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如常,因天气闷热,苏尹也不愿出门,就在家里呆着,教兄妹俩读书写字。男孩叫杨善,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只比苏尹小三岁而已,可能是从小家境贫寒,营养不良的缘故因此个头稍矮,脸上有些菜色;妹妹叫杨娇,今年刚满九岁,很瘦弱,不太爱说话有些怕生人,总跟在苏尹身后。兄妹俩上过两年村里的学校,后来因为家里劳动力不够因此就没再去了。苏尹于是每天教他们识些字,给他们讲外面广阔的世界,又教徐杨识谱弹琴,日子过得平静而自在。
这一日,苏尹正讲着脑筋急转弯逗晚晴……
“两只狗赛跑,大狗跑得快,小狗跑得慢,跑到终点时,哪只狗出汗多?”苏尹笑着盯着晚晴。
“当然是大狗了,小姐。”
“错!大小都一样,因为狗不会出汗……提问:世上什么东西比天更高?”
“怎么能有东西比天还高呢?”
“又错!有句话叫‘心比天高’,所以答案是心。”
杨善杨娇两兄妹已经抿着嘴笑起来,苏尹也乐得呵呵直笑。
“小姐欺负人,晚晴一个都答不上来。”
“这是脑筋急转弯,都告诉你了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嘛,呵呵……”
正说笑着,苏尹瞥见南宫俊在不远处站着,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南宫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小姐直呼我名字就行了。这是我家主子给小姐的。”
南宫俊递给苏尹一张请柬。苏尹翻开来看,原来是南宫靖邀她后天下午去将军府饮宴。
“后天是什么好日子么?”
“主子没交代,属下也不知道。”回答得滴水不漏。
“我知道了,后天我会赴约的。”
南宫俊随即隐没起来,看得杨善眼睛都直了。这几天也没见南宫靖,想了想,后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苏尹估计只是朋友聚聚而已,送来请贴是大户人家的礼数吧,于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赴约这天苏尹并没有穿女装,想来朋友聚会不知还有谁,还是穿男装较合适。马车快到将军府时,苏尹便听见车外一阵人声鼎沸,好奇的掀开车帘,只见前方宽门宅院,大门前左右蹲立一双石狮,朱门铜环高耸,左右挂起的大红灯笼豁然写着“寿”字。
“寿”?苏尹一愣,看着此刻将军府前门庭若市,来者均华衣锦袍,相互寒暄,一片喜气洋洋,难不成今天是老将军的大寿!苏尹已下了车,但此刻却突然不想进去了,不是因为大场面让她有些胆怯,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今天参加的是寿宴,自己虽有请柬,但什么都没有准备,这一进去岂不是丢脸!南宫靖怎么不跟自己说清楚。
正在此时,一华服男子匆匆向苏尹走来,却不是南宫靖是谁。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牙白丝质锦袍,袖口与下摆处又衬以淡金色绣纹,腰间金底白色绣线的腰带中间是一颗流溢着淡淡华彩的白玉,乌黑的头发在头话的粉装女子有一张精致的小脸,气质温婉,就像一汪湖水,让人怜惜。苏尹听她们的对话,猜想这个女子多半是南宫靖的妹妹。
“可是小姐……准备了那么久……我,我……呜呜……”
苏尹想到自己今天来赴宴,却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心思一转,便出声询问道:“打扰了,可是需要帮忙么?”
苏尹的出现把两人吓了一跳,想必一个男子却发出如此娇美的声音,任谁都会吃惊吧。苏尹不好意思的冲粉装女子笑笑,然后福了福身,示意自己也是女子。
粉装女子微一愣神,然后反应过来。许是见苏尹颇有诚意,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苏尹。原来她叫南宫媛,确是南宫靖的妹妹,今天父亲大寿,本早已准备好了双琴合奏弹唱一曲贺寿,贴身丫鬟阿紫因为有些紧张过来试琴,却不小心被琴弦割破了食指,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小姐可否让我看看曲谱?”
