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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人在心情激动的时候,血液循环就会加快,加上林溪今天午饭晚饭都没吃,早饭也吃得很少,刚刚两口冰淇淋也消化德一干二净。她感觉有点头晕、快要站不住了;想必是低血糖。
    现在她只想快点坐下来。
    徐芷沅却误会了她不想多说的原因,温婉的笑里透出几许轻蔑。
    “别这样啊,都是老同学,有什么不好说?”她打量着林溪,缓声道,“就算学校不那么好……也没关系嘛,我跟嘉珩不会说出去的。”
    “什么,林溪原来你是去那种野鸡大学?”方嘉珩一下有点急,“林溪你别傻了,那还不如留在国内念一本呢。”
    他这一急,倒是把徐芷沅的脸色给急沉了。
    林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下次拍戏麻烦找别人行吗?”她无奈道,“跟你们说一声,我大概要……”
    晕倒了。
    听说往后摔容易磕到脆弱的后脑勺,所以死亡率很高。在看到天花板时,林溪苦中作乐地生出这么个想法:要是死得这么丢脸,说不定会上头条吧,一女生于高考后失足摔死在kfc什么的……
    “喂——林溪。”
    伴随着这个阴森低沉的声音的,是一个硬邦邦的怀抱,还有一个好像是纽扣的东西撞在她后脑勺上,有点疼。
    “我说过的吧,如果不好好吃饭就砍了你。”
    林溪懵懵懂懂地抬头,就由下而上看到伊瑟的侧脸:戴着墨镜,隐隐露出点眼睛的海蓝;银发掩映的下颔线条清晰漂亮,鼻梁和下巴纯然是精雕细刻出来的大理石。
    伊瑟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
    “现在,你是准备好送死了吗?”
    第5章 贴身护卫
    据亲眼见过明星的人说,哪怕他们就是帽子、眼镜、口罩三位一体,走在人群里你也能一眼认出。同理可证,伊瑟脸上的超大墨镜完全无法阻挡他的美貌,依旧如太阳一样,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伊瑟右手揽着林溪,左手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冷笑着恐吓完林溪,才从墨镜后扫了一眼面前的学生情侣。自然,他一眼就发现,他给林溪指定的“御座”竟然被这两个陌生人占据了。
    “让开。”他说。
    方、徐二人这才从震撼中回神,等他们意识到眼前的情形代表了什么,就又陷入了另一种震撼。
    “你是林溪的男朋友?”方嘉珩神色复杂。
    徐芷沅看看伊瑟,看看林溪,双手握在一起,一声不吭。
    伊瑟扬起眉毛,声音带上了火气:“叫你们让开,听不懂吗?”
    林溪还以为他要来一句“再不让开就砍了你们”,结果伊瑟紧紧勒着她的腰,神色虽如弓弦紧绷,说出的话却很正常。
    “先来后到的道理没学过?还是说你们打定主意仗势欺人?看林溪一个人,就以为没人给她撑腰?”他笑至最冷,神色忽而一厉,说,“滚!”
    ……呃,比起“砍了你”这种话,他现在说的还是很正常的对吧。
    “你!”方嘉珩到底是个男人,当下被说得愤然而起。他目光和这个银发男人一碰,直觉里就发怵,却又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不愿意在此刻露怯,只站在座位上,拳头捏得死紧。
    “嘉珩,嘉珩算了,我们换一家餐厅吧。”徐芷沅也连忙站起来,惊慌地看一眼林溪二人,怯怯道,“林溪,你……就算嘉珩不喜欢你,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你男朋友好可怕,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林溪愤怒地瞪着她。如果这是偶像剧,她很应该抓住伊瑟冲这两人耀武扬威,说“看这就是我男朋友人美心好大长腿,对我一心一意痴情得要命,你们算哪根葱快点滚滚滚”,可惜这是现实,她也只是连耀武扬威都不会的林溪,是何月绫恨铁不成钢时说的那个傻子。
    所以,她只能是快把自己气哭了,也想不出来该怎么怼回去。
    伊瑟看一眼她,眉头皱起来。
    “算了。”他冷哼,嘴角一勾就是个不屑而傲慢的表情,“蠢货坐过的位置,我怕传染。林溪,走了,吃的也别拿,有病菌。”
    通常,来自异性的讥讽杀伤力要翻倍,如果偏偏这个异性还很有吸引力,那杀伤力就再翻倍。至于翻多少倍,就要看讥讽者有多美貌了。
    因此,徐芷沅瞬间脸都青了,无比难堪地站在原地。方嘉珩也怔怔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次,林溪由衷地感谢有伊瑟·威尔曼这个人存在。他存在,而且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给了她走出这里的力量。
    林溪半靠在伊瑟怀里,撑着低血糖的眩晕感,走出大门,走过马路,来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前。伊瑟打开后座车门,把林溪塞进去,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驾驶座照样空无一人,但引擎却启动了。
    “越野?”林溪吸吸鼻子,“怎么不是公交了?”
