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黑天鹅
紧接着,成群结队的卫兵纷涌而上,将我们重重包围。
“如只能逃走一个人,你先走。”我用极低声音道。眼下,我的行踪暴露,他们的注意力多半在我身上,想要顺利逃走,难如登天。但韩美琳不同,如果拼命一击,还是有逃走的可能。
韩美琳慢慢看向了我,嘴角翘起,颇有些妖媚,“你说,我们如果同时被捉住了会怎样?”
我皱眉道:“不知道。”
“王后殿下,贵府就在不远处,不如先去舍下做客。”那个锦袍美男笑容满面地向我走近,在离我三步远处停下。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隐隐的兴奋,显然,抓住了我,对他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
韩美琳冲他嫣然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又看向了我,笑容甜蜜至极,“对吗?”
我一愣,尔后点点头。心下疑惑,不知她想玩什么游戏。
在大批卫兵的“护卫”下,我们入了城,来到那辆华贵的白色马车前。韩美琳落落大方地上了车,我则犹豫了一下,顿了一下。四周的卫兵此刻将手中长剑抓紧了点,身侧的美男则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得已,我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驶向美男贵府的途中,宽敞的车内只有我和韩美琳两人。韩美琳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对我道:“准备好了没有,我们现在就离开。”
我浑身一震。她拿出了罗盘仪器,迅速将两根长线分别贴在我们的太阳穴上,“什么都不要想,开始……”
我紧紧闭上了眼。
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她又道:“可以睁开眼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坐在一片宽阔无边的绿色草地上,远处,是壮观起伏的山峦。头了两个字:“加油。”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晚上躺在石洞里,白天躺在林子里,一连躺了五天,身体才算缓过气来。我开始帮着韩美琳在树林里采果子,韩美琳还算耐心,教我辨别有毒的和没毒的。
“首先要看颜色,比较鲜亮或色彩丰富的通常有毒……”她正说着,天空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尖锐鸟声,我们同时抬起头。
只见一群庞大的美丽黑色天鹅展翅飞过,边飞边发出尖鸣声,一阵风掠过,黑色的羽毛三三两两落在我们的身上。
“哪来的一群天鹅啊?”韩美琳自言自语着。
我笑笑:“不过天鹅而已。”真是小心过头了。
那群优雅高贵的公主在天空鸣叫着绕了几圈,盘旋了一会儿后,展翅扬飞,很快便飞过了这一片天空。
天际深处,它们排成一字形,遥遥地飞向某个方向。近了,更近了,一座巨大的宫殿群出现在眼前。天鹅们尖鸣着,扇动巨大翅膀,直直飞向了一个广阔的银色大湖。
就要到达湖边时,又听得一声尖锐的鸟叫,领头的黑色天鹅转换了一个方向,向最高的宫殿飞去。其他天鹅则是纷扬落在湖面上,嬉戏或觅食,在湖上荡漾开,溅起阵阵水花。
那只领头黑色天鹅笔直飞入了宫殿话,垂下了眼眸,跟在我后面,再不敢吭声。
裙子很长,极宽大的拖尾长裙,我一路行去,甚为不便,幸而一直在宫内行走,走在光洁的地板砖上,还算顺利,没有被裙角绊倒之类的事故发生。
希斯诺在我寝宫内的最大书房内“办公”。向守卫出示了令牌后,便耐着性子在门口等候。
不到几分钟,宽大的银制大门从两边开启,守卫们恭迎我入内,并把门轻轻关上。
一百多平米的宽阔书房内,一片静谧,精美窗帘全都垂落在地,庞大的烛台燃起明亮的火光,照亮宽大昂贵的书桌。
希斯诺面含微笑地凝注我,“姐姐,是想我了吗?”
我的眉尖紧蹙,耐住性子,直奔主题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子被关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让我见她?”
希斯诺靠在桌前,拿起水果盘里一个金黄橙子,慢慢地剥着,道:“欣然,你想,我能让你见她吗?她可是你这次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
“你把她怎么样了?”我的声音颤抖惊惶。
他含笑地看着我,将剥掉皮的橙子慢慢掰开,“没怎么样,不过是关起来而已。”
我愤恼地瞪着他,想要说话,却只觉唇边一凉,一片甜腻的橙瓣已送入我的口中。
我蓦地一愣,下意识嚼了两下,吞咽了下去。
“好吃吗?”他的语气里掩藏不住宠溺,“再来一片……”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又一片甜橙被他塞入我的唇内。
他眼里的笑意越发温柔迷人,甜蜜得几乎要使我沦陷。
我暗暗吸着气,稳定心神,嚼咽下甜橙后,问:“她被你关在哪里了?”
