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穆东明直至夜半才回房。
他回来的时候,顾文茵已经睡着,穆东明坐在床前,看着睡得小脸红扑扑唇角微翘的顾文茵,在她嘴角浅浅的啄了啄后,又小心的将手覆在顾文茵的高高隆起的小腹上。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胎动也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穆东明还会隔着肚子和里面的孩子做你动我拍的游戏。
次日,顾文茵难得的醒了个大早。
醒来的第一眼,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想她才动,耳边便响起穆东明醇厚的声音,“醒了?”
“嗯。”顾文茵翻了个身,侧身看着睡在身侧的穆东明,“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很晚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穆东明伸手将顾文茵垂落遮住脸颊的一缕长发捋到耳后,“孩子昨天晚上乖吗?有没有闹腾你?”
“没有。”顾文茵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她是我的小棉袄,只会疼娘亲,怎么会闹腾她娘亲呢?”
穆东明笑了笑,“万一是个皮小子呢?”
“那就是小马甲。”顾文茵想也不想的说道。
“小马甲?”穆东明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
“和褙子一样的衣裳,只是比褙子要短点。”顾文茵解释道。
穆东明状试不经意的问了句,“丫头,你为什么总能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顾文茵心虚的勾了勾藏在棉被里的脚,嘴里却说道:“哪有啊,我什么时候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穆东明还想再说两句,但转念一想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顾文茵说道:“醒了,我们就起来吧,早些回去,让岳母和岳父他们也高兴一下。”
提到回娘家,顾文茵顿时一刻也躺不住,翻身便坐了起来。迅猛的动作,吓得穆东明忙不迭的伸手去扶,却被顾文茵嫌弃的一把推开,并且不忘抱怨道:“哎呀,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穆东明摇头失笑。
等洗漱完毕,顾文茵问起裴璞来,“昨天那么晚了,没留老先生在家里睡下吗?”
“没有,跟随他多年的老苍头阿垚一直在府里等着,老太医也不惯在外面过夜,我让傅六把人送回去的。”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不由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一别,也不知道今生,相见是否还有期。”
穆东明幽幽的接了句,“有缘自会想见。”
顾文茵噗嗤一声笑了。
简单用了些早餐,燕歌进来禀报,说是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顾文茵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走了出去。
“咦,司大叔呢?”顾文茵看了穆东明,“他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因为席二一直在凤凰村,顾文茵以为司牧云会去凤凰村看看他,临到上车时才发现,司牧云并不同行。也是这时候,顾文茵后知后觉的想起,好似从昨天开始便没看到司牧云的人。
“云叔不去,我昨天让他提前去了京城。”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想起尚在皇宫的大胖和小胖,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走得快,加之又是正月初二出门远行的人少,未时一刻的样子就到了凤凰村。
村里的孩童在村东头玩耍,突然见着驶来的马车,齐齐好奇的站在了一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油光水亮的枣红马,等马车停下,穆东明扶了顾文茵走出来时,孩子们猛的炸了锅,高声吆喝着往家跑去。
“爹,娘,快来看啊,村里来了大贵人!”
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村里的人都涌了出来。
罗春生家住得离村头近,听到喊声,最先走了出来,等看清穆东明和顾文茵俩人时,膝盖一抖,打了个哆嗦,连声对屋里的石梅花喊道:“同喜她娘,快,快出来,是文茵回来了。”
屋里正和来给罗春生外甥说着话的石梅花,闻言猝然一惊,下一刻,也顾不得家里有客人,拔脚便往外跑,跨过门槛时,因为太急,被门槛绊了绊,差点就摔了出去,幸亏罗春生的外甥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搀住了。
“舅母,您小心。”
“没事,我没事。”
石梅花说着,提了裙摆继续朝外跑了出去。
便是这会功的功夫,穆东明和顾文茵已经走到了村头水井的位置,罗春生早已经大步迎了上前,“文茵,王……东明,你们回来了?怎么没听你娘和你叔提起?”
“春生叔,我娘她不知道我要回来呢。”顾文茵笑着说道。
罗春生才要接话,却在下一刻,目光一顿,失声道:“文茵,你这是有身子了?”
顾文茵羞涩的一笑,点头道:“是的,叔。”
“哎呀,这可真是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罗春生不敢上前,转而看了穆东明,“东明啊,你可要好好照顾她,这头一胎啊,犹其要小心……”
眼见得罗春生便要和穆东明站在路上说起这生育之事,赶上前的石梅花瞪了罗春生一眼,“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文茵几年没回来了,她娘都念叨了多少回了,还不快点让他们回家去。”
罗春生哈哈笑着退到了一边,说道:“对,对,赶紧回家去。你叔还有你娘可没少念叨你们,对了,你哥和嫂子也在家……”
正说着话,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
“文茵!”
顾文茵循声看去,便看到远处,罗远时穿着一身杏黄底团花直裰,一阵风似的朝她跑来,他的身后紧嗖着罗烈和元氏,更远些的地方,是手里抱着孩子,身后跟着几个小萝卜头的李木荷。
一瞬间,顾文茵红了眼眶。
穆东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走吧。”
而就在穆东明和顾文茵朝着罗远时走去时,带着孩子回来拜年的小满从家里走出来,远远的便喊了声,“文茵,文茵!”
“小满。”
顾文茵同样满脸的喜悦。
不多时,小满走到了跟前,生过孩子的小满看起来似乎比顾文茵要大上好几岁。顾文茵留意到她身侧跟着的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眉眼间长得和小满有五六分像,正瞪着一对怯怯的眼睛看着顾文茵。
“米兜,快,这是你文茵姨,快叫姨。”小满牵着女儿的手,将她推了上前。
“米兜?”顾文茵含笑问道:“是小名吗?”
“是的。”小满笑着说道:“大名珍珠。”
顾文茵笑着点头道:“这个名字好。”
话落,上前牵起米兜的手,顺势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撸了下来,塞到米兜的手里,“拿着,这是姨给米兜的见面礼。”
“哎呀,不行,文茵,这太贵重了……”小满连忙上前拦阻。
这个镯子水头极好,一看就价值不凡,小满急得满头大汗,但顾文茵送出去的东西又怎么会拿回来?
正争执着,罗远时已经跑到了跟前,一眼便看到文茵隆起的肚子,连忙对小满说道:“小满,文茵给的,你就收下,快别推辞了,她是有身子的人,坐了这许久的马车肯定累了,你把东西收了,让她回家去歇着。”
小满如梦初醒,连忙接下了那个镯子,很是难为情的说道:“哎呀,都怪我,文茵,你快回去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来找你。”
“好。”顾文茵轻声应道。
末了,这才转头看了罗远时,喊了声,“哥。”
“哎。”罗远时应了一声,却在一刹那红了眼眶,他撇了头忍了眼里的泪,抬头对正赶来的罗烈和元氏说道:“爹,婶,别过来了,文茵有了身子,你们快回去安排下。”
罗烈和元氏脚步一顿,下一刻,罗烈急急转身往家跑,元氏照旧朝着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