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第四天。
蓝队全员失去联系,红队全员失去联系,白队【最爱吃兔头】失去联系。
只剩下了两个人。
【我可爱吗】确认【最爱吃兔头】的消息无声无息断绝后,他的眼神微沉,却没有在依旧专心查资料的【宠妻证道】面前表现出来。
【宠妻证道】专注地低着头,将从近期往前所有社会报道的事件和类似【最爱吃兔头】在殡仪馆看到的尸体状态结合起来。
她微微蹙眉,稍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可爱吗】立刻问她:“怎么了?有发现什么吗?”
“你来看,”【宠妻证道】脸色不是很好,“覃桢的案子和殡仪馆的尸体,都是一样的特征,受害者多为女性和小孩,但覃桢的案子被调查了,殡仪馆的尸体为什么被放置不管?我下意识查了近几年的事件,类似这方面的报道。”
【我可爱吗】凑过去看屏幕,看着被做成表格的一目了然的事件,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未成年儿子杀死母亲”“家暴而死的妻子”“骗婚无法离婚自杀的女性”“被男友照片勒索纠缠自杀的女子”“长期重男轻女将女儿诱骗回家杀害的父亲”……
死在家事里的女人,没有造成太大社会危害,甚至几乎不为人所知,无人为她们发生,悄无声息的埋葬。
这些人在她们家人对外说明的死因是难产,是抑郁自杀,是病死……
造成这一切的是她们的丈夫,儿子,父亲,最亲的亲人。
“金岭镇的法规真奇怪,如果女人因为反抗虐待杀了人,因为以她的力气和长久被虐待的动机,她一定是蓄意谋杀的,社会危害大,所以死刑。但男人如果长期虐待杀死了妻子,因为他的力气大,他习惯暴力镇压而不是杀害,所以一定是不小心是激情杀人是意外,社会危害小,所以凶手只受到几年的监狱惩罚,几年之后出狱就该怎么生活照样怎么生活了,甚至无缝衔接娶第二个女人,下一个受害者继续。”
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可爱吗】凝目沉思:“红队不是说,失踪之后会进入一个奇怪的分不清黑夜白天的世界,有女鬼追杀人吗?女鬼,会不会就是这些受害者?目前为止,确认失踪的都是男性,而【纯白之心】是女性,所以她能回来?”
【宠妻证道】手指撑着额头,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些人,我要是这些女鬼,我也会杀了他们!这里不愧是地狱。”
地狱的末日,又有谁来终结呢?
【我可爱吗】看着她,没有说【最爱吃兔头】失踪的话,也没有告诉她,街上出现女鬼,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乱了,到处是鬼,鬼的数量说不定比人还多。
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宠妻证道】。
“听我说,事情有了很大的变故,现在的副本世界很奇怪。很高兴你能和这些女鬼感同身受,也许她们因此对你的恶意能少一些。目前看来,的确好像对女性玩家要友好一点。”他苦笑着说。
【宠妻证道】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现在的金岭镇一半人一半鬼,活人想要照常生活下去需要额外注意,比如:看见鬼的时候把她们当成正常人,千万不要表现出恐惧,越恐惧,越危险。但也不能视而不见,越视而不见越被注意越危险。总之,尽量待在店里,这时候应该也没有多少人有心情来茶吧。但是如果遇见了,记得我说的应对办法。”
【宠妻证道】敏锐地说:“你要去哪里?”
如果不是要出去,为什么用这种语气交代。
【我可爱吗】很坦然:“蓝队失去联系,红队也是,我需要去找【最爱吃兔头】。”
【宠妻证道】点点头:“保持联络。”
她已经有一种预感,很可能之后的游戏白队就要靠她了。
【我可爱吗】拍拍她的肩,说了声加油,径直走了出去。
他没有想要联络【宠妻证道】,因为他去的地方很危险。
所有人都失踪了,但失踪后的世界另有玄机,反正都会失踪,这次他想要主动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可爱吗】回到了白队在副本的家。
看了【宠妻证道】收集的信息,一直以来【我可爱吗】内心一个隐约的猜测浮现了心头。
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死在她们家里的,他们的很多人也是在住处失踪。
所以,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为什么游戏只是让他们失踪,而不是直接淘汰?是不是另一个世界也是破解副本的关键?
他想亲自去看一看。
打开门,走进房间。
一眼扫过,忽然,【我可爱吗】的视线一顿,再次移回米白色沙发上。
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撑着头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我可爱吗】顿时惊喜:“虞星之,你回来了?大神呢,他跟你在一起的吗?”
沙发上的虞星之静静看着他,俊美无暇的面容玫瑰一样的唇微抿,弯成一个笑的弧度。
栗色沁凉的眼眸轻慢,微微偏着头一瞬不瞬看着他,只有唇的弧度是笑着的,笑得无辜敷衍,莫名的危险。
【我可爱吗】惊喜上前的脚步一顿,狐疑迟滞,后知后觉,笑容勉强:“你的的头发怎么变得好长。还有眼睛,不是水蓝色的吗?”
这个看上去气场强大莫名危险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温柔的虞星之吗?