“地牢。”他回答得倒是爽快。
“我能去看看她吗?”
“我刚才不是回答你了吗,我的宝贝姐姐,”他优雅自如地微笑,“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
“如果我一定要见她呢?”
“那是不可能的。”他放下甜橙,拿起巾帕擦拭修长的手指。
“冤孽,真是冤孽,”我盯着他,忍不住道,“当初怎么会遇见你呢?”
他冲我一笑,笑容竟有几分调皮,“我想那是上天神明的安排。”
他将我拥住,搂住我的腰,嗓音低沉性感,“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再与同床呢?”
一秒种过后,我抬起脚,狠狠踩了他一下,他也不避让,只是夸张地叫出声:“谋杀亲夫了。”但双手却仍紧紧拥住我的腰。
“放手。”我卯足力气,抬起膝,朝他的胯下踢去,正中那中间硕物。
这下他真的叫痛出声:“宝贝……你真狠心。”微微松开了我。
我趁机挣脱了他,撩起裙角,逃向了门外,谁料因逃得太快,宽大裙尾一时没敞开,将我的脚一绊,我顿时跌倒在地,摔姿难看至极。一声爽朗的笑声猛然传来,我窘得够呛。
随着深秋的来临,战事越发猛烈,偶尔倚在窗头,也可看见遥远天际的滚滚浓烟。它与渐远渐淡的火烧云融为一体,就像一团团燃烧的烈焰。
“母亲可曾想过战争结束后的册后大典?”雪妮坐在餐桌前,一脸严肃地问我。
我回过了神,缓缓走回了餐桌。蔷薇吃着我的甜心馅饼,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坐在座椅上,道:“这些我自会与你们的父王商议。”
“母亲,”雪妮放下刀叉,“您能否不再逃走?您在我们年幼时已抛下我们离去,难道现在又要离开我们?”
提起这事,我确实心中有愧,“没能陪伴你们长大,确实是我的错,生下了你们,却无法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母亲,那您能不再离开吗?”雪妮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不知道,”我的眼里浮现出了泪光,“我不想离开你们,可也不想留在王宫。”
我抑制略微激动的情绪,道:“我和你们的父王之间曾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这些事导致我们无法在一起。我不大可能再次接受他。”
“母亲,”蔷薇来到我身边,像小大人一样,用手帕为我拭去泪水,“您是指的多年前父王抛弃你而救了阿芙拉王后的事情吗?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父王也早已向您道歉,您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呢?”
“我早已原谅了他,”我道,“只是无法再接受他作我的丈夫。”
我不禁对两个女儿说道:“感情的事有时候很难说清楚,当初那种冲动过去就过去了,很难再回到那种爱恋情深的状态。你们的父王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有很多很多女人爱慕他,我曾经也是他的仰慕者之一。只是我们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在一起。也许,我曾经并非是真的爱他,只是像大多数女人一样被他的出色所迷惑。”
雪妮冷嘲热讽地应道:“母亲现在不再被他所迷惑,是不是因为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呢?在我看来,那个男人可比不上父王。父王不但外形比他出色,而且也比他更懂爱。母亲与亚伦德王的种种过往,我也略有所闻。听说他虐了母亲一次又一次,不断地休弃母亲又再娶母亲,然后再休弃,这样的侮辱你也能忍受吗?”
我的表情一僵,蓦然怔住。
蔷薇站在我身边,也道:“母亲,不要再离开我们了好吗?父王就算有千般不是,他现在也在诚心改过了。”
我的头渐渐痛起来,扶住桌角,从座椅上缓慢站起,“有点累了,我先回房休息。”
走至门口,索妮雅和一众侍女迎了上来,伴随着我一起回寝宫。
华贵的餐室内安静了下来。蔷薇奔到了门口,关上门后,对雪妮道:“姐姐,你说我们的请求有用吗?”
