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灵还真巴不得, 她这会脑袋有些不好使, 就想一个人静静。
哪知九皇子下一瞬就开了口:“让尊夫人陪着孤就成,侯爷有事先去忙。”
这话一出口,其余两人都呆了。
舒灵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这是有多无耻呢, 上来就要坑她?
威远侯脸色微变的同时,心里对九皇子多了几分轻视,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妻子,是有多缺女人,还这么地不挑?
不管怎样,舒灵只能低着头不说话,而威远侯则平静地说:“臣今日无事,正好可以作陪,九殿下这边请。”
九皇子弯了嘴角提步跟上,而舒灵十万分不情愿地在后面慢慢跟着。
走着走着,舒灵突然发觉面前的背影有些熟悉,她一下子想到了寺里遇袭的那一次,仔细一回忆,她差点没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
就在她出神之际,九皇子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响起:“侯夫人想何事呢,想得如此出神?”
舒灵一抬头,就看见对方眼里的意味深长,还有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客气又生疏地回道:“臣妇精神有些不济,还请殿下勿怪,这便不打扰殿下了,臣妇先告退。”说着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哪知九皇子摆摆手不赞同地说:“若是精神不济才要多出来走走,每日闷在房里,没病也能闷出病来了。”
这话要是换成随便哪个女眷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从九皇子口中说出来,就是没问题也变成了问题。
舒灵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但她完全没想过,九皇子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对方等着她出门等了好几天,却始终连个人影都不见,后头一打听才知道,这侯夫人自从过门就只出了一回门,别说外面的人不知道侯夫人长啥样,就是侯府的下人也没几个见过。所以这微服私访就变成了明晃晃的“代天巡狩”。
此刻威远侯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他这会十分后悔叫人出来,别说他当场听着不像话,要是传到外面去,还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呢,一个皇子居然关心起臣子的家眷来,这还得了?
他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回道:“有劳九殿下费心,内子身子骨不好,平日里少有走动,大夫也吩咐了要多卧床休养。”
“哦。”九皇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张口就给下了定论,“那府上一定是遇到庸医了。”
“这……”威远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说是,显得自己对家人敷衍了事,说不是,今早才去求九皇子找了御医来。
九皇子瞥了眼舒灵,笑了笑说:“反正一个是看,两个也是看,李御医不是正在府上吗,让他给尊夫人也瞧上一瞧,不说药到病除,总不会比那庸医差了去。”
威远侯连忙称谢:“多谢殿下美意,微臣感激不尽。”
九皇子弯了弯嘴角,轻快地吐了几个字:“不必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完手一挥,跟在后头的一个随从就去二房通知李御医。
舒灵憋着一口气,言不由衷地道了谢,随后就借口回了房。
这会她已经确信,这人今天来就是为了要坑她的,什么庸医,不如说她就是那个庸医好了!
没多久,李御医就背着药箱来了。
舒灵虽然生气却不会对着不相干的人,所以很快收拾了心情让李御医给她诊脉。
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脸上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完全不似这个年纪的浑浊,反倒有着意外的活力。
舒灵原本是想故技重施的,但李御医刚刚搭上脉就皱着眉头说:“夫人是不是戴了锁片一类?还请夫人先摘了去,老夫再替夫人诊脉。”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丫鬟只觉得奇怪,而舒灵忍不住暗骂,当然骂的是那个始作俑者。她勉强维持了笑容回房间整理了一下,然后再出来,李御医二话不说就给把起了脉。
“这脉象有些奇特。”只见李御医眉头紧蹙,仿佛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他一边听着脉,一边说着各种术语,最后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说,“夫人得的病乃世间罕有,老夫平生钻研医书无数,曾在某本古籍中见过类似病症,只是其中药材太过罕有,恐怕……”
两个丫鬟连忙出声恳求:“李御医,求您一定救救我家夫人,要什么药材您尽管说!”
李御医似乎有些为难,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而舒灵差点没绷住脸,她原以为李御医是看穿了她的伎俩,没想到竟比她还会忽悠人。她叹了一口气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李御医不用自责,此事烦扰您了,若秋送送李御医。”
李御医愣了愣,连忙开口道:“夫人不用灰心,老夫知道九殿下那儿就有两味药材,其余再慢慢寻来便是。”
舒灵这才恍然,原来这位不是来诓她钱财,而是替九皇子打幌子来的。她忙行了一礼说:“李御医有心了,但您也说了,这药材世间罕有,必是极其珍贵之物,想来九殿下自有他的用处,臣妇怎可因一己之私损了殿下利益,此事还是作罢,有劳李御医了!”