    “市区里停一辆公交太显眼。”伊瑟简单地回答,“艾比!”
    副驾驶座传来一声“喵呜”。狸花猫探头出来,朝着林溪叫了几声,伸出带着黑色小肉垫的爪子,将中间一个纸袋往林溪方向推了推。
    那是打包好的kfc。
    “艾比自告奋勇去给你买的,她还真的很喜欢你。”
    林溪拿起来一看,里面的套餐和自己刚刚点的一模一样。
    “谢谢你……艾比。”她朝狸花猫笑了笑,试着伸手摸了摸猫头。狸花猫乖巧地任她摸摸头,两只前爪捂住脸,害羞地“喵”几声,转身又消失在空气里。
    林溪刚刚点的老北京鸡肉卷,扒开包装的油纸,炸鸡混合着小麦粉的香气就弥漫在车厢里。她开了点窗,让带着雨水气息的夜风涌进来,换走车内沉闷的空气。
    左手边又传来一阵纸袋被揉弄的“窸窣”声。
    “给你。”
    林溪一回头,看到两人中间放水杯的挡板上,放着的是一块小蛋糕。伊瑟自己在拆一包利乐包装的牛奶,还是高钙的。
    “突然想起来你是今天生日。”他把墨镜推到头顶,眼睛只看手上的牛奶,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说人类的生日有赠送蛋糕的习惯吗。作为成人礼大概轻了点,不过敢嫌弃就……”
    ……砍了你。
    “呜……”林溪忍了又忍,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谢、谢谢,伊瑟,我……”
    该说什么呢?说他是除了月绫之外,唯一送了她生日礼物的人?说她根本没期待过今天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说今天是她在徐芷沅和方嘉珩面前最扬眉吐气——就算很幼稚——的一天?
    林溪抓了张面纸,捂脸大哭起来。
    因此也错过了伊瑟叼着牛奶吸管、一脸茫然震惊僵硬还有几分无措的神情。
    “你……别哭了。”憋了半天,他就憋出来这么一句。
    “呜呜呜……”
    “再哭就砍了你!”
    “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呜……”
    伊瑟:……
    积压了很久的情绪,一旦哭出来,人反而轻松多了。林溪狠狠哭了一场,头都哭得有些痛,心情却也像被这磅礴的泪水冲刷一遍,变得轻盈无垢。
    “对不起……”她最后擦了擦红肿的眼睛,不好意思用这副模样去看伊瑟,就捂着脸跟他说话,“我哭好了。”
    她哭了多久,就僵硬地叼着吸管看了她多久的伊瑟总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喝了一大口牛奶。
    又开始下雨。漆黑的越野车沿着高速公路疾驰,路旁流淌着雨水的路牌指示着前方是机场;夜色已然降临,远远近近都浮着几点车灯,每一点都像隔了另一个世界。
    “话说,”林溪拧了把鼻涕,声音里哭腔还没完全褪去,只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醒不少,“之前说的救世主是怎么回事,还有无形学院……大家好像都突然被修改了记忆。”
    隔壁座的尖耳朵生物完美不似凡人,即便坐在车厢里也是身姿挺拔优美,不像林溪东倒西歪的就是条咸鱼。看着他的时候,就觉得凡人的五谷轮回、纠结挣扎跟他离得十分遥远,以至于林溪擤鼻涕都擤得过分谨慎,末了把纸巾团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让他看到。
    “伊瑟不是人类吧?”