雪妮的眼神寒冷而不可测,“有没有用,总算一试吧。她做王后总比卡美德琳好,至少,我们嫡公主的身份保住了,是否能再继承王位已是后话。”
蔷薇摇晃着雪妮的手臂,脆生生地道:“姐姐,我不想当什么女王,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雪妮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那再好不过。”
只是,当雪妮侧脸看向窗外时,没有注意到她妹妹脸上一闪而逝的狡黠和嘲弄。
回到房间,索妮雅为我脱下外衣,道:“夫人,依我看,雪妮公主是个心思重的,而蔷薇公主则是聪明不外露。”
“哦?”我微微一怔。
“我听一些侍女私下议论,雪妮公主看似要强,好面子,要风光,甚至从不顾惜蔷薇公主的利益,但蔷薇公主也未吃到什么大亏。她就算在某一件事上输给了雪妮公主,可在另一件事上她又会巧妙地把利益夺回来,是个厉害的女孩。”
我换上了羽绒拖鞋,不悦地道:“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感情极好,为什么我的双胞胎就不一样?”
索妮雅将外衣放入换衣间后出来,颇有深意地道:“夫人,这在皇族里还有什么亲姐妹,能够做到不自相残杀都是神明赐予的极厚福运。”
一股极深的寒意涌入我的心底,我的全身直发冷。
傍晚,希斯诺与我漫步在花园。看着落叶一片片飞舞在半空,我叹了口气。他想牵住我的手,我及时一缩,他的手落了个空。
“因何叹气?”他的眼睛在落日余辉中尤为动人。
“你确定了你的继承人吗?”我的这句话让他颇感意外。他扬了扬眉,颇有兴致地问我:“为何会想起问这个?”
我能不问吗?我暗自叹气。雪妮曾暗示过我只要当上王后,她和蔷薇就有继承王位当上女王的机会。如今这姐妹两人明争暗斗,并不断劝我向她们父亲投降,为的大概就是这塔尔特的宝座。
他看着我半晌,眼睛里浮现了笑意,“是不是为了雪妮和蔷薇?”
我惊奇地抬眼看他,这男人居然一猜就准。
他的手抚在我的长发上,柔声微笑道:“姐姐,你勿需担心,她们俩还需要历炼。”
我淡淡一笑,反道:“你以为我是在劝你要立她们为继承人?”
他眼里的兴致更浓了,嘴唇微微抿起,“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天她们为王位互相残杀,并因此伤害身边兄弟姐妹的话,那么,我请你,不要把王位交给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因为,她们不够资格。”
他的表情微有动容,还有些不快。他当初便是靠弑杀所有兄弟姐妹得以上位,现在我说伤害手足的人没资格继承王位,他当然会觉尴尬。
我走在他前方,接住了半空落下的一片树叶,道:“王位之争注定是一条血腥之路,避不过的。只是,我是一位母亲,我不愿看到我的两个女儿为这条路自相残杀。我只能在这个她们俩朝思暮想的东西上附加条条款款,让她们在争取的过程中尽最大可能不伤害到对方。”
一阵沉默。只有深秋的风在我们之间吹拂。
“姐姐,你知道你当初遇到我时,我为什么只有一位王后而从不立妃吗?”他的声音磁性低哑。
我回转身体,凝注着这个俊美光华的绝美妖精王。
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奇异的色彩,淡淡的金色,又带有隐隐的红,迷魅非凡。
“在我很小时候,度过了一段非常黑暗的时光。那时的我非常痛恨自己的父王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王妃,以致我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而他们的嫉妒和欲望又是如此之重,使我在还没有保护自己能力之前受尽了无数伤害。”
我不禁走近了他,他牵起我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据说在我出生时,我的父母就被我的美貌所震惊,即而狂喜。很多见过我的权臣贵族也惊叹不已,秘密流言因此而起。他们认为我天生就是精灵王的绝美容貌,将来必有不凡成就。这种流言传开后,我的十几个兄弟姐妹如临大敌,在我还在襁褓中时,就施过无数次毒手。幸而我有一个聪明的母亲和一个机灵的保姆,才避过那一次次残害。”
他牵着我的手在花园里缓慢散步,温柔道:“直到七岁以后,我才懂得保护自己和反击敌人。那时我就对自己说,如有一天继承王位,我一定不会要那么多王妃,也不会生下这么多的子嗣,使他们反目成仇,成为彼此最可怕的敌人。”
难怪他的子嗣不多,王妃的数量也不算多,一共八位。
“姐姐,当我第一次把你带到皇太后身边时,她十分欣喜,以为我终于肯妥协娶妃了,孰不知那只是因为你,我才愿意纳妃。那时我的后宫十分冷清,你也知道吧?”他含笑问我。
我不以为然,“虽然没有王妃,但还是有数位情人。而且你后来不也纳了不少王妃吗?”
