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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普通朋友?”向韬说:“但你好像知道黄妍是为什么死亡?”
    蔡心悦额角立即滑下一串冷汗。
    向韬说:“蔡女士,你的眼神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早就知道黄妍可能会出事。”
    蔡心悦闻言一僵,后退几步,高跟鞋踩在身后的断肢道具上,发出一声轻响。
    “啊!”蔡心悦叫了一声,右手扶住墙壁。
    “我不是知道她可能出事,是,是……”蔡心悦眼眶红了,话说得吞吞吐吐,“这一行做久了,我越来越害怕鬼神,相信因果报应。”
    向韬提来一张椅子,擦掉上面的灰,“坐下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心悦坐了好一阵,终于道:“妍姐她养了,养了一对鬼孩子。”
    向韬立即想起那24张“鬼牌”。
    丘须村最原始的“鬼牌”,正是用老人的尸油与婴孩的心脏血做成!
    “你见过这些东西吗?”向韬调出“鬼牌”的照片。
    蔡心悦一看就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向韬说:“你果然见过。黄妍是从哪里搞来这些‘鬼牌’?”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这些东西?”蔡心悦惊恐道:“尸体?尸体!是不是在妍姐尸体旁边?”
    向韬摇头,“你为什么认为它们会出现在尸体旁边?”
    “因为它们被激怒了啊!妍姐死了,我也会死!”蔡心悦哭泣,“我们不该沾这些东西!”
    向韬明白过来,“你也有‘鬼牌’?”
    蔡心悦颤巍巍地点头,“是一年前的事……”
    一年前,蔡心悦工作遇到瓶颈,向黄妍倾诉。黄妍先是安慰了她一番,然后提议一起去“转运”。
    蔡心悦最初不知道黄妍所说的“转运”是请“鬼牌”,稀里糊涂跟着黄妍去到北方一个叫做“肆林镇”的地方。那里因为落后,很多家庭只要生下女婴,就会丢弃在山上,或者直接闷死。
    一些制作“鬼牌”的人——在这一行里被叫做“匠师傅”——就在镇附近寻找被丢弃的,还有一口气在的女婴,取走她们的心脏,做成“鬼牌”,有的“匠师傅”甚至会到镇民家中去“收购”女婴。
    蔡心悦知道时吓了一跳,在她的认知里,专做“鬼牌”的丘须村被严加管控之后,民间就没有“鬼牌”了,没想到“匠师傅”们在别的村镇落地生根。
    黄妍说,自己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养“女儿”,这些女婴被抛弃在山中,就算“匠师傅”不动手,她们也活不了,“匠师傅”动手了,等于将她们的魂魄保存下来,她供养着她们,她们也会保护她,让她的生意越做越好。
    蔡心悦亲眼看到“匠师傅”制作“鬼牌”,黄妍的24张“鬼牌”由一对双胞胎女婴的心脏血制成,“匠师傅”叮嘱她,说是将其中的12张放在卧室中,另外12张放在家里的其他房间,务必尽心供奉。
    蔡心悦就像中了邪一般,鬼使神差地要求“匠师傅”也为自己制作一副“鬼牌”。
    有了“鬼牌”之后,蔡心悦明显感到自己的工作有了起色。她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这些女婴反正也是个死,自己这么做,也算是为她们祈福了,便渐渐安心下来。
    向韬大惊,“你们居然做得出这种事?”
    蔡心悦不住地摇头,“但人不是我杀的啊!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刑侦局,重案组。
    在唐倩遇害前一个月与唐倩有过密切联系的人已经全部确认身份,他们中有酒吧的调酒师,有来顺益街寻欢作乐的白领,也有在夜场演出的“男模”,这些人都承认与唐倩发生过关系,但拒不承认与唐倩的死有关。而经过进一步调查,在10月26号到27号,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不能完全洗清他们的嫌疑啊。”方远航说:“唐倩只是26号最后一次被农家乐的摄像头捕捉到,26号手机最后一次使用,这不代表她就是在26号到27号之间遇害,邢老师都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死亡时间。”
    邢牧无辜地举手,“唐倩遇害已经一个多月了,无法将死亡时间精确到天。”
    “如果凶手不是26号就已经到了凤升镇,唐倩为什么会失踪?”明恕说:“她不至于是自己躲在哪里,躲了三天以上,等待凶手去杀害她吧?”