    “嗯,”他掀动了一下长长的银色睫毛,眼中的蓝色纯净无暇,又隐隐蕴含了更多瑰丽的色彩,“我是精灵。”
    果然。明明哭的时候眼泪会流进鼻腔是很正常的事,但在他身边就是会猛然冒出点自惭形秽之感。
    伊瑟睨她一眼,不客气道:“要是你自己搞得定,也不需要学院来给你处理其他人的记忆了。”
    “哎我觉得,”林溪真心实意地叹惋道,“你要是一直不说话,形象会是多么完美啊。”
    伊瑟眼一眯,又露出他招牌式的似嘲似疯的冷笑。
    “我不需要形象完美那种东西。”他语气平平,定定看着林溪,“林溪,身为救世主,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所有精力放在如何变强这件事上面,才能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空气突然严肃起来。林溪也不禁正襟危坐,手放膝盖上乖巧如小学生,期间悄悄将擦了眼泪鼻涕的纸扔进小狸花猫推过来的垃圾筐里。
    “我不擅长讲述历史或者故事,”伊瑟随手将手里喝空的牛奶也扔到垃圾筐里,把自以为动作隐秘的狸花猫吓得脑袋一缩,“所以具体的这部分会交给校长弗里格曼先生说明。简单来讲,世界正处于‘暗影’的污染中,根据预言,只有救世主才能彻底净化‘暗影’,守护这个世界。”
    林溪看见他背后的车窗,车窗上爬满雨水;一辆往他们来时路去的汽车交错而过,车灯一瞬照亮了伊瑟的银发。
    “啊……但就算是这样,”她抓抓自己天然卷的马尾发梢,无奈道,“这种设定就这么突然说出来,我也很没有真实感啊,毕竟过去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还有这个桥段听上去有点耳熟,接下来不会要说有个大魔王他的名字叫you-know-who吧?”
    “这可不是哈利波特……”
    “你居然能接上这个梗?所以伊瑟你根本也是看哈利波特的吧?”
    对方无视了她。
    “至于魔王……事实上,我们只知道‘暗影’正不断试图吞噬这个世界,但究竟有没有魔王这种‘幕后黑手’,尚不能确定。”伊瑟沉默一下,眼神显出些许凝重之意,“凛冬将至……”
    “喂《冰与火之歌》我就算没看过也听过啊。”林溪捂脸,“这个对话好中二啊救命!”
    伊瑟的眼神飘了一瞬,但立即回复正经,严肃得就像刚才那一瞬心虚只是林溪的错觉。
    “无论如何,危机的存在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同样,你就是守护世界的关键,这一点也没有错。”他简洁地下了定论,“至于我,我被预言指定为您的贴身护卫,救世主阁下。”
    后面一句说得略有讽意,但看眼神,他无疑是认真的。
    林溪张了张嘴,干笑一声:“那个,护卫也就算了,贴身……这个定语是不是有点多余?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我不清楚你想的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你需要解释的话,”伊瑟很睥睨地瞧着她,干脆道,“就是从今天开始你必须随时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擅自跑开就砍了你这个意思。”
    “你那根本不是护卫是绑架好吗伊瑟大爷!”林溪再度捂脸,与其说是感到绝望不如说是哭笑不得,“难道我洗澡睡觉上厕所也必须这样吗!”
    “嗯。”
    林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居然“嗯”了?居然“嗯”了?居然……???
    “我、我觉得,”林溪虚弱道,“男女有别,容我拒绝……”
    “敢拒绝就砍了你。”伊瑟平淡地说。
    “说实话……由于这句话听得太多,我好像已经习惯了。”
    “哦——是吗?”伊瑟看着她,眼神又微微一动,聚焦到她背后。旋即他唇角微扬,笑容和眼神如浸了窗外的冷雨,忽而带出一种凌厉又危险的气息。
    “但林溪,你马上就会知道,没有我……你是真的会死。”
    一股腥臭的风忽然自身后吹来。
    啪嗒、啪嗒、啪嗒……
    什么东西敲打她背后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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