他扬声笑起,道:“宝贝,我是没有办法。只要同意了娶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现在的数目。”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其实我已在竭力减少王妃的数量了,每隔三年便会有一次选妃大典,我几乎每次都假借眼光高而拒绝选娶。”
“姐姐,我想告诉你,”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你与我是同类型的男人与女人。我因为过去的伤害而不愿意让那些痛苦的事情重复上演,而你则不愿因王位之争而引起同胞姐妹相残,或几个兄弟姐妹的残杀。在这一点上,我们竟拥有相同的默契。”
“你既如此聪明,”我心知他说这话的用意,便叹道,“为何就偏偏不明白我对你是怎样的心意?”
他微微一笑,流光溢彩,深情动人,宛如童话书中走出的绝美英俊王子。
“欣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失去你会难以找回,也不知一时的失误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当时还不懂得爱。”。
第一百七十四章权欲
深秋的风拂到脸上更加凉了,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借口说有点冷了,便要离开。他握紧我的手,带着我朝寝宫的方向走去。
我偷偷地看他的侧脸,还未等看清他是否生气,他已转过脸,对我温柔微笑。
回到寝宫,已到了晚餐时间,两个女儿早已在餐室等候。
华丽的餐桌上,食物的香气扑鼻,将整张桌全都摆满,精致漂亮,菜品丰富。有蜜汁烤肉卷、苹果猪排、尖椒牛肉条、奶油**翅、香煎三文鱼、粉汁里脊片、冷烤羔羊腿、奶酪口蘑烤鱼虾、苹果奶油夹心馅饼、香蕉蛋奶酥、可可松饼、葡萄干布丁、各种水果切片等等,香气袭人,光闻口水就欲落。
每人面前还放着精致银碗盛放的奶油番茄蘑菇汤,汤水澄澈,味道鲜美。银色小匙放入其中,与汤水颜色相映,甚为可口美丽。
明亮烛光下的美味晚餐,光看光闻就能引起不小食欲,可偏偏两个女儿吃得很少。
雪妮吃了一小块牛肉和鱼肉,一块蛋奶酥后几乎未吃什么,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而已;蔷薇吃得稍多一点,吃完了一大块蜜汁烤肉卷,一块可可松饼和馅饼,以及一些水果切片。
吃完后,她也学着雪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汤,似乎在等待熬过晚餐时间。
我暗自叹息,从什么时候起我与两个女儿之间起了隔膜,用餐时不再说话,甚至连一两句问候都显得那么勉强。
“怎么不多吃点?”希斯诺看着我,眼神里有明显的不悦,“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看来厨子该换了。”
“不,不是,”我忙道,“很好。只是我今天有点疲倦而已。”
“那就吃完晚餐后早点休息。”他体贴地道,并命令索妮雅为我再盛上一碗汤。
我正要拒绝,他又道:“不喝完这碗汤,就别想离开餐桌。”
两个女儿闻言,连忙用期待的神色看向我,我无奈地接过了汤。
喝汤的过程中,我小心地观察着两个女儿。她们全都略低头,优雅喝汤,握着银匙的手微微颤抖。
她们不怕我,不畏我,甚至敢当面道,“雅黛美王妃一直是父王最宠爱的王妃,甚至有一段时间风头远胜于卡美德琳,因为生下了父王的皇长子。原本,父王因您的到来而疏远了她,可昨晚,她竟然又重获父王宠爱。母亲,您这样做,将会把我和妹妹置于危险境地。”
我道:“你的父王总共四个子女,除了你和蔷薇外,仅有两个王子而已。你们的兄弟姐妹甚少,又如何能陷入危险境地?”
雪妮冷哼了一声,道:“母亲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只有两个弟弟又如何,若谁挡了他们的路,他们照样也不会放过。”
我压住心中怒火,道:“我想问你,在我没来之前,你和你妹妹是怎样度过你所说的危险境地?我来了以后又如何,若你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何谈以后的宏图大业?我知道你想做女王,可是你若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又哪有能力做女王?就算幸运地当上了,也会被更有能力的精灵拉下来。你责怪我没有帮你拉拢你父王,可你问过自己没有,是否真有这个能力坐稳这个位置?而且,一旦你当上了女王,将失去许多寻常女子的幸福,一生中的大部分光阴将被黑暗和阴谋所充斥,活在痛苦与得失计算之中。这样的你快乐吗?”
