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和他之间还有不少问题需要沟通,我可以给你一夜时间,明天天亮前,你都可以和他在一起。”
寒玖强打起精神,比起母亲过去的工作,她当然更担心闻一对她的隐瞒,但这并不需要曲斯月的体谅。
“你要考虑清楚,你在我面前还有犹豫的余地,但到了闻家人面前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想要占据他身边的位置,你就必须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合格的闻夫人。”
曲斯月顿了顿,脸上的郑重瞬间褪去,重新挂上玩世不恭。
“你想拒绝吗?别怪我没事前提醒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在你离开j国前,和他相拥而眠的绝无仅有的一夜,错过这次的话……”
“我没打算拒绝,”寒玖展颜一笑,疑虑、不解等等情绪从她脸上一扫而光。
“不管阁下这些话有几分真实,我都非常珍惜和他相处的时间,一分一秒也是唯一,我不会因为激将法就白白错过。”
曲斯月玩味儿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摆了摆手:“你现在可以走了,记得天亮之前回来。”
寒玖点点头,转身就听到身后响起男人碎冰击石的凉薄嗓音。
“明天天亮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你必须扮演好你的角色——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一个眼里只有钱权富贵的势力小人,别跟我谈什么真心!”
脚步猛地停下,寒玖霎时间脸色苍白。
“闻家不会对一个有门路的狐狸精动手,但绝对不会允许嫡孙娶一个真爱为妻。
你必须成为他的铠甲,如果你需要他的保护,你就会成为闻家动手除掉的对象。只有百毒不侵的人,才能在闻家活命。”
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结,寒玖突然觉得曲肖出示的那些照片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引她过来的诱饵。
“还有,我可以给你一点小小的忠告,离我妹妹远一点,那个曲淼是假的,她的dna鉴定是我伪造的。”
寒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密室,当她回神她已经靠在闻一怀中,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她有很多问题,曲家闻家,母亲的过去,曲淼的婚约,还有曲斯月究竟是敌是友……一切混乱不堪。
就像一场幻觉,她之前二十三年的人生全部都是假象,她甚至开始怀疑到底哪些人是她看到的那样,而哪些人又不是。
细细想起来其实在青鸾没有杀青之前她就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当初是因为陆元阳的性情大变,事实上她似乎从来都不了解陆元阳。
她都不知道陆元阳会因为倪婧和她的翻脸,而在暗中整整监视了倪婧七年,那是怎样可怕的监视,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彻底将对方击垮!
寒玖的目光放空纯净得近乎稚子,与她混乱的思绪截然相反。
如果,她的母亲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样——她又该怎么办?
闻一伸手将她盘起的长发打开,五指微屈将青丝一点点梳顺,成年人的世界是由无数个既定的事实混联而成的。
很多看似没有关联的时间线一旦有一条出现纰漏,连锁反应就会直接冲击到眼前的世界,再由这一刻逆转回过去的其他线上,从而梳理出更多当时没有被发现的错漏。
这就好像一组多元方程,单独抽出其中一个,会产生无数种结果的组合。
但是每增加一个方程,结果的范围就会被数倍缩小,当全部方程构成一整个完整的组合后,结果往往只剩下一个。
而这一个结果,将会否定之前决策过程中产生的所有可能。
“陆家,曾经有过三个女儿。”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徐徐响起,寒玖的目光也从空寂无垠的云层中收回到自己指尖。
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上嵌着不引人注目的肉丝和淡淡的血色,掌心中伤口早已在血小板和纤维蛋白的共同作用下凝结成痂。
“现在活着的那一个,名叫陆念熙。”
陆家曾经也是称霸一方的一家,也是寒玖母亲的家族。
陆家向来男丁兴旺,因此当某一位陆夫人一举生下三个一模一样的女儿时,她在陆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三位陆小姐拥有同音不同字的名字,长女陆念熙、次女陆念奚,以及小女儿陆念曦。
其中与寒玖密切相关的陆小姐,就是陆家最小的女儿陆念曦。
陆念曦天生就有不错的乐感,在其他姐妹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她已经能随着音乐哼唱小调儿。
在她十八岁的生日晚宴上,她与邀请她跳第一支舞的青年坠入爱河,并且很快就孕育了一个爱的结晶。
但这个孩子却没能来到世界上,因为那个青年的家族代代相传的除去无法与陆家比肩的财富,还有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
失去长子的痛苦,得知爱人刻意欺骗的愤怒,让陆家最小的小姐很快就如长辈们所愿,接受了一场利益交换带来的婚姻。
这段婚姻的时间不长,仅有一年,而且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走出过陆家大门。
可是当这场婚姻结束时,陆家却发现陆念曦再次怀孕!
在陆家的严防死守下,她名义上的丈夫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但孩子却凭空而来!
陆念曦非常固执,无论陆家采用怎样的手段,威逼利诱,或者动之以情,她都拒不交代孩子的父亲。
而经过医生检查,这个胎儿无法从母体剥离,强行手术的结果只能是一尸两命。
“我是那个孩子?”
寒玖惊愕的看向闻一,记忆中母亲与她并不亲热,如果她是母亲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的至宝,这样说不通!
闻一摇了摇头:“不,你应该不是,时间对不上,那个孩子应该比你年长三到五岁,但你的确是她的女儿。”
寒玖:“……”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如果她不是那个孩子,而她又的确是陆念曦的女儿,那么她是母亲和谁的女儿?
陆念曦曾经承受着丧命的危险也要保护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一个人面对整个陆家,那种责难绝对不是普通的人家打几下骂上几句消气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