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故问。”叶洲说,背对着白月月的时候,他眼底的愤怒快速褪去,满是冷静,甚至对顾司点了下头。
顾司眉梢微动,这是演戏?
他舔了下唇角,刺痛传来,嘴里大概是被尖牙戳破了,铁锈味漫了半边嘴,这要是演戏,是不是太狠了。
“你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就来找我算账。”顾司再次躲开,冲白月月方向眨了眨眼,“现在dna验血技术那么成熟,不如去验一验?”
白月月脸色唰的变了,怎么没想到顾司会说出这种话,再看叶洲,也没了找他拼命的意思,停下来似乎在考虑。
白月月心慌:“叶洲,他这是在强词夺理,你别信。”
不能让叶洲被他牵走,今天要是闹不出大事,那废了的就是她。
叶洲收回手,回头看白月月,温柔一笑:“我觉得小斯说的很对,我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随便怀疑。刚才是我冲动了,现在先让秘书预约个医院吧。我们过会儿就去。我不会污蔑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骗子。”
白月月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抗拒道:“不好吧?我们去了,医院的人怎么看我们?”
说到怎么看我们的时候,白月月倏然抬眼扫向四周,发现积累了不少看戏吃瓜的群众,她心里有点慌,总觉得事情开始脱轨了,她极力挽回:“老公,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你、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了。”
她的手不期然拂过肚子,带着点恋恋不舍。
她这样还有几人不知道董事长为什么和总裁动手的。
要说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曹操跑得更快,大概就是流言蜚语,其中最为出色要数桃色传闻。
在场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底看见了惊讶,原来这三人间的关系这么复杂吗?
没等众人交换完眼神,那厢神色微妙的叶洲开口道:“那不行,今天这脸丢到这份上,也不怕再丢一点。就算是丢脸,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早上说不想瞒着我,告诉我孩子是小斯的,刚才小斯的否认你也听见了,为了不冤枉人,还是弄清楚吧,对你好,对他也好。”
白月月神色一顿,似有些兜不住了。
这两人和她预料中的反应差了十万八千里,搞什么鬼。
“在这之前,我还有事要说。”顾司抬起手碰了下唇角,有些破皮,他动了动,有些疼,他扭头看向人群里,“把资料给我。”
秘书连忙小跑着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送给他,厚厚一沓,等他拿走资料,秘书一溜烟又跑回人群。
顾司走到叶洲面前,将资料递过去:“看看吧,挺有意思的。”
叶洲接资料前,诡异的看了白月月一眼,拿过低头细看,一声不吭。
白月月从顾司拿出资料的时候,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到叶洲接过,她心跳骤然加快,就像要来不及拯救自己似的,这心跳跳得她有些崩溃,忍不住抬手按在心口上,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叶洲,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点东西来。
叶洲看资料的速度很快,一页页的翻过,但他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冷静的像置身事外似的。
“进办公室说。”叶洲说。
顾司自然没异议,让公司的人吃个差不多的瓜就得了,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让这么多人知道,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进来。”
叶洲没有急着进去,他看着白月月,语气轻轻的:“你也进来。”
白月月心里的不祥更重了,想拔腿就走,可叶洲在看她,公司的员工都在看她,就算走,也走不了几步远,还不如进去听听说的什么,说不定就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呢。
她努力安慰自己,努力稳住脚步的走进办公室里。
看白月月进去,叶洲才跟着进去,在顾司进来的时候,他回头说:“去把展助理请来。”
已经进到办公室里面的白月月听见这话,猛然回头见鬼似的看着叶洲。
为什么要请展安?
他们做的假账被发现了?
不可能,不应该,那是她和展安花了很大功夫造出来的,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没有原始账目,也没办法看出真假。
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
就算自己不行,那展安呢?
展安在财务总监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做过那么多回假账,可谓是个中高手,他打包票不会被人看出来的账目,被顾司看穿了?
怎么可能?她不信。
除了账目,还能是她和展安的事走漏风声了?
她不确定,两人来往虽很注意,但架不住有心人关照。
白月月干过的混账事太多了,被叶洲一声请展助理喊得魂不守舍,还有些慌里慌张的。
顾司站在门边,望着那边落座的白月月和坐在对面的叶洲,只觉得好笑。
一个演戏深陷其中把自己绕进去了。
另一个则是深陷其中,幡然醒悟开始演戏,假模假样的。
这夫妻两还真有意思。
没多会儿,展安就被请来了。
展安前脚刚进来,看见门边的顾司吓了一跳,刚想说话,顾司就把门关上了。
这一动作让展安眼皮一跳,抬眼看向哭红了眼的白月月,再看大腿翘二腿靠在沙发上的叶洲,有些摸不准喊他过来是做什么。
“过去坐,这边发现些有趣的东西,还要展助理帮忙解释解释。”顾司说。
展安有些胖的身体抖了几下,到底是走过去坐下,他余光不停看白月月,想要点心理暗示,结果白月月只一味的哭,根本不看他,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颇为不安。
顾司关好门,把百叶窗放下来,走到文件橱柜边翻了半天,翻出几月前展安还是财务总监做的报表,连同叶洲放在桌子上的资料,一并拿过去放到展安面前:“看看吧。”
展安将信将疑的看他一眼,再次看一眼白月月,还是没得到回应,他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犹豫不想看,结果抬眼正对上顾司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像个被捏住命门的小动物般,毫无反手之力听话的拿起资料,掀开第一页看一眼,整个身上的冷汗,哗啦就下来了。
顾司怎么弄到真账目的?
