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寻真并不废话,转身又拿出来几样东西,她将一面镜子斜着放于没有注满水的盆中,将镜面对准阳光,而水盆对面的墙上隐约可见飞虹。
这时候的百姓们习惯称彩虹为飞虹、长虹,或是龙吸水,以前更是认为“龙吸水”的出现是一种凶兆。
现在则是演变成一种敬畏或者崇拜的心理。
可想而知,当墙壁上出现飞虹后,众人的表情会是如何。
有人不自觉的站起或是走近观看,面容惊叹。
褚寻真又将一个三面的棱镜放于掌心的上空,棱镜转动时,又有七种颜色的光彩出现在掌心上。
“这也是飞虹吗?怎么会出现在掌心上?”
“难道也是光的折射作用?”
褚寻真道:“我手中的东西叫做三棱镜,当通过三棱镜的分解后,白光便会显示出七种颜色,这便是光的色散,而将镜面斜放入水中时,通过光的折射也可以看见飞虹。”
待褚寻真说完后,大理寺之内不由得充满叹息声,有人频频点头,有人满目惊讶。
荣薇在褚寻真看过来时,不禁后退两步,神情难看。
褚寻真便抬起头环顾四周,道:“现在,还有人质疑我就是雁溪先生吗?”
说出来,我还可以接着再给你们讲一讲。
第34章
褚寻真问过后,周围的人不由得相互对视,面上有松动、有犹疑、也有信服,少顷,褚藩良却站了起来,走至堂上。
“曾大人,本将军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些个实验若是要让你们想,你们做,在座的各位可有谁想得出来?或是做得出来?”褚藩良环顾四周问道。
周围之人被他的目光扫过,不禁下意识地摇摇头。
褚藩良一双虎目凌厉,道:“当然,或许还会有人说,这些没准都是雁溪先生生前教给我女儿的,毕竟,我家的姑娘那时候不也是在塞北吗。”
话音落下,有人便不由得往荣薇所站的地方看去。
被一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荣薇不禁脸色难看的低下头去。
褚藩良:“但是,你们可莫要忘了,雁溪先生还在塞北做过什么事情?”
“雁溪先生还做过什么?”
“是了,难道你们忘记了吗?还有……”
“对,没错,我也想起来了!”
…………
有人不禁想到了什么,纷纷开口道。
穆珣倏地高呼一声:“是虞子!虞子必定知晓雁溪先生的真实身份!”
褚藩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没错,就是虞子!”
虞子是谁?
虞子,名鸿谦,字子翟。
当世高风亮节,淡泊名利之人,曾于孝慷帝在位期间,任内阁学士一职,后来,孝慷帝想要将其提拔为少傅,却被虞子拒绝,转而投身于健器营里。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虞鸿谦是在自毁前程时,他于健器营里造出了如今威力甚大的床|弩,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造出移动炮|架和炮|车,改造旧有的投石机,将其投石效率低的问题进行改善,制造出一种可连续抛|射的抛石车。
这三样东西,奠定了大蔚朝军事力量强大的基础,也叫所有的人心服口服。
之后,虞子又于盛佑帝在位时辞官卸任,云游四海,临走时曾言:天地之大,人如蜉蝣,当朝闻夕死。
离开后的一年里,褚藩良便领兵去了塞北。
当时战乱突发,草原上,柔然与突厥联合起来进犯边疆,周昭国又虎视眈眈,成国虽未有动作,但也在卧榻观望。
两月后,虞子孤身一人赶往塞北。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雁溪先生改善了火药配方,使得火炮的威力大增,又与虞子再次改善床|弩,由原先的四人合力绞动弩|箭,不可连续发|射,改造为两人的转轮轴自动绞|合,可连发十二巨|弩,大大的提高了军事效率。
待塞北的战事结束后,虞子并未回朝,而是继续云游,离开时已是将近鲐背之年,精神矍铄,乃是少有的长寿之人。
若说能否有人确认褚寻真到底是不是雁溪先生,非虞子莫属,而以虞子的高|洁,是不可能编造谎言的。
“虞子虽然能够证明,但毕竟正在外云游,一时之间要去哪里寻找?”有人面色迟疑道,而且虞子的年事已高,当年离开塞北时就已近鲐背,现在……也不知晓还在不在世……
蒋钰风与徐璧对视一眼,不由得担忧起来。
戚司安此时笑道:“本王派出去的人马已经接到了虞子,现在正赶往京城,不出三日便可到来。”
“但大理寺开审在即,虞子担忧他的小友受些委屈,便提前写了书信,快马加鞭的送来,于今日内便可到达。”
“本王已经提前差人去驿馆等待,书信一来,便会立即送往大理寺。”
虞子这种于大蔚朝有极大功劳的人,轻易不得脱离上位者的掌控,但盛佑帝敬重虞子的品行与为人,便放其离开京城,只不过暗中一直有人保护着,随其前行。
戚司安又是何等聪明,早已想到虞子是证明褚寻真身份的不可或缺之人,于是,便借着盛佑帝手中的线索,寻到了虞子的踪迹。
顿时有人惊喜道:“虞子竟然要回到京城!”
“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可以见到虞子了?!太好了!”