    方远航一想,“这倒是。”
    “这些人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还可以参照孟珊的遇害时间。”明恕又道:“别忘了,两桩案子已经并案,杀害唐倩的人就是杀害孟珊的人,孟珊死亡时间不仅能精确到天,还能精确到小时。”
    “既然凶手是个瞄准美丽女性嘴唇的连环杀人狂,那他应当不会轻易暴露。”易飞说:“他与唐倩,应该有别的接触途径。唐倩辞职、订农家乐都是在去凤升镇之前,这些都是受凶手指使的话,凶手就是在唐倩尚在‘桃花娇’工作时,就已经与她搭上线。凶手杀害孟珊时,直接在市里就动手了,没有藏尸,那凶手杀害唐倩时,为什么要将唐倩引到凤升镇去?”
    “凶手杀害唐倩在杀害孟珊之前。连环凶杀案有个规律,凶手会在不断的作案中越发大胆。第一次——假定唐倩是第一名受害者——凶手担心在市内作案暴露自己,所以将唐倩引到乡镇,并掩埋尸体。”明恕说:“不过选择凤升镇……难道是凶手熟悉凤升镇?凤升镇和纺织路、光丹路一样,也是他的安全区?”
    方远航问:“凶手会是籍贯在凤升镇的人吗?我来理一下,他出生在凤升镇,对凤升镇非常熟悉,目前居住在市内,其主要活动区第一是北城区纺织路、光丹路一带,第二是南城区的顺益街。”
    就在众人紧张梳理线索时,技术队员终于确定了唐倩口腔中的半腐烂毛发。
    那的确并非狗毛,而是一戳鸭毛。
    第126章 狂狼(10)
    “又是狗毛,又是鸭毛,凶手是什么意思?”方远航不解道:“难道是羞辱死者?”
    明恕双手揣在警裤口袋里,沉默着走到走廊上。
    孟珊嘴里被塞了狗毛,在未确定唐倩口中的毛发是鸭毛前,还能认为凶手也许是个极端爱狗者,而孟珊对狗肉情有独钟。现在是冬天,冬邺市并没有禁止狗肉买卖,光丹路对面的菜市场小贩证实,孟珊在刚入冬时,买过一次狗肉。
    但唐倩口中的却是鸭毛。
    凶手不仅是个极端爱狗者,还是极端鸭类保护者?
    理论上倒不是没有可能,但实际上可能性很低。
    在这两起案子里,她们被割走的嘴唇才是重点,凶手瞄准的是她们相似的嘴唇,而她们同是五官端正、漂亮的女性。
    可狗毛和鸭毛到底暗示着什么?
    明恕微低着头,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真的是“吃人”吗?
    凶手像那个吃年轻健康膀胱的女人一样,吃掉了孟珊和唐倩的嘴唇?
    当时在特别行动队的审讯室里,女人嚣张地笑着,说:“你们可以杀猪宰牛,我为什么不能杀男人,吃掉他们的膀胱?我杀男人,和你们杀牲畜有什么区别吗?在你们眼里,猪牛低人一等,是可以杀来吃掉的牲畜,所以你们的行为就是合法的。可在我的眼中,那些男人也是低人一等的牲畜啊。难道长得像人就一定是人了吗?你们不会那么天真地认为,人的内部就不分三六九等了吧?我有钱,有能力,对我来说,他们这些低等人和牲畜没差,我吃几个,触犯了哪门子法律?”
    明恕突然站定。
    牲畜。
    在那个女人眼中,被割走膀胱的八个男人只是类似猪牛的牲畜。
    那这次的凶手,是不是有类似的想法?
    孟珊和唐倩之于他,只是和狗、鸭类似的牲畜?
    他吃掉她们的嘴唇,就和吃掉狗和鸭一个概念?
    假如他此前还做过案,被害者口中放着的会不会是猪毛、鸡毛、鱼鳞?
    这样一个变态吃人狂,必然继续作案!
