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绥在赵和原住处的另一栋楼里见到了她。羽绒服、牛仔裤、运动鞋,手边还有一只行李箱,是出门才归的样子。
赵和领着江绥上楼,又是一处单身公寓,格局和原先那处相差不多。房间里没什么杂物,看起来是新房,少了些许烟火气。
江绥坐下,看着赵和忙前忙后整行李,“和和姐,这是谁的家?”
赵和草草整了个大概,脱了外套坐到她身边,边回答她:“我的。”
“之前那个不住了吗?”
“嗯。”
房间里回归了宁静,江绥还拘泥于自己的冲动,不敢直视赵和。此刻更是忍不住低着头,一直抠指甲。
“再抠就不好看了。”赵和提醒她。
她一惊,立马松手,抬头讪笑,“我……我……”
“你怎么啦?”赵和打量着她,“瘦了。”
江绥看着她,神色如常,似乎那夜争吵不曾发生似乎他们还是从前那般好。她暗暗叹气,感激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和和姐,你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我朝你发脾气,还摔了……”杯子。
赵和不让她继续,“首先,我隐瞒你在先,不能怪你闹情绪;其次,杯子虽然摔了但没有裂,我已经捡回来了,它还能用;最后,我已经把你主动发送的信息默认为示好的信号了。俗话说,给个台阶就要下。所以,方楚楚小朋友,请问你还放心继续和我做朋友吗?”
江绥扑进她怀里,和从前一个样,“我当然愿意啦。”
两人在一块儿,互相告诉离别后的生活。晚些时候,赵和催江绥回家:“有空再过来?”
她反问:“为什么不让我留宿?”
赵和面露犹豫,“因……”
“因为我爸爸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她猜了个大概,又问道:“你希望我保密是吗?”
“是的。”
“好吧。”她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随后调侃道:“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接连几天,江绥都早出晚归。江仲霖原觉得她可能是去丁宁或者贺汀然那儿去了,直到某次他提前出公司在常去的吃食店里见到了两人。两人早些年因方敏玉而结实,至今不时见面。
江仲霖当下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晚上,江绥照旧晚归。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江仲霖抱着书在等她。她愣了一下,很快就像往常一样拖鞋、放书包。
“爸爸,今天回来的早噢?”
江仲霖放下书,抱着手靠在沙发上,“你回来的晚。”
江绥假笑,“九点半,其实还好?”
“晚上上谁那儿去了?汀然还是丁宁。”
“小姨,我最近都……”
江仲霖慢慢放下胳膊,在腿上敲了敲,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噢?那今晚我碰到的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不成?”
江绥垮了脸,江仲霖居然坑她。
“爸爸!”她抓起他的胳膊,摇了摇,“你为什么要套我话?”撒娇保命。
“不如……”江仲霖淡定抽出自己的手,“你先说说为什么撒谎?”
“我有事嘛。”
“什么事值得你骗爸爸?”
从没遇过江仲霖如此步步紧逼,江绥傻了眼,说话更是结巴:“就……就……就不想说嘛!”
“那我来猜?”他自问自答:“你谈恋爱了?”
“没有。”
“你的秘密不可告人?”
“没有。”只是不可告你。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丑。”江仲霖的眼珠子一直停在她的脸上。
半晌,他突然意识到女儿很有可能是想对自己隐藏什么。而如今,轻易牵动他心思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他闭了闭眼,“赵和回来了?”
她摇头。
“她在哪儿?”
依旧摇头。
“不告诉我?”
坚决摇头。
“你不想我去找她吗?”
摇头的力度弱了,江仲霖再接再厉,“我想去找她,把她带回家。”
江绥心动了,“我不能保证和和姐一定给你开门噢。”
江仲霖勾起嘴角,庆幸崽子不算难说服。
说不上是历经千辛万苦,但也着实品尝相思之苦。隔天下午,江仲霖驱车前往的路上,看着赵和的新地址,不由生了些惆怅。爱他如彼,弊他如斯。她可真是狠心。
江绥放学的时间,赵和照例做了几个菜等她。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开了门,又在瞬间关上了门。
“砰砰砰——”
敲门的手劲一点不小,赵和靠在门后都被震得发抖。
“开门,赵和。”
这厮,有求于人还态度强硬。赵和翻了个白眼,不惯他。
“开门,我们谈谈。”
赵和太知道这人,再着急都会有风度,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扰民问题,便由着他在外言语。直到听到他说:“你母亲来找过我。”
“哒——”房门终于打开。江仲霖气到内伤,只能忍着,安安静静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搬家躲我?”
