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直到晚上才回房，睡莲的花瓣已经闭合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这花她倒喜欢，昼舒夜卷；而她，做蛇时昼伏夜出——倒还匹配。
    见书房里灯亮着，便往那方走去。上午和他闹了后，就用餐时见过面，其余时间她都和若兰、练一在一起，还帮忙方夫人发香包给下面的人，算是尽了点二少夫人的职责和风范。
    走进书房，见若梨正在写字，七七旖旖然走过去。
    “回来了？”若梨微抬头瞟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字。他又换上了白色的衣服，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翩然跳跃。
    七七移了移烛台，特意将他的脸孔照出来。
    若梨蘸了蘸墨：“你移开了我怎么写字？”
    “你写什么？”
    “你这样，刚好照到我的脸和眼睛，不舒服。”
    七七吐吐舌头，将烛台放回去：“那我给你磨墨。”说着便撩起衣袖，拿起墨锭，认认真真地磨起来。
    若梨看了一会，见她做得有模有样，不禁好奇：“以前磨过？”
    七七撇撇嘴，没好气地说：“万通那个老头子啦！不好好磨就变着法折磨我，我哪是他对手？不过，没想到今天用得到……”
    若梨见她没有捣乱的意思，就又低头写自己的字。只是，她站在旁边，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便伴着墨香萦绕在他身边。
    “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一阵静默后，若梨突然低低念出一句。
    “什么？”七七早已经磨好墨，在一边解九连环。那九连环是若兰落在这里的，若梨倒没想到她有心思去玩，而且，还解开了。
    “你怎么解开的？”才多久功夫，她有那么厉害？
    “哦……”法术用一用就好了嘛……七七放下九连环，“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若梨低下头，拿过一本书来翻看。
    七七一看，将他书抽了，坐到他腿上去：“你整天看书干什么？书有我好看么？”
    “七七……”若梨皱眉，抱她不是，不抱也不是。
    “寂夜清凉、更深露重，该好好休息了。”七七背靠着书桌，拍着他的xiong口，慢慢地，就将手伸进了他衣服里。
    “嗯，我们回去休息。”若梨忙抓住她的手。
    七七看了他一眼，娇媚一笑：“没事没事，你再看一会儿书好了。”说着就将手伸到身后，把他刚刚看的那本书拿给他，“看吧。”
    若梨盯着书，又盯着她，犹豫着怎么把她从自己的腿上赶下去。
    “你看你的，我做我的……”她咯咯一笑，突然就吻住他的唇，婉转舔舐半天后，意犹未尽地放开。
    “七七……”书卷落地，若梨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往下。她又吻又咬，还乱动，他可不是圣人。
    “相公，你的书掉了。”七七看他一眼，重新拿了一本书塞到他手上，“你看你的，别管我好了。”然后，柔软馨香的唇舌从他的下颚往下移去。
    “这是书房……”他浑身燥热得发抖，汗水顺着麦色的肌肤滚落。
    他的被动让她心里有气，很快便将他的衣服扯开了，撩开自己的裙子坐到他身上。两相结合，她轻吟，他喘息。
    “书房怎么了？也是我们的书房！”她动了动，他就突然将她的头按向自己，重重地吻上去。其实，他只怕在这里委屈了她，若她都不介意，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窗外暗影横斜，窗内喘息阵阵。
    红烛燃尽，一室昏暗。若梨拉好七七的衣襟，抱着她回卧房。她在他怀里，头微微地蹭了蹭，想起第一日见面，他也这样抱着她……
    走过夜风清凉的走廊，她仰起头轻轻吻在他的脖子上。
    “别闹。”他低声说，语带一点点宠溺。
    “若梨，我好喜欢你呢……”七七勾住他的脖子，耳朵贴在他xiong口，切切低诉，“原来，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呢……”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何止她，他也是啊！否则，他现在怎会和她纠缠在一起？
    将她放在床上后，若梨见她懒懒地躺着不动，便取下她身上的首饰，给她把发髻放下来。
    “给！”七七摸出身上一个暗紫色的香包递给他。
    若梨接过来嗅了嗅：“给我的？”
    “别说我小气记仇，哼，我才不是你！”七七背过身去。
    若梨躺上床，伸手一指一指梳理着她的头发：“里面装了些什么？”