接过南宫媛递来的曲谱,苏尹迅速浏览了一遍,曲子倒是不难,但是要马上记下来时间已不够,一个人弹唱又稍显清冷,不过……苏尹略微想了想,“我倒是有一个注意……”
“姑娘请讲。”
“小姐还是照先前的练习弹唱,而我以相近的琴曲配合姐姐作为背景音乐,只在高氵朝处和姐姐弹唱合奏,不过你主我辅,这样可好?”这是受现代合唱分声部的启发而想到的。
“听起来确实可行,请姑娘速与我回屋试奏。”
苏尹先仔细听南宫媛独奏了一遍,并在曲谱上作了记号。然后同她试着合奏了一遍,效果比苏尹想象的还要好,连南宫媛也颇为激动,拉着苏尹赶紧又合了几遍后,终于敲定。快到开席时,南宫媛替苏尹拿了一套淡紫色兰花袖轻纱长裙,用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长发的上部分用同色丝带轻轻挽起,并用一支小巧的白玉簪固定,坠在一旁,稍有微风拂过,丝带便与身后的屡屡发丝轻轻扬起,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姑娘原来这么美……”
南宫媛盯着镜中的苏尹发出一阵赞叹,弄得苏尹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她第二次对着镜子打扮,除了及笄那天好好端详过自己的样子,其余时候从未细心收拾过自己。虽来到莲城后换回女装,但穿着只以舒服为主,头发也只是让晚晴简单绑起而已,并无过多修饰。
“姑娘怎么称呼?可是莲城人?今天见了姑娘,真舍不得放你走了。”
“我住在莲城,是应你哥哥之邀而来的,你叫我柳妍好了。”
“哦……怪不得……”
苏尹背对着南宫媛,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此时一副暧昧的表情。接下来的时间,苏尹又与南宫媛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处,天色便沉了下来……
寿宴自是热闹非凡,来客纷纷向今天的寿星敬酒,老将军也不推辞,不过沾了嘴就让身后的南宫靖和另一位年轻男子代劳了。觥筹交错之间,戏台上的灯光逐渐暗淡下来,倒是和此时的月色交相辉映。
“叮咚”声响,喧闹的空气中渐渐有清朗的琴音滑出,好似这燥热的夏夜一丝幽幽的凉风,浸人心扉。琴声渐浓,高昂却不突兀,又一阵琴音尾随而至,却温婉而细长,隐隐似流水之声,与之相辅相成…….南宫媛亲启朱唇,一曲欢快而悠扬的歌声飞扬在花园上空。苏尹随之轻轻哼唱,媛低她弱,媛高她低,始终相依相伴,至高氵朝部分她们一起合奏而吟,苏尹稍稍降了调,与南宫媛分成两个声部,使歌声听起来更有质感和韵味……交谈之声渐弱,在座的人纷纷向高台上看来,显出惊艳之色。高处,苏尹与南宫媛一粉一紫,低吟浅唱,月朦胧,人朦胧,纱裙轻扬,就像山谷中两朵可人的鸢尾花,摇曳生姿……
抬头间,苏尹瞥见园子正中一桌,南宫靖端坐其中,面带微笑看向自己,于是向他微微点头一笑,心想,姑且就算作是贺寿了吧……
合奏赢得一片赞赏之声,老将军见掌上明珠为他费了这般心思,自是乐不可支。下来后,南宫媛邀苏尹一同入席,但苏尹想到一会儿见了老将军必定又有一番问话,而且来了以后就没有歇着,也有些乏了,于是婉言推辞。
苏尹让南宫媛捎了话给南宫靖,又嫌换回衣服麻烦,便拧了来时的衣服从戏台后面出了花园,南宫媛让阿紫相送。谁知,刚转过花园的回廊,苏尹便看到迎面站着的南宫靖,似是有意在此等她,阿紫随即福身退下。苏尹笑笑,迎面向南宫靖走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今天真是一场惊喜……”
苏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莞尔一笑,随后对南宫靖说了这前后的由来。
“今天有些乏了,所以早些离开,将军不会怪罪我吧。”苏尹说完眨眨眼睛。
“如果柳姑娘能答应后天到莲池赴约,本将军一定从轻发落。”
苏尹先是一愣,见南宫靖笑意盈盈的眼中满是期待,“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随即还夸张地福了个身。
“呵呵……我送你回去吧……”
苏尹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花园的方向,南宫靖当然知道苏尹的意思,但仍是将她送至府门,一直望着苏尹的马车消失在街的转角……
苏尹刚到映柳小筑不久,南宫俊便送来一个食盒。
“主子说,姑娘今晚没来得及用膳,让我给姑娘送来的。”
苏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色精致的糕点,心里一阵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