我走到她面前,说道:“我不妨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我不大赞成你和蔷薇去争那君主之位。我只希望你们一生幸福、平安,而这幸福平安往往与女王宝座相去甚远。但我也不打算阻挠你们实现心中愿望,若你们真有这个能力,我就认了。但若没有这个能力,也不要怪我没有为你们在背后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我不愿做,也没有那个实力去做。”
雪妮的脸上满是气恼,从地上站起来,道:“母亲,我为什么不能争那王位?我是父王的皇长女,又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女儿,决对有这个争的实力。虽然母亲您出身寒微,可因为父王的爱,您高贵的地位仍不可撼动。我既有这么好的先决条件,一定会争到底。”
“好,好,那你去争,”我转过身,不去看她,“你争赢了,那是你的本事。只你将来不后悔,我将会尊重你对自己生活的选择。”
“母亲,我不会后悔,决不会后悔的。”
那日早晨,我没有去用早餐,也没有吃午餐,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叫来了几个在小公主们身边陪伴长大的女官和保姆,想问一些她们小时候的事情。可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遂放弃。
索妮雅端来了食物托盘,劝我无论如何也要吃点,我连看也未看,便让她拿出去。
当她走到卧室门口的一刹那,我低声问道:“你有办法带我进地牢见韩美琳吗?”
“就是那个带您逃离王宫的女人?”索妮雅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我“嗯”了一声,她道:“夫人,这可并不容易。那位美琳小姐一直被关在地牢里看管最严实的地方,平日除了送饭的进去外,谁都不可以进去。就算有通行令牌也不能。除非希斯诺王亲自去审问时,那道关着她的大铁门才会打开。”
我叹口气,无奈地靠在床头。
索妮雅见状,端着托盘准备出去,想起了什么,又返身来到我床前,“夫人,我刚听到了一个消息,亚斯兰的蜜雪儿王后刚怀上了身孕,亚伦德王当着众臣的面宣布,无论她这次怀的是男是女,都将被直接被指定为王位继承人。”
“好,很好……”我低低地道。
索妮雅道:“夫人,我说您得坚强点,打起精神来,如果您愿意争取,还是会有回旋余地的。毕竟您和亚伦德王的两个儿子还放在那儿呢。”
“行了,我知道了,”我摆了摆手,“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吧。”
索妮雅叹息着出去了。
傍晚,我命人提前准备了晚餐,与两个女儿共坐桌前。我让所有侍女退下,餐室里只有我们三人。
“你们有自己的目标,我不反对,”我道,“但我需要提醒你们一点的是,我已与你们父王说过,如果你们因为王位而互相残杀,并因此伤害身边兄弟姐妹的话,那么你们决对没有资格成为继承人。”
我没能陪伴女儿们成长,没能在她们身边教导和训斥,聆听她们的快乐与烦恼,已是做母亲最大的失误。如今,我能做的便是最大限度地减少她们在争斗过程中的伤害。
她们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出奇地一致沉默,不说一句话。
我静静地坐着,隔了一会儿,才开始吃晚餐。她们见状,也动起了手中刀叉。晚餐便在默然与压抑中度过。
之后,我直接去了沐浴间洗浴,在热水里泡了半个晚上,心中有种难言的压抑与痛楚。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非我没有陪伴她们一起长大,她们又怎会变成如今这样,心中只有权欲,而没有更多的姐妹母女或父女亲情。
我生下了她们,却无法指导教育她们。我从心底深处感到了痛苦。
如今的她们已经九岁,在精灵世界里已是半大的孩子,已经懂事,也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和是非价值观。可以说,我已无法再从根本上改变什么。
我现在只能做的便是限制,利用她们想获得的利益来限制。