李御医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摇头叹气地走了。
若秋大为不解:“夫人,九皇子殿下看着气色好极了,定然用不到那药材,正好可以给您用啊!你为何?”
舒灵瞪了她一眼,说:“九殿下的东西凭什么给咱们用,御医也说了,那药材世所罕见,就算有了九殿下的两味药,其余的还不知要到哪里找,与其费心费力又牵肠挂肚,还不如就这样过一日是一日,反正这日子长一点短一点也没差。”
“夫人怎么能这么想。”若芷很是不赞同,她觉得自家夫人太过悲观了,但她哪里知道舒灵根本就是说的大实话。
舒灵不想讨论这些,忙阻止道:“好了,不说这些,我先歇一会,你们在外面守着。”
她这会脑子一片混乱,需要好好静下来想一想,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做。
九皇子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儿子,通常长子最受重视,幼子最得宠爱,就是皇帝也不例外,偏偏这位还和太子一母同胞,都是皇后所出,可以说在整个皇朝,除了皇帝和太子,就属这位最有权势。
而在原本的故事里,这位只是一个背景板,连面都没有露过一次,别说舒灵猜不到,她压根没想过还会见到对方。
上个世界他们完美错过,舒灵就以为两人再不会有交集,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结果却告诉她,是她太天真了,这人根本就是阴魂不散!
舒灵原本打算等到时机成熟,确认身边的人是可靠的,就带着对方一起远走高飞,可现在这个计划恐怕要破产了,别说出云州城,就是出了侯府,她都未必能走远。
真是一招之差满盘皆输,她突然羡慕起离开的若兰来。
第二天,舒灵还没有想好对策,九皇子的锦盒就已经送了过来。
下人说,那是九皇子属下的人一早送来的,侯爷已经过目,拿来给夫人治病。
舒灵半信半疑地打开了锦盒,却只看到一支天山雪莲,还有一支千年人参。
丫鬟一看已经惊呼出声,但舒灵只想吐槽,这两样都是很好的东西,就像御医说的,可遇不可求,千金也未必买的来,但九皇子给她送这个,真的只是让她用来补补吗?
天山雪莲,千年人参,还充作了一对放在一个锦盒里,九皇子他想说明什么?
舒灵宁可当做自己多想了,她吩咐丫鬟把雪莲收起来,人参给她炖汤喝,至于有没有效果,恐怕也不是她说了算。
第60章 代嫁文女配
然而舒灵根本没来得及试验药效, 这老夫人和小宁氏就已经闻风而来。
两人开门见山,开口就问她要那千年人参,说要借了去给那位躺在病榻上的二爷治病。
说是借,但基本也没可能还了,毕竟百年人参常有,千年人参不可多得,即便有,依照侯府的财力,也未必肯耗费千金去买来。
舒灵虽然可惜,但也只能抱着肉包子打狗的心态,将人参送了出去,幸好她不差它来救命, 不过是左手进右手出,对她来说也没有损失。
但是, 她想得太简单了,或者说, 有人心思太深了。
舒灵怎么都没有想到, 这老夫人和小宁氏居然是自作主张,只听说了舒灵这里有千年人参, 就以为好东西一定能帮着二爷快些好起来, 岂料适得其反。
没多久,李御医又被匆匆请来救命,但这时候二爷的病已经回天乏术,虽然性命没有危险, 但从今以后就成了一个废人,偏偏二房只有小宁氏生的一个闺女,这就意味着二房的香火也没了着落。
老夫人得知这一消息后,当场晕了过去——她至今还没抱上孙子呢!
如今大房威远侯虽然四处留种,但丫鬟们一个都没有怀上,老夫人曾经还怀疑是舒灵从中做手脚,但事实上舒灵压根不在意那些丫鬟生几个,真正在意的人是二房。
小宁氏打得一手好算盘,只要大房一直没有子嗣,到头来不是从二房过继一个,就是从三房过继一个,冲着她和老夫人姑侄女的关系,这人选最有可能从二房选,这样一来,侯府的家业就等于是二房的了。
可她先是没料到自己的枕边人居然背着他偷腥,还偷到了隔壁去,更没想到自己心急坏了事,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
老夫人不省人事,小宁氏哭天抢地,一时间侯府乱成了一锅粥。威远侯一怒之下,居然将所有火气发到了舒灵头上,怪她不该把人参给出去。
舒灵心知和不讲理的人没法理论,只能沉默以对,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威远侯说的这些话又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而老夫人自动曲解了其中的意思,认为是舒灵有意要加害二房,竟然说要告官抓她。
威远侯一向孝顺,老夫人的话一句顶别人十句百句,他早就看这个病恹恹的妻子不顺眼,竟然真的拿了这个由头去质问舒灵。
舒灵哪里想到自己不仅赔了一根千年人参,居然还要顶一口大锅,于是她当场反驳:“侯爷非要把罪名赖我头上,那我也无话可说,可凡事讲一个证据,侯爷不如把证据拿出来,咱们再说道说道?”