“我一直敬重虞子,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亲眼瞧见……”
“既然有虞子为之证明,看来褚姑娘果真是雁溪先生,再无质疑!”
…………
相比于其他人的兴奋与激动,议论纷纷,萧素兰却蓦然脸色一白,掩在袖间的手指不经意的颤了颤。
褚寻真不由得望向戚司安,面容欣喜道:“虞子要来京城?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万没有想到,塞北一别,竟然还有再相见之日。
戚司安笑道:“身体健朗。”
褚藩良不禁暗自啧了声,他自然也是欣喜虞子能够回来京城的,但此时瞧见戚司安的笑容,便不由得心下不爽,想起一个词来:别有用心。
戚司安所料没错,半盏茶的时间后,便有人快马加鞭的赶来,在大理寺外高喊。
曾问初连忙叫人让出路来,待侍卫进来后,将信呈了上去。
戚司安道:“虞子当年留下不少的字迹手稿,曾大人可派人找出,与之对比一下,看此信是不是虞子所写。”
曾问初摇头道:“不必,本官当年曾有幸得虞子指点一二,再熟悉不过他老人家的字迹,这信,确实为虞子所写。”
说罢,将信交由蒋胜雪观看。
蒋胜雪看过后,笑道:“不错,确实为虞子所写。”
蒋胜雪一说,众人再无质疑,谁都知道,当年虞子离开京城前,曾自写传记,并将其赠予了当时还不是大理寺少卿的蒋胜雪,惹得旁人羡慕至极。
曾问初道:“此信确实是由虞子亲笔所写,褚寻真就是雁溪先生,三日后,虞子会亲自进宫,向陛下证实褚姑娘的身份。”
“此信件,你们可传阅一看。”说完后,便将信件由侍卫交递下去。
待众人也确认无疑后,曾问初道:“褚寻真乃是雁溪先生的事情已得证实,刘余升,你又有什么话可说?”
刘余升早已面容惨白的瘫软在地,嘴上哆哆嗦嗦的道:“草民、草民…………无话可说。”
他看向褚寻真,突然跪朝着她磕起头来,“褚姑、不不,雁溪先生,草民有错,草民不该胡说,不该造谣生事,但草民是无心的,草民、草民也是听春云说两者一样才会……”
春云立即嚷道:“明明是你自己认为的!凭什么要怪在我身上!”
她伏下身体道:“大人,奴婢愚昧无知,也只是听信别人所说,但不知者不怪,奴婢……”
“好个不知者不怪,春云,本官且问你,谁教你的不知者不怪?”蒋胜雪问道。
“没、没人教奴婢……”春云嗫喏道。
蒋胜雪的目光慢慢扫过萧素兰,道:“你们三人,要么真是无的放矢,要么,就是背后之人有意授之,借由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有目的性的抹黑他人,毁坏他人名声。”
戚司安道:“你们可知诬蔑中伤于朝廷有功之人是何罪行吗?”
倚琴倏地抬起头道:“曾大人,可是奴婢此前并不知晓褚姑娘便是雁溪先生,试问之前谁人知晓,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罢了,且奴婢也并未说褚姑娘盗用雁溪先生的东西,又何罪之有。”
春云也急忙道:“大人,奴婢也是无心之过啊!”
只有刘余升浑身抖颤的瘫软在地,神情惶恐不安,因为造谣之话确实是他说的……
曾问初面露迟疑,刚待说话,便听得戚司安一声轻笑。
“本王什么时候说有功之人是雁溪先生。”
众人闻言,也不禁面露不解。
便见戚司安站起,手中拿出一明黄物件,道:“褚先生,接旨吧。”
褚寻真愣住,曾问初站了起来,萧素兰不禁抬眼看去。
霎时,大理寺之上,除却戚司安外,再无一人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褚家姑娘秀外慧中,天资聪颖,制水泥一物献于朝廷,历两年之久寻来棉花,于朝廷有功,于百姓有益……今特封褚寻真为栖宁县主,赐黄金百两,白银…………”
有虞子回京证明,褚寻真是雁溪先生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而“雁溪”的功劳之大已经够盛佑帝封赏其为县主。
最重要的是,此事牵扯到雁溪先生的身上,叫褚寻真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死的事实,相当于暴|露在了别国的暗探眼下,便也已经与军机秘密有所牵扯……
不管背后之人是何目的,有心还是无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所以,照盛佑帝的意思便是,造谣之人需有罪,提前将圣旨交予戚司安,便是为了此时。
宣完圣旨后,由褚寻真接下。
戚司安看向倚琴道:“且不说褚先生乃是于朝廷有功之人,你们擅自在背后议论朝廷命官之女,又该当何罪?”
倚琴的眼底终于切切实实的慌乱起来,眼神不由得瞧向萧素兰。
她之前只是演戏,可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被定罪,毕竟不过几句话罢了,又能定什么罪?
但现在…………
蒋胜雪道:“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毁坏他人名誉,意图陷害他人者,尤其是陷害有功之人,下三年大狱,家里田产全部充公,不得耕种。”
刘余升已是绝望的认命,倚琴和春云不由得惊惶失措,面露恐惧。
倚琴爬到萧素兰的脚下,扯着她的裙摆喊道:“小姐,救救奴婢!小姐,奴婢不能被关进大牢啊!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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