从大理石浴池中缓缓出来,索妮雅为我裹上了宽大柔软的袍子。刚来到外厅,我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希斯诺,索妮雅连忙退下。
“今天怎么没吃早饭,也没吃中饭?”他靠近我后,柔声问道。
我转身走向卧室,他紧跟我的身后。
我猛然回转,抓起一个正在燃烧的烛台扔了过去,“滚,你给我滚,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他避开了身子,烛台落在了地毯上,不大不小的火苗蓦地燃起。
“你怎么了?”他依旧温和地问,“是不是雪妮惹你生气了?我马上叫她来向你赔礼道歉。”
“你为什么当初要强迫我生孩子?生下后我又无力看管,导致如今两个女儿都一心只向着权欲,”我的眼眶充满泪水,“她们真是像极了你。”
“姐姐,没有精灵的心中没有权欲。”他平静地道。
“所以,我恨你,恨你们这里的男人,”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你走,你快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姐姐,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他一步步走近了我,我则步步退后,“昨晚我因为生气去了另一个女人那里,清醒后十分懊恼,担心你生我的气。”
“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我不断向后退,“你走,你快走。”
他猛然上前,将我拦腰抱起,深吻上我的脸庞:“姐姐,我爱极了你,我不走,更不会与你分开。”
我意识到了什么,疯狂地拍打他,“放下我,放下我,不可以,你不可以……”
他却已经把我抱入了卧室,任我打闹,脚下的步子从未停。
他把我压在了柔软的床上,吻着我的头发,“姐姐,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想着这么多天的努力和痛苦都要灰飞烟灭了。
然而,就在这时,卧室外传来了索妮雅因害怕而有些颤抖的声音:“陛下,您的护卫请我转达,亚伦德王的使者已经到达了大殿,同行的还有亚伦德王与夫人的两位贵公子。使者现在请求接见。”。
第一百七十五章又起战争
深邃华美的明亮大殿,我向两个儿子扑了过去,把大儿子紧紧抱入怀中,保姆抱着小儿子站在我身旁。
听到了小儿子嘴里发出的依呀声,我满脸是泪地转过了脸,又从保姆手中接过了小儿子。
小安东尼奥已经六个多月,小脸差不多长整齐了,眼睛是漆墨色,和我眼睛一模一样的颜色,而且又圆又大,骨碌碌地转,看起来机灵又聪明。
他把小指头吮在口中,实在可爱。我把他抱在怀中,亲了他一脸口水,他不满地扭过头,我笑出了声。
“希斯诺王陛下,”一身银灰长袍的亚斯兰使者鞠躬行礼道,“亚伦德王陛下命我把两位小王子带来,与欣然夫人暂聚一段日子。”
希斯诺别过脸问我:“你意下如何?”
我瞪着他,简直是明知故问,“当然愿意。”
“好,”他抿嘴浅笑,又看向使者,“三天,仅只三天。”
我和使者同时一愣,使者表情有着明显的僵硬。
我立刻反对:“三天,太短了。”
“不短了,宝贝,”希斯诺的笑容依然温柔和煦,“毕竟是别国王子,在这里的日子一长,多有不便。”
说罢,他扬声命令:“德莱尔,将亚斯兰尊贵的使者送入我们王宫最好的访客寝殿。”
一个穿着黑色侍卫劲装的魁梧男人上前领命,随即恭敬地请使者出殿。使者向希斯诺行了一下礼,带着保姆和一干侍女走出了大殿。
我带着两个儿子也气呼呼地回了寝宫。
希斯诺随后跟来。他挥了一下手,侍女们立刻来到我身边,从我怀中接抱过安东尼奥,又牵过了爱格伯特。我不想当着儿子的面与这个男人吵,便没有阻止。
庞大的房门关上后,他对我道:“姐姐,你心里应明白亚伦德王的做法不过是为牵制你我的感情,让你的两个儿子吸引你的注意。他现在无暇顾及你,便不惜以两个儿子的安全为代价,把他们送到塔尔特……这样的计谋我实在不敢恭维。”
说到这里,他似乎不愿说下去,可停顿了一下,还是道:“他近日宣布刚怀孕不久的亚斯兰王后腹中子将是王位继承人,无论男女。也许他猜到你会得知消息,便立刻把你儿子送了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在某种程度上安下心,告诉你他不会对你有所亏待。”
“姐姐,我不想让他的计谋得逞,更不想让你的心因两个儿子有所动摇,我爱你,姐姐,我不想让你离开。”