赵和不理他,转身自己忙活起来了。很快,就往他面前推了一杯咖啡:“新入手的埃塞俄比亚豆,尝尝。”
一腔话,全被堵住了,只剩唇齿留香。江仲霖放下咖啡杯,口中还有余味。对上赵和的眼,他差点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赵和先开了口,“她来找你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噢,你母亲前段时间来找过我。”
赵和沉默
“你父亲过世了?”他问。
长长久久的静谧无声,江仲霖突然想给自己几巴掌。自己恼她不算,还硬是让她忆起伤心事。
“嗯。”她点头,目光无神,落在他的指尖,堵住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不用觉得抱歉,我不难过。”
原有满腹的问题想得到答案,此刻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把她拥进怀里,温暖彼此。
“她找你做什么?”她问。
他答:“算不上来找我,找不着你才来找的我。说是希望你帮忙跑去开你父亲的死亡证明  ,以便她……”哪怕是旁人,眼里事实也算残酷,江仲霖说不下去了。
“她什么?”
“以便她领结婚证。”他分明只是转述事实的人,却害怕令她伤心而紧张不已。不停的注意她的脸色到她平平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谢谢你。”
可她为什么不难过?又在独自忍受吗?心底的探究欲升起,他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说什么?”她的笑意带着讽刺,“说我被她抛弃自由如何凄惨?”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又怎么样?”她的眼眶开始泛红,“知道了能就改变她丢下我不闻不问几十年的残酷事实吗?”她越说越心寒,不自觉将怒意转到了江仲霖的身上,“我不怪她离开,日子苦她当然可以逃离。可是我是她的女儿啊……她既然狠心不再搭理我,那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她知不知道我已经很久不想她了……”
她的嗓音逐渐嘶哑,江仲霖几度抬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又乐于见她发泄情绪。他静静地守着,直到她的肩膀不再抽动,开始抽纸巾擦泪,“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卑微的语气终是将她从记忆带回了同样残酷的现实,她和江仲霖结束了,她不应该在他面前暴露脆弱。
“不可以。”赵和收拾好自己,“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您要是没事就回吧。”
江仲霖愣在原地,要知道这女人仍旧这搬气人,他刚才就应该把她箍紧,不让她作妖。
“你母亲的联系方式,你不要了吗?”他的笑看起来有些欠揍。
“她既然能找上你,就能再找到我。”她回以一笑,“江总,我不在意。”
江仲霖牙痒,只好老实掏出手机比划了几笔,“发你微信了,收一下。”
赵和不动,只点头表示明白。江仲霖掐着眉头问她,“和和,你我怎会到如此地步?”不久前还恩爱似夫妻,此刻却冷脸相对似仇敌。他不想的啊,他只想要和她好好的。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透着无力,赵和顷刻间也生了心软。是啊,怎么会到这般。
“楚楚闹脾气,你说走就走,甚至不给我补救的机会。辞工作,不联系,你也不给自己退路。眼下楚楚也想通了,希望我追求你,带回你。可是赵和,你把自己包裹起来,我怎么能走进?”
“那就不要走进。”她望向他,眼底尽是冷漠,“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不需要你追求我,带回我?”
江仲霖见过很多面的赵和,或冷淡或和蔼或假面,唯独没见过此时的她:眸中含水,是泪;神情不甘,是狠;四肢僵硬,是寒。阴郁、暴戾,席卷了整个她。似是难以自拔,又似沉溺其中。
很陌生。
他还是探出了手,不及肩膀她已闪身,口吐无情道:“江总,请回吧。”
假装分割线。还在忙,只有晚上睡前能敲点字,不过明天晚点能补一章。另,要安排江总追妻,还要补车,三十章好像不够写,会多几章吧。