    “自己不知道看啊！”七七翻过身来，往他怀中靠去。
    若梨还真打开来看，仔仔细细地看。
    “清肝、明目、醒脑……”
    “还有莲子……”
    “你知足吧，没装枣子就好了。”
    “……”若梨差点大笑，原来她的七七如此可爱。
    若梨将香包塞在枕下，手指轻轻捋着她的发：“给你念首诗怎么样？”
    “洛神？”她趴到他xiong口。
    “洛神？”她怎么会想到洛神。虽是他教她的，可他不只教过她这一首。而且，洛神不是诗。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像书中的洛神一样……”七七回味着当时的情况，“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就是这几句……”
    若梨突然伸手覆在自己眼上，远而望之、迫而察之……远而望之、迫而察之……
    那日，他受命去找一个合适的美景之地来开诗会。走过江边桃花林，听见轻悠的歌声，断断续续地唱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循着歌声，他一眼望见枝头妖娆魅惑的她。
    远而望之，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否则，他怎么会躺在书房的椅子上婉转吟着写洛神的句子？只因为，她就是他心中的洛神。
    “七七……”他将她拥入怀中，有些压抑地呼唤。
    “你怎么了？”
    “没事……早点睡。”他松手放开她。
    “你不是要给我念诗？”
    “改天吧。”他现在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哪能平心静气地念诗。
    七七却不爽他突然就不理他了，愤然而起，坐到他身上，又开始剥他衣服。若梨暗叹，怎么又这样了？早知道也主动一回算了，老让她来，日后肯定出事。
    端午这天，按习俗，出嫁的女子要归宁。所以，七七和若梨、练一和方玉成一早就回了练家。
    练家姐妹都躲在屋里，不像别家的人还上山去找草药。但因为是女子，本就该足不出户，自然也就没引起怀疑。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方玉成问：“赛龙舟要开始了，大家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练六爽快答应，问练八，“你好些了吗？前两天还不舒服的。”
    “好多了。”练八说。
    于是一行人出门，练一、练八撑了油纸伞遮阳，练四、练五等人手中执着纨扇扇风，七七、练六却只是拿了手绢在手中……这样一群女子，低声笑语地走在路上，风情旖旎、美不胜收。
    码头早已人山人海，今日赛龙舟，船家都歇业，到处堵得水泄不通。
    旁边的茶寮里，放了一口缸子，装着雄黄酒供人取用，酒香自里飘出。一边还用石块驾起了炉灶，一口大铁锅放在上面，蒸着粽子，热气直冒。粽子是免费派送的，由方家商号带头捐出。
    守着茶寮的人正好是方家商号的伙计，见方家兄弟和练家姐妹出现，喜滋滋地打招呼。
    “怎么你一个人？”方玉成问。
    “其他人回去搬粽子了，领的人好多，好多人领了一回领二回呢！”
    “那就让他们领吧！”
    见又有人来，大家让开。
    七七扯扯若梨的衣袖：“我也要。”
    “你不是不吃？”中午给她吃，她自己说不要的。
    “我现在想吃了行不行？！”
    “任性。”若梨皱眉，缓慢地咕哝一声，却还是去叫伙计拿了两个粽子给他。走回来，却见她气呼呼地站在一边，练家其他姐妹都走到前面去了。
    “不是要吃吗？”
    “不要了！”七七手中的纱绢一挥，就往前走。
    若梨慢慢地跟上去，边走边剥着粽子，走到她身边，递给她：“吃吧。”
    “不要啦！”七七背过身去，可惜到处都挤，没地方跑。
    “七七，你任性什么？”练一回过头，轻轻问她一句，语带指责。
    若梨淡淡一笑：“大概因为中午大哥给你剥了粽子，我却只说不做，就生气了。”
    “……”众人哑然，这是方若梨吗？七七更愣怔，这人……这人……真有气死人的本事！知道你还不做？还拿来还说？！
    “我这不是在赔罪了吗？”若梨低声说。
    “咳……”练六先回过神来，推了推七七，“七妹，妹夫这么大人大量，你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我——”七七瞪着练六，她哪里斤斤计较了？
    练六被她一瞪，呼啦啦地就拉着练八跑了，其他人一见，也赶忙走开。她只能转过头瞪若梨，。
    “你真的是任性。”若梨举起手，轻柔地撩开她颊边的发丝，将粽子喂到她嘴边，“在屋里任性没关系，出来还这样，不是让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