对他的长篇大论,我只回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希斯诺王,夜已经深了,您请回吧。”
他无奈地看着我,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
“夫人,希斯诺王只说了其一,没有说其二,”在他走后,索妮雅进来为我换衣时说道,“如果亚斯兰的王子一直留在塔尔特国的话,会引起别有用心的权臣们的注意。一个不留神,会不顾一切抓住王子当人质控制亚斯兰国,到时恐怕连希斯诺王也无法控制局势。虽然两位王子已非继承人,但总归是亚伦德王的亲生子,亚伦德王不可能坐视不理。”
难怪他刚才会说亚伦德不顾两个儿子的安全把他们送来了塔尔特。我沉静了下来。
“有很多事情希斯诺王无法放在台面上与您明说,”索妮雅细细地为我分析,“塔尔特的宫廷并非表面上那么太平,前几年频发宫廷内乱,希斯诺王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才让政局稳定下来。如今战争还未结束,塔尔特内部多少有些紊乱,他当然不敢将王子长留此地。”
我跌坐床边,“如此说来,倒是我思虑欠周了。”
索妮雅笑道:“要怪只能怪希斯诺王舍不得让您受一点伤害,所以不愿意在您面前把话说清楚。”
三天很快过去了。这三天里,我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两个儿子上,还让两个女儿暂时停课,与我们共同玩耍。两个女儿起先不大愿意,可后来看到我和爱格伯特荡秋千荡得开心,脸上也渐渐露出笑容。毕竟还只是孩子。
我们在花园里玩捉迷藏、老鹰捉小**、跳房子等游戏,还一起在湖边逗引游鱼,逗玩天鹅,处处都撒满我们的笑声。
略微安静的傍晚,我教会了雪妮和蔷薇玩围棋,让她们与爱格伯特对弈,常常几个钟头都分不出胜负。
当他们在棋盘上拼杀时,我则抱着安东尼奥,低低地对他讲一些小故事,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他常常吮着小指头,睁大双眼,似懂非懂地看着我。讲着讲着,我就忍不住亲上他一口。
蔷薇偶尔会看过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一抹若有所失的表情。我怔了怔,正想与她说话,她却又把头扭了过去。
爱格伯特的眼睛也投向了我们,神色平平,嘴角微弯。
第四天,我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了大殿,希斯诺正坐在王座上,亚斯兰使者半弯身,与他低声说着什么。
希斯诺看到了我,流露出愉悦的神情。侍女们把我迎上了他身边的王座,抱过了我手中的安东尼奥,爱格伯特早已走到了使者身边。
我刚准备坐下,却被他的大手一捞,捞到了他的怀中,与他同坐在一个王座。
我有些尴尬,不着痕迹推了推他。他却动也不动,仍把我拥得紧紧。
使者向两个儿子行过了礼,又面向我和希斯诺说了一些感激的话,正要退出大殿时,殿前侍卫忽然禀报:“亚斯兰的镇守将军迪简尔吉恩大人求见。”
我和希斯诺均是一怔,使者眼里也露出了疑惑。
吉恩一身银色铁甲出现在了大殿上,许久未见,他变黑了,也瘦了,但身体却变得异常结实与魁梧。
不知为何,看到他,我就想起了冷月琳,那个性格倔强却瘦弱的清秀小女人。
吉恩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走入,单膝跪拜在王座前:“向希斯诺王陛下和欣然夫人请安。”
希斯诺微笑扬手,他遂站起,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他的眼光似有若无地在我脸上停上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贴:“承蒙希斯诺王对我们亚斯兰欣然夫人的照顾,这是我们亚伦德王的致谢贴。”
希斯诺半眯起了眼睛,神色也微微变化。我则是一愣。
听得他继续道:“亚伦德王为了感谢您对欣然夫人的照料,愿意将您曾经赠予亚斯兰国的两千公里的领土全部奉还,同时奉上六个城镇以及亚斯兰国以南的三千公里丰饶土地,以求欣然夫人平安归国。”
我又惊又怒,差点从王座上蹦起来。我难道真成了货品,被换来换去的?
