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不过片场也没封闭嘛,我就想……”莫朗清下意识解释。
江一鸣微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敛起眉说道:“那现在片场封闭了,我说了算。”
莫朗清一怔。
“带上你的东西,离开片场。”江一鸣说道。
莫朗清脸色微有些难看,他看了看江一鸣,江一鸣面上是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冷色,他勉强点头:“那我先走了。”
“对了,你刚才在写什么东西?”江一鸣抬手拦住莫朗清要合上电脑的动作,看向他问道。
“……没什么,就是网上连载的更新内容而已。”莫朗清干笑一声,然而下一秒,没等他回过神,电脑就被江一鸣用巧力抢了过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前一秒还在自己手里拿的好好的,下一秒被江一鸣推手一推,就到了他手上去了。
“谁知那水鬼的能力随着它在岸上的滞留时间越长,也越发强势。不仅能在那条带走它生命的急流里自由行动,更是能巧妙地隐身在各处水中,但凡有水的地方,它都能顺势而走。它潜藏着,无处不在,把所有人都笼进了它的一张巨网里。而它,就像是织出这张巨网的蜘蛛,站在最高处,无数只复眼静悄悄地打量着它的所有猎物们。”
江一鸣念出莫朗清发布在网上的最新更新内容,他脸色沉了下来,看向那个男人:“这是你写的?”
“你把我们在剧组亲身经历的,当成了的桥段?”江一鸣冷眼看他,声音冰得能掉渣似的。
莫朗清脸色讪讪,他抢过电脑,脸上表情同样不好看:“只是取材化用而已。”
“而已?”江一鸣蓦地攥紧拳头。
难怪他纳闷为什么马梦起的能力忽然出现了变化,原来是莫朗清将剧组里的这些意外事情,当成了桥段化用。
莫朗清的一章更新内容,有多少网友同时在线?
二十四小时内的总量又会达成多少?
这本就是真实存在的事件,马梦起既是存在,就会因为相信存在的力量而壮大,这和佛庙是相似的道理。
不管这一层“相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马梦起的能力都会因此而变化。
钟晟握住江一鸣的手腕,要不是这样,恐怕下一秒莫朗清的脸上就会出现一个乌青。
莫朗清被江一鸣难得阴沉下来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拿着电脑就跑了。
江一鸣深吸口气,坐下来捏着眉心,脸上尽显疲色,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疲惫,而是从心底生出的深深无力。
他低声喃喃:“无知才生傲慢,傲慢才生轻视,缺少敬畏才酿悲剧。到底要怎样,才会有人明白?”
第130章 装神弄鬼第一百三十天
装神弄鬼第一百三十天·导演:你们这些人, 没有心
滕庆华回到酒店, 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一个下午。
先是因为片场遇到的事情惴惴不安了好久, 看什么都觉得像是有那个东西的影子。
就连酒店的浴室, 他都没敢进去, 水龙头也不敢打开。
就这么被害妄想症似的干巴巴坐了一个钟头,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滕庆华才勉强把自己安抚下来,宽慰自己说, 那个东西一定是被留在片场了, 不然江一鸣怎么会警告他们这段时间都不准进片场?
大神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滕庆华这么想着, 反复念了好几遍, 居然真的慢慢平心下来,就是酒店浴室的磨砂门依旧被牢牢关着, 还拿了把椅子抵住而已。
他在酒店里剪片剪得头晕眼花, 正下楼去酒店的咖啡厅打算缓一缓,没想到和匆匆回来的莫朗清撞上。
虚胖的导演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
他本就心情不好, 现在还被人不长眼睛地撞上来,胖子导演倏地黑了脸。
等他看清楚撞上自己的人居然还是剧组自己人, 还是这部的原作者,滕庆华吸口气,总得给人一点面子和笑容吧?只好默默咬牙认了。
“莫老师, 这么巧啊。”滕庆华打了声招呼。
莫朗清还没意识到自己撞上的人是滕庆华,他低头低低说了声抱歉,就快速走向电梯间。
滕庆华看清他手上抱着笔记本包, 他揉揉胸口,郁闷地吐了口气,难怪刚才那一下撞得他那么疼,敢情是被笔记本电脑撞的。
胖子导演表示人倒霉,就算被撞,也不是撞上肉墙,而是找尖硬东西撞。
绝了。
导演揉了揉胸膛,走到咖啡厅里点了杯馥芮白。
他坐在吧台上,看向对面的窗玻璃,才发现这会儿外头下起了雨。
“下雨的天,总是让人觉得闷啊。”滕庆华说道,吧台上的咖啡小哥背对着他,这一排也就只有他一个客人,胖子导演颇有些无聊地自言自语。
“你不觉得么?”他见那个咖啡小哥没搭话,便又抛出一根明显的橄榄枝问道。
“嗯,喘不过气来。”咖啡小哥应了一声,手上磨着咖啡豆的动作没停。
滕庆华笑了一下,心说那也不至于喘不过气。
不过看那咖啡师,确实像是闷热得难受,背后一小片白衬衫都湿了,半透明地贴在身上,看来是个易出汗的体质。
滕庆华坐在咖啡厅里,倒是说不上凉快,也有些闷湿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额头脖颈上也一点点沁出了汗来。
外头的雨不小,甚至越下越大了,就看那窗户上的水滴,渐渐连成了一片水帘,哗啦啦地往下落。
滕庆华看着这窗外的瓢泼大雨,渐渐地竟是觉出了丝那咖啡师说的“喘不过气来”。
他想到了几年前,他还在拍那部出了意外事故的戏时,那天也是这样,上午的天气还好好的,下午拍戏的时候,却是冷不丁下起了雨。
雨来得出乎意料,又快又急,本还是山间的毛毛细雨,转眼间就成了打在身上都会发疼的大雨。
他们一行人匆匆忙忙地收拾设备,剧组的这些设备,有不少都是不防水的,高额又精细,每个人都忙不迭地在收拾这些,谁也没把心思分出来给别人。
滕庆华还记得那天,明明是白天的功夫,天却昏昏沉沉得像是晚上六七点,头顶上的乌云压得低沉,好像抬头抬手就能撕下一片。
空气都是湿润润的,满载着水分,鼻子嘴巴吸上一口空气,都能吸出水分来一样,一抹脸,全是落下的雨水,一张嘴,全是灌进去的雨,呛得人的确喘不过气来。
