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有一位中年矮胖男人气喘吁吁的追下来喊他,“辛格老板,您这是怎么了?我们的生意明明谈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发这么大脾气,是不是我们哪里得罪您了?为了迎接您这位贵客的到来,我们酒楼可是特地一大早就准备了秘制的烤乳猪。”
他这不提烤乳猪不要紧,一提那位辛格老板的脸都黑透了,气的两鼻孔一伸一张,发疯往外逃,“无礼的中原人!太无礼了!我不要和你们做生意!”
“辛格老板!”矮胖男人急的满头冒汗去拽他,“您等等!我们到底哪里无礼了?您倒是说清楚啊!”说着滚瓜溜圆的身子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来。
几个伙计七手八脚的去搀他,“掌柜的您慢点哎,别摔着了!”
掌柜的一跺脚,愁的两撮八字儿胡子都拧一起了,“摔死也比黄了这桩生意强,哎呦呦,这我可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辛格老板,您请等等!”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一道清亮如出谷鹂鸟的声音。
快要撞墙的掌柜看到从酒楼大门外慢慢走出一位瘦小姑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花白布衫,五官倒是清秀可人,只不过长了一脸密密糊糊的黑斑,看的让人头皮发紧。
辛格老板停住步子看向她,“你是谁?”
看门的伙计立即点头哈腰的迎合上去,“辛格老板,您别搭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我这就把她轰走,省得碍了您的眼!”说着就甩着毛巾去撵她。
苏晚边躲边闪,大声道:“辛格老板,其实我是神仙楼为了招待您特地请来的大厨,刚刚那道烤乳猪只是上菜上错了屋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真正准备招待您的菜肴其实是咖喱饭。”
看门伙计忍无可忍,“你说什么屁话!你要是大厨那我就是玉帝老子!”
掌柜的正一个头两个大,有黄毛丫头闹事更是搅合的他心肌梗塞,甚烦躁的摆手道:“你们几个快去把那丫头片子赶出去!”
伙计们得了令,捋着袖子,凶神恶煞的朝苏晚围上来。
“慢着!”关键时刻却是那位辛格老板开了口,他扬起一根手指慢慢悠悠锁向苏晚的方向,“你,快去做饭,我赶路过来的,快饿死啦!”
众人大跌眼镜,差点以为自己耳朵眼子塞驴毛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这位邻国来的老板是个傻子白痴?否则怎么谁的话都信?
还是掌柜的最先反应过来,只要能把这尊财神爷留在他们酒楼里,别说死马当活马医了,让他吃屎都行,“对对对,这位姑娘说的不错,快快快,快去做饭,辛格老板您请,走,咱们去包厢里慢慢谈。”
使了个眼色,一群伙计立即簇拥着辛格往楼上走。
掌柜的抽了个空当走到苏晚身边,打量她两眼,迫不及待道:“姑娘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做什么鸭梨饭?”
苏晚扶额,“是咖喱饭。”
掌柜的口齿不清,“这这……姑娘你真的行吗?哈利饭是个什么饭,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苏晚嘴角抽了抽,索性拿出点让人信服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位辛格老板来自天竺国,不知掌柜的您有没有注意到他帽子上的宝石是新月形状,这是伊斯兰教信徒的象征,所谓风俗有别,伊斯兰教信徒是从来不吃猪肉的,而您准备的那只烤乳猪,无疑是对他的侮辱。”
掌柜的一锤手心,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为何刚刚喝茶聊天还好好的,怪不得那只烤乳猪一上桌辛格老板整个人都开始大发雷霆。”
这个年代的南楚国并没有大力开展邻国贸易,人们不清楚天竺国的风俗习惯也属平常。
苏晚接着道:“掌柜的可能有所不知,就像中原的馒头大米一样,天竺人的每餐主食那是绝对少不了咖喱这种东西的。”
掌柜的也算见多识广,此时也有点不敢相信,除了这姑娘的通身气度不凡外,其余的怎么看怎么像个小门小户的村姑,即便如此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小瞧了她,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忙客客气气道:“既然姑娘会做这道菜,那就烦请你替我解一下这燃眉之急,要真能让辛格老板吃的开心,那银子什么的姑娘自不必担心,我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了不是?”
见掌柜这么上道儿,苏晚也从善如流,“好,那我这就去后厨。”
掌柜踢了脚惊掉下巴的看门伙计,“傻楞着干什么?还不快送这位姑娘去后厨?”
看门伙计风吹墙头草,立马认清了形势,对着苏晚一折腰差点没弯到地上,“姑娘您请,您慢慢的哎,请跟小的来。”
苏晚:“……”
闻名不如见面,真是名副其实的狗腿子。
咖喱饭的精华就是咖喱,而咖喱就是各种香料的混合熬制,姜黄,胡荽籽,辣椒,孜然,小茴香,这些是必不可少的,其余香料再根据各人的口味酌情添减就可。
苏晚在神仙楼明亮宽敞的后厨里如鱼得水,不禁感谢当年自己去新东方学了两年厨师。
咖喱酱黄澄金灿,浓香辛辣,在勺子不停的翻搅中那种不同于中原菜品的勾人异香逐渐充斥了整个后院,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馋虫大动。
粒粒分明白玉珍珠似的米饭,炸制的外酥里嫩的鸡排肉,软烂糯口的土豆块,再淋上热腾腾的咖喱酱!
一时间整个后厨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包的水泄不通。
“我做了一辈子菜,还从没看到过这么新奇的吃法。”
“光是闻着这味儿,我都能把舌头吞了!”
“哇,真他娘的香!”
……
这边围观群众们叽叽喳喳,口水流了一地。
而相隔不远的雅室里,那酱香味像是长了手眼似的一个劲儿往雕花窗户里钻。
掌柜毕恭毕敬的行礼,“公子,想来那边的饭菜已经快做好了。”
身穿竹青锦袍的俊朗公子哥儿一撑扇子,鼻尖跑着味儿,胃里也有点叫嚣,“老李,那丫头真的行?”
掌柜被那味道勾的也有点心猿意马,“行不行的我也不好说,不过咱们也没更好的办法,总归死马当活马医了,我看说不准真行呢!”
“掌柜的,那姑娘的饭做好了。”门外有人通传。
公子哥儿摆摆手,“行了你先去吧。”
掌柜弯腰告退,“那公子我先下去了。”
公子哥儿亲自倒了杯上好的君山银针给端给对面的人,大咧咧很不斯文的臭骂道:“裴三哥,想我唐深一世英名,神仙楼的生意却要全倚仗一个小丫头了,真是丢他奶奶个腿儿!”
被他称作三哥的男人雍容华贵的端坐在紫檀椅上,一身泼墨般毫无杂色的窄袖锦衣,衣饰单调,愈发衬得他眉眼冷峻深艳,冰肌玉骨。
他骨节分明覆有老茧的手指缓缓捻上杯子,轻嗅茶香,淡淡道:“没想到小小书泉镇还有1号这么深藏不露的姑娘。”
唐深满脸促狭的探过脑袋,“看来三哥对这位姑娘很感兴趣啊。”
裴战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天竺国和紫阳族素有渊源,只要和紫阳族有关的东西,我都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