他一直以为这东西只有自己有,和白月月合作后,他就更看重真账目,藏得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留了真账目,只当做完假账后,真账目被销毁了,先前留着是为倒打叶洲做假账一耙,后来留着是为和白月月反水的时候把事情推到她身上。
现在来看,似乎是白月月把事情推到了他身上。
他有心眼留有真账目,白月月就不会?白月月可不是个任人忽悠的蠢蛋。
如果不是,为什么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她看都不看自己,这分明是做贼心虚。
展安一想到白月月这贱人转过脸就把他卖了,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霍然起身将资料一摔,指着白月月怒道:“都是她,都是她让我做假账的!”
白月月不看展安的原因很简单,她怕被叶洲看出来点什么,虽然她没抬头看,但她知道叶洲从坐下就没从她身上挪走过目光,像在探视像在沉思又像在神游,她没敢细看,不好确定叶洲怀揣的到底是哪种情绪。
她内心深处很想知道叶洲此时此刻到底什么表情,可她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抬眼,所有秘密宣泄而出。
然而,就算她不抬头,这秘密的宣泄口也被展安捅出来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脸怒容的展安,咬牙道:“你说什么?!”
“这些假账都是你让我做的,很久以前你就开始勾引我,想让我帮你报复叶家,报复叶家兄弟两。以前我没答应,因为我觉得我是公司的一份子,对付叶家兄弟两就是让公司生存不下去。后来你再三勾引我,我一时犯糊涂,没忍住就掉进了美人陷阱里。”展安说,满脸诚恳地看向叶洲,“真不是我自愿的,都是她逼我的。她说我不帮她,她就告诉你,我对她下手,实在是迫于无奈,叶洲,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要说,这件事真和我没关系。”
叶洲很平静,淡淡地看一眼展安,也就是这一眼,让展安彻底安静下来。
白月月让展安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手边的餐巾纸丢过去,破口大骂:“你放屁,明明是你想把叶家踢出董事会,踢出公司,所以才找到我寻求合作,我不同意你就威胁我,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展安,你是不是男人?睁眼说瞎话很厉害啊。”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展安反问道。
白月月让这话噎的一句话没说出来,下意识看向叶洲,叶洲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在意。
白月月心里慌得不行,他越是这样她就越不安,先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忽然变了模样,冷眼旁观,这让白月月心里一时无法接受,她不敢相信叶洲会不爱她,于是她伸长了手想拉叶洲,软着声音哭诉道:“你不要听他胡说。我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哪怕…哪怕被迫和人……我也还是爱你,叶洲,老公,你看看我啊。”
叶洲皱了下眉头,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扭头看顾司:“爸妈电脑里的东西是你拿走的吧?”
顾司想了下,点头承认了:“是。”
“里面是大厦监控视频?”叶洲问。
说到监控视频白月月和展安都僵住了。
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面露惊恐的互看一眼,再次齐刷刷看向叶洲兄弟两。
“对。”顾司说,“老叶费功夫弄回来的,我怕被有心人删了,就先一步拿走了。”
“能让我看看吗?”叶洲垂了下眼睛,再次抬眼坚定的问。
顾司看一眼白月月和展安,走到办公桌前面,弯腰打开电脑:“能。”
“叶斯!”白月月尖叫出声,声音高到破音。
顾司握鼠标的手微顿,看向呼吸急促,满脸紧张到潮红的白月月,唇角微勾,露出残酷笑容:“怎么?”
“人都死了,你放出来还有意义吗?”白月月颤抖着唇,脸色苍白却有些扭曲畅快的问。
顾司蹙眉:“你说什么?”
白月月吐字清晰道:“我说,那两个老不死都死了那么久,你把我求展安弄死他们的视频放出来,有意义吗?”
第56章 凋零的第三朵花14.
办公室里安静的可怕。
顾司握着鼠标的手微微用力, 直接把鼠标捏碎了, 他冷漠着脸松开, 不在意的抽出纸擦了下手, 冰冷问:“你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白月月唇角一扬, 有些痛快,她笑了, “为什么要再听我说一遍,自虐吗?”
“爸妈的死,和你有关?”那边离白月月较近的叶洲轻声问,目光由白月月身上轻飘飘地转到后退几步, 试图躲起来的展安身上, “和他也有关?”
“是啊。”白月月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索性把事情全摊开了说, 反正报复计划彻底失败,她也没什么指望的, 就希望在和叶洲离婚前,再狠狠扎他的心, 让他每次想起她, 就觉得心绞痛, 最好能把人疼死,她翘起唇角, 有些飞扬跋扈的味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啊?”
叶洲沉默望着她没说话。
白月月呵呵一笑,看向站在办公桌前面半天不动的顾司, 同样问道:“你呢,你恨不恨我啊?”
顾司也没说话,他觉得现在的白月月已经失去理智了,满脸写着‘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不痛快’,报复心极强烈,哪怕到这个地步,她心里想着还是给他们添堵,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
大概是想鱼死网破吧。
现在局势来看,只有鱼死,不存在网破。
他轻轻叹了口气,白月月大概要解开整个副本的来龙去脉了,他揉了下鼻梁,这是个怎样的故事?
“你们恨我那就没错了,因为我同样很你们。”她说。
这句话就像打开她藏在身体里秘密的秘钥,一旦开口就像决堤之水源源不断,任何的劝阻都阻止不了她。
而从她略显凶狠的表情上来看,她不希望有人阻止。
尽管办公室里的三人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们知道吃不饱的感觉吗?知道从小到大没有新衣服,只能捡别人衣服穿,被人嘲笑的感觉吗?我想,你们肯定不知道。从小锦衣玉食的,零花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富二代公子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说什么。”白月月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没错,这是我经历过的。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很多,凡是你们想象不到的不幸和悲惨,我都经历过。我觉得这世界没人会比我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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