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这个局里,其实大姨妈处于一个思维上的劣势,她以为尔朱紫玄,不过是尔朱紫玄,奈何她已经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她了,而这,也是她这个接管了尔朱紫玄的穿越灵魂,唯一的一点优势。
“奴才只是奴才,怎么敢这么想?”龙式吓了一跳,看看龙泉,那孩子已被现在讨论的话题吓得只露半个头出来,小心翼翼地探看着隐约月光下躺在床边的皇帝姑奶奶。
“让你想就想,朕身边的人,不需要不动脑子的!”尔朱紫玄伸个懒腰,她喜欢能说话的人,不中意唯唯诺诺的下属,一是深知思维这个东西,必须要多人碰撞才能出现火花,二是如果下属只会一味地遵守,那么做事就不能随机应变。
龙泉龙式乃是宫奴出身,唯唯诺诺习惯了的,若是不将他们调教出来,那么往后做事难免麻烦。虽然他们两人都算聪明,龙式天赋了得,却也需要督促指点才好。
龙式听见她这句话,便揣着一颗惊恐的心想了一想,觉得确然就像这位面容娇美的大宁女帝凤口中说的那样,若是条件适宜,没有人不想朝上爬的,便点点头道:“若奴才是监国那样……那样厉害的人物……奴才恐怕也是会想要坐上陛下的位置。”
“这就对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从来没有个满足的时候,都是有了一就想着二,吃着碗里的挂记着锅里的,况且她有这个实力,便不是想一想,而是要做点儿真事儿来给大家看看。”尔朱紫玄浅笑。
“不过也正因为此,她有这样的心思,反而不会轻易出手,做什么事情,都需得担当一个忍字。这么多年,她既把朕的娘亲祀奉得很好,那么她的这个勤王忠诚的英名,就是她想要朝上爬的关键之石,若是没有这个垫脚石,她要做皇帝,那就是反贼一个,人人得而诛之,换句话说,哪怕她用强力得到了天子之位,她坐得稳,可不表示她的子孙能够坐稳。”
在她的世界里面,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是明朝的皇帝朱棣,朱棣起兵反叛,最后做了皇帝,但是也难免自己的子孙一直受到非正统的诟病。她虽然穿越来的地方,与这里有很大区别,但遵从的道德规范却与她那个世界的儒学颇有相似,不过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改成了君君臣臣母母女女罢了。
男女掉个个儿,道理还是那么些,礼制还是那么写,还好是这样,若是换得科幻一点,难免她陈紫玄要搞出个不适应症,扮不好这个尔朱小皇帝,叫人看出破绽。
既然大家都是差不多的道理,就方便了她揣摩自己那个天天压在头上弹跳姿的大姨妈。她想做皇帝,不仅想做,还要世世代代的做,子子孙孙的做。
若不是如此,自己的死鬼便宜老娘翘辫子的时候,大姨妈要矫个诏,说是老娘传位给了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此一来,总有一拨人一定要跟她过不去,就算不知道她造假,也要在理上面抓她的小辫子,说什么正统血缘继承的道理,指不定还要她百年之后重新让尔朱天言老姐的女儿继承皇位,那么,她又能落个什么好?
自己做皇帝就图个爽快?不,尔朱天禄要的是千秋万代,她要是没有这么大的心,根本不会忍得这么长久。
“她想要自己的子孙坐稳江山,那么就必须老谋深算,非得经营辛苦,总有一日,一切水到渠成,如此方能达成她的真正所愿——而,龙式,泉儿,你们知道,在你的目标达成之前,若是一些不会动摇你根基的挑衅,你是绝不会看在眼里的。但凡能够忍让,就会隐忍过去。”
尔朱紫玄说完,在床上滚得一转,趴下来自己嘻嘻笑了一回。龙式总算听明白她的意思,便是那大姨妈轻易不会出手,所以皇帝这般的挑衅,于是笑道:“原来陛下知道她一定能忍。”
不想尔朱紫玄却摇摇螓首,弯着薄薄的唇瓣儿,笑得两眼弯弯,春风荡漾地道:“她才无需忍,因为她呀!会觉得朕打了她的这条看门狗一顿,完全是小孩子的做派,不值一提,任性妄为,无聊之至,顺便还会看朕一头,觉得我无事找事之外,还贪图美色,并且不惜为此疯疯傻傻——啧,殴打大臣,啧啧,这恐怕是空前绝后的发神经呢!”
大姨妈很牛逼,大姨妈也很自傲,大姨妈还心思复杂。
所以,她算准了大姨妈要怎么看这件事儿,换个脾气暴躁喜欢替狗子出头的主子,估计就没有办法可以翘着腿子高枕无忧。尔朱天禄虽然喜欢这条狗,但是这条狗又没有被揍死,尔朱天禄都不会为一条还没有死的狗,来找傻乐傻开心的小皇帝的麻烦。
因为她需要的,就是这个小皇帝颠三倒四,贪图美色,不得人心。
这事从第一天传出去他和龙式龙泉的事情开始,就是如此,大姨妈可从来没对她上个折子叫她不要宠信宫奴沉迷男色,别说是尔朱天禄,就连诸位臣工,都没有半个开口的人。
也就是说,她这么无能庸俗,大姨妈其实是很满意的,因为她完全可以不担心这个小皇帝会破坏她的计划,甚至她是故意放纵她搞这些事,为的就是往后逼他禅让的时候,更加的合情合理。
所以她就算知道曹盈被打,最多不外安抚一下下属而已,大姨妈忙得很,得空拨冗会了解一下为什么她要收回折子也就罢了。到时只要适当的表现出自己是贪图中宫那位端木御郎的美色,一切就搞定ok,再多一点,大姨妈可能会亲自来问问她,为什么不肯让那些人去“陪葬”而已。
那也不过是因为大姨妈疑心病重,要自己来确认一下,这个侄女是不是一如她想象,是个不折不扣的二货罢了。
“啊!原来如此,此举反而会让监国放心……”龙式露出了然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