希斯诺的脸色如乌云密布,声如冷泉:“吉恩将军还是请回吧,带着两个小王子速速离开。近来塔尔特多战事,恕不多挽留。”
吉恩的神色丝毫未动,从怀里又拿出一张金黑色的长贴,拿出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使者的抽气声。
“亚伦德王与欣然夫人多年情深,希望夫人此次能与两位王子一起归国。”吉恩手持金黑贴,道:“临行前,亚伦德王早有吩咐,如果希望落空,那就只能在战场上与希斯诺王一战高下,这是我们亚斯兰的拜战贴。”
我悚然一惊,希斯诺绝美的脸上隐露杀气,柔声笑道:“好,接下战贴。”
王座前的威猛侍卫总领大步上前,接过了吉恩手中的金黑色战贴。吉恩淡然一笑,再次弯身行礼,然后带着使者和两个小王子离去。
“姐姐,你勿需担心,”希斯诺握住我的手,抿唇而笑,“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借口头痛,离开了大殿。
刚回寝宫,我心急火燎地找来了索妮雅。
“我现在必须进地牢一趟见那位美琳小姐,你必须得为我想想办法,”我说道,“如果你实在想不出,我只有冲进去了。”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索妮雅跪在了我面前,惶恐不安地问。
我扶着床柱坐在了床边,将今天大殿上的事说了一遍。
索妮雅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这么说来,塔尔特又要与亚斯兰国交战了。夫人,这可是大事,塔尔特现在正与迪尔国和妖灵王国交战中,现又多了一个亚斯兰国,哪里能顾得过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道,“所以我必须见韩美琳。”
“您见那位美琳小姐有用吗?”索妮雅问。
“你就别管了,”我一头倒在了床上,“快去想办法吧。”
“是。”
深秋的夜晚,星光朦胧,月亮隐匿在云层里,落叶随风而起,寒冷渐袭。
我连晚饭也没吃,焦急地在房内走来走去,等待着索妮雅的消息。已经整整一天了,她仍没有回来。
门开了,我惊喜地回头,却见到了一脸倦意的希斯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颇大的女官。
两个女官向我行过礼,便退了出去。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干什么?
“姐姐,你那个近身侍女着实不省心,今日偷盗雅黛美王妃侍女的首饰被捉个正着,已被关押地牢。但你放心,不日我会亲自审问,决不会有栽脏嫁祸之类的事发生。”希斯诺的语气一如继往地温柔,“刚才那两位女官就给你暂用着,如果觉得不好,我们再来换侍女。”
“我不要。”我冷冷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最清楚。她哪里不好偷偏偷到你的王妃那里去了。”
“姐姐,你就让我全心应付战事好吗?”他柔声对我道,“我不想在我全力应付战争时,我的王后却又在谋策着逃走之事。”
“没有这回事,”我抵赖,“我只是让索妮雅打听韩美琳的事,想知道她在地牢里过得怎么样了。”
希斯诺的唇角扬起俊美的笑容,“你想让这个侍女回来也可以,只是要付出代价。比如你身边的暗卫数量增加两倍,另外,你还得以女儿们的名义向我发誓决不去地牢,如何?”
“你……”我恼怒地盯着他,“你……”
“你没同意?”他微笑着拥住了我,“那我们就按之前说的那样做。你的侍女会继续待在地牢,直到战事结束,我有闲暇审问她为止,好吗?”
我无可奈何地道:“我是为你着想。我不想你们开战,你同时要应付数个国家,很吃亏的。”
如果我通过韩美琳回到家,一切问题就全解决了。我人都不见了,还打什么仗?
“姐姐,很久以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信,里面写道,你是我的海伦。这句话仍然有效。”他温柔地对我道。
我一时哑然,想起了若干年前,我与他初识时的某个夜晚,我们坐在山崖上,望着赤红色的夜空。我对他讲述了特洛伊战争的故事,还给他叙述了一封曾让我万分感动的情书。里面写道,特洛伊战争因美女海伦而起,而你就是我的海伦,我的永远爱着的海伦。
后来,他给我写了一封信,里面也有这么一句:你是我的海伦。
也许那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场战争了吧。
我深深地叹息,对他低声道:“如果我真的是海伦,却不希望你是我的特洛伊王子。”
他听到了,笑容有些僵硬,却仍装作未听到一般,温和地说道:“姐姐,夜已深了,你早些睡吧。”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有些沉重,背影也有些跌撞。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塔尔特与亚斯兰就要开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王宫,随后迅速传遍了整个塔尔特,关于我的不利流言不断传出。
有说我是不详女人的,也有说我是邪恶的女巫,专挑起王国间的祸事,还有说我是妩媚的异精灵所变,专门勾引有权有势的男人,先是亚伦德王,后是他们的希斯诺王。
“她为我们的王流下精灵血泪又怎么样,给我们王国带来的灾祸远远高于这些该死的眼泪。”两个侍女悄悄在大殿柱后议论。
“就是,恐怕她当初救下王也是阴谋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