玫瑰色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毫无笑意的脸,沁凉幽隐的眼神,戴着昂贵的蓝宝石的手指撑着额头,奢靡温雅的声音:“不是哦,水蓝色眼睛短发的那个叫虞星之。”
“哦哦。”【我可爱吗】脸色苍白,努力保持着自然,想要后退,“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男人的手指轻轻点点黑色西装裤的大腿,他身上是雪白的衬衣和黑色熨帖的西装。
这个动作,成功叫【我可爱吗】像被钉死了一样,再不敢后退一步。
“来都来了,坐啊。”
【我可爱吗】顿了顿,缓慢移动到离男人最远的沙发边缘,却不敢坐。
男人没有理会他,就像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一样。
那双栗色沁凉的眼眸看人的时候始终一瞬不瞬的,并不怎么凌厉,但是可怕。
那和虞星之一样好看,因为莫名的危险,让他灿然的笑容也显得显得油画质感的阴郁。
他张开嘴笑,好像很有趣一样,笑得有些孩子气。
“发现了,一开始自己就住在案发现场,哦,你们把这个叫凶宅,心情怎么样?看你还想回来看看,胆子不错嘛。”
【我可爱吗】不想看他,对上那双眼睛,就会失去所有逃生的勇气,但他不敢不看。
那个人和虞星之一样的脸,即便气质截然不同,那张脸也很好看。
但是极致瑰丽的美,有时候也是极致的可怕。
那个人笑着,没有任何攻击意图的样子,对他挑了挑眉:“很简单吧,这个副本,一开始就把你们送到源头了。而且,特意安排了社区的工作,只要稍微关心一下周围的居民就可以知道发生过什么吧。”
“嗯,”男人轻慢随意地看了看周围,有些无趣的样子,抬着下巴偏着头看他,带着笑意的奢靡的嗓音,“真是令人失望啊你们,好像住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异常,即便失踪了几个人也视而不见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他忍笑着。
【我可爱吗】却几乎虚脱一样流着汗,把头低下去,不断深呼吸。
这是魔王吧,这就是之前游戏说的魔王级奇遇吗?谢刹到底是怎么面对他的,好可怕!
整个被压制的精神力都随时要崩溃一样,不受控制的感觉。
“很紧张啊你”,男人微微偏着头,看着他低头躲闪的脸,安慰又无趣,“不是已经预感到真相才回来的吗?想要主动失踪去那个世界,本来还想赞赏一下的。这么胆怯可不行啊,我长得又不可怕,也不会像女鬼一样追杀你。”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比任何存在都可怕。
【我可爱吗】努力深呼吸,就像当他面对比他高很多阶级的人时那样。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的副本真的这么逻辑不合理,设计粗糙吗?”男人想了想,“你原话怎么说来着——这个副本真是太没有逻辑了,到底是为了搞我们故意的?还是地狱就是这么个奇葩逻辑?这次的游戏副本真的是很不用心。”
男人拿着一本精致的笔记本,像是读书一样正式书面的语气,将笔记本上记录的,【我最可爱吗】当时信口对游戏的玩笑吐槽,用奢靡优雅的嗓音一一读来,如同宣读名着。
如果是现实中,有人将自己随口的玩笑话记录在册,当众用这样优雅正式的语气宣读,他会羞耻到满脸通红。
但现在,【我可爱吗】只觉得难受想哭。
他吐槽游戏,这个魔王为什么这么记仇?他只是随口说说啊,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玻璃心的游戏?
唔唔,我什么也没有说。
生怕连自己的腹诽也被听去,又被男人记了下来。
男人放下书册,微微抬起眼睫,轻慢笑的唇的弧度,像是无趣失望:“这可不是什么玻璃心,这是专业的态度,我们很注意玩家的游戏体验和意见反馈的。既然你这么误解了,我当然得上门亲自来解释一下,务必让你明白游戏的设计理念。”
“我,我明白了,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我可爱吗】态度极好的道歉。
男人始终不慌不忙,毫无攻击力,像个艺术家给学生上课一样。
“误解有助于沟通,没关系,但是,有一点你得知道,这个游戏里所有的副本并不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包括npc,你得对他们好一点,因为是跟你们一样的人类啊。”
在【我可爱吗】惊讶看来的时候,男人偏着头孩子气一样看着他轻慢地点点头。
“是特意从别的空间复制截取来的,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演员都是当事人,当然,他们现在已经不算人类了,只是地狱的居民。如果你愿意理解成一串数据也没关系,随便。”
【我可爱吗】呆愣在那里。
“最真实的空间游戏,你们星际时代的宣传语不是很喜欢这样打广告吗?这次就是了,原汁原味真实演出。”
男人优雅地抬了抬手腕,看了眼上面的表,轻轻吹了吹刘海:“时间差不多了,好好干。”
直到确定男人是真的消失了,【我可爱吗】才从那种浑身无力的恐惧里恢复过来。
想到对方的话,他好像终于明白自己莫名的恐惧由来了,因为,太真实了,不像是面对一个游戏的npc,就像是真的有个主宰地狱的魔王站在了他的面前。
……
房间有鬼,所有人都失踪了。
【紫色鼠尾草】面对那个世界的时候,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
他还记得自己做了菜,因为累了想要小憩一下,其实他并没有真的睡着,所以意识一直是清醒的。
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当他打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时,他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家,而是隔壁。
隐忍的呜咽声,让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敲门,而是有人被人抓着头发,一下一下往墙上撞击。
隔壁住着那个叫小艾的女孩子,他今天还跟踪了对方呢。
来不及做任何思考,【紫色鼠尾草】就冲过去敲门喝止:“隔壁在做什么?打架吗?快点松开,我报警了,保安也马上就会到。”
隔着门,里面男人粗鲁凶狠的声音,质问谩骂着:“外面的是谁?不认识为什么管闲事,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就是贱。”
男人的声音不高,【紫色鼠尾草】意识到这不是对他说话,而是在对里面的女孩子。
忍痛呜咽的哭声,女孩子的,让他立刻联想到小艾。
【紫色鼠尾草】越发粗暴地敲门撞击起来,一面喝止着里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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