“本侯同你无话可说,要不是你将人参给出去,二弟的病能成这样?”威远侯气怒之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把上面的茶盏震得嗡嗡作响。
舒灵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继而回道:“那人参可不是我硬塞的,侯爷这欲加之罪实在可笑,真要怪,侯爷不如去怪九皇子,那可是他拿出来的人参。”
提到九皇子,威远侯突然变了脸色,他勃然大怒道:“你还有脸说九皇子,我倒想问问,九皇子凭什么将价值千金的人参给你,你们到底是何关系!”
这话说出来,屋里的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若秋连忙开口道:“侯爷息怒,夫人自小养在深闺,怎么会认得远在京城的九皇子,侯爷您不能胡乱猜疑啊!”
威远侯哪里会听一个下人的话,他一把推开若秋,怒道:“滚开,本侯说话,轮不到你来插嘴!”
舒灵用眼神示意两个丫头不要轻举妄动,随后按下了火气说:“侯爷到底想说什么,九皇子送人参难道不是因为侯爷有功于社稷,特意借此机会给予奖赏吗?难不成侯爷认为,我一个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还能和九皇子这种皇亲贵胄有私情?”
威远侯迟疑了一下,觉得舒灵说的有些道理,就不再拿九皇子的事做文章,但他还是认为舒灵难辞其咎,而且她还顶撞了他,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于是他脱口而出道:“你进门至今,既没有孝顺婆婆,又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身上还染有恶疾,本侯今日就以七出之名休了你!”
说完这话,他不顾屋里其他人的劝解,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旁边的书房,不过片刻,一张还没有干透的休书就丢到了舒灵身上。
“本侯已经仁至义尽,你好自为之!”说完这话,威远侯调头就走。
而舒灵面对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时间哭笑不得。
要是威远侯能早些给她一张休书就好了,明明这七出之名早就存在,偏偏要等到今天,不然她早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夫人,这可怎么办?”若芷一脸的慌张,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们一个个都乱了方寸。
舒灵想了想,立刻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值钱的收拾一下,只带了要紧的,先同我离开。”
若秋二话不说就去收拾,而若芷看起来犹豫不决,似乎还想要挽回:“夫人,侯爷一时气怒,不如……”
“这事没有转圜,你要走要留自己决定。”舒灵走回房间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若芷,“这是你的身契,你我主仆一场,就当全了这份情谊,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夫人!”若芷连忙摇头,“奴婢还是跟着夫人,奴婢这就去收拾。”
舒灵拿着那张契纸叹了口气,接着自己也动起手来。
如果要将她所有的嫁妆都带走,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整理出来的,所以舒灵只挑了重要的契纸和银票,以及自己的嫁妆单子,然后就带了两个丫鬟匆匆出了门。
这个时候老夫人和二房都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人在意舒灵这边,门房虽然奇怪,但看她们一身轻便,只当是丫鬟奉了主子的命令出门办事,稍稍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而舒灵离开没多久,休书的事情就被威远侯老夫人知道了,她把儿子臭骂了一顿,让他把休书给收回来,还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威远侯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从老娘的吩咐去找舒灵要休书,可等他去找人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早就人去屋空,一问丫鬟,却一个个都说不知道。
…………
舒灵出了威远侯府没多远,就雇了一辆马车去了离侯府最远的一个客栈。
若芷和若秋都很不解:“夫人不回钱家吗?”
舒灵瞟了两人一眼,说:“回去钱家,然后让我爹再给侯府送过去?”如果威远侯反悔,钱老爷还真能干得出这事。
两个丫鬟当即闭了嘴,就是若芷也不敢再多话,就怕舒灵再赶她走。
舒灵暂时在客栈住下,她知道自己暂时走不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果不其然,她离开侯府还没有半天,就有人找上了门。
听到敲门声,若秋去开了门,看到来人后,她一双眼睛差点没瞪出来:“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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