滕庆华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不自觉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勺,渐渐出了一身冷汗。
“咖啡再搅下去,味道就不对了。”那个咖啡师突然说道。
滕庆华闻言回过神,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那人依旧是背对着自己,动作倒是换了,在清洗咖啡壶。
他讪讪应了一声,看也没看,举起咖啡杯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咖啡的味道古怪极了,像是混着泥土雨水的泥腥味,又有一股烂鱼烂藻的臭味,总之就是没有咖啡该有的芬香。
滕庆华一口灌嘴里,被这股难言的味道恶心得吐了出来,全喷在吧台上。
他直干呕,忍不住端起咖啡杯看这里头到底是装了什么咖啡。
就见漂亮的白底烫金陶瓷杯里,棕褐色的液体里,微微倾斜,还能看到沉底的一层泥巴,里头居然还有小手指长短的蚯蚓钻出,露出环节似的腹躯。
滕庆华脸色变得煞白难看,当场就趴在吧台上呕起来,手指抠进喉咙里,恨不得把刚才不小心漏进喉咙里的那几滴咖啡,连着胃液全都呕出来。
“这什么鬼咖啡!?”滕庆华呕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他眼睛发红,骂骂咧咧把杯子摔到地上。
陶瓷杯子不耐摔,一下子就摔成了三大瓣,陶瓷片在头顶镭射灯下反光,晃得滕庆华眼睛疼。
他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那三瓣陶瓷片上,沾着棕褐色的水渍,映出三片分裂似的人脸,却不是他自己的。
滕庆华一愣,觉得那映出的人脸有些眼熟。
他下意识地仔细看了两眼,旋即倒吸了口气,那张映出的、被碎片割裂开来的脸,像极了马梦起!
他受惊,猛地踢倒了吧台椅子,仓促又匆匆地往后急退了两步。
“还没付钱呢。”咖啡师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来。
滕庆华却是迫不及待要走了,他一边咳得脸色煞白,一边疯狂摇头,闷头就往外冲:“从我房卡上记账扣!”
“那不行,我煮的咖啡,都得拿现金支付的。”那人却是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滕庆华。
滕庆华下意识看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那只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没擦干似的,全是水,只是抓住他的肩膀就觉得有水渗过衣服透进来。
那只手有些臃肿,却白得惊人,无名指上还卡着一枚金色有些发黑的戒指。
戒指看起来很小,把咖啡师的手指卡得像是嵌进了肉里去。
滕庆华看见那双手,脸色大变,猛地转头看过去。
就见那咖啡师站在自己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站着,他一转身,大半个身体几乎就是完全被对方收进了怀抱里去似的。
滕庆华惊叫一声:“你?!是你!?!”
咖啡师顶着一张泡发肿胀的惨白面孔,站在滕庆华的面前,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湿了,不断地往下滴水,很快就在滕庆华的脚边汇成了一小滩水坑。
“是我啊,咖啡好喝吗,滕导?”咖啡师轻声问,“那是我能拿得出的最好的咖啡了,您喜欢吗?”
滕庆华连连后退,一路撞翻了好几套桌椅:“你别过来!别过来!”
“您在怕我?怕我做什么啊?您还是我的伯乐,没有您,我到死都不会接过一部戏份那么重要的角色。”他说道,“哪怕您没发现我掉进急流里、哪怕我是因为拍您的片子而死的,我也不会恩将仇报怪您啊。”
滕庆华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走来,几乎要哭出来:“那你还过来做什么?你别过来啊,求你了,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该去哪儿?”马梦起脚步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他这句话。
滕庆华见状,以为这句话说动了马梦起,连忙点头:“是啊,尘归尘,土归土,你该去哪儿就……”
“尘归尘?土归土?!”马梦起蓦地冲到滕庆华面前,那张泡发肿胀的惨白脸孔猛地按在滕庆华脸上,扭曲地挤着肉,死死瞪着滕庆华,“我该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滕庆华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臭味,像极了刚才他喝到的咖啡,就是从马梦起身上传来的。
胖子导演又是一阵压不下去的干呕,快要被熏得翻白眼了。
马梦起盯着他:“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就想跟你做个交易。”
滕庆华一愣,做交易?
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能做什么交易?
他正纳闷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马梦起就朝他探来一只手,手指直戳他胸口,戳破他的衬衫,胸口皮肤传给大脑迟钝的钝痛。
“你?!”滕庆华拼命往后躲,偏偏马梦起把他抓得死死的,他急红了眼,拼了命地大叫。
江一鸣和钟晟一进酒店的大堂,就看大堂里的人纷纷往咖啡厅那一角落看,像是在瞅什么西洋镜似的。
江一鸣挑了挑眉,正打算路过,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大叫:“我不做交易!不做!”
他脚步一顿,边上钟晟眉头微皱:“是导演?”
江一鸣微点头,快步往那儿赶去。
等他们两人跑到咖啡厅,就看见一个微胖的咖啡师傅费力地抓着滕庆华,滕庆华像是扑腾在砧板上的鱼,猛往那咖啡师傅身上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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