    他选择目标大概率是随机的,孟珊被跟踪,在遇害之前根本不认识他,而唐倩则与他交流过,因为“慕男”而非常容易就被他所蛊惑,心甘情愿辞掉工作,去凤升镇“等死”。
    一张网渐渐在明恕脑中铺陈开来。
    唐倩能够接触到的人虽然多,但区域其实很狭窄,凶手是在顺益街的某间酒吧、某个livehouse盯上唐倩,他们的每一次交流都是面对面,唐倩也许索要过他的联系方式,但他没有给。他们的见面次数不会太少,但也绝不会太多,因为如果太少,唐倩可能不会那么听他的话,而如果太多,唐倩必然不满足于拿不到联系方式。
    所以在顺益街,他是个“半常客”。
    至于外貌,他的长相绝不会差,年龄也不会太大。
    顺益街的夜场是他找乐子的地方,那么纺织路、光丹路一带,可能就是他工作、生活区域。
    明恕拇指在食指上轻轻磨蹭。光丹路的排查已经进行到尾声,只有烧饼摊子的老板说,孟珊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其余没有一个人提到,有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在光丹路。
    这不符合常理。
    孟珊既然已经感到有人尾随自己,那这个人就不可能只出现过一两次。一个人尾随另一个人,要保证自己不被发现,在动作、神情上必然不可能像普通路人。
    而光丹路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那里的人做的是丧事生意,这生意不分白天黑夜,到了夜间,光丹路仍旧有不少人,不是开车出去接送遗体,就是带着装备去给人搭灵堂。
    这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注意到那个跟踪孟珊的人?
    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人出现在光丹路是件很正常的事。
    他该出现在光丹路!
    “凶手大概率是丧葬这一行的从业者。”明恕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萧遇安,“他甚至有可能就住在光丹路,而顺益街是他放松自己的地方。他杀害唐倩时,选择了凤升镇,这一点变数比较大,我不确定他是随便选了一个地方,还是对凤升镇有安全感。”
    “我倾向于后者。”萧遇安说:“他杀害孟珊在杀害唐倩之后,按照连环凶杀案的递进性规律,他在处理孟珊的尸体时,选择的是他熟悉的地方,那么在这之前,他更可能在一个他熟悉的地方埋藏唐倩的尸体。”
    明恕点头,“那犯罪侧写现在就更具体了——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生活区域在光丹路及附近,丧葬从业者,单身,有足够的时间去城市另一端的顺益街过夜生活,凤升镇出生,或者曾经在凤升镇生活。”
    萧遇安说:“再加一点,极端厌恶女性。”
    明恕抬眸,“嗯?”
    萧遇安眼神锐利,“你会吃人吗?”
    明恕差点噎住,“萧局,哥,我会不会吃人你不知道?”
    “那我换一个问题。”萧遇安说:“你过去接触过的那些杀人犯,除开那个吃膀胱的女人,你觉得他们会吃人吗?”
    明恕想了会儿,摇头,“不会,他们只是杀人。”
    “对,他们不会。”萧遇安说:“就算是最凶残的杀人犯,他们吃人的可能性也很低,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杀的是人,和自己一样的人。同类可杀,低等动物才可吃。”
    明恕登时站起来,“凶手心理上就认为孟珊、唐倩低自己一等,他吃的不是人,是牲畜!他的心理和那个吃膀胱的女人一致!”
    萧遇安点头,“本质上就是瞧不起。按照我们总结的这些特点,在顺益街、光丹路一带全面排查。凶手作案的时间间隙很短,杀害唐倩到杀害孟珊之间只隔了一个多月,我怀疑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明恕说:“漂亮的,唇形和孟珊、唐倩相似的女性。”
    “让各个分局对近期的年轻女性失踪案做一次详细调查。”萧遇安说:“把唇部与孟珊、唐倩相似的失踪女性全部列出来。凶手杀害的很可能不止孟珊、唐倩二人。”
    明恕说:“我立即去办。”
    办公室的门“砰”一声关闭,萧遇安看了看,神情变得比刚才严肃。
    明恕很少这样关门,看得出这次相当着急。
    连环凶手在暗处随机选择目标,在冬邺这样的大城市里,简直是防不胜防。警方在明处,再精明的警察也无法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而杀人就是一瞬间的事。
    连环凶手终将落网,但是在他们落网之前,许许多多的无辜者已经失去生命。
    这是最让人感到无能为力的事。
    萧遇安双手抱在胸前,踱步沉思。
    凶手歧视女人,专盯着漂亮的女人下手。
    他可以吃掉她们身体的任何部位,为什么独独选择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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