂,我是叶南。”
    “叶经理,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问昨天那几个受伤的工友怎么样了?他们的家属还有没有再闹?”
    她一听,语气颇无奈:“别提了,本来昨天一切都谈好的,今天一去又变了。”
    “怎么回事?”
    “本来谈好的是公司负责全部医药费,每个人再给二十万的事故赔偿。伤势比较严重的那个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修总说给他安排一个事业编制,公司出钱帮他买医疗和养老保险。今天一早我带着钱赶到医院,准备签完合同就兑现,可那个伤势比较严重的人的家属突然变卦了,说这些钱不能保证他们全家以后的生活。我好说歹说都没用,他们还扬言要向媒体披露这件事,说我们工地安全存在隐患,拿工人的生命当儿戏什么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还头头是道,跟昨天简直判若两人。这不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修总,他现在正在医院的会议室里跟伤者家属谈判。”
    “你告诉修月了?”我一急,顾不得上下级关系,直呼其名。
    “主要是他们闹腾得动静挺大,搅和得另外两家现在也动摇了,我怕再这么下去他们真的去外面闹。”
    “你知不知道修月现在也在住院?!”我实在有点压不住火气,声音变得很大。
    “叶经理,你别急,”陈秘书在电话里苦笑,“修总的身体不好我知道,可昨天修总再三嘱咐,有什么变故必须立刻通知他,还交代除非你问,否则不要告诉任何人。”
    “对不起,刚才有点失态。”我稍稍冷静,诚恳地道歉。陈秘书跟了修月很多年,从没出过纰漏,我实在不该迁怒于她。
    “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可是你说有什么办法?偏偏出了这种事。”
    “从这几个伤者住进医院到现在,除了你还有谁去看过他们?”
    “我特意问过,没人来。”
    我想了想:“他们有没有手机?”
    “家属有,我昨晚还打过。”
    “号码告诉我。”
    她在那边报了两个手机号,我抽了张纸一一记下。
    “有什么新情况你马上打电话告诉我,我这边有点儿事,处理完了就过去。”
    “好,先这样。”
    刚放下电话,小白就在外面敲门,我让她进来。她关切地看着我,问我出什么事了。我靠在转椅上,支着额头,有点累,心累,这种明知有贼却不能抓的感觉真不爽。
    “没什么,小白,你说要是杀人不犯法该多好。”
    “叶经理,那可不成。你是行啊,我们这些手无缚**之力的多没安全感。”
    我笑笑:“不扯了。我出去一趟,帮我把中午的饭局改期,然后去玲子店里挑件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牌子的衣服送到皇天给马佳,在里面夹张卡片,说我祝她新碟大卖。”
    离开公司前,我给石凯打了个电话,他正陪着我爸下部队视察。我给了他刚才从陈秘书那儿拿到的手机号,让他找人帮我查查这两个号码最近一个月尤其是这两天的通话记录。他说行,也没多问,我让他尽快。
    结果,他真的很快,十来分钟,我刚下楼,电话就打回来了。他问我公司对面是不是有个联通营业厅,我说是,正对着,近得很。他让我去那儿找营业部经理,把身份证给他看,什么都不用说,拿到东西走就行。我向他道谢,他温和地笑笑,说别客气,你难得找我帮忙,机会难得。
    走出联通营业厅,我坐在车里撕开密封的信封,两张长长的通话单,略略扫过,发现昨晚重伤者的家属曾跟一个本地手机号码通话长达一个多小时。我觉得这个号有点眼熟,但不是周希的,他肯定不会傻到用自己的手机干这种事。可是这个手机号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